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提點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覺得神使鬼差,緩過神來,角落裏的那顆腦袋已經擡起來了,死水般毫無波瀾的目光忽而閃過一絲期望,一如她手中的火焰,明媚得讓人心頭一顫。
想改口的念頭到了嘴邊,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您能修好嗎?”
他清了清嗓子:“一個小法術罷了”
聞言,她複又陷入了沉思,聽聞魔族素來自私自利,從不做對自己無益之事,也斷然不會無故出手相助,遂試探着問了句:“您需要什麽嗎?”
重黎斜了她一眼。
憑他的處境,的确不想多管閑事,這凡人瞧着甚是沒用,估摸着也沒法給他吸食元氣,恢複法力,不過看在她費盡周章地幫他尋來這些掩蓋氣息之物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成全她一個心思。
不過憑他的身份,也不能白給。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這一斤骨頭二兩肉的,連佩劍都沒了,的确沒什麽靈寶。
“你笑一個吧。”他似是随口一言。
雲渺渺便陡然怔住了。
“為為為為何!”她縮得更厲害了,幾乎要嵌進石頭裏去。
為何?重黎也說不上來。
只是覺得這凡人未免太死氣沉沉了點,便想看看她笑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這念頭僅僅一閃而過,便已經說出口了。
看她這反應,驚吓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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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打算換個要求,她看了眼那只布包,磕磕巴巴的問:“真要笑嗎?”
如此,他的興致忽然被勾了出來,定定地望着她。
雲渺渺踟蹰再三,在顫抖的火光中,費勁兒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她已經很久不曾這般正兒八經地笑一次了,甚至不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笑。
四下陷入沉寂,面具後的那雙眼如同一片漆夜,于最深處湧動着微不可查确如碎星般的淺金,确然好看,只是盯得她頭皮發麻。
直到她覺得自己的嘴角都開始抽筋兒了,他才淡淡開口。
“還是別笑了,像一傻子。”
他掐了個訣兒,掌中的碎片便緩緩升起,于半空中凝聚成形,不過片刻,便恢複如初。
看着他掌中的玉簪,雲渺渺不由得松了口氣。
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歡喜,可謂熠熠生輝,饒是重黎都怔了一下。
這樣的笑容,可比方才硬擠出來的順眼多了。
“謝,謝謝”她還是有些怕他的,戰戰兢兢地從他手中接了簪子,不小心擦過他的掌心,又慌忙連退了數步。
“天虞山每年都會在風華臺開陣築基,便是明日了吧。”他忽然問。
雲渺渺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腰間,暗自嘆息:“我去年失敗了,今年又斷了佩劍,怕是也不成。”
以劍為陣眼,疏導天地靈氣乃是築基之始,這是剛入門時端華便給他們這些新弟子上的一課,沒了佩劍,築基也無望了。
“誰同你說佩劍斷了便無法築基的?”重黎眉頭一皺。
她愣了愣:“可端華長老”
“端華?”他不以為然,“那小子懂個屁,在我面前他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子罷了,也就诓你這等傻不愣登的凡人。築基築的是靈臺之根,能聚靈氣與周天內便可,管你用劍還是用別的什麽勞什子,若有能耐,拿把菜刀都能成事。”
這等說辭雲渺渺在天虞山兩年還是頭一回聽說,他的口氣雖說随意,倒不像是在戲耍她:“那,那我應當憑何物築基呢?”
“我如何曉得。天虞山風華臺下便是長潋那混蛋造的劍冢,裏頭仙劍千餘,你若有本事喚出一把來,何愁築基。不過看你這窩囊樣,還是拿把菜刀去吧。”
雲渺渺出神地望着自己的雙手:“如何才能從劍冢中召出靈劍來?”
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自己想!”
不過稍加提醒,這凡人還蹬鼻子上臉了!
雲渺渺縮了回去。
怎麽又兇起來了啊
山洞中又陷入了尴尬的死寂,她着實不曉得又怎麽惹着他了,猶豫良久才小聲試探:“那那我先走了?”
重黎不語,她只得梗着脖子蹑手蹑腳地往外頭走。
明日築基,可要費一番心神,她須得早些回去睡一會兒才成。
他似乎并不打算阻止她,倒是在她踏出山洞的前一刻開了口。
“召喚靈劍本需祭壇和你自身的一滴血,劍若肯認主,自會前來。”
冰冷的聲音,更像是斥責她的無用。
聞言,雲渺渺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匆匆離去。
築基當日,就連餘念歸都早早起身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妥帖地前往風華臺。
“念歸,能載我一程麽?”雲渺渺抱着斷成兩截的寸情走了過來。
餘念歸看着她的劍都覺得心疼:“渺渺,你今日還要去嗎?”
沒有靈劍,她真不知她該如何築基。
雲渺渺正欲開口,卻見孟逢君抱着白鵺劍,一臉鄙夷地望着她:“你的佩劍都斷了,還廢什麽勁兒呢,再去修行一年不好嗎?”
雲渺渺望着她眉眼含笑,也不知可有發現她昨晚對畢方鳥做了什麽,今日多半只是來落井下石的。
“孟師叔的門規抄完了?”餘念歸懶得同她争執,但嗆還是要嗆回去的。
不出所料,孟逢君面色微變。
“不如管好你們自己,兩年都沒能築基,還有何好說?”
她憋着火,拂袖而去。
臨走那劍穗還要往她們臉上甩一下。
餘念歸瞧着就頭痛:“都多大人了,比孩童還幼稚!”
兩年過去,就連她都不記得當初是怎麽跟這個驕縱的大小姐吵起來的,回過神來已經是這等一日不嗆兩句就渾身不痛快的關系了。
她回過頭來看着雲渺渺,面露難色:“寸情都斷了,這可怎麽辦?”
誠然孟逢君說話的确不好聽,但築基之前失了佩劍,可謂希望渺茫啊。
清風師兄雖答應幫她想想法子,但這一時半會,也沒法給她再找一把願意認主的靈劍。
雲渺渺看了眼懷中的劍。
今晨早些時候,她又去後山看了眼,山洞中除了她昨晚放下的那只藥瓶,已無一人,她碰了碰那只瓶子,是空的。
洞門外的草叢裏,躺着一塊七零八落的木牌。
那是她前幾日留下的,原本是想着掩藏他的所在,一時興起便在上頭寫了“內有惡犬”。
眼下木牌都碎成了好幾瓣,還留下了一道鞋印,足以見得那人離開的時候看到這塊木牌有多惱。
還說她小心眼兒呢,這不半斤八兩麽。
她擡起眼望着餘念歸,露出一絲笑意:“我且試試吧。”
作者菌:诶你不是不傲嬌麽兄dei???
魔尊:本尊只是突然想說話,不行啊!
作者菌:您老人家不如再遞一把菜刀,日行一善
魔尊:想得美!她都在門口寫“內有惡犬”了!本尊給她準備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