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跟着你
他們是睡到了自然醒,睜眼時,桌上的電子鐘已經快到十一點了,接近中午。
人一冷,就不願意從暖和的地方出來,夏冰眯着眼,還在醒神,半夢半醒間,幾乎忘記了現實處境。他還以為這就是很普通的一天,這麽冷,可能是在冬訓。
起床鈴聲已經打響了,再不起來,教練要進屋拎人,把渾身緩和和的人直接甩出大棉被,那一下冷的,瞬間清醒。
突然,他一個激靈,不是,這不是冬訓,這是他們被困的房間,周圍還有無數喪屍。
他們吃人,血,肉,骨頭,跳樓……一下子夏冰全想起來,一蹬腿,從未有過的清醒。緊接着,他對上了一雙眼睛,很黑,眼睫毛長到了牛逼的程度。
只是配上這雙眼睛的眼型,這點優點就不明顯了,只覺得兇。
可是想起陳重奮筆疾書給自己寫小紙條的樣子,又不兇了。
周圍很暗,明顯自己還是在被窩裏,夏冰和陳重對視半分鐘,終于接受自己在人家懷裏睡醒的現實。
“你看我幹什麽?”夏冰面子挂不住了,好家夥,自己一個速滑隊的大隊長,在未成年小孩兒懷裏縮着。
“你先看我的。”陳重輕輕地說,輕輕地挪動肩膀,整條胳膊都麻了。
“嗯嗯嗯,夏隊先看你,對不住啊,我睡覺真有愛摟人的習慣……”夏冰随便一笑,把這事給圓過去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只是他從陳重的被窩撤出來時,不得不感嘆,還是抱着人暖和。
盡管有帳篷,還是太冷了,如果能沖出去,他必須帶領隊員找到更合适的睡覺環境。露宿肯定沒戲,必須有封閉的屋子才行,最起碼,他得搞輛車。
一想起車,夏冰又郁悶了,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喪屍病毒爆發,去年就不勒緊褲腰帶買車,只希望那輛車在停車庫裏好好存放,完好無損,等這場變故過去,它還能開。
“起床,起床。”他再把飛揚和梁子叫醒,催促他們用最後的一點水洗漱。清洗完畢,大家坐在客廳裏擦潤膚油,等待着夏隊的指示。
夏冰還在思考,從這裏沖出去,去便利店,然後呢?之後帶着他們去哪兒?自己買的那套房太遠了,滑幾十公裏到那裏躲避,不現實。滑去養父母的家?可是自己沒帶鑰匙,就算滑到了,也進不去。
“夏隊,我們要準備了吧?”梁初問。每個人都是故意空着肚子,好在昨晚吃得飽,根本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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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隊不讓他們吃,是怕他們沖出去之後看到太刺激的畫面,直接吐出來。逃生途中要是嘔吐,不僅會耽誤時間,也會影響滑冰的速度。
“先在屋裏把關節活動開,備賽準備。”夏冰發話了,“每個人分配一個雙肩背包,一個斜挎背包,斜挎背包放滑冰裝備和個人物品,雙肩背裏放一條空調被和保暖物資,能放多少放多少。”
“穿賽服還是穿運動服?”遲飛揚問。
“賽服。”夏冰下了一個大決心,“運動服放在斜挎包裏,如果我們計劃順利,十分鐘左右就能到達連鎖超市,凍一會兒就凍一會兒。”
陳重站起來動動膝蓋,就去換賽服了,他能理解夏冰的猶豫,因為速滑的比賽服裝看起來很舒适,其實特別不保暖。
貼體,輕盈,完全是包裹在肌肉上的第二層皮膚,也很堅韌,可是在保暖性能上差一些。但是這也是最好的選擇,誰也不知道外面等待他們的是什麽樣的噩夢。
但夏冰既然這麽說了,沒人會反對。
半小時後,每個人都做好了完全準備。
斜挎包是收在胸前的,拉緊了背包帶,緊緊勒住。巨大的雙肩背包鼓鼓囊囊,每個人都裝了許多,把教練教他們的打包技巧全用上了。
每個人都戴上了短道速滑的頭盔,頭盔是特制材料,整個盔頂沒有任何凸起。
防切割手套,因為是一隊,又有比賽任務,這一批新做的手套完全按照國內比賽要求,全部是白色的。
小腿護腿板安裝到位,硬殼護膝保護着他們的膝蓋。還有最為重要的全頸部防切割護頸。
冰上滑行速度太快,比賽中,每個運動員都将自己的冰刀打磨得非常鋒利。腳下的冰刀磨得越鋒利,運動員在摔倒時也就越危險。不是沒出過事,摔倒後割傷自己和對手的意外發生過。
夏冰調整好冰刀鞋,戴好了防風鏡。“都準備好了嗎?”
門外,整個6層的樓道都安靜極了,只有電梯裏那些喪屍不耐煩的嘶嘶叫聲。要不是沒糧沒水,夏冰真舍不得那幾床被子。
“準備完畢。”遲飛揚和梁初同時說。
夏冰點點頭,對這兩個隊員很放心,再轉身去看陳重。
陳重前胸勒着斜跨,後面背着大雙肩背,雙肩背外面還背着一只……鯊魚。
他沒想到小孩兒真要帶着鯊魚,逃生。
“你背着這個,能滑冰嗎?”夏冰不禁擔憂。
“能。”陳重把栓鯊魚的繩子又緊了緊,對自己的速度,他有自信,“我比喪屍快。”
“如果行動不便立刻放棄。”夏冰也不和他開玩笑了,在生死面前,什麽鯊鯊都是次要的。他不會因為一個玩具,讓大家冒險。這就是他身為隊長的使命和理智。
該哄小孩兒的時候可以哄,但以後,必須把這個鯊鯊扔掉。
一切準備就緒,夏冰把用窗簾和被罩制成的“逃命繩”放了下去,底下那一端還差不少才能挨着地面。另一端牢牢系在陽臺的扶手上,只希望它千萬別松開。
“出發前,大家抱一個吧。”夏冰笑了笑,和從前一樣明媚。
遲飛揚整個鼻頭都是紅的,參加過那麽多大型賽事,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備賽。這一個月,要不是有夏隊撐着他,早就崩潰了,或許跳下樓的那幾個人裏就有自己。
“夏隊,你……你太好了,我這輩子,不後悔和你做兄弟。”遲飛揚吸吸鼻子,要抱上去。
結果他被人一推,擁抱一歪,差點倒在梁子懷裏。
陳重牢牢地抱着夏冰,盡管有斜挎包隔着,這個擁抱也不算緊貼,但他的胳膊已經盡全力在摟了。
夏冰瞪圓了眼睛:“你幹嘛呢?”
“抱你。”陳重理所應當地說。浪浪給自己寫了8年的信,沒有人,對自己有這樣大的耐心。
對一個輕微自閉症的人,安心和耐心,就是他們走回現實世界的獨木橋。
“你讓我也抱一下。”遲飛揚抱怨一句。
陳重眼皮子一動,背包裏豎着一根冰球棍。“不讓。”
“你們別鬧了,該出發了。”夏冰的腦袋都要大了,這什麽隊伍啊,亡命天涯就在眼前,還能鬧這個脾氣。
怪不得郎教練天天哀嚎,說隊伍不好帶了。他現在也這麽覺得。
要是這場災難結束了,大家能挺過去,夏冰一定重新訂制隊規,好好說話,誰也別抱誰。
還沒等這個擁抱結束,一直沒有響動的樓道裏,有了腳步聲。伴随着哐當一聲巨響,朝門的方向過來了。
夏冰心裏一個不好,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電梯廂就停在6層,不知道哪個喪屍碰了開門按鈕。
他們出來了。
他們來了。
“快!”夏冰推了一把飛揚,“你先下!走啊!”
遲飛揚二話不說翻出了欄杆,他們沒有急速下降的經驗,所以只能抓着繩子、腳踩各層陽臺的玻璃。玻璃都是全封閉的,能直接看到屋裏的情況,冰刀刃立在平滑的玻璃表面,幸虧他們有絕佳的腳踝控制力,否則真的站不住。
從4歲開始站冰,沒想到今天派上這樣的用場。
夏冰看飛揚下降到了5層的陽臺,開始推梁子。“下去!”
“夏隊你先走!”梁初看着門,喪屍們暫時沒有撞。
“這時候就別磨叽,滾!”夏冰又推他,撿起腳邊準備好的玻璃杯朝遠處扔,盡最大的力量,差點兒胳膊脫臼。玻璃杯飛出去,碎在外面的冰面上,碎得稀裏嘩啦,站在樓下的喪屍被聲音吸引,一窩蜂朝聲源撲去。
梁初也下去了,現在繩索上挂着兩個人,目前還經得住。夏冰最害怕的事還有這根繩子禁不住,這可是6層,掉下去的後果,就是被分屍。
可繩子上的飛揚突然不動了,僵在3層。
“快往下滑,別管樓上!”夏冰喊了出來。
609的門,被撞了一下,餐桌和冰箱同頻率地震動。
“走!”夏冰又扔了一個玻璃杯,吸引樓下喪屍的注意力,同時推了一把陳重,“你走啊,愣着幹什麽!”
“你走!”陳重一把将夏冰撈過去,“繩子會斷!”
拴在陽臺護欄上的繩頭已經松了,夏冰趕緊拉住它,緊了緊。
門又被撞了一下,這一下,連門鎖斷裂的聲音都聽到了。
“你快走!”陳重直接把夏冰舉了起來。夏冰雙腳騰空,不抓住繩子就要往下摔,他沒想到陳重竟然用這種方法,逼自己先走。
“走!”陳重緊緊拉住了繩頭,“我跟着你!”
夏冰兩只冰鞋踩在陽臺玻璃上,冰刃滑過玻璃表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門又被撞了一下,這一次,他看到冰箱門被撞開了。
這下,夏冰吸了一口氣,沉着身體往下滑去。擡起臉,看到了陳重的一個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冰崽:用lamer塗jioj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