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學姐的濾鏡 一千層
夏天的雨，總是伴随着驚雷。
黑壓壓的天空，閃電如游龍在烏雲之間穿梭，雷聲震耳轟鳴，蓋住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多岚、林初容和郝如爾約好早上去圖書館，但快到時間了多岚還沒醒。
郝如爾用氣音問林初容，“她是不是昨晚又沒睡好？”
一打雷多岚就睡不好，好像是從小落下的毛病。
林初容點頭，同樣低聲回她，“應該是。”
“那還叫她嗎”
林初容剛想說讓她睡，就聽見多岚翻身，聲音悶悶的，“我醒了，你們等等我。”
“好，不着急。”
孫雙在外地主持活動，宿舍就她們三個人。
多岚哈欠連連的跟着郝如爾和林初容兩人出門。
她簡單的化了個妝，遮了遮黑眼圈，氣色看上去也比剛起床的時候要好一些，但眼底滿是困倦疲憊。
林初容：“岚岚，要不然你回去繼續睡？”
“不了，翻譯稿今天晚上就要交。”多岚煩躁的皺眉，“耳塞放公寓沒拿回來。”
林初容知道她怕打雷的毛病是怎麽來的，嘆了口氣，“長期戴耳塞也不好。”
“你可以約個心理醫生，系統脫敏療法和暴露療法對你這種情況都很有效。”
“蔣蘊和被人打進醫院了？！”郝如爾看着看着手機，發出驚嘆。
驚嘆，驚奇贊嘆，沒錯。
蔣蘊和這種人，說他是渣男都有點侮辱渣男了，純粹是人渣，人渣被人揍了，就是值得贊嘆！
“他爸媽能善罷甘休嗎？”郝如爾雙手合十，“希望好心人不要出事。”
蔣蘊和能作天作地，欺壓同學欺負女孩子，全是他爸媽慣出來的。
多岚掩嘴打了個哈欠，“他們不敢，這回蔣蘊和踢上的是塊硬鐵板。”
“詳細說說？”
林初容也好奇的看向她。
多岚的消息總是很靈通。
她們在路上買了早餐，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吃，多岚就給她們講起蔣蘊和的倒黴之路。
“蔣蘊和用老手段睡了個女生——老手段嘛，你們清楚的，就是不入流的那些藥，事後再拍照一頓威脅，讓她不敢聲張。”多岚覺得說出來都有些髒了自己的嘴。
蔣蘊和專門挑那些不愛說話、內向的乖乖女，一步步的威逼利誘，出了事大多就真的不敢聲張，小部分想讨公道的又被蔣家壓了下去，還要被扣上“為了錢主動勾引”的帽子。
“這回的女生跟以前的一樣，家裏沒什麽背景，但是蔣蘊和事先沒打聽好，不知道人家有個疼她的男朋友，而很不巧的，她男朋友姓刑。”
林初容露出了然的神情，“那他真是踢到鐵板了。”
“她在被蔣蘊和迷|奸之後，精神很不好，不僅把自己封閉起來，還有自殺傾向。”
“邢家的小太子爺把他女朋友當寶，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先是哄着女朋友去國外散心治療，然後就帶人堵着蔣蘊和給了他一頓毒打。”
“蔣家理虧，又不能把邢家怎麽樣，就只能咽下這頓毒打了。”
郝如爾：“好家夥，真解氣啊！”
林初容嘆氣，“那個女孩子也太可憐了，希望她能早點走出來。”
多岚拍拍手，把垃圾丢進垃圾桶，三人繼續往圖書館的方向走。
“這事還有更好玩的。”
“什麽？”
多岚神秘一笑，“你們知道是誰把蔣蘊和的破事兒告訴的邢家小太子爺嗎？猜一猜。”
兩人說了好幾個跟蔣蘊和有過節的人名，都被多岚否決了。
“是關耶溪。”
郝如爾驚訝，“哎？”
“早就跟你們說過了，關耶溪沒有看上去的那麽正派，心裏黑的很。”多岚啧啧道，“惹了他，不一定有事，但一定不要碰他女朋友，看，蔣蘊和就是很好的例子。”
“最可怕的就是他這種人，在背後操縱着最關鍵的步驟，但沒有人能從這件事裏面看見他的影子。”
郝如爾：“那他女朋友，就是那個小甜妹，不是被吃的死死的？”
“唔，我也不清楚。”多岚壞笑，“不過我把他做的事情都告訴了思雀小學妹，很期待會發生什麽呢。”
林初容失笑，“小心被他記上一筆。”
絲毫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多岚擺手表示無所畏懼。
郝如爾：“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關耶溪摻了一腳的？”
多岚撩了撩長發，對她俏皮眨眼，“因為蔣蘊和能有今天，我也幫忙推了一把。”
“真不錯啊多女俠。”郝如爾抱拳致敬。
刷卡進圖書館，看見電梯排隊人比較多，三人轉向樓梯。
“我們大美女追小學弟追的怎麽樣了？”
說到狄元舒，多岚就不自覺的勾了勾嘴角，但想到沒有進展，嘴角又壓了下來，“說不上好壞。”
她一向喜歡做關系的主導方，但這回她摸不到方向盤。
郝如爾好奇道，“你喜歡他什麽呢？除了臉。”
能被多岚喜歡的人，必定是有某個點特別吸引她。
多岚攤手，“我也不知道，就是……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感到眼前一亮。”
“而且，愛臉紅的純情帥弟弟誰不喜歡，有時候的小傲嬌也怪可愛的。”
林初容：“讓我來猜猜原因。”
多岚和郝如爾望向她。
“多岚長這麽大，第一個喜歡的人就是狄元舒這種類型的，白襯衫戴眼鏡書生氣的男生。”
“哎？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怎麽不記得了？”
“初中的時候——”
“好了你快別說了。”
誰想回顧初中時候的事情啊！
三人說說笑笑到四樓就停下去自習區找位置了，全然不知剛剛她們的談話都被走在後面的兩個人聽到了。
今天周六，狄元舒和葛知岑恰好也這個時候來圖書館想占個好位置學習。
葛知岑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多岚學姐剛剛說什麽？
狄元舒？純情？小傲嬌？
學姐這濾鏡比城牆拐角還厚了吧！她是沒見過狄元舒把尹偉平怼的動都不敢動的時候。
最主要的是，她如果發現狄元舒其實跟她認為的完全相反，還會喜歡他嗎？
而且學姐的發言怎麽感覺……有點渣女的味道？
他能想到的，狄元舒應該也能想到吧？
葛知岑悄悄看了一眼狄元舒。
夭壽了，這人竟然在笑？！
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狄元舒到底對學姐有沒有好感啊？明明之前種種跡象表明他是在意她的——比如學姐一出現，他整個人就柔和不少，好像身上的刺都自動資金的收回去了，但現在他的表現又讓他不确定了。
難道是表面雲淡風輕，其實心裏已經冒火了？
“你沒事吧？”
狄元舒看白癡一樣的看他，“我能有什麽事？”
他勾了勾唇。
大學生活也挺有趣的。
開學沒多久，各大組織開始招新，從教學樓到飯堂的必經之路有一個籃球場，這幾天都擺滿了各個組織的攤位，熱鬧堪比菜市場。
別的組織很努力的在擺攤宣傳，外院辯論隊的隊長也很努力，他在努力湊齊八個人打一場招新表演賽。
多岚大四基本沒有課，只選了一些湊學分的慕課，線上看看視頻做題就可以了，但即便是慕課也有見面課，她今天一上完見面課，就被景曜堵住了。
景曜雙手合十，“拜托拜托，學姐，來打表演賽吧。”
多岚懷疑，“外院已經落魄到八個人都湊不齊了嗎？”
景曜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啊學姐，這不是……有你的話，來的人會比較多嗎？”
“呵，我就知道，我只是個工具人罷了。”
“你是我們的大功臣！”
多岚挑眉一笑，“景曜啊，做人不能太貪心。”
她伸出兩根手指，“打表演賽和帶新生杯，只能二選一。”
辯論隊每年在新生開學的時候都有兩個跟招新有關的活動，一個是表演賽，一個是院內新生賽，新生賽一般是每個專業組建一支隊伍出來跟別的專業的打比賽，每個專業的隊伍都會有一個本專業的帶隊學長或是學姐。
景曜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絲希冀，“不能兩個都選嗎？”
多岚笑眼彎彎，殘酷的說出兩個字——做夢。
“那學姐你選吧。”話雖然這麽說，景曜臉上卻寫滿了“表演賽”三個字。
“表演賽題目是什麽？”
“愛上人工智能算不算愛情。”
“啧，好土啊這題目。”多岚嫌棄擺手，果斷道，“我去帶新生杯。”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剛下課，許多人從教學樓往外走，但多岚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倚在牆邊上的那個人。
小學弟今天不再是暗色系的搭配，而是白色T恤和淺色的工裝褲，工裝褲襯出了他的大長腿，少見的淺色的搭配讓人眼前一亮。
他塞着耳機，目光垂落，看起來像是在等人。
好像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擡起頭直直的朝她看了過來，摘下耳機對她歪了歪頭，笑了一下，純情青澀又不失乖巧可愛。
多岚：要死了。
他什麽也沒說，但多岚就是覺得他在等自己。
她也回了個笑容。
“好啦，回頭我幫你去跟大四的幾個老人家說說，争取讓他們上場。”
得到多岚保證的景曜心滿意足的走了。
不緊不慢的走到狄元舒面前，她眨巴眨巴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同學，在等誰呢？”
小學弟的視線左移右移，就是不看她，紅暈從耳後蔓延到臉頰。
“我下午沒課，要一起吃個午飯嗎？”
“好呀，你想吃什麽？”
初來乍到的狄元舒自然是不知道哪裏有好吃的，就讓多岚做決定。
多岚沉吟，“牛雜吃嗎？”
“吃。”
前幾天雷雨不斷，這幾天又是難熬的晴天，一個太陽頂九個。
狄元舒在兩人要踏出教學樓時，從包裏拿出一把防曬太陽傘，打開，往多岚那邊傾斜。
多岚有些意外。
人高馬大的男生舉着一把彩色的太陽傘，畫面有點可愛。
但她是不會主動接過來的，辛苦的活兒能不幹就不幹嘛。
“沒想到你會帶太陽傘。”
狄元舒推了推眼鏡，“我姐姐買的。”
走之前非要他帶上，說是這邊紫外線很厲害。
“原來你還有姐姐。”
但是給弟弟買這種少女感十足的太陽傘，是故意想整他吧？
——實際上多岚還真猜對了，狄元薇就是想整蠱他。
這把傘不大，要想兩個人都被遮住，只能靠近一些，旁邊的人身上淡淡的香味逸人鼻中。
甜甜的味道，跟之前的都不一樣。
“這裏是小北門，可以更近的走到北門外面的商業街。”
多岚帶着他七拐八拐，到了一間賣牛雜粉的店。
這間店看上去很小，不如旁邊其他的餐館的裝修華麗好看，店裏只有一對夫妻在忙活。
狄元舒看向多岚。
他以為她應該是吃那種高級餐廳，看見大排檔就皺眉頭嫌棄的千金小姐，沒想到這麽接地氣。
多岚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她往狄元舒那邊傾了傾，狄元舒配合的低下頭，附耳。
“看上去雖然不太好，但是很幹淨也很好吃的，要不要去試一試。”
狄元舒點頭，“好。”
多岚看了眼他紅彤彤的耳朵，垂眸笑了一下。
吃下第一口牛雜粉之後，狄元舒看了眼對面吃的很開心的人，不由得心想，她是真的很會吃。
牛雜粉很入味，滿口都是牛雜湯的香味，面筋牛雜就更不用說了，屬于他吃過的裏面最好吃的，還有酸甜可口的酸蘿蔔點綴，錦上添花。
多岚彎彎眼，有點小自得，“好吃吧？”
仿佛能看見得意的大尾巴在她身後擺啊擺。
狄元舒點頭的時候擡了擡眼鏡，遮住了眼底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