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開屏孔雀變瘟雞

梁以璇默不作聲地給羊肉串翻着身, 當他在吹耳旁風。

跟前的攝像師又好奇又着急,鏡頭忍不住朝兩人推了又推。

邊敘掀起眼皮看了眼攝像師,放輕了聲對梁以璇說:“晚點再問你。”

說着直起身板, 放過了她。

梁以璇這下反倒有了反應, 偏頭對邊敘說:“用不着,沒什麽不能當着鏡頭面說的。”

邊敘側目看她。

“我15年6月進的南芭, 7月南芭和南淮歌劇院聯合邀請你合作, 那兩個月你總在我們劇院晃悠, 我又不聾不瞎, 聽說你發黑膠的消息很奇怪嗎?”梁以璇皺皺眉頭。

邊敘當然記得那次合作, 不過那對他來說只是大大小小演出中的一場,他跟舞團演員也沒直接接觸, 到現在四年過去, 實在沒剩什麽具體印象。

被梁以璇這麽一提, 他才隐約記起來, 當時南芭不少小演員好像托老師跟他打聽, 問能不能走個後門買他那張新發行的黑膠。

他本來就無所謂專輯花落誰家, 又剛好在跟南芭合作期間, 讓工作室看着辦, 給了南芭一些額外渠道。

那這麽一想, 梁以璇會知道這事确實不奇怪。

只是這令人遐想的淵源被她輕描淡寫一說,聽起來還怪索然無味的。

邊敘淡淡“哦”了聲:“你當時沒買我專輯?”

“我錢多得慌嗎?”

邊敘不死心似的又問了一句:“既然這樣,剛才怎麽不直接說。”

梁以璇眼神飄忽了一瞬,指指煙氣撲鼻的燒烤架,學着邊敘向來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答:“說話不得吃煙嗎,想少說幾句還一直問,你能不能有點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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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夢恩瞅着邊敘, 好像看到一只開屏的孔雀變成了垂頭耷腦的瘟雞。

邊敘嘆了口氣,接過梁以璇手裏那一把簽子,用另一只手把她拉到身後,自己進了煙熏火燎裏。

要換作別人,梁以璇總得謙讓幾分,但對象是邊敘,還是剛剛春風得意過度的邊敘,她就不想客氣了,心安理得地避到了他身後,給他遞遞調料,指揮他行動。

隔壁沈霁也包攬了前線的活,趙夢恩閑得無事可做,退到後邊跟梁以璇唠嗑:“梁老師,你剛才說你是15年進的南芭,那你之前在哪兒念書?”

“北城舞蹈學院附中,念七年制的芭蕾舞專業。”

“你跟邊老師一樣是北城人?”

梁以璇搖搖頭:“我是南淮人,只是十歲到十七歲在北城。”

“好羨慕,那你和邊老師呼吸了七年同一片天的空氣啊!”

梁以璇失笑。

這個小迷妹真是句句話都離不開邊敘。

她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剛得知邊敘是北城人的時候,好像也設想過,那七年裏,他們會不會在那座城市有過一面之緣,或者曾經擦肩而過。

後來了解到邊敘的個人經歷,才知道那七年正是他在歐洲一邊念書一邊四處巡演,名聲大噪的時候。

他一年到頭大概也只有除夕會回北城。

而她的除夕卻大多回南淮外婆家過。

用現在的網絡用語說,那真是同城了個寂寞。

不過這次梁以璇不想言多必失了,笑了笑說:“應該是吧。”

邊敘正等着看梁以璇會不會再一次脫口而出地糾正錯誤信息,聽到這話一哽,轉過頭瞟了眼趙夢恩,慢悠悠地說:“百度沒告訴你,那七年我人在歐洲?”

“啊,對,我腦子短路了……”趙夢恩又想鞠躬道歉,鼻子一吸,忽然聞見一陣怪味,“咦,什麽味道?”

梁以璇匆忙上前去看邊敘手裏的羊肉串:“你多久沒翻面了?”

邊敘轉回了身。

剛才聽梁以璇跟人聊天聽得太認真,是有陣子沒動了。

這玩意兒這麽脆弱,這點火都受不住?

邊敘挑了挑眉,給串們翻了個身。

一片焦黑入眼。

一大把羊肉串只剩了零星幾串完好的。

“你真是……”梁以璇搡了邊敘一下,把焦黑的那些挑到一邊去。

邊敘輕咳一聲:“這不還有幾串好的?正常消耗。”

“再讓你繼續下去,你能‘正常消耗’到一串都不剩。”

趙夢恩麻溜地給邊敘送來臺階:“挺好的挺好的,剩下這幾串能吃了嗎?給我來一串。”

梁以璇仔細瞧了瞧幾串幸存品,表面看倒是熟了,但她對燒烤也沒把握,猶豫了下說:“我嘗一口看。”

邊敘從梁以璇嘴邊奪走了羊肉串,英勇就義似的:“我來。”

梁以璇見他皺眉咀嚼幾下,咽了下去,問:“熟了?”

“五分熟吧。”

“……”他當是吃羊排呢。

“太生了,別吃了。”梁以璇提醒他。

隔壁沈霁送過來幾串烤串,遞給邊敘和梁以璇:“我這兒好了,你們餓了先吃吧。”

邊敘瞥了眼沈霁手中賣相上佳,撒了蔥花的牛肉串,淡淡道:“不用,不吃蔥花。”

梁以璇一噎,見沈霁尴尬地伸着手,接了一串過來:“謝謝。”

“你不是不吃燒烤?”邊敘擰起眉來。

還不是因為他不給面子,她才接了一串表示感謝。

“人家特意送過來的。”等沈霁回去,梁以璇用只有邊敘能聽到的聲音說。

“怎麽,開了幾十公裏車送過來的?”

跟不把人情世故放眼裏的人解釋不通,梁以璇搖搖頭,低頭吃起了牛肉串。

邊敘撇開頭去,把自己産出的剩下半串五分熟羊肉串默默吃了下去,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就喜歡吃五分熟的。”

一頓燒烤下來,人人都是一身熏人的煙氣,胃卻依然空空蕩蕩,純粹是為了節目素材瞎折騰了一場。

到了餐桌上,兩位米其林三星餐廳的廚師輪番上菜,這才吃了酒足飯飽的一餐。

吃過飯時間已經不早,節目組提議衆人先各回各房洗澡收拾,晚點再錄制收發短信環節。

雙人間只有一個浴室,得分個先後,程諾看梁以璇應該不習慣燒烤味,讓她先上樓去洗澡,自己留在庭院清理餐桌。

沈霁也把雙人間浴室先讓給了林笑生,留下來搬桌椅。

庭院裏只剩了程諾和沈霁兩人。

見攝像師過來拍素材,程諾擺了擺手:“我跟霁哥也沒什麽好拍的,放過我吧,沒看我臉都被炭熏黑了嗎?”

沈霁看了灰頭土臉的程諾一眼,跟攝像師說:“女孩子注意形象,就別拍了,你們去休息吧,劉導那邊有什麽問題我來說。”

攝像師點着頭退了下去。

程諾感動地看着沈霁:“段野要是也像你這麽體貼,我得多省心啊,剛那場燒烤全是我頂着煙氣在沖鋒陷陣,他就是個死人!”

沈霁笑起來:“也不是只有我,邊老師今天也很體貼。”

“那你還笑得出來,你的危機感呢?”程諾奇怪地瞅瞅他,壓低聲說,“我看以璇不在節目這一禮拜,跟邊老師關系好像升溫不少,你小心今晚收不到短信哦。”

沈霁笑着搖搖頭:“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怎麽這麽佛,以璇跟你好歹雙箭頭了三個禮拜。”

沈霁收斂了笑意,想了想問:“你覺得那是雙箭頭嗎?”

“不然是什麽?”

“只是節目組制定了規則,每晚必須選擇一位異性發送短信,而她是遵守規則的人。”沈霁搖搖頭,“她發給我的短信一半以上都在說謝謝,剩下那些也是投桃報李的社交禮儀,約會也一樣。”

“那她給你發短信,跟你約會,至少說明對你有好感,不然她怎麽不選段野,不選笑生?”

沈霁垂眼一笑:“你對我沒有好感嗎?”

程諾忽然噎住。

沈霁的性格确實很容易讓女性産生好感。

可這種好感未必是愛情。

“你怎麽知道她對你只是朋友的好感?”

“因為看見過她在邊老師面前的樣子。”

沈霁的回答句句在理,又讓程諾哽住了。

回想沈霁這些日子的表現,其實他一開始也并非毫無行動,可自從邊敘來了以後,梁以璇越是對邊敘與衆不同,沈霁就越是成了旁觀者。

“可是你不去努力試試,怎麽确定她在你面前不會有那種樣子?”程諾觑觑他,“你是不是職業病,每天都在搞風險控制所以才這麽嚴謹,感情的事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去試試才知道,你看邊老師,試過一次不成,還在繼續試第二次呢。”

沈霁擡起頭來,望向二樓梁以璇亮着燈的房間。

“節目也只剩小半了,”程諾拍拍沈霁的肩,“大不了試一試再放棄,後悔總比遺憾好啦。”

二樓雙人間裏,梁以璇洗完澡吹幹頭發,還沒等到程諾回來,在家居服外披了外套下樓來,見程諾和沈霁正在廚房洗碗,主動來代班。

“你快去洗個熱水澡,剩下這些我來洗。”梁以璇跟程諾說。

“好,那你跟霁哥一起。”程諾沖沈霁擠擠眼,暗示他把握機會,一溜煙走沒了影。

沈霁看着程諾的背影搖搖頭,收回目光跟梁以璇說:“今天廚房熱水器出了點問題,你手別下水了,就擦擦盤子吧,剛才小諾也是這麽跟我分工的。”

“沒事,戴個手套不冷。”梁以璇拿起一副家務手套。

沈霁默了默,輕輕皺了下眉:“以璇,不用總跟我這麽客氣。”

梁以璇戴手套的動作一滞:“我真不怕冷,一起洗可以快點……”

“如果……”沈霁剛開口又頓住,把那個假設咽了回去,重新笑起來,“如果你堅持,那就一起洗吧。”

梁以璇點點頭,戴起了手套,看着滿滿一島臺的盤碟感慨:“我們用了這麽多盤子嗎?”

“八人份的西餐,又考究到了每道工序,難免的。”沈霁笑着點點頭。

梁以璇搖着頭嘆了口氣:“做什麽什麽不行,鋪張浪費第一名。”

三樓套房裏,鋪張浪費第一名的人正坐在沙發上,握着手機給導演組發消息:「送點胃藥來。」

劉彭:「啊,邊老師您怎麽了?」

怎麽了?要不是這節目組非要拿燒烤素材做噱頭,他金貴的胃能因為一串五分熟的羊肉串犯疼?

“有什麽胃藥全都拿上來就行。”邊敘回了句語音,扔掉手機,後仰着靠上沙發椅背。

一刻鐘後,房門被敲響。

他撐坐起來,打開房門。

門外,潘钰拎了一袋子藥朝他晃了晃:“胃疼?”

邊敘皺起眉頭:“誰讓你拿上來的。”

潘钰笑了笑:“工作人員過來送藥,以璇在陪沈霁洗碗,就讓我拿上來了。”

邊敘剛才那話的本意是在表達不悅,并不是個疑問句。

倒沒預期聽到這樣的回答。

沉默片刻,邊敘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從潘钰手裏接過了藥。

房門關上,他把藥随手一扔,手撐在桌沿咬了咬後槽牙,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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