第26章 我不知道

這周盛逢時要上課,周五早上又不在辦公室。

趙歌摸過來:“袁木,周末有空沒,爬山去不去?”

袁木:“不去。”

趙歌毫不見外地坐在袁木桌子上,扭着腰對袁木說:“都是年輕老師,男女對半,有個女老師拉傷韌帶不能去,我才到處找人。”

袁木:“我不去。”

趙歌嘆了口氣,扭動兩下坐得更舒坦,突然開始傾訴:“其實我也不想去,陳輕想讓我陪他去家具城買東西。”

袁木有點好奇:“你們住在一起?”

“還沒,”趙歌低頭笑了笑,“不過快了。我前天看見你和盛老師一塊吃飯?其實是陳輕看見的,他說你也看見我了,他還說你跟盛老師關系不一般。你們是不是親戚啊?我們幾個老師私下讨論過好幾回了。”

“不是。”

“那你是她朋友的孩子?我也沒聽說學院招助教,你突然就冒出來了,聽說走的是李院長那邊?可李院長又不管招聘這塊。”

袁木不高興:“你再問,我告訴盛老師。”

趙歌趕緊擺手:“別別,有點同事愛啊,我就好奇,純好奇。不過你要說你們是親戚,我估計大家都信,你們倆長得吧說不出來哪點特別像。”

袁木腦子裏冒出一個詞:“夫妻相?”

趙歌一愣。

袁木搖頭:“沒什麽。”

“有什麽吧!你剛剛說夫妻相?你別犯傻啊。”趙歌神經質地壓低聲音,“你不會被盛老師迷住了吧?你被下降頭了?人家可是教授,她說讓你走人你就得收拾東西,都沒處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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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木想,她反正不是助教,不存在這個問題。

“你看你連電腦都分不到,我覺得盛老師對你不怎麽樣,回頭是岸啊。”

“謝謝,你走吧。”袁木已經發現了,她和趙歌根本沒辦法溝通,當然這不能怪趙歌。

“唉!”趙歌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從桌子上下來,“袁木,作為你可能的學長,我得提醒你一句:暗戀歸暗戀,別讓盛老師發現。”

袁木幫他開門。

趙歌憂心忡忡地走了。

袁木坐回去,想着原來盛老師還是教授,不愧是盛老師。袁木沾了光似的笑起來。

等盛逢時上課回來,袁木就問了:“您是教授嗎?”

“是。”

袁木搬着凳子跟過去,坐對面:“教授可以做輔導員?”

盛逢時笑着問:“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好奇?”

“我不知道。”袁木誠實回答。

“那你快些知道。”

“好。”

盛逢時說:“我評上教授以後,向學院提jiāo申請,申請通過之後,再通過崗位考試,就做了輔導員。”

袁木說:“您真厲害。”

盛逢時笑了笑:“如果我一開始就做輔導員,你覺得,我現在還會是輔導員嗎?”

袁木篤定地搖頭。

“誰告訴你我是教授?”

“趙歌。”

“我知道了。”盛逢時拿起電話手柄準備撥號,袁木忙伸出手,指肚輕按住她的手背。仿佛一道電流猛地從皮膚接觸的地方,沿手臂竄過盛逢時的心髒,環過另一條手臂到達另一只手的手背,盛逢時身體繃緊,動也不動。袁木與她一樣,手指尖似被蟄了一下,手指手掌到手腕,都使不上力氣,極想聽任它趴在盛逢時的手背上。

袁木擡眼看着盛逢時,指尖緩緩向前滑動,然後握住了盛逢時的手。盛逢時回望袁木,看她年輕的眼中明亮的光,心跳一拍快過一拍,呼吸變沉變重,空氣變粘變稠。

袁木突然知道,她想要離盛逢時多近。她想要身體貼緊身體,心髒貼緊心髒,思想貼緊思想,這麽的近。

盛逢時感受着袁木手心的溫度,眼見袁木的眼神愈發清晰堅定,這一刻竟然不能像以往一樣用理智壓制住本能的沖動。她願意被這樣的一只手握住,這手掌中生有硬繭,不夠細膩光滑,但盛逢時卻想主動握緊它。盛逢時就要這麽做了,她松開手,将要翻轉手腕,電話手柄砸在桌面“啪”一聲脆響,震碎了暫停的時鐘。

盛逢時低頭拿起電話手柄,放回原位,收回手十指jiāo叉:“還有問題嗎?”

袁木看了兩秒盛逢時的手背,才又看向盛逢時:“下午開完會,您和我一起去鄒琪家?”

盛逢時點頭。

袁木站起來,目光熱烈,深深看一眼盛逢時,因高度的差異居然帶了些許壓迫xing,盛逢時眼中卻保持着風平làng靜,不示弱地與她對視。袁木什麽都沒說,搬着凳子回去了。

盛逢時無聲吐氣,雙手捏拳,盯着空空一片的桌面。思考的能力還沒有完全恢複,要驅散大腦中的混沌只能依靠時間。盛逢時閉上眼睛想要靜心,腦中卻出現袁木的臉,盛逢時立刻睜開雙眼,又是長長一呼。

中午下班袁木坐車回木工房。

昨天晚上姚若瑜打來電話,說她中午因為沒有和名義上的“男朋友”約會,被家裏上了半小時課,最近幾天可能都沒空來找袁木。袁木心中愉快,終于可以清閑一段時間了。姚若瑜消失的第一天,開心。

下午開完班gān部會,袁木和盛逢時坐車去鄒琪家。

兩人到的時候,羅美娟的茶具已經擺上了,見袁木拎着水果,羅美娟佯作生氣:“說了讓你別帶,這孩子怎麽不聽呢?下次你再帶東西我就不讓你進門了啊。不準再帶了。”羅美娟接過去到廚房洗水果,讓兩人先坐。

羅美娟從廚房出來後,坐下就把遙控器遞給袁木,說:“來,給咱們找個電影看看。”

袁木問:“還是感人的嗎?”

“對,我就喜歡看那種。逢時反正無所謂,對吧?”

盛逢時點下頭。

這個遙控器袁木已經使得熟練了,搜索電影非常迅速,找出一部問羅美娟:“韓國的電影看嗎?”

“歐巴嗎?不看不看。”

袁木誠意推薦:“不是歐巴,主題是親qíng。”

“哦,我看着也不像,封面上這幾個沒一個長得帥的。那就看吧。”

袁木按下播放,放下遙控器,小聲問盛逢時:“您看過嗎,《七號房的禮物》?”

“沒有。”

“是朋友推薦給我的。”

“嗯。”

袁木瞥向盛逢時的手,盛逢時的指甲形狀很飽滿,光澤均勻,修剪整齊,和她的人一樣gān淨漂亮,袁木越看,心越癢,擡起頭端詳盛逢時的側臉,心裏止不住地想:怎麽能這麽好看?

袁木低頭傻笑一陣,然後直起脖子和盛逢時、羅美娟一起專心看電影。這部電影袁木看了有兩年左右,qíng節只記得大概,現在再看,依然會被感染。

鄒偉良回到家,盛逢時和袁木還站起來打了招呼,羅美娟全然沒有反應,一串一串眼淚拼命流。電影正演到法庭場景,鄒偉良想坐下看完這一段,結果一坐下就起不來了。屋子裏悲傷的氣氛肆意彌散。

鄒偉良看得忘了時間,電影結束才想起來做飯,急忙去廚房,羅美娟qíng緒緩不過來,一個人抽着紙巾痛哭流涕,不知道是不是想起電影中的哪個片段,突然伏在靠枕上嚎啕起來,肩膀不停聳動。盛逢時和袁木面面相觑,這種qíng況她們無從幫忙。

鄒偉良做好飯,讓她們兩個客人先去吃,自己坐在羅美娟身邊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耐心地哄了幾分鐘,才讓羅美娟暫時止住淚水。然而淚水停了,悲傷還在,羅美娟沒有胃口吃飯,回卧室休息了。

鄒偉良長相端正嚴肅,話不多,盛逢時和袁木話也少,羅美娟還在房間裏難過着,不管怎麽看都實在不能聊天。袁木發現三次來拜訪鄒琪父母,三次都幾乎沒有說話,飯也吃得略顯尴尬。

離開之後,袁木問盛逢時:“我是不是應該推薦喜劇片?”

“下次可以試試。”

“阿姨對我的态度改變很大,看感人電影有效果,但是影響qíng緒。”袁木心懷愧疚,“阿姨今天沒吃飯。”

“她餓了就吃了。”

“……您說得對。”

“你沒吃飽?”

“嗯。”袁木點點頭。

盛逢時沒了下文。

兩人乘車回到學校,袁木和上兩次一樣跟着盛逢時下車,問道:“盛老師,又到周末了,您有空嗎?”

盛逢時像是沒有聽到,自顧自地走,袁木疑惑地喚她:“盛老師?”

盛逢時說:“走。”

袁木愣了會兒,就這會兒工夫盛逢時已經走出三米,袁木小跑跟上去,看看盛逢時的表qíng,沒有表qíng。袁木想了想:“是去您家裏吃飯嗎?”

“嗯。”

袁木喜形于色:“謝謝您!”

盛逢時不“嗯”了。

袁木再問:“周末您有空嗎?”

“你有計劃?”

袁木一呆,沒有想到盛逢時會答應,現趕了一套:“上午看電影,中午吃飯,下午……下午去植物園,然後吃飯。您覺得好嗎?”

“下午吃飯。”盛逢時砍價是從腳脖子砍的。

“好!”袁木只怕讨價還價結果連這頓飯都丢了,立刻應下。

轉進小區,袁木連腳步都放得慎重。進門後袁木脫了鞋,穿着襪子踩上地板,盛逢時讓她稍等,從陽臺拿來一雙散過味道的新拖鞋,袁木穿在腳上像騰雲駕霧,輕飄飄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彎腰欣賞拖鞋。

盛逢時給她買了一雙拖鞋。

拖鞋!

今晚的驚喜太多,袁木已經找不着北了。

盛逢時做好飯端出來,今天她做的是番茄jī蛋菠菜面。袁木自動起身,怕把拖鞋裏的絨毛踩塌下去似的,輕輕走到餐桌邊。盛逢時看到她不太利落的動作,轉瞬想通緣由,頓時內心五味雜陳,想笑她幼稚誇張,又笑不出來。

袁木見盛逢時站着沒走,朝拖鞋借個膽子,問:“我能握一下您的手嗎?”

盛逢時啞然,眉毛微皺,答:“不能!”年輕人真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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