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焱篇玄機
美道姑正正神色,整整衣袍,單手立于胸前,正兒八經的道:“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秭昭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
在她的記憶裏,這個口號,似乎是……
美道姑呵呵一笑,解釋道:“近來總是與佛家弟子打交道,都被他們給拐帶偏了。無量天尊,貧尼……”
“貧尼?”
“貧僧……”
“貧僧?”
“呸呸呸!貧道!是貧道!貧道跟随師尊修行多年,若是連你這小伎倆都看不穿,早該堕入那輪回了。”
“敢問仙姑來自哪座仙山?尊師又是哪位?”
“吾師……乃呂仙。”
“呂仙?可是蓬萊八仙中的那位呂仙?”
“正是。”
“難怪仙姑有如此大的能耐呢,原來是師出名門啊!敢問仙姑道號?”
“……眉玄機。”
“沒玄機?大道無道,盛名無名,仙姑連道號都暗藏着大智慧。”若不是蛇無手,秭昭必定得狂豎拇指、猛拍巴掌。
“你喜歡就好。”眉玄機臉上的笑變得似是有些不自然,“貧道游歷世間,今日能在此處遇到你,也算是緣分一場。你當聽貧道一勸,盡早前去地府了結了前生賬,再入輪回道轉生才是正途。”
“仙姑有所不知,我遭歹人迫害,已做了三百多年的孤魂野鬼,因無人引導,不知如何去那地府。更何況、更何況……”秭昭拿眼睛瞟向那座孤零零的墳丘。
眉玄機手捏着那枚魚紋玉璜,微微一思,道:“這樣吧,貧道這便施術将你的魂魄從這具蛇軀中吸出,而後送你前去地府,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秭昭猶豫不決,“可是……可是我的心上人就葬在那座墳裏,我若是走了,就不能陪着他了……”
眉玄機挑眉譏嘲,“真是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大情種。”
“都怪這具蛇身障目,其實,我為人的時候,容貌雖不及仙姑一二,但也不算太次,能夠得上情種的标準。”
“你難道不知,這黃土中的骨骸,終有一天會化作腐朽塵埃?”
“知道。”
“你難道不知,你奪占這具皮囊是個下下策,用不了多久,還是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知道。”
“既然都知道,為何還不肯放下?”
“道理我都懂,可是一旦入了輪回,就會忘了他,我很舍不得。”
“可真是夠沒出息的!”眉玄機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
“仙姑罵的奇對,其實,我也挺恨我自己的……”金蛇秭昭耷拉了腦袋。
眉玄機瞟向她,恨鐵不成鋼的道:“你死守着不放的,不過是一堆無知無覺的枯骨而已。你可曾想過,那人的靈魂如今在何處?三百多年的光陰,說不定他早已經轉世幾次,早就把你忘個一幹二淨了。”
金蛇秭昭的腦袋耷拉的更是厲害了,雙目已然懸淚欲滴。
眉玄機見不得她那副可憐相,皺皺眉,沒好氣的又說:“如果你肯入輪回,說不定還會有機會再遇到他,如果你不肯入輪回,那就只有魂飛魄散一個結果,自己選吧!”
“我随仙姑去就是了,幹嘛要這麽兇麽~”對啊,入了地府說不準能知曉他的魂魄在哪裏呢!
眉玄機松松擰着的眉頭,于指尖凝聚起了一團法力,“我這就把你的魂魄吸出來。”
“等等!”
“反悔了?”
“不、不是,仙姑,你得先把我的東西還了……”金蛇秭昭眼巴巴盯住了玉璜。
“小氣勁兒,姑奶奶還能稀罕你這破玩意兒啊!”
“仙姑莫要動怒,您于我有恩,我奉上謝禮也是應該的,可是,這玉璜是個定情物,送人實在是不妥……要不這樣吧,仙姑随我去趟大焱王陵,那裏的土特産任您挑選可好?”金蛇秭昭說得懇切。
嗯,反正一個人也是盜,兩個人也是盜,送仙姑比送任何人都強!
“……”眉玄機一手痛苦扶額,一手把玉璜遞過去,咬着牙根耐心說道,“貧道是出家人,做好事怎能貪人財物哩。”
金蛇秭昭張了口去含咬玉璜,可是,在中途又停下了,“仙姑,如果我要轉世為人,這東西還能帶着嗎?”
眉玄機仰仰脖子咽下那口差點噴出的老血,而後笑靥如花的看向了她,“你聽說過女子生産能生出這玩意兒來的嗎?”
“哦,不能啊……那能請仙姑幫個忙,把那座墳刨開,然後把這玉璜放回棺材裏嗎?”
“你……好,貧道一向是以助人為樂的~”眉玄機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那顆小三角腦袋,随手就是一丢。
不用破土動工,玉璜化作一道光芒落入了墳包。
呆傻片刻後,金蛇秭昭谄媚又讨好的朝着她晃起了尾巴,“仙姑真是又美又厲害!我若是男兒身,必會追仙姑個地老天荒!”
“你閉嘴!”眉玄機忍無可忍。
“喔~”似乎,巴掌拍到馬蹄子上了呢。
‥‥‥
桑樹下,白衣小鬼秭昭站在眉玄機的手掌心裏,居高臨下的看向地上那條正在漸漸恢複意識的金蛇,歉疚嘆息,“對不起了,我也是沒辦法才……”
話未說完,她瞥見了眉玄機突然揚起的另一只手,“仙姑,你怎麽了?”
不知是怎麽了,眉玄機的一雙美眸中殺意濃濃,視線正死釘在那條金蛇身上。
“仙姑?仙姑?”秭昭覺得不對勁兒,跳着腳努力去吸引她的注意力。
咬咬朱紅下唇,眉玄機心生踟蹰,舉起的手掌緩緩捏成了拳頭。
金蛇蘇醒過來,在懵懵的瞅瞅她後,逃也似的扭身鑽入了旁邊的藤蔓。
“乖乖在袖子裏呆着。”眉玄機收回視線,将手裏的小鬼往寬敞的袍袖中送去。
“等等!”
“你又要怎樣?”
秭昭膿包了鼻子,“讓我再看一眼~”
“有甚好看的!沒出息!”粗魯無比的把小鬼頭往袖子裏一丢,下一刻,眉玄機就憑空消失在了香山。
跌了個軟綿綿的大屁墩兒後,秭昭坐在袖子裏恨恨蹬了蹬腿。
陰晴不定的,脾氣好生惡劣~
轉而想到要入地府了,她抱着膝蓋,死咬了下唇……哼!總算是有地兒伸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