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或許是空調溫度太低的緣故,這天夜裏,安洛一直都沒有睡好,他總覺得全身都有種奇怪的冷意,那種冰冷的感覺哪怕被子裹得再緊都沒辦法緩解,半夢半醒之間,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很多奇怪的畫面。
照片裏的女人在夢裏變得立體化,帶着溫和親切的微笑,笑眯眯地沖小安洛招手,“小洛小洛,快來拍照,這邊這邊。”夢裏的小安洛很不情願地走過去,一臉委屈地被她牽着手,被她捏臉、摸頭、擺出各種奇怪的姿勢來拍照。
夢境非常的淩亂,關于那個女人的很多陌生場景在眼前迅速回放,郊外燦爛的陽光,燒烤架上香噴噴的牛肉,女人牽起小安洛的溫暖手掌……最後定格在車子翻到山坡下轟然爆炸的那一幕,他聽見那個小安洛聲嘶力竭的叫着——媽媽——媽媽!!
安洛突然從夢中驚醒,筆直地從床上坐起身來,然後對上了一雙烏黑的眼睛。
“哥哥怎麽了?”安澤坐在床邊,伸出手,輕輕摸向安洛的額頭。
“沒事,噩夢而已。”安洛扭過頭去避開他的手,在被窩裏握緊手指急促地喘息着,可怕的夢境讓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衣服也被揉得淩亂不堪,扣子全都散開了,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安澤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臉色蒼白急促喘息的模樣,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過了片刻,安洛總算是平靜下來,控制住激烈的心跳,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上半身衣襟淩亂,幾乎完全赤裸,而安澤的目光正……
雖然都是男人,可這樣大清早被人看光還是讓安洛有些尴尬,沉下臉說:“以後進我卧室之前請你敲門,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安澤低聲說:“我敲過了,你沒聽見。”
“……”安洛懶得理他,想要轉身下床,卻被他輕輕拉住手臂。
“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安澤指了指小腹處幾道淺淺的傷疤。
安洛剛剛醒來的時候是躺在醫院病房裏的,身體的胸前和腹部都有嚴重的鞭傷,住院的那幾天每天都要清洗傷口換藥,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如今那些傷口已基本愈合,但還是留下了明顯的淡粉色傷痕,跟白皙的膚色一對比,看上去非常明顯。
安洛低頭看了眼腹部的傷疤,皺了皺眉說:“我不記得,大概是綁架的時候被人打的。”
安澤的瞳孔微微一縮,沉默片刻,才伸出手來輕輕碰了碰傷口,“還疼嗎?”
安洛淡淡道:“換成是你,你會介意這點小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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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澤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卻已經說出了答案。
安洛說:“我也不會。”
作為男人,身上有點小傷沒什麽好介意的,安洛完全不在意這種傷疤,前世的他很多時間都是刀尖上走過的,受過的傷比這可怕多了,有一次外出遭遇襲擊,腿上被子彈射中鮮血直流,他咬牙撕開自己的襯衣包紮好右腿,掏出槍來擊斃了那幾個殺手,然後拖着受傷的右腿爬上車子順利逃生。
如今的這點鞭傷,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安洛低頭把睡衣的扣子系好,雖然安澤的目光讓他有些不太自在,不過安洛還是迅速忽略了這種被人注視的不适感……掀開被子坐在床邊,看了安澤一眼,說:“帶我去洗手間,我要洗臉。”
安澤聽着他命令一般的語氣,忍不住微微揚起唇角,伸出雙臂輕輕抱起他,把他放在剛才帶來的輪椅上,再推到洗手間裏。
安洛說:“你可以先出去。”
安澤沒有出去。
安洛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有興趣,你也可以旁觀我刷牙的過程。”
安澤點點頭。
然後他就真的站在那裏,一臉正直地旁觀安洛刷牙,仿佛在旁觀一場嚴肅的軍事演習。
安洛不理他,自顧自回頭洗臉刷牙,梳洗完畢之後才開口說:“帶我下樓。”
“好。”安澤一本正經地走過來,俯下身想要抱起他,手從他腿下穿過的時候卻突然停下動作,擡頭看着他說,“哥哥今天似乎并不介意我抱你下樓?”
安洛說:“因為我不想像喪屍一樣用手爬下樓。”
安澤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不住微笑起來,“哥哥居然會講冷笑話。”
安洛說:“我沒有講笑話。”
“嗯,這個更冷。”
“……”安洛懶得反駁。安澤的個性大概就是如此,他認定的東西你再反駁也沒用。
兩人走出卧室的時候正好看見剛剛起床的安陌,安澤跟他說了聲:“早。”就無視了他繼續抱着哥哥往樓下走。
安陌笑了笑,跟上來說:“哥哥怎麽起這麽早?”
安洛說:“被人吵醒的。”
安澤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
樓下的飯桌上,安郁冬正坐在那裏看報紙,見安洛被安澤抱下樓來,便微笑着說:“安洛,你這麽早起來做什麽,可以多睡一會兒的。”
安洛說:“沒事,我昨晚睡得早。”
說話間,早餐已經擺上了桌面。安郁冬放下報紙說:“那跟我們一起吃早餐吧。”
安洛目光瞄了一眼報紙,發現是最新的娛樂周刊,上面的大标題好像寫着華安集團,安洛從住院期間每天看新聞的過程中已經大概了解了一些情況,華安集團就是安家名下的産業,算是當今娛樂圈的三大巨頭之一,培養出了大批一線明星,包括二弟安岩。
安洛有些疑惑地問:“爸爸,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安郁冬笑了笑說:“這個不需要你操心,你安心在家養病就好。”
雖然他這麽說,可安洛覺得,自己既然重生到了安家,總不能吃他們的住他們的卻什麽都不管只當一個米蟲。不過現在行動不便的自己也幫不了什麽忙,只能過段時間再說了。
安洛低頭默默吃早餐,等吃完之後,才開口說:“對了,爸爸,我想把卧室換到樓下。”
安澤說:“哥哥跟我換就好了,我的卧室在一樓,你直接過來住。”
“不用。”安洛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扭頭看向安郁冬,“爸爸,樓下有空房間嗎?我想重新整理出一間卧室。”
安郁冬笑着說:“樓下有一間閑置的客房,給你當卧室好嗎?”
安洛點了點頭:“好。”
***
早餐過後,安郁冬去公司上班,安陌說要去跟朋友聚會,家裏就只剩下安洛和安澤。
手腳麻利的傭人很快就收拾了一個新的卧室出來,完全按照安洛的吩咐來布置,床單被套也全都是新買的,等整理完已經是午飯時間,安洛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坐在輪椅上,頗為滿意地看着按自己的喜好來布置的新卧室。
突然,安澤開門走了進來,順手關上房門。
他的臉上表情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只低聲說道:“直接跟我換就好了,何必這樣大費周章,重新收拾?”
安洛沒有說話。
安澤看着他問:“哥哥很讨厭睡我的卧室?”
安洛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擡頭說:“安澤,你過來。”
安澤皺了皺眉,走到安洛的面前。安洛招招手讓他再近一些,安澤又靠近了一些,近到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暧昧的距離讓空氣幾乎凝固了,半晌後,安澤終于疑惑地開口:“哥哥?”
安洛微一側頭,湊到他的耳邊,貼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我懷疑,我三樓的卧室裏,有人安裝了竊聽器。”
“……”
不同于他臉上的冰冷,吐在耳畔的呼吸溫熱而柔軟,仿佛羽毛一般輕輕拂過心底。
安澤擡起頭來,對上安洛平靜、卻認真的目光。
“我不想讓你被人竊聽,明白嗎?”安洛說。
安澤點了點頭,也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哥哥是怎麽發現的?”
安洛說:“直覺。”
安澤沉默片刻,“也就是說,哥哥只是憑着直覺下的判斷,并沒有任何證據?”
安洛有些不高興被安澤質疑,卻也沒法反駁安澤的結論。
他的确是憑直覺做出的判斷,多年來在刀尖上走路的安洛幾乎時刻提防着身邊會有叛徒和卧底,所以他的感官也比常人敏銳。他有種奇怪的直覺,自己一定是被人監視着的,否則,安家大少也不會莫名失蹤三天差點喪命警方卻查不出任何線索。
昨天拿起那個相框的時候,安洛敏銳地發現相框是夾層的,似乎有被打開過的痕跡,而且相框擺放的角度并不是正面,顯然被人挪動過,如果有人在裏面放竊聽器的話……
安洛決定把這個疑點告訴安澤,“我發現……”
沒料安澤突然回過頭來。
原本想湊到他耳邊說話的安洛,來不及剎車,嘴唇結結實實親到了他的唇上。
作者有話要說:主動親弟弟,咳咳,這樣不太好吧小洛?
安洛(尴尬臉紅):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突然湊過來……
安澤(微笑):沒關系,我不介意。
安岩:你不僅不介意,反而很期待吧= =
安澤:^_^
安岩:不要學我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