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嗷萌幼崽
初瑾是第一次看到小獸人,讓他不禁想起修真界的那些靈獸,那些靈獸都是開了智的,雖然不能自主化成人形,但也都是會說話的。
蹲下身,初瑾伸出手,沖着小獸人“啧啧”了兩聲,跟逗小貓小狗似的。
小獸人看了看他,然後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對着初瑾的手嗅了嗅,半天之後才奶聲奶氣地開口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初瑾笑了,摸了摸他的頭頂,說:“沒關系。你是住這裏嗎?”
“嗯。”見初瑾沒有生氣,小獸人也放松下來,問:“你是來找我爺爺的嗎?”
“如果你爺爺是會做石器的人,那就是的。”初瑾覺得跟小獸人并不難溝通,小孩子心思單純,有什麽說什麽,還是很好相處的。
“嗯,我爺爺很厲害噠!”小獸人仰了仰脖子,帶着一點自信。
“胥逐?是你回來了嗎?”帳篷裏傳來蒼老的聲音。
“是噠,我回來啦。”小獸人應道,“爺爺,有亞獸哥哥找你。”
帳篷被掀開,走出一位看上去非常嚴肅的老獸人,老獸人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已經很深了,身型也有些佝偻,但精神還算不錯。
老獸人看到初瑾,目光中露出一瞬間的疑惑,随後問道:“你是夙衡撿回來的那個亞獸吧?”
“是的,您好。我這次過來是想請您幫忙做些東西。”初瑾說道。看來他的事全部落都差不多知道了。
“進來坐吧。”老獸人臉上雖然沒有笑意,态度也不見溫和,但也沒有将他拒之門外。
初瑾點點頭,跟着老獸人進了帳篷。
胥逐也跟着進來了,老獸人看了看胥逐,将他抱了起來,問:“怎麽又受傷了?”
胥逐也不說話,只将頭埋進了老獸人懷裏。
初瑾猜胥逐應該是被欺負才受傷的,不然肯定會說。
老獸人嘆了口氣,語氣中也有些無奈,只道:“我給你留了吃的,先去吃飯吧。”
“嗯。”胥逐應了一聲。再被老獸人放到地上後,走了帳篷的角落,那邊有一個石碗,裏面放了一小塊生肉。
看着這樣少分量的晚飯,初瑾微微皺了皺眉,小獸人這麽瘦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分量也實在太少了。他家裏他這一輩雖然還沒有小孩子出生,但他也見過不少小孩子,吃得可比胥逐多多了。
雖有疑問,但初瑾并沒有多問,而是将帶來的東西遞了過去,說:“我剛來,不太懂請您幫忙要帶些什麽,夙衡說帶些吃的比較好,我就包了些過來。”
老獸人打開大葉子,看到裏面份量不小的肉和芋頭後,愣了一下,然後非常誠實地說道:“你帶來的東西太多了。”
初瑾并不覺得東西多,他只是按一人份切的肉,并不知道老獸人家裏有個小孩兒。
“多總比少好。”初瑾說道。
胥逐嗅到新鮮肉類的氣味,湊過來聞了聞,然後咽了咽口水,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碗前,繼續低頭吃飯。
初瑾看了看胥逐,問道:“他平時喜歡吃生肉嗎?”
“都可以。不過我不太會做飯,最多就是用水煮煮,其實也沒什麽差別。”老獸人說道,随後托起沉甸甸的半塊芋頭,問:“這是?”
“哦,這個您可以切小塊跟肉一起煮,煮到綿軟就可以了。是我以前的部落經常吃的東西。”初瑾說道。他知道很多東西解釋起來麻煩,索性就都推給自己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原部落了。
老獸人點點頭,将芋頭收起來,然後又切了一塊肉放到胥逐碗裏。
胥逐擡頭看着老獸人。
老獸人放緩了語氣,說:“今天肉多,你多吃點。”
“爺爺也吃。”胥逐說道。
“好。”老獸人雖然應着,但還是将東西包好,放進了幹草堆裏儲存。
做完這些,老獸人開口問道:“你想做些什麽?”
“我想請您幫忙做些鏟土用的東西。”初瑾覺得光說很難講明白,便拿了根木條,走到帳篷外,在泥地上畫了個鏟子的樣子,想了想,又加了把鐮刀,有了鐮刀,砍植物會比較方便。
這兩樣東西在老獸人看來很新奇,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很好用的。
“這個我沒做過,但可以試試。”老獸人說。
“好的,您要做好了還請幫我送到帳篷那邊,我請您和胥逐吃飯。”現在沒有通訊設備,最省事的方法就是讓老獸人做好了給他送過去,也省得他總要往這邊跑了。
“不用,本來就是要送的。”老獸人顯然并不想占這個便宜。
初瑾笑了笑,也沒勸,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老獸人淡淡應了。
初瑾起身走出帳篷,胥逐也停下進食,跟老獸人一起将初瑾送出來。
“謝謝你的食物。”老獸人真誠地說。
“您客起了。”初瑾看了看帳篷邊堆積的石頭,說道:“其實有些東西可以用獸骨來做,這樣更方便省事。我想您應該比我了解這裏野獸骨骼的堅硬程度,做起來一定更得心應手。”
初瑾也不是亂好心,只是看老獸人和胥逐唯數不多的食物,再看看磨石這種過大的工作量,怎麽都覺得老獸人想靠這個手藝過活,實在太難了。而且老獸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夙衡的不好,對于多送的食物也會提出來,顯然是個耿直的老人,初瑾覺得這樣的人應該活得更好些。
聽到初瑾的建議,老獸人的眼睛亮了,低頭開始琢磨。
初瑾也沒再說什麽,沖胥逐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回到潛律家的帳篷,潛律和佴缃已經吃完飯了,正在跟夙衡說着話。鍋裏的湯還在煮着,冒着陣陣熱氣。
“回來啦?過來坐。”佴缃沖初瑾笑道。
初瑾對佴缃的印象很好,也就乖乖坐了過去。
“胥滄沒有難為你吧?”佴缃柔聲問着。
“沒有。”初瑾猜佴缃口中的“胥滄”應該就是老獸人了。
“那就好。”佴缃笑道:“他就是看起來嚴肅了些,不過人還是很不錯的。”
“嗯。”初瑾拿過木勺攪了攪鍋底,以免芋頭沉底太久糊鍋,“我還看到一個很可愛的小獸人,叫胥逐。”
“哦,胥逐啊。”說到胥逐,佴缃的表情更柔和了些,有些無奈地說道:“胥逐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就是總被幾個壞孩子欺負。”
初瑾想了想,問道:“我看他們的食物好像并不多。雨季沒有集體打獵的話,一些不能打獵的人要怎麽得到食物?”
他也是看到胥逐那一小碗少得可憐的肉,突然想到,雪季的話集體打獵,然後可以分配食物,那雨季怎麽辦?沒有集體打獵,各顧各家的話,不能打獵的家庭要怎麽生活?
帳篷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最後是潛律開口道:“雨季雖然沒有集體打獵,但每兩天都會有小型的五人打獵,獸人是輪着去的。不過因為人少,不能去有大型野獸的地方,所以只能抓一些小型的獸類。而且這些獵物裏大部分會被去打獵的獸人拿走,剩下的才是分給沒有打獵能力的獸人、幼獸及獨身的亞獸和女人的。”
佴缃微微嘆了口氣,接話道:“所以一家裏有一個能打獵的獸人非常重要,至少可以帶回食物來。像家裏只有老弱的,別說雪季了,雨季也可能會餓上幾天,只能拿樹葉之類的來充饑。”
初瑾看了看夙衡,夙衡沒跟他提過這種五人打獵的事,估計是這種事并沒有夙衡的份,夙衡也不是太了解。不過不管是多少人去打獵,這種食物分配的方式也未免過于苛刻了。不過也許大部分部落都是這樣的,這也是一種優勝劣汰的法則。可這些老獸人曾經也是為部落做過貢獻的,年邁後落到這個地位,未免有失道義。
想到這兒,初瑾在心裏自嘲了一下——跟原始部落講道義,實在是想太多了吧。
湯炖好了,初瑾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加了鹽調味後,便撤了火後,給佴缃盛了一碗,并提醒佴缃很燙,讓她當心些。
佴缃可比夙衡有耐心多了,舀了塊芋頭吹了好一會兒,才送進嘴裏。然後瞬間就被這種味道和口感俘獲了。
“這真是太好吃了,又好咬。”佴缃一臉激動地看着初瑾,“謝謝你帶了這麽好吃的食物給我們。”
初瑾笑了笑,說:“阿嬸太客氣了。”
潛律自己也盛了一點,吃過後也是一臉興奮——看來這回夙衡真的是撿到寶了。
“這個在哪兒有?我想去多弄一些。”潛律說道。
“就在咱們經常休息的小湖附近,改天我帶你去。”夙衡說。
初瑾提醒道:“別一口氣挖太多,放久了會壞。一次帶個三四個回來就行。”浪費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好的好的。”潛律立刻點頭,他也不想浪費食物,畢竟食物可是很珍貴的存在。
佴缃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初瑾:“這個可以告訴部落裏的人嗎?我想有了這個,大家都能吃飽的。”
這東西又不是初瑾種的,再說他們總吃,部落的人早晚會知道。倒不如趁這個機會給夙衡刷刷名聲,讓他們吃人嘴短,以後少在背後議論夙衡。
“當然可以。不過我剛來,跟部落裏的人也不熟,也不想太出名,所以您就說是夙衡發現的吧。記得提醒他們一次不要挖太多就好,不然明年可能就要吃不上了。”初瑾笑道。
潛律也許看不出來,但佴缃是個明白人,知道初瑾這是幫夙衡呢。便和藹地笑道:“好,我懂的。好孩子,夙衡能遇上你是獸神對他的眷顧。”
初瑾只是笑着,并沒有說謙虛的話。夙衡遇上他是不是獸神眷顧他是不知道,但他能這麽快适應這裏的生活,也沒有因為無法回到修真界而太過暴躁不安,這中間肯定是有夙衡的原因在的。
是夙衡讓他适應并接受了目前的生活,即便父親們不在身體,他也沒受什麽委屈。而且夙衡的優點也很耀眼,讓他很喜歡,也分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到夙衡身上,所以才沒太多時間去糾結修為全無的事,也不會特別頻繁地想家了。
又稍微坐了一會兒,天色已經很晚了,夙衡和初瑾便起身跟佴缃和潛律道了別,舉着火把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路上,初瑾再次問起了胥滄的事,“胥滄大叔的兒子呢?為什麽只有他一個人撫養胥逐?”
“胥充在四年前的雪季的集體狩獵中為了救族長的兒子被三眼獸咬死了。胥充是個很厲害的獸人,一個人戰勝過很多大型野獸,沒想到那一次沒能脫身。那時候胥逐才剛出生,胥逐的阿媽在知道這個消息後第二天,就丢下胥逐,跟另一個獸人結成了伴侶。”說起這個,夙衡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悲涼。
初瑾皺起眉,他不能想像一個作母親的居然能這麽狠心。
“其實這種事還挺常見的,獸人死了或者傷了,不能打獵,就沒有相樣的食物。亞獸和女人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就去找能夠打獵的獸人組成新的家庭,開始新的生活。”夙衡說。
初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的确,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但自己的丈夫屍骨未寒,孩子尚且嗷嗷待哺,就這麽幹脆地全抛下去跟另一個獸人結合,也實在有些過分了吧……
不過這裏的生活方式畢竟跟他之前的不同,所以他就算不認同,也只是在心裏想想,不會去說什麽。
“你喜歡幼崽嗎?”夙衡問道。
“談不上喜歡,但也說不上讨厭。畢竟我幾乎沒跟幼崽接觸過,不過今天看到胥逐,是真的覺得很可愛,就是太瘦了。”初瑾說道。
“嗯,沒有父母的幼崽其實很可憐的,很容易被人欺負。”夙衡低頭道。
初瑾不知道這是夙衡的親身經歷還是感慨,但無論是哪種,顯然都不是讓夙衡覺得開心的。
伸手拍了拍夙衡的肩膀,初瑾笑道:“那以後我們多照顧着點胥逐家吧,你要是喜歡胥逐,也可以多帶他玩玩,以後等他長大一點,你也可以教他一些捕獵的技巧。”
“好。”夙衡點點頭,随後說道:“你知道嗎?部落的幼崽中,胥逐是唯一一個願意跟我說話的。如果他跟我說話被別的幼崽看到,就會笑話他,然後欺負他。但他遇到我,還是會跟我說話。”
初瑾心下也有些動容,胥逐的善良、小心、怯懦和乖巧,應該都跟他成長的環境有關系。生活教會了這個小幼獸太多,而很多是他根本不應該去承受的東西。胥滄要教導胥逐恐怕也是有心無力了,但如果讓夙衡教導,他相信即便夙衡不能化型,也能将胥逐教得跟他父親一樣勇猛。
握住夙衡的手,初瑾笑道:“那明天我把那個小東西接到家裏來吃飯。”
“好。”夙衡回握住初瑾的手。
手被反握住的力道讓初瑾愣了一下,他去握夙衡的手,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安慰一下情緒不高的夙衡。不過被這麽反握着,他也不讨厭,索性就這樣吧,反正天黑路窄,相互扶着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出場了一個可愛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