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次知青下鄉，時間是一個星期後，你要是想去的話，就把這個表填一下，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還有，我一定會讓你去青省的。”

趙老師說着眼裏閃過一抹可惜，青省離這邊很遠，坐火車需要兩天兩夜，幾乎跨越了大半個國家，很少有知青願意去那裏。

“謝謝趙老師。”她站起來真誠的彎腰道謝。

要是沒有趙老師，她直接到知青辦，按照流程來，知青辦一定會提前通知她的家人，這樣的話，她雖然也有其他辦法，但…太麻煩了。

所以，今天是她欠了趙老師一個人情。

“哎，你已經高中畢業了，我相信你到哪裏都能生活的很好，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放棄學習，我相信，文化是永遠都不會褪色的印記。”

趙老師意味深長的說道，這要是別人，她未必會插手這種事，可誰讓這個是她以前的得意學生呢。

“我會的，我會一直學習。”看着趙老師，她認真的說道，是的，她會一直學習，等到恢複高考的時候，她也不過二十五六，還年輕！”好，有什麽消息，具體什麽時候出發，我會通知你的。”趙老師露出一抹笑意。

她又感激了趙老師一番，才從知青辦離開。

離開知青辦以後，她往另一邊走去，這邊都是獨門獨院的房子，不像筒子樓那邊那麽擁擠，而且……能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不然也保不住。

她這次來，是要找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同志，請問你找誰啊？”一個院子被她敲開，裏面出來一個老太太疑惑的問道。

“您好，我找靳廠長。”她笑着說道，靳廠長是紡織廠的上一個廠長，已經退休了，面前這個老太太，則是她的妻子。

“你找老靳啊，他已經退休了，不是什麽廠長了，你要是找紡織廠廠長，恐怕得去紡織廠啊。”老太太更加不解了，給她指完路就想關門。

她趕緊伸手攔住，“靳奶奶，我就是找退休的靳廠長，我有點事情想問他，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老太太皺了皺眉，又重新把門打開，讓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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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靳，有個小同志找你。”老太太沖着屋裏喊道。

“誰啊？”一個老爺子正拿着錄音機聽戲，聽到這邊的話，關掉錄音機看過來。

“您好，靳廠長。”看着老爺子，她恭敬的彎腰說道。

“嗯，小同志，你找我什麽事啊？”老爺子拿起眼鏡，戴好之後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摘下來，嗯，不認識。

“小同志說有以前的事情想問問你。”老太太在一邊說道。

“是的，我想問紡織廠十三年前的事情。”頂着兩位老人的目光，她冷靜的說道。

而她話落，老太太還沒有什麽表情，老爺子神色就嚴肅起來，眯着眼睛看了她一會，突然說道。

“你是李紅兵的女兒。”

她渾身一震，驀地擡頭看向老爺子，就是這個名字，一個明明是她親生父親，卻在趙家提也不能提的人。

“是，他是我父親，我想知道當年的事情。”她咬着牙說道，就憑老爺子能一口點破她的身份，她就知道，老爺子肯定能告訴她想知道的。

“當年啊。”老爺子擡頭看着遠方，仿佛在回憶什麽。

她抿着嘴唇，也不催促，就那麽靜靜的聽着。

“李紅兵是一個很上進，渾身充滿鬥志的好同志，他以前是紡織廠運輸隊的，可惜，十三年前，他出去送貨的時候再也沒回來。”老爺子一邊回憶一邊說着。

“當時我們紡織廠為了補償李紅兵同志，除了給他的家屬一大筆撫恤金以外，還給了一個紡織廠的崗位。”

聽到這裏，她驀地擡起頭來，紡織廠的工作，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她繼父趙國柱，能從車間裏出來，就是用一個工作崗位換的，想到這兒，她的拳頭不由得緊握。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老爺子沖她笑了笑，接着說道。

“當時是我一手辦的這件事情，為了阻止你母親，我還給李紅兵同志的家人寫了一封信，希望他們能來，可惜這封信石沉大海，那邊一直都沒有人來過。”老爺子說着可惜的搖了搖頭。

那個名額用到了哪裏，他當然是知道的，但是，當時的情況，這裏李紅兵唯一的家屬就是妻女，在聯系不到其他人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

“還有當年的撫恤金，也都是趙國柱去辦的，李紅兵同志剛去世，毛小英和趙國柱同志就在一起了。”或許這件事情在老爺子的心裏憋了很久，這次可算是說了個痛快。

她咬了咬嘴唇，趙國柱……，這件事情，絕對沒玩，他當年是怎麽吃下去的，她就讓他怎麽加倍吐出來。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不過，我想問一下，領取撫恤金還有那個崗位，有沒有什麽簽名之類的。”她擡起頭認真的問道。

旁邊的老太太聽到她這麽問，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小同志，時間都過了這麽久了，你就算查到能怎麽樣呢，你母親是李紅兵同志的遺孀，這些東西給她無可厚非，而趙國柱再怎麽說，也養大了你，你可不占理啊，最重要的是，趙國柱做了十年的副廠長，其積累的人脈是你不能想象的。”

老太太搖着頭說，苦口婆心的勸她，還不忘瞪了一眼旁邊的老爺子，管不住嘴。

她低着頭，其實老太太說的對，更何況現在這麽亂，趙國柱已經做了将近十年的副廠長，而她，才剛才高中畢業。

“靳奶奶，謝謝您，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問問而已。”說完她固執的看着靳老爺子。

“沒有任何證據，除了我們這些老東西，沒有人知道，因為這種事情啊……，怎麽能……”老爺子語焉不詳的搖頭。

而她卻明白了，也就是說，當年的事情，除了這些紡織廠的老人，再也不可追溯。

“我們當時給了1000塊錢的撫恤金。”或許看出來她再想什麽，在她離開的時候，老爺子躲着老太太又說了一句。

“謝謝您。”她愣了一下，趕緊道謝。

老爺子揮揮手，就把門關上了，這種時候啊，還是不要管閑事了。

她沒有在門口久留，匆匆的往另一個地方走去，她先去國營飯店吃了點東西，感謝趙靈燕搶走了渣男，不然她哪裏來的錢啊。

男人，哪裏有錢好！

等到下午兩點左右，她才回筒子樓，正如她所料，趙靈燕也出去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

她推開門徑直往屋裏走去，她娘是個利落人，屋子裏收拾的幹幹淨淨，不過以前原主從來都沒有進來這個房間，毛小英不準。

但她可不管那麽多，再加上靳廠長的話，她嚴重懷疑……，在她親生父親還在的時候，可能他們兩個就搞到一起了。

想到這兒，她眼裏閃過一抹恨意。

在房間裏看了一圈，她也沒有動其他東西，直接拿起鏡子前的一個梳妝盒，要是沒記錯，這個好像是她娘的嫁妝。

她把首飾盒打開，裏面滿滿的都是各種票，還有糧食本，她看都沒看，直接把這些東西全都倒出來，沒有她想要的東西。

擰着眉頭，把這個首飾盒上下左右全看了一邊，也沒地方可以藏東西，咬了咬嘴唇，只好把首飾盒放到一邊，可屋裏這麽大，她怎麽找啊！

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件事，以前看電視的時候，似乎這些首飾盒都有……

果然，這個首飾盒也有夾層，藏的還挺嚴實，要不是她看多了宮鬥劇，就這麽錯過去了。

把夾層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沓信，一沓很有年代感的信，她雙眼發亮的把信拿出來，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這裏面竟然還有她親生父親留下的信。

當然了，更多的是繼父和她娘兩人來往的信，看了一眼時間，她臉色難看，最早的一封信竟然是二十年前，而那個時候，還沒有她呢。

而她娘在和她親爹結婚後，竟然還斷斷續續的保持通信，一直等她親爹死後，兩人的通信才結束。

她冷笑一聲，是啊，兩人都在一起了，哪裏還用的着偷偷摸摸的。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才拿出她親爹寫的信。

第一封是報喜的，她親爹告訴家裏人他要結婚了，只是距離比較遠，工作忙，等到過年的時候再回去，信裏還說，他每個月都給家裏寄多少錢，票之類的。

第二封就是過年的時候，那個時候她親娘正好懷孕了，就沒有回去。

……

把所有的信看完，她眼淚啪啪的往下掉，二十年，李紅兵離開二十年，竟然一次也沒有回去過，每次提起都被毛小英給叉過去了。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暗自發誓，哪怕毛小英是她親娘，這一次自己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不然，她哪裏有臉去青省，去見那一對老夫妻。

就在她發完誓以後，突然覺得渾身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