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帶走
【帶走】
屋內燃着香,香氣助眠,商酉氣息平穩,睡得很安逸。
已是深夜子時,莊裏的人大都睡下了,只剩下幾波巡邏的還在游蕩,這幾日伺候商酉的小厮坐在外間的椅子上,頭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
門悄無聲息的開了,一個身材嬌小的人影飄了進來,像是腳不沾地,路過小厮面前輕輕揮了揮衣袖,那小厮頓時軟趴趴的倒下了。
來人穩住小厮的身體,慢慢把他靠放在地上,沒發出一絲聲響,接着向着商酉的床邊走去。
再小心,利器出鞘還是有些摩擦的聲響,但是不大,完全吵不醒沉睡的人兒。
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來人冷冷一笑,一點點接近商酉白嫩嫩的脖子。
“小娃兒還是不要耍刀子的好。”還沒捅進去,一個聲音就貼着耳邊響起了,與此同時,手上一空,冰涼涼的東西抵上了他自己的脖子。
“奉勸閣下別管閑事。”聲音還很鎮定,甚至帶着隐隐的威脅和殺氣。
嗤笑一聲,時昔點了他的穴道,将其轉了個身,然後好整以暇的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藏得夠深啊,小商子。”
“你……”商子眯着眼睛打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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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被黑布包裹着只露了一雙眼睛的時昔撇了撇嘴,眼仁向上翻了個白眼,然後迅速啪啪兩下點了商子的啞穴。
“想叫人?晚了。”說着,從窗戶翻出去走了。
不一會兒,她又扛了個麻布口袋回來了。
“作甚這副表情?剛又沒說我走了。”時昔将麻布口袋解開,倒出了裏面的東西放到商子腳邊:“這是你二哥……放心放心還活着,你大哥我就帶走了啊。”說着将商酉裝進騰空了的麻布口袋中,打了個招呼,扛着他走了。
商子不能說話不能動,唯有淚千行。
翌日,缙雲莊大公子被妖女劫走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江湖,莊主重金懸賞追拿莫兮雲,群雄還好,群雄的女兒們倒是熱血沸騰渾身是勁兒,勢要救出商大公子。
時昔帶着商酉這麽個大活男人在此等非常時期倒是變得頗為惹眼,東躲西藏了一陣,靈機一動,将他打扮成了個大活姑娘。
呵呵,你以為帶着個姑娘就安全了?群雄的女兒們是這麽好糊弄的麽?
當時昔負載着重傷未愈的商酉在天羅地網裏逃竄時,終于意識到了寡不敵衆的蒼涼。
也難怪歌樂再次看到時昔的時候第一句話是:“喲,幾日不見,你怎麽又瘦了?”
時昔不知是喜是悲,躺在歌樂的床上閉目養神。
“我說,你就打算把他擱這兒?”時昔順着歌樂的手指看到被她扔旁邊的商酉。
“這一路颠簸如斯,我都承諾解藥一給立馬送他回缙雲莊了,可此貨緊咬牙關就是不答應。”時昔面容憂傷:“我累了啊……”
“你的承諾算個屁。”歌樂一針見血指出她的問題,“再說,他這麽病怏怏的,回去不是找死麽?”
“……”
“先在曲樓呆着吧,把他傷養好了,興許就給你解藥了呢?”
時昔贊賞地看着歌樂:“英雄所見略同。”
“……”
*.*.*.*
曲樓還和她走時一樣,只不過多了幾個新同僚,少了幾個舊相識。
時昔惆悵:其實她也沒離開多久啊……
一路走過,遇見暫無任務在大本營游蕩的人,有的冷漠掃一眼,相隔五步遠,有的較為熱情的點頭打個招呼,看着時昔懷裏抱着的男人,笑得猥瑣。
推開屋子的門,裏面已經堆積了塵埃。殺手們一般是不喜歡旁人進入自己的領地的,所以每次任務回來都要自己打掃。時昔倒是願意歌樂替她打掃打掃,奈何人家不樂意。
“知道你醒了。”看着床上那層薄薄的灰塵,時昔低頭對着商酉的略顯僵硬的臉:“睡床上?還是站旁邊?”
商酉心裏小小的扭捏了一下,終是睜開了眼,餘光一撇,眉頭一皺,答了個“站”字。
“如此。”時昔點頭,将商酉輕輕放下,活動了下倆胳膊,随意道:“你還挺重的啊。”
商酉沒作答,他大概還沉浸在被衆人圍觀下讓一個姑娘家抱上抱下這樣的事情之中糾結得不可自拔——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
什麽是男人的尊嚴?時昔不知道,于是她只摸着下巴怪笑幾聲,對商酉別扭的樣子啧啧稱奇。
“嘿嘿嘿……”笑得怪猥瑣的。
商酉在這笑聲中反而正常了,嫌棄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适才的不自然消散無疑。
“商大公子可是有話要說?”
商酉想了想,搖頭,時昔頓覺無趣,懶得管他,出去拿了掃把抹布進來開始打掃。
“讓讓,別擋道。”時昔平生最讨厭清潔打掃之事,今日辛苦勞作之餘見商酉絲毫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站在一旁,你說站在一旁就算了,他還捂着個鼻子一副矯情的模樣這又是怎麽個意思?于是時昔姑娘端着木盆子出去換水,專挑商酉站着的地方,然後還輕輕撞了一撞。
真的只是輕輕的,撞了一撞。
這一撞,就撞出了好歹。
商酉本就受傷頗重,站着已是異常費力了,屋裏能坐的地兒又蒙上了一層灰,他咬牙堅持就等時昔收拾完了好躺上去。掃帚和抹布的飛舞揚起了塵埃,弄得他想打噴嚏,但這打噴嚏吧,它是個技術活,受了傷的人一打就要牽扯到傷口,那不得又疼一陣吶?所以商大公子用手捂着鼻子憋着,這噴嚏,咱不能打!
可是世事無常啊,誰知道時昔會抽風來撞他一下啊?
只聽一聲吸氣,商酉支撐不住向後倒去,急中生智随手一抓抓住了時昔的胳膊,可時昔還端着個盆兒不是?于是這麽一拉一帶,那盆和着盆裏的髒水也一并向着商酉倒了去。
關鍵時刻,時昔伸手一抓商酉前襟将他帶起,盆子已經要翻了,時昔索性一個側踢将它踢得遠遠的,再一個漂亮的旋轉将商酉放正,剛送一口氣,就傳來一聲尖叫。
“姓時的!你要造反不成!”歌樂一身翠綠輕紗被污水弄了個透心涼,木盆子落在她腳邊溜溜的還轉了兩轉,水滴答滴答往下掉,抹布就搭在她伸出的一只鞋子上。
靜默一瞬,時昔一把将商酉拉來擋在身前,撇清關系:“是他。”
商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雙手一攤:“好吧,正是在下。”
“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男子有力氣朝老娘扔盆子?時昔,老娘傻麽?換了衣裳再來收拾你!”歌樂看着二人,冷笑三聲,轉身離去。
時昔從商酉肩膀處探出腦袋查看敵情,見敵兵已退頓時松了口氣。
“時昔姑娘。”商酉聲音響起:“這樣說可能不大好,但男女授受不親,你是否能先放下揪于在下腰間的手?”
“歌樂想殺了我吧?”不理會商酉,時昔愁雲慘淡,兀自捧了會兒小心髒,繼而才道:“你又沒贅肉,怕什麽。”
這不是贅不贅肉的問題好伐……
歌樂的報複到底是沒有來,只因她又接了任務,忙着準備,沒閑工夫跟時昔插科打诨。
時昔樂得自在,依照商酉的要求,帶着他來到曲樓的藥閣裏晃蕩來晃蕩去。
“商大公子。”又幫商酉拿了一味放在高處的草藥,時昔很是不滿:“到底何時給解藥?”
“時昔姑娘莫急……”
“莫急莫急。”時昔接口,閉着眼搖頭晃腦,一只手指還跟着腦袋轉着圈:“‘莫急莫急,待我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之時便是你取得解藥之日’?都說幾遍了?姑娘我耐心可是有限的!”
“如此……”渾不在意時昔的威脅,商酉用小秤稱着劑量,再把剩下的藥遞給時昔讓她放回去:“時昔姑娘還要多多鍛煉下耐心了。”
“嘭”的一聲,時昔将商酉面前的藥盡數拂到了地上,接着不客氣的用手肘抵着他的脖子将他定在桌上面朝下半趴着,拍拍他的臉,從牙縫裏憋出幾個字:“你在耍我麽?”
雖被粗魯對待,商家大公子卻還保持着世家子弟的從容鎮定,他只皺着眉,很明顯不大喜歡這樣略顯狼狽的姿态,但還是修養得當沒有破口大罵,只沉聲道:“放手。”
“哼。”時昔眼睛危險的眯起:“你好像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這裏是曲樓,不是缙雲莊!”
“自然是知道的。”說到這兒,商酉咳了幾聲,時昔注意到是他胸口沁出了血,想是壓到了傷口,待要将力道稍稍放松幾許之時又覺得不妥,威脅人之時就是要狠,怎能溫柔以待?于是她故意又加了兩分力氣。
商酉許是很痛,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他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可是時昔姑娘……解藥這個東西,是需要配的。”
“現在就給我配!”時昔惡狠狠吩咐。
“這下這不正在配麽,被時昔姑娘你一打斷,全配地上去了。”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想想,時昔懷疑:“這真是給我配的解藥?”
“……喂喂,回答?”
時昔将商酉提将起來,探探鼻息:“這樣就昏過去了……這麽弱?”
商酉長手長腳提着不好走,時昔只好又将他橫抱起來,帶回屋裏放床上躺好。
給他蓋好了被子,時昔陰沉着臉跑出去了。
“還要找大夫……啧,真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