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楊默書歪頭夾着電話,手裏剝着荔枝皮兒。

結果電話裏的一陣大吼,吓得已經剝好的荔枝直接滾到地上,“操你媽給老子請假!”

楊默書蹲在地上撿起荔枝,吹了吹灰,“請不了……”

“你們領導是誰!老子整死他!”

楊默書又吹了吹灰,發現實在吹不幹淨,就只能惋惜着搖頭,将荔枝扔進垃圾桶,等再去看手機,發現已經挂斷了,不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挂的,還是許晚河挂的。

楊默書想着吃完荔枝再給他回,要不占着手,很不方便。

結果吃完了楊默書也忘了,就直接下去給小胡替班了。

許晚河呆在自己家,坐在窗邊,整個人浸在夕陽裏。

手上的表金閃閃的,時針指着六。

許晚河抽了整整一盒的煙。

如果沒意外的話,兩個人現在應該在坐在高級餐廳裏,等天慢慢暗了,黑了,然後放起煙花,非常浪漫的表白。

可現在卻是自己在這抽悶煙,掉了一褲子的煙灰。

真他媽夠窩囊的。

身邊的小弟看在眼裏,微微俯身,“許哥……既然小楊哥要上班,那去醫院門口放煙花也行啊,反正本來吃飯也不是重點。”

絞緊的眉頭微舒,許晚河眼皮一擡,

“可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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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等天黑了,再把小楊哥叫出來,回頭我帶着兄弟們在外頭點煙花,奏樂什麽的,這不更驚喜麽……”

許晚河心裏舒暢了不少,猛的起身,将煙頭摁在煙灰缸裏,“就這麽辦!”

過了下班點,楊默書就開始在急診值班。

本來以為肯定很清閑,結果卻跟想象中完全相反。

好在楊默書跟這個部門的幾個醫生護士都挺熟的,經常來玩,所以楊默書的急診能力還不至于太差,治療了一個高燒的,還有一個外傷的,等都弄完了,也過了吃飯的點。

夜幕降臨,醫院外頭的燈亮了,星星點點,揉進城市的霓虹裏,璀璨異常。

楊默書打算抽空出去給自己買個飯。

結果腳還沒邁出門,就跟個迎面而來的西裝男撞了個滿懷。

“沒長眼睛啊!”男人臉上一道長長的疤,語氣蠻橫。

待看清楊默書身上的白大褂,這才換了個語氣,“大夫,快救人!”

楊默書往後一退,趕忙讓出來個地方,從門口又進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背着個老頭就進來了。

最後進來的是一個藍襯衫。

人氣質跟別人很不一樣,也是三十多歲的摸樣,板寸頭,撲克臉,帶這股子狠辣勁兒。

楊默書将人都領進急診室,想着這晚飯還是等會再吃吧。

患者69歲,患有心髒病多年,這不吃過晚飯後就胸悶不适,等送來的時候人嘴唇紫绀 ,心電圖都直了。

主治醫師翻了一下眼皮看了看瞳孔,

“準備後事吧。”

有人上去就揪住了醫生的領子,“操你媽你再說一遍?”

醫生有點莫名,“你這人怎麽不講道理,患者在你們送來的時候已經去世了,這是心髒病突發,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有效搶救時機已經過去了。”

那人上去就是一耳光,“去你媽的!你他媽不把他治過來,哥幾個當場崩了你你信不信?”

楊默書心裏抖了一下。

原來是黑社會啊。

也不知道許晚河認不認識。

剛想着給許晚河打個電話問問,結果另一個人上來一腳就把楊默書手上的電話踹掉了,“你他媽想幹啥?不想挨揍就老老實實給我蹲着。”

板寸頭一直站在旁邊抽煙,半句話都沒有,直到有個小弟彎着腰過去,“楊哥……這……”

楊德将煙扔在地上,擡腳撚滅。

後又走幾步上前,垂眼看病床上躺着的人。

那邊的小弟直接甩了醫生好幾個耳光,“操你媽,連個人都救不活,當你媽逼的醫生!”

剩餘的人就都圍在門口,指着剩餘的幾個醫護,

“都他媽給我老實點,我看誰敢叫人?”

楊默書心裏難受的要命。

這回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上飯了。

楊德對着屍體一眼不發,旁邊的小弟都看哭了。

“楊哥……楊哥……你別這樣……真的……我看了都難受……”

“楊哥……要不你哭吧……不用憋着……”

楊德微微嘆了口氣,掉了一顆眼淚,

“爸……”

外面轟的一聲,煙花四濺,無比的絢麗。

屋裏的人都聽見了,可沒一個小弟敢去看外面,都沉浸在悲痛中。

楊默書也有點想看,又怕挨揍,也強忍這沒往外看。

楊德哭的心情已經減了大半,面兒上卻還繃着,

“爸……”

外面轟轟轟接連三聲,緊接着連鼓樂隊都響起來了。

急診樓後院的小空地上,一群人正在提前排練。

“操你媽你怎麽整個鼓樂隊來啊……說好的小提琴師呢?”

“啥……你大點聲……”一個小弟捂着耳朵沖鼓樂隊喊話,“別雞巴敲了,說話都聽不見了!”

“我說啊……我剛才抽了一根煙,不小心彈煙花上了,點了一個煙花,沒事吧?”

“啥……聽不見啊……”那個小弟捂着耳朵,上去給了吹喇叭的一腳,“狗草的沒看見人家打鼓的都不打鼓了,你還吹個雞巴吹……就他媽在我旁邊吹要震死你大爺了……我操死你個驢喇叭……”

許晚河坐在車上,正想給楊默書打電話叫他出來,結果看煙花提前放了,頓時就惱了,“操?這他媽誰幹的事?”

旁邊的小弟跟着皺眉,“許哥,你等等,我這就打電話問。”

緊接着又是三聲響,還隐隐的鼓樂隊聲。

許晚河臉色極度難看,“哪兒來的鼓樂隊?”

小弟頭上已經開始冒汗,“許哥,你稍等,我打了好幾個都沒接電話,估計是沒聽見……”

許晚河擡腿就給了小弟一腳,“出去找!還他媽坐這兒打電話!”

那人二話不說就下車去辦事了。

許晚河看了一眼時間,給楊默書打了幾個電話。

結果一個都沒打通。

許晚河有點害怕了。

生怕是那個臭小子也在。

想到這裏許晚河就心焦的要命,直接開門下車。

有兩個小弟跟着上前,“許哥,你上哪兒?”

許晚河朝着醫院門診樓走,“我進去找他一趟,電話打不通。”

後又想起來,就囑咐旁邊的人,

“誰找的鼓樂隊,太土了,趕緊撤走,只要煙花就行了,等我通知,別他媽我那兒還沒張嘴呢,煙花就給我放完了。”

說完這句話,許晚河電話就響了,是剛才那個小弟打來的,“許哥,這邊打起來了,對方十多個人,我看着像是道上的,太狠了,連鼓樂隊都打了,你看也不關人家的事啊……”

許晚河心頭一緊,“煙花呢?”

“煙花倒是沒事,可放煙花的人都給揍的不像樣了……我這不在旁邊偷看呢……”

“能問出來是誰的人麽?”

“這個有點難……但我估計咱們的人應該已經報過你的名了……這還打成這樣……不知道多大仇……許哥……怎麽辦?”

許晚河冷哼一聲,

“這也叫事,你等着。”

說完就垂眼翻了個號碼,撥通了,

“三兒,拉十車人上中心醫院來,該帶上的家夥都帶上。”

電話那頭什麽沒問,答應的很痛快。

許晚河緊接着就挂了電話奔着門診樓過去。

話說這個醫院是開放性的,門診樓跟急診樓都建在跟醫院正門一齊的位置上,如果要去住院部就得走大門,直接上門診樓,還是不需要經過大門的。

許晚河看門診樓整棟樓都黑着燈,轉而去了急診樓。

——

急診室裏的人出去了幾個,楊默書低着頭,覺得這個本家也挺可憐的。

這邊嚎喪那邊放鞭炮,也不知道誰這麽缺德,興許是仇家。

門忽然開了,進來的小弟臉色發白,

“楊哥,不太妙啊。”

楊德臉色鐵青,看他一眼,“什麽事?”

那小弟脫口而出,“是許晚河的人。”

一邊喝水的楊默書直接嗆了出來。

那小弟看楊默書一眼,“本來聽說是他,我們沒想動手的,但是楊哥你也知道,他手底下的小弟實在太張狂,哥幾個看不過,就直接動手了……不過好在沒幾個人。”

楊德沉着臉,“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正說話間,忽然有人輕聲敲門,在還沒得許的時候,就直接推開了。

一個小瘦子看了看裏面的人,直接愣住了。

門口人擡手就像去揪住那小瘦子的領子,“你誰啊?”

可這手還沒伸出去,就立刻放下了。

小瘦子往旁邊一讓,緊接着閃出一個紅彤彤的人影來,叼了根煙,手腕上金表很是紮眼。

楊德眼皮微緊,猛的攥緊了手。

許晚河看見楊德在還是很意外的。

本來以為裏面就楊默書自己呢,結果這麽多人。

話說楊德這夥計跟自己的淵源可就長了。

想當年自己正出名的是,這個逼害不知道在哪兒挨嘴巴呢。

兩個人差不多的歲數,許晚河出名比較早,而這個楊德就一直跟在老莫屁股後頭混,當年老莫都得讓許晚河三分,楊德就更不用說了。

算個啥啊他。

不就是黑死了自己老大,又靠走了唐梓言,才在這個地方,勉強稱得上許晚河的對頭。

這不前一陣子還巴巴的給許晚河送翡翠套近乎,結果讓許晚河退回去了。

許晚河那是相當的看不起他了。

就更別說怕不怕的事。

許晚河微微挑眉,“你在啊……”

楊德看着許晚河一身喜慶的紅,心裏很不是滋味,

“是啊,家父這不剛去世麽。”

許晚河打量了裏面的人,卻沒看楊默書。

“伯父去世也也不至于把醫生打成這樣啊……”

楊德深吸口氣,“許哥,家父去世了,你也不至于在外面放炮奏樂慶祝吧。”

許晚河眉間一凜。

這話就難聽了。

可眼下自己人少,不占上風,就是有火也得忍着,

只見他跟旁邊的小護士事宜了一下,面朝楊德,

“老楊,你這就不對了,你許哥哪是你嘴裏那麽缺心眼的人啊……說句不好聽的,我就是真有這閑心,也不能就帶這麽兩個人來送死不是。”

眼看着醫生護士從許晚河後頭一溜煙的出去,楊德就覺得有點不妥了。

回頭再報警把警察招來就挺沒意思的。

許晚河也不想惹事,“今天對不住了,真是個巧合,改天請你吃飯給你陪個不是?”

楊德沒說話,顯然是在猶豫。

許晚河心裏窩火,看楊默書也出去了,着急抽身,也就沒在乎這點嘴上的虧。

結果剛一轉身楊德的小弟就伸手攔住自己,

“我楊哥還沒說讓你走呢。”

許晚河上去就給他個嘴巴,打的他鼻孔竄血,“你老大都沒攔我,你算個蛋?”

楊德把煙頭一扔,眼睛一沉,“別走。”

許晚河心瞬間就涼了。

這表白表的,都他媽要表花圈了。

——

楊默書跑出來後就報了警。

正想着許晚河怎麽還不出來,走廊裏直接湧進來十多個人,沖着這邊就跑來了。

許晚河的一個小弟臉都白了,指着一邊,“許哥就在裏面。”

幾個人踹門進去,不多久許晚河就從裏頭出來了,

手臂被拉壞了,挺大個口子,直往下淌血。

楊默書看着心疼,“你怎麽搞的?”

許晚河沒搭理他,轉臉跟旁邊人說話,

“差不多行了,趕緊走,要打也不能在這打。”

後又拉着楊默書,“走。”

楊默書看着他的胳膊,“你等等,我給你處理一下啊……”

“處理你媽逼啊”許晚河揪着他的領子就往外扥,“我他媽還有事呢。”

楊默書想着許晚河估計是躲警察,就慌慌張張的跟他上了車。

醫院外面停了十多輛車,有人上來接頭,把許晚河迎上了車,直接送走。

車不知道開往什麽地方,車上的人都很緊張,沒一個說話的。

楊默書穿着白大褂坐在許晚河旁邊,

“怎麽回事啊?”

旁邊的男人斜他一眼,臉浸在陰影裏,輪廓硬朗,

“都他媽怨你,非得值班,值值值,差點把老子也值進去,媽了個逼,這他媽要是又植物人你就受活寡吧!”

楊默書想了想,“什麽活寡?”

許晚河像是給提醒了似的,低着頭就開始摸褲兜。

摸了半天才發現鑰匙沒了。

自己給楊默書準備的小賣部鑰匙在打架中讓自己給弄丢了。

白忙活了,啥啥沒幹成,還讓人打成這個逼樣。

許晚河沉默半晌,鼻子有點酸。

只默默的給自己點了跟煙。

副駕駛的小弟接了個電話,

“許哥,三哥說了,人都撤走了,警察去了,楊德好像也跑了,就留下他幾個小弟在那邊頂罪呢。”

許晚河什麽也沒說,抽煙抽的直冒火星。

楊默書看了他一眼,“咱們上哪兒?”

許晚河沒好氣的回一句,“愛雞巴去哪兒去哪兒。”

“那行,去吃梅花糕吧,我正好還沒吃飯。”楊默書在車裏四處張望,“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哎……就在那邊……在前面路口停車行了。”

身邊的人看了看許晚河,“許哥……行麽?”

許晚河彈彈煙灰,有氣無力,“買了帶走。”

楊默書點點頭,“也好,買了我回家蘸白糖吃。”

小弟聞言便識趣的下車去買梅花糕,接着按指揮把兩人送回楊默書家。

等都折騰完了,已經很晚了。

楊默書回家先給許晚河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又把梅花糕用蒸鍋熱了熱,準備一小碟白糖。

就坐在空調底下趁熱吃。

青碟裏碼着一排白嫩軟糯的糕餅,冒着熱氣兒。

橘色的燈光落在上頭,像刷了一層蜜似的,格外誘人。

可這都不及楊默書眼裏的人誘人。

楊默書坐在板凳上吃糕,晃悠着腿,看對面沙發上的男人一臉憂傷的抽煙,心裏就暖烘烘的。

暖的嘴裏的好吃的都沒香味兒了,就剩下單純的甜味,甜的齁人。

楊默書端着梅花糕和糖碟兒湊過去,“你想什麽呢?”

許晚河心裏可是拔涼拔涼的。

發現煙都沒了,就更難過了,

“倒黴。”

楊默書看他垂頭耷拉腦的樣兒有點想氣他,但又想他擋住那麽多黑社會的背影挺爺們,就決定放他一馬,“沒關系,你的傷也不深,很快就能長好的,再說你救了好幾個護士醫生,多積德啊……”

“你懂個屁!不是這個!”許晚河眼睛都有點紅,“……倒黴……”

楊默書捏着糕餅蘸白糖,“什麽倒黴了?”

“你看……我當大哥這麽多年……身邊連個伴兒也沒有……好像也挺失敗的……”

楊默書停了一下。

笑着吃東西,“接着說,說好了我幫你解決。”

許晚河好像忽然反映過來。

猛的從坐直了身子,盯着楊默書,“操……”

楊默書繼續笑,想着看這個黑貨能說出什麽花來。

“不說不準操。”

許晚河看着楊默書,莫名其妙的熱烘烘的。

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麽愛楊默書這張賤嘴。

這種忽來的感覺,讓許晚河費解程度,不亞于自己當初奮不顧身的沖向去給唐梓言擋刀。

許晚河不想再給人擋刀了,以後跟這個小醫生在一起,就什麽刀傷都不害怕了。

許晚河望着楊默書,覺得也沒什麽難說出口的,

“小楊……要不然你給我當對象啊……”

楊默書嘿嘿的笑,什麽也沒說。

許晚河面孔黑紅,側臉罵了一句。

“媽的。”

“行啊。”

說完了,倆人就都有點不好意思。

好半天也沒說話。

後來還是許晚河主動開的口,

“好吃麽?”

“好吃啊。”

“我嘗嘗?”

楊默書把年糕一遞,“給你吃。”

許晚河推開楊默書遞上來的東西,擡手就将人攬過來。

甜膩和煙草的味道纏在一起,突兀相沖,卻是帶感。

結束了一個長長的吻,楊默書把手上年糕一扔就撲了上去。

許晚河給他摁在沙發上,

“你不趁熱吃了啊?”

楊默書舔了舔嘴唇,

“這不就趁熱吃了你麽。”

(全文完)

到這裏就完結了,撒花~放完結曲~作者僅代表自己送小美咩咩一打避孕套略表心意……

會有番外,接下來是一個粗長肉番,我還想了一個許老頭和小楊老頭吵架番,剩下的大家可以提議,我盡量寫。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每一個追文的妹子,你們的留言灌水打卡發呆談戀愛角色扮演玩代碼上作息表無節操調戲作者狀況外母雞你上來說的是什麽間歇性狂躁症發作抽鞭子催更喪盡天良都是我更文的動力……

感謝小紫,如果不是你最初叉腿躺平打滾求許哥治愈新坑,屢遭拒絕還依舊不依不撓騷擾作者【!】許晚河應該還躺在病床上沒醒來,羊咩咩還在少奶奶的取名冊裏等着被炮灰。

從來沒有寫文寫的這麽開心過【卧槽要掉淚】

謝謝你們對我這麽好。

你們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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