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蔔算靈根

四下默然片刻,孟逢君率先站了出來:“我先來吧。”

她走到天一鏡前,凝神靜氣,将手輕輕貼在鏡面上。

水鏡頓時蕩開圈圈漣漪,淺金色的陣法浮出,五行陰陽,八卦齊現,片刻之後,鏡面浮現出了一個“火”字。

“火靈根,資質上品。”一旁的步清風對她微微一笑。

孟逢君暗自歡喜,退到一邊去了。

見她得了如此贊許,餘念歸也不甘落後,随即上前一試。

這回,水面下浮出的是個“木”字。

“木靈根,資質上品。”

兩個姑娘先後測出了靈根,剩下的人也不再遲疑,依次走到天一鏡前。

都是有心修仙得道之人,大多資質都不差,測出單靈根的便有五位,稍差些的也有雙靈根和三靈根,五靈根着約莫十餘,懷着無奈與不甘,轉眼間便被長琴送下了山。

站在最後的雲渺渺對這一幕并不陌生,十年前她就是被天虞山的端華長老一拂袖送回了南海之濱。

看着前頭的人越來越少,餘念歸還在催促她快快上前,她額上不禁滲出了一層薄汗。

緊握的手摳的掌心生疼,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長琴瞧着這瘦削的小姑娘緊張成這副樣子,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不經意卻瞥見遠處的浮山之上,站着一道玉白的身影,倒是怔了怔。

測個靈根罷了,怎的把他招來了?

她沉思片刻,扶着額神元出竅,飛上那浮山,落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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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今日這般清閑?”

長潋不答,若有所思地俯瞰着站在天一鏡前的青衣少女,半響才開口問了句:“端華呢?”

聞言,長琴幹咳了一聲。

他眉頭一皺:“你又怎麽他了?”

長琴心虛地移開了目光:“也沒怎麽只是請他幫忙試一下剛出爐的丹藥,本來是想助人凝神,有益于修煉的,後來發現對失眠倒是挺有效。”

長潋無奈地合了合眼:“你就曉得诳他。”

“瞧你說得,我又沒綁着他。”長琴攤了攤手,見他一面同她說話,一面望着下頭的新弟子,不由面露疑惑,“怎麽,瞧上哪個苗子了?”

長潋不答,面色平靜地觀望着。

步清風看着遲遲不動的雲渺渺,終是催促了一聲。

“雲姑娘,該你了。”

雲渺渺僵了僵,盯着眼前的水鏡,踟蹰片刻,上前一步,擡起了手才發現,掌心已經被摳出血了。

都到了這裏,怕也沒什麽用了。

她咬咬牙,心一橫将手貼了上去。

觸到鏡面的那一瞬,天一鏡忽然陷入了沉寂。

沒有波瀾,亦沒有陣法,如一汪死水,誰都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等局面,四下驚詫之後,傳來了唏噓聲。

懸在嗓子眼的那口氣,無力地纾開。

雲渺渺覺得自己大概是來自取其辱的。

“這”步清風錯愕地望着天一鏡,一時間也不知是哪兒出了差錯。

自代掌天一鏡,已有數千年,便是再奇特的靈根也不曾有過這等狀況。

雲渺渺嘆了口氣,正打算将手收回,好讓那位長琴長老将她送回南海之濱,眼前的水鏡忽然綻開一圈漣漪,緊随其後的,是自水面深處湧出的澎湃波紋,似薪火煮水源源不斷!

還未等反應過來,漣漪竟蕩出鏡面,化作三圈金光轟然震蕩開來!

衆人感到一陣灼熱烈風撲面而來,一晃神功夫,便消散于天地間。

這等動蕩,驚得長琴立即神元歸位,一個箭步沖到了鏡子前。

就見水鏡深處,有一簇金色火光,忽明忽暗,轉眼便如幻影般消散了。

雲渺渺卻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若不是長琴扶了一把,她怕是要摔進天一鏡下的琅月泉中。

四下落針可聞,饒是與雲渺渺最為熟識的餘念歸,都被方才發生的事驚得說不出話來。

長琴擡頭朝浮山看了眼,複又看向懷中已經昏過去的小姑娘,沉思片刻,吩咐步清風将人帶下去。

雲渺渺從昏沉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裏,窗明幾淨,耳邊傳來幾聲鳥鳴。

沒有被送回南海邊嗎

她緩了緩神,支起身子。

這時,門被推開了。

餘念歸端着安神茶走進來,見她醒了不由一喜,忙将茶放在一邊,過來看她。

“怎麽樣,有哪兒不舒服嗎?”

“頭有點疼”她皺了皺眉,“我這是怎麽了?”

“你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了?”餘念歸詫異地盯着她,“差點被你吓死,我還以為天一鏡要炸開了呢!”

聽她一說,雲渺渺終于想起了蔔算靈根時發生的事。

那時的她亦看見了水面之下那簇金火。

如九天之上的晨曦,熠熠生輝。

餘念歸将安神茶捧過來遞給她,道:“長琴長老吩咐清風師兄将你安置在此處,至于你的靈根,長老也說不上來,便先視為異靈根了。不過那時從靈境中發出的三圈金光可真了不得,從山門一直漫道海岸邊呢,渺渺,說不定你的靈根很是厲害呢。”

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神情,雲渺渺也頗為無奈:“你想知道我也答不上來,我一度覺得自己是五靈根的資質,與修仙無緣的。”

本已做好了哪來的回哪兒去的準備,哪成想天一鏡突然對她有了反應,還如此異象。

難不成是阿九的根骨還算不錯?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門口傳來了步清風的聲音。

“二位師妹,方便進來嗎?”

餘念歸登時抖一激靈:“清風師兄,你怎麽來了?”

步清風拿着一只小瓷瓶,溫聲詢問:“雲師妹可好些?”

雲渺渺起身:“好多了,有勞師兄挂心。”

步清風見她臉色好轉了些,将瓷瓶遞給了她:“天一鏡畢竟是上古之靈留下的法器,你那時站得近,雖不見傷口,但難免受其殃及,以防萬一,長琴長老命我将此丹藥送來,對調理內息極有好處,若感到不适,早些告訴我。”

雲渺渺接過那只瓷瓶,謝過長琴好意,猶豫再三,才擡頭看向步清風。

“清風師兄,我算是入門了嗎?”

誠然她沒有被立刻送回南海之濱,但長老一時心軟,暫且留她在天虞山,待她醒來後再送她離去,也并非沒有可能。

這麽多年來,她最不缺的便是自知之明。

橫豎已經失望過太多回,也不差這一次了。

聞言,步清風定定地看向她,啞然失笑:“天一鏡已蔔算出你的仙緣,雖說鏡中顯現出的靈根就連長老都未曾見過,但毋庸置疑,你與其他弟子一同留下了。”

他的笑容,令雲渺渺眼底一亮。

“新晉的弟子中,只有你還不曾有佩劍,過些時日,我替你尋一把。”步清風看着她服下了丹藥,望了望外頭,“眼下天色還早,今日并無安排,二位師妹若是不嫌棄,我便帶你們去這山間轉轉,畢竟從今往後,你們便要在這修行了。”

餘念歸頓時來了興致,三人步出廂房,天地驟然敞亮,雲渺渺眯了眯眼,才适應了些。

不久前還矗立眼前的山門已在雲海之外,蒼穹碧藍,雲舒雲卷,山霧缭繞間,峰巒毓秀,青松翠柏四季常青,河川潺潺順勢而下,其源頭自是主峰之上九天懸瀑,

天虞山綿延百裏,一眼望不到盡頭,巍為壯麗。

霞光千裏,祥瑞罩頂,紫氣東來,山間亭臺樓閣不知凡幾,僅浮山便有百餘座,側峰禱過山頂,鑄十裏風華臺,供弟子修行。

未進山門時,本以為望見的秀麗山嶺已是天虞山全貌,入內方知不過窺見滄海一隅。

如此盛景,不愧為三界仙門之首。

步清風帶着她們去各處轉了一圈,天色便已暗了下來,夕晖穿透雲層,照在禱過山頂,绮麗如畫。

步清風指着那處高臺道:“明日會有內門弟子前來接引你們前往風華臺面見掌門和二位長老,莫要睡過頭了。”

這話,顯然是對餘念歸囑咐的。

來天虞山這一路,她賴床的本事也着實令人嘆為觀止了。

餘念歸心虛地吐了吐舌:“師兄放心,明日定不會遲到的。”

步清風離開後,二人回到屋中洗漱了一番便早早歇下了。

半月的跋涉,也着實令人疲憊,餘念歸合眼不久便睡了過去,雲渺渺望着床帏,卻是輾轉難眠。

偌大的天虞山,甚至還有一位長老在場,卻無一人問起,除了那簇金火,天一鏡中浮現出的另一樣東西。

那是一張模糊的臉。

除了一雙赤紅的眼睛,再看不清其他。

只隐隐覺得,那該是個女子。

長琴他們所看到的金火,就生在鏡中人影的眉心。

她不曉得這對于天一鏡乃至整個天虞山而言,是否算蹊跷,但既然只有她一人看到,此事還是先不要輕易告訴任何人來得好。

無論天一鏡讓她看到了誰,至少她借此機會進了這道山門,今後最要緊的,是如何改了這陰煞的命格。

她擡手看了看腕上的瑤碧石,在心中暗暗補上一句。

以及離那個有事沒事總給她補一刀的魔尊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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