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結和噩夢 你現在好像個媽媽
從嘈雜的酒吧走出來, 耳邊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夜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和某只的哼唧聲。
某只往他懷裏蹭，不滿的嘟囔, “好冷。”
柔軟細膩的臉貼着他的頸，帶着幽香的熱氣撲在耳邊。
喉結上下滾動。
狄元舒深吸一口氣, 用額頭撞了撞她的頭頂。
“怎麽喝了酒這麽能撒嬌？”
多岚捂着腦袋, 擡眸用眼神控訴他, 濕漉漉的眼睛，跟小動物似的。
好不容易把她帶上出租車，跟司機報了她家的地址後, 還要面對司機質疑的目光。
“小姑娘, 你認識這小夥子嗎？”
在酒吧門口上車，又抱着醉醺醺的漂亮姑娘, 難怪會被誤會。
狄元舒也不惱，捏了捏趴在他懷裏的人的臉, “司機問你話。”
他擡起她的腦袋, “認識我嗎？”
“不認識。”多岚帶着醉意的聲音斬釘截鐵, “你要帶我去哪裏。”
好家夥開始假哭了。
司機看向後視鏡：我要不要報警？
狄元舒好整以暇的看她表演，“你要是想去一趟警察局，就繼續演。”
多岚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一把抱住他，“認識~”
她沒醉的多厲害, 出來吹吹風已經醒了, 就是想借着酒意耍耍他。
要真因為這個去警察局喝茶, 明天不知道會被人笑成什麽樣。
不玩了不玩了。
狄元舒輕笑，抱着她變了變姿勢，讓她躺的更舒服些。
“不好意思師傅, 我女朋友淘氣。”
司機師傅呵呵笑，“沒事，挺好的。”
“嘶——”
狄元舒揉了揉被掐的地方。
多岚擡頭不滿的看他一眼，無聲道，“誰是你女朋友？”
“啾。”
被親了一口。
多岚紅着臉又把臉埋進他懷裏。
到小區門口，兩人下車。
多岚蹲下，“頭好暈，走不動路~”
狄元舒無奈嘆氣，他還能怎麽辦？
“來吧，背你上去。”
多岚趴在他背上偷笑。
狄元舒颠了颠，“你是不是太瘦了？”
看着個子高，但很輕。
她撥了撥狄元舒耳朵上的黑色耳釘，“你什麽時候打的耳洞？”
她的手摸着耳垂有些癢，狄元舒偏頭躲開她的手，“初中。”
“因為學習太無聊翹課那陣子？”
“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在安靜的小區裏慢慢往前走。
忽然，狄元舒停下腳步。
“咦？不是還沒到——”
多岚擡起頭，看見站在樓下的熟悉身影。
男人穿着深藍色的西裝，擡眸恰好與她對視，挑了挑眉，又把視線落在背着她的人身上。
多岚啞然，半天才叫出一個哥字。
她看不見的是狄元舒聽見這聲“哥”後神情明顯緩和了許多。
多淩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起背着他妹妹的青年。
他從不幹涉妹妹的私生活，隐約知道她有過幾個男朋友，但一個也沒見過，也沒過問，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妹妹的對象。
挺帥一小夥子，就是一開始看見他的時候，有着明顯的敵意。
哦，現在倒是溫和了不少。
打量了一圈，多淩收回視線，看向已經從人家背上下來的妹妹，晃了晃手裏的紙袋子，“奶奶給你買的手镯，讓我給你帶過來。”
“來之前給你打了電話，沒打通。”
還什麽醉不醉的，多岚這下是徹底酒醒了。
“啊……是這樣啊，麻煩哥哥了。”
在兩人的目光下，多岚磕磕巴巴的當起介紹人。
“這是我哥，多淩。”
“這是……我學弟，狄元舒。”
多淩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狄元舒，“學弟啊。”
“你好。”狄元舒不卑不亢，第一次見“家長”被安上“學弟”的名頭也沒露出惱色。
多淩把東西交給多岚，對她擺擺手，“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多岚乖巧跟他拜拜。
走到半路，他又回頭看向狄元舒，“這麽晚了，這位學弟也該早點回去，是不是？”
黑眸閃了閃，狄元舒點頭。
回到家裏多岚才回過神，就着狄元舒的手喝了口熱水，捂住胸口，“我的天，我哥怎麽會突然出現的。”
“你心虛什麽？”狄元舒用拇指拭去她唇邊的水珠。
多岚：“……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緊張。”
“你哥沒見過你以前的男朋友？”
多岚小心觑他一眼，“沒有哦。”
狄元舒瞥過去，“你這麽小心做什麽？我又沒說什麽。”
多岚：是沒說什麽，“以前的男朋友”幾個字咬的那麽重，好像要把我前男友們找出來嚼碎了似的。
他撐在沙發兩邊，把她困在懷抱和沙發之間，眯了眯眼，“說起這個，我什麽時候轉正？”
多岚眨眨眼，“不是你自己說不急的？”
什麽時候給答案都行。
他原話是這樣沒錯吧。
狄元舒有些煩躁的擰了擰眉。
原來是這麽想的沒錯，他也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耐心，但他沒想到在別人面前不被承認的感覺這麽不好。
“你到底在顧慮什麽？”
多岚的笑凝住，緩慢的眨了眨眼。
當天晚上明明沒有打雷，她卻又夢見了小時候的事情。
在夢境中重現的記憶好似已經被大腦重新加工，畫面灰暗，沒有一點色彩，只看着就覺得壓抑，更別說被困在裏面眼睜睜的看着家庭四分五裂，看着父母臉上的笑容消失，由厭惡和不耐替代。
還有父母離婚後，那些看不清面容的人的指指點點。
“真可憐，父母都不要她，想把她推給對方。”
“聽說他們夫妻倆之前感情一直很好，生了孩子後就經常吵架，你們說是不是這個孩子哪裏邪乎……”
“指不定呢……”
“長的跟個狐媚子似的，我女兒說在學校裏很多男生對她獻殷勤，哎喲，女孩子家家的這麽不檢點……”
“說不定都被人玩爛了，以後誰會娶她啊？”
真惡心啊。
多岚猛地睜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氣。
外面的風吹着樹枝簌簌作響，屋內一片安靜。
她捂着胸口。
心跳很快，好像被大石壓住一般的窒息感還萦繞在心間，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疼。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滾燙。
啊，發燒了呢。
大概是昨晚在陽臺吹了太久的風。
怪不得會做噩夢。
多岚無力的放下手，躺在柚柚床上懶得動彈，腦子裏一片漿糊，昏昏沉沉的，身體想再睡過去，意識卻不想再睡。
在學會不在意別人的言論、評價之前，那些話也曾刺傷過她，以為早就不放在心上，但在夜深人靜時，還會在噩夢中出現折磨，跟父母愛情的陰影一起，像是一條鎖鏈，将她緊緊箍住，無法動彈，呼吸不得。
她躺了一會兒，撐着牆壁站起來，走到客廳找到醫藥箱，先給自己量了個體溫，又拿出藥就着礦泉水喝了，在額頭上貼了個退燒貼，蓋上小毯子又在沙發上躺在了。
藥效漸漸發揮作用，意識昏迷之前，她還在想，她到底在顧慮什麽呢？她似乎也不明白。
對于感情，她向來是果斷潇灑的，從來沒有這樣猶豫過。
好像對于他，如果抓住了，就想永遠擁有。
可她能嗎？她……配嗎？
長睫緩緩落下，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再醒來時，依然渾身無力，眼睛還沒睜開，就聞到一股飯香，暖烘烘的。
她睜開眼，聽見腳步聲從廚房過來，漸漸走近。
一只大手貼上她的額頭，男聲溫和關切，“燒退了，還有沒有不舒服？”
好像昨晚的不歡而散不存在一般，他溫柔的注視着她，身上還圍着粉藍色的圍裙。
他垂眸，她呆呆的，好像還沒回過神來，蒼白的小臉上沒有情緒，眼睛緩慢的眨了眨。
可可愛愛的。
他在心中認命的嘆了口氣，嘴角微揚，摸了摸她的臉，“是我太着急了，昨晚的話別放在心上。”
也許是因為生病，情緒脆弱，又或者是因為難受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了他，總之聽到這句話，她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了，又酸又澀。
她用臉蹭了蹭他的掌心，滾燙的淚珠如脫了線的珠子，從臉頰滾落。
狄元舒瞬間就慌了。
他見過肆意張揚的多岚，也見過惡作劇成功得意洋洋的她，還有認真工作、散發着智慧魅力的她，但從沒見過她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
慌亂中，心也跟着難受起來。
他抱着她輕哄，“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頭暈嗎？頭疼？”
“還是我昨晚讓你不開心了？”他輕吻她的發頂，“對不起。”
攥着他的袖子的手抓的更緊。
她真是個膽小鬼。
好不容易止住淚，狄元舒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用熱毛巾給她擦擦臉，見她垂着眸子，捏了捏她的手指。
“我煮了粥，喝一點？”
感覺不到餓，但胃裏灼燒，有些難受，她點點頭。
頭頂被摸了一下，“乖。”
在他起身去廚房盛粥的時候，多岚捂住了臉。
也不知道剛剛怎麽就哭了，現在回過神來感覺好糗。
“我自己來。”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喝粥還要喂，不過見他沒提起剛剛的事情，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好吧。”狄元舒把碗遞給她，看着她吃。
多岚瞥他一眼，“你這個遺憾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好吃嗎？”
“還可以哦。”多岚頓了頓，“你怎麽進來的？”
狄元舒揚起唇角，“小晟把大門密碼告訴我了。”
多岚：果然是那個小叛徒。
“早上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沒接，我就來找你了。”
哦對，她的手機呢？好像放在卧室充電沒拿出來。
狄元舒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下次不要空腹吃藥。”
多岚看了一眼他身上還沒取下來的圍裙，“你現在好像個媽媽。”
狄元舒嘴角抽了抽，大力揉了下她的發頂。
“沒良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