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掌門的新弟子

雲渺渺跟着步清風雲裏霧裏地回南苑收拾好東西,待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映華宮的匾額下,掐了自己一把,才敢确信這不是在夢裏。

主峰高險,便是會禦劍,修為不到家也難攀上來,故而此次上山,是步清風帶着她的。

從九天懸瀑到百丈雲端,朦胧山霧升騰而起,幽幽水色,碧天映華,眼前是樓閣巍峨,廊亭融翠,身後是海晏河清,錦繡山巒。

白鷺鳶飛,浮山葳蕤,唯有當真站在此處,方能領會其壯闊绮麗。

似是一口氣懸在了胸口,緩了好一會兒,才徐徐舒開。

步清風領着她前前後後轉了一圈,将她帶到偏殿的一間廂房中。

屋裏擺設清雅,窗明幾淨,石臺上還擺了一盆蘭草,亭亭如立,一室幽香。

如此一塵不染,不像是今日匆忙準備的。

步清風替她打開了窗,泛着暖意的光輝便照進了屋中:“這間屋子是兩年前師父命我騰出來的,從窗子望出去,便能看到主殿。兩年來,每隔一段時日,師父便會用淨水咒将這裏外打理一遍,我還怪是為何,原來是留給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間的帝臺棋上,面露了然。

雲渺渺混混沌沌地放下行李,還有些蒙圈。

“清風師叔”

“日後要叫師兄了。”他一本正經地糾正她。

“清風師兄。”許是一日下來,那個說要做她師父的人連個影子都再沒見着了,她仍覺得有些不切實,“我這就算掌門弟子了?”

她還以為至少有個正兒八經的收徒禮,賜個信物雖然兩年前就給她了,但奉個茶,三叩首什麽的為何一個都沒有。

就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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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映華宮來。

她當時頭一個反應是來做個端茶送水捏肩捶腿的雜役

“應該錯不了。”步清風其實也有些緩不過神來。

“這這掌門為什麽啊?”就因為她築基了嗎?可是天虞山弟子何止千百,其中築基的也絕算不上稀罕,與那些根骨極佳的弟子相比,她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渣滓總不會是覺得能召出烏鴉作為命獸,也算難得一見吧。

步清風沉思良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姑娘的靈根的确算不得上乘,甚至還有些古怪,築基之時又出現那等情況,兩位長老不敢收也在情理之中。

但看師父的反應,多半早就存了收入門中的心思。

而師父在想什麽,這麽多年他就從沒拿準過。

“師兄當年也是這麽被收入門中的?”她一臉狐疑地望着他。

“這”他回想起多年前的成為掌門弟子的場景,仍覺得不可思議,“其實我連師門信物都是入門一年後才拿到的,當時我還以為師父的意思是讓我來主峰打雜”

不止她一人這麽想就好。

“師兄被收為弟子應當是資質極好吧?”她看了看眼前這個金丹期修士,想到築基都只能召出烏鴉來的自個兒,頓覺慚愧。

步清風撓了撓頭:“我的資質當年其實一般師父覺得我印堂發黑,命格極硬,易招惹事端,禍及自身,所以将我收入門中。我入門之前,聽聞還有個師姐,命數也頗為艱難,好像是被師父撿回來的,如今音訊全無。”

命格不佳,黴運當頭,缺福少壽

她思量了一番,總算捋清前後。

“師父他原來喜歡命不好的徒弟啊。”

步清風:“”

這話恕他無法反駁。

“你且收拾一番,待師父回來,我再帶你去主殿。”留下這麽一句後,步清風便知禮地避了出去。

雲渺渺一面收拾一面思量着眼下的狀況,誠然她的确想過要拜長潋為師,不求成仙,但求讓她活得像個人。

但如此便上了主峰,倒是讓人莫名的心緒不寧。

就好像一塊寶玉,若是佩在一個大家閨秀腰間,衆人會贊一句錦上添花。

若是攥在一個乞丐手裏,人家卻會認定那是偷來的,搶來的,便是你行得正坐得端,也辨不清這其中道理。

如今的她,就是這般。

風華臺上,那些弟子看她的眼神,個個都像刀子,都想問她“憑什麽”。

可連她自己都不曉得憑什麽。

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她想起還不曾同餘念歸解釋,這一時半會兒,估摸着她也下不去,嘆息之餘,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尤為要緊的是,慌忙捂住了額頭。

“糟糕”

她竟然忘了魔尊還在她腦子裏留了東西!會不會被她的新師父察覺到還好說,萬一那小心眼兒的魔尊大人哪日突然想起這茬,動動念頭就将她殺了,她豈非冤死!

心中一急,也不知怎麽的,忽然感到一陣惡心,扶着桌子幹嘔許久,卻什麽都沒吐出來。

她頓時感到背後發涼,腦子也跟着疼起來,躺下去歇了一會兒才好轉些。

她才疏學淺,也不知重黎下在她身上的咒究竟是什麽,更不知如何解,唯一曉得的,是自己的命又一次握在了這個曾經克了她兩條命的魔尊手裏。

說是倒黴未免淺薄,她這大概是前世作孽。

晚些時候,聽聞長潋回來了,步清風便來接她去主殿拜見。

她這會兒倒是不打惡心了,只是臉色還不大好,步清風以為她是不适于這主峰仙氣,便給了她一枚丹藥,助她調息。

步入主殿時,她遠遠便望見端坐于案前的那道身影,一如既往的白衣落落,少言寡語。

燈火映照在那張臉上,畫一般不真實。

她随步清風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弟子拜見師父。”

一連說了三遍,長潋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筆,擡眼看向她。

又是尴尬的沉默,半響,他開口詢問:“叫什麽?”

盡管在來的路上,步清風已經委婉地同她說過,他倆的師父記性可能不大好,他入門都快十年了,數日不見,師父還是會問一句“你是我的弟子?”

但她與他今早在見過,衆目睽睽之下剛認的弟子,敢情您老人家連名字都沒記住?

她定了定神:“回禀師父,弟子名叫雲渺渺。”

“噢,雲渺渺”他沉思片刻,似是在試着努力記住她的名字,“從今日起,你便住在這映華宮中吧,若有需要,同你師兄提,或是來問為師都可,主峰鮮有來客,不必過于拘泥。”

話,說的頗為客氣了。

雲渺渺也不知如何接話,稱了聲是。

長潋一拂袖,桌上便橫陳一把紫鞘細劍,那是她落在風華臺的寸情。

被陣法吹飛後,她根本無暇顧及這柄斷劍,卻不知怎麽到了他手裏,瞧着竟已完好如初。

“你之前的佩劍也一并拿回去吧,寸情能認你為主,也算機緣一場,雖不如那柄霄明,你也當好自珍惜。”

“是,多謝師父。”她接過劍,規規矩矩地站起來退到一旁。

“你剛築基,靈根也不同于旁人,修行不急于一時,明日起,便與你師兄一同去浮昙臺上凝氣靜息,每日四個時辰。”長潋叮囑道。

雲渺渺倒是沒想到剛來映華宮便要日日打坐,回過神來,長潋已經将事宜都交托給了步清風,消失在主殿中。

“師父他老人家一直這麽來無影去無蹤的麽?”她不免詫異。

這拜師學藝怎麽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樣啊?

步清風對此也不知如何解釋:“習慣就好了。”

今日師父能現身已是出乎意料了,想他當年入了映華宮之後,滿山找師父,可找了整三日,做了大半月的雜活才曉得自己已經是掌門弟子。

步清風給她做了些吃的,讓她墊了墊肚子後,便将她送回了廂房。

“我明日早些時候過來,帶你去浮昙臺。”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雲渺渺回到屋中,還未放下劍,那陣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實在忍不住,才吃下去的晚飯一股腦兒地全給吐了。

她趴在窗邊喘息,揉了揉發緊的眉頭。

正當她猜測着重黎這會兒是不是存心折磨她時,身後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雲渺渺,聽說你築基成功了?”

伴随着話音,一陣鬼魅的陰風灌入後領,吓得她當即抄起手邊花瓶掄了過去!

喵喵:原來師父喜歡命不好的弟子

清風師兄:同病相憐

喵喵:他記性這麽差,該不會是活得太久老年癡呆了吧?

清風師兄:所見略同

獅虎:孽徒住口!

猜猜是誰來看咱們喵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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