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安揚站在門口,微笑着說:“安澤,有沒有時間跟我談一談?”

安澤有些反感這位警官總是在關鍵時刻冒出來破壞氣氛,不太高興地皺了皺眉,說:“安sir有什麽話,當着我哥哥的面說吧。”

安揚沉默了一下,“你不介意的話,當然可以。”

安揚走過來,轉身在卧室的沙發上坐下,擡頭看着安澤,平靜地問道:“上個月22號,下午三點,你在哪裏?”

“我已經說過了,我當時在百貨大樓買東西。”

“沒錯,你的口供中的确說你那天在百貨大樓,并沒有見過你哥哥,我們也查到了你的信用卡在那天的确有過消費記錄。”安揚微微一頓,“可是,我們也在你哥哥的車內發現了你的指紋和血跡,這又如何解釋?”

見安澤沉默不語,整個身體都僵硬下來,安洛有些心疼,輕輕拍了拍安澤的手背,低聲說道:“安澤,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說謊?”

“……”安澤緊抿着嘴唇,似乎很難開口。

安洛握住他的手,低聲說:“沒關系,是什麽原因,你直接說出來,我相信那次綁架案跟你并沒有關系。”

安揚也說道:“安澤,對警察說謊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執意不合作,我只能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逮捕你,你要知道,我們掌握的證據對你很不利。”

安澤沉默片刻,這才面無表情地說:“那天,我看見哥哥聽從父親的安排跟一個姓林的女人相親,我認為那個女人配不上哥哥,哥哥卻說我多管閑事,我們在車內發生争執,哥哥一怒之下揍了我一拳,我的嘴角流了血,可能就是這樣,才把血跡留在了車裏。”

“……”安揚和安洛對視一眼,兩人顯然都不太相信這樣的解釋。

安澤皺眉道:“如果不信,你們可以去找到那個女人對質,那天她跟哥哥在西餐廳一起吃飯,湊巧被我看見。”

安揚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突然開口說:“你說的那個姓林的女人,是不是叫做林曉彤?”

安澤低頭想了想,說:“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安揚平靜地說:“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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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澤臉色僵硬地回過頭來,“什麽時候的事?”

“上周三,她的屍體是在江邊發現的,因為林曉彤一直待在國外,認識她的人并不多,這個案子我們查了很久都沒查到線索,只知道她死于槍傷。”安揚微微一頓,“沒想到安洛失蹤之前居然見過她,這麽說來,兩個案子之間或許有些關聯。”

安洛沉默下來,眉頭也緊緊皺起,他的腦海裏恍惚滑過一些奇怪的片段,那些片段像是褪了色的老電影一樣模糊不清,有些聲音,還有一個女人的面孔……

“可惜安洛失去了記憶,很多事情,也只有安洛你才可以給出合理的解釋,所以,我想盡快約心理醫生跟你見面……”

“心理醫生?”安澤疑惑地道,“為什麽我哥哥要見心理醫生?”

安洛趕忙打斷了他,“請心理醫生來跟我談談,或許能讓我想起以前的事。”

安澤回頭看向安揚,安揚微微笑了笑說:“就是你哥哥說的那樣。”

安澤雖有些懷疑,卻沒有多問,見哥哥神色疲憊,便開口道:“哥哥,早些休息吧。”

安洛點了點頭,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安澤替他拉好被子,這才轉身跟安揚一起出門。

走到客廳時,安揚突然說:“如果連真話和謊言都無法分辨,我這個特案組的組長,豈不是白當了?”

安澤平靜地看着他,“什麽意思?”

安揚微微笑了笑,“那天你跟你哥哥争執的原因,你還是不肯跟我說實話?”

安澤低聲說:“那是我們兄弟之間的私事,跟這個案子并沒有關系,我有權利不透露自己的隐私。”

安揚說:“你哥哥的大腦并沒有實質性的損害,他突然失去記憶一定是心理上的原因,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以前的事,你以為你能瞞得住嗎?”

安澤僵了一下,沉默片刻,才說:“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跟你無關。”

安揚看着他良久,終于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還真是很固執啊。”說到這裏,突然話鋒一轉,“還好我并沒有懷疑過你,否則,你現在應該戴着手铐待在警局,以我掌握的證據,你可是頭號犯罪嫌疑人。”

安澤疑惑地道:“你為什麽不懷疑我?”

安揚笑了笑說:“一個如此關心他哥哥的人,又怎麽會下手殺害他的哥哥?”

安澤皺眉道:“或許我只是假裝跟他兄弟情深,反而在他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殺害他。”

安揚搖頭,“一個人不可能毫無理由地去殺害另一個人,我們查案首先要知道兇手的作案動機,你殺害你哥哥,并沒有任何作案動機。”

安澤覺得這位警官的歪理還挺有意思,忍不住道:“争奪家産不是動機嗎?”

“那又何必把商學院的志願改成毫不相幹的軍校?”

安澤微微一怔。

安揚低聲說:“安澤,我查過你,很清楚你的底細,這也是我從來都沒有懷疑你的原因之一。至于原因之二,表情可以僞裝,謊言可以編造,但我相信,感情是假不了的……你對你哥哥的情意,裝不出來。”

“……”直到安揚走到樓上的卧室,安澤還靜靜地站在原地沉默着。

他對哥哥的情意,是發自內心的情不自禁,即使影帝也不可能裝出來。

只可惜,在外人看來的兄弟情深,卻不是單純的兄弟之情。他想擁抱他,占有他,陪在他的身邊一生一世……這樣不容于世的感情,沒有人理解,更不會有人支持和祝福。

安澤深愛着哥哥,始終都是安澤一個人的事。

***

“你說的那個姓林的女人是不是叫做林曉彤?”“她已經死了……”“安洛,再見了……”“小洛乖,聽話……”“哥哥,帶我去吧……”

——是誰在叫他?耳邊的聲音為什麽那麽混亂?

安洛皺着眉頭,緊緊抱住了頭。

大腦亂成一團,似乎所有的血管都爆裂開來,血液在腦海裏蔓延成一片,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刺目的血紅色,嘴裏充滿了令人難受的血腥味。

“哈哈哈,你以為就憑你,能粉碎我們的整個計劃?”“安家大少爺,你未免太天真了!”“給我好好教訓他!”

——是什麽打在身上,胸口的皮膚像是被撕開一樣疼?

“把東西交出來!你真以為你是安家長孫我就不敢動你?安洛,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怎麽,還不肯說?給我狠狠地打!打到他開口為止!”

“不要……不要逼我……我不是安洛……我不是安洛……”

***

“哥哥,哥哥醒醒!”

安澤沒想到,回到卧室時看見的居然是這樣一幅畫面!

安洛正用雙拳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腦袋,雙眼布滿血絲,口中一直在喃喃地說着:“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心髒被整個揪了起來,拳頭打在他的頭上,安澤卻心疼得幾乎窒息。

快步走到床邊,抓住他胡亂揮打的手,把他緊緊地擁入懷中,安澤心疼地說道:“哥哥,醒一醒,你又做噩夢了,哥哥……”

——暗無天日的工廠廢墟,身後冰冷的牆壁,刺鼻的血腥味,全身的骨頭都要碎裂一樣鑽心的痛楚……心髒似乎在慢慢停止跳動,每一次呼吸都讓肺部像是被擠壓一樣痛苦……

——不,不可以就這樣死去……安洛,你要撐住,你不能死……

似乎有人抱住了自己?身上是熟悉的,暖暖的溫度。

“我……沒死嗎?”安洛睜開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安澤。

安澤心疼地抱緊了他,“哥哥,你沒事,那只是夢……別怕……你不會有事……”手指溫柔地撫過他的脊背,一遍又一遍,像在安慰受驚的動物一樣,輕輕的撫摸着。

安洛終于從可怕的夢靥中清醒過來,感覺到安澤溫暖的懷抱,安洛顫抖着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他的背,“安澤……”

“是我,哥哥,你醒過來了嗎?”安澤松了松懷抱,擡起他的臉,卻見一向冷靜的安洛因為恐懼的噩夢,發紅的眼睛裏布滿血絲,額頭上也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安澤拿來紙巾,心疼地擦掉他額頭的汗水,順便倒了杯水,找到一片安眠藥喂他吃了下去,低聲道:“別擔心,只是夢而已。”

安洛皺起眉頭,“我……我的頭很痛,腦子裏有些亂,我……夢見自己被人……”

“哥哥,你已經沒事了。”安澤打斷了他,再次把他擁進懷裏,讓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一手緊緊抱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頭發,“沒事的……有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別想了,那只是夢而已……”

安洛終于确定剛才只是夢境,伸手緊緊抱住了安澤,把頭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裏。

安澤胸前的襯衣很快就被汗水浸濕了。

他不知道哥哥夢見了什麽,他只知道,此刻的安洛褪去了那層冰冷堅硬的外殼,露出了心底最脆弱、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此刻的安洛,需要他待在身邊,需要他的鼓勵和安慰。

不知道做些什麽才好,安澤只能緊緊擁抱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那幾句笨拙的臺詞,“哥哥,沒事的……有我在……”

安澤的手指一遍遍撫過安洛的頭發,用自己最大的溫柔,和最大的耐心,讓他從可怕的夢靥中解脫。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洛終于安靜下來,輕輕顫抖的身體也一動不動了。

安澤低頭一看,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這次吃了安眠藥,他睡得似乎很沉。

安澤總算是放下心來,上床躺好,把熟睡的安洛輕輕摟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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