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一言難盡的包紮手法

地上那截斷手早已随褪去的霧氣煙消雲散,雲渺渺脖子上的傷口卻在逐漸泛黑,眼見着是中毒之兆。

重黎錯愕地托着她,她卻已是半點都站不住了。

憑他的修為,片刻便能曉得她的狀況。

身中劇毒,靈力枯竭,偏偏還撐着最後一絲氣力,固執地維系着身後的辟邪陣。

這樣下去,怕是要榨幹她的靈根。

桑桑慌忙将自己的靈氣化作靈流分給她,卻發現不知怎麽回事,無論它給多少,都如石沉大海,杯水車薪。

“這陣法不對頭!它在吸食她的靈力!”霓旌終于覺察到那股異常感出自何處,這辟邪陣果真有些古怪!

重黎望着眼前的金色屏障,伸出手去探了探,一道電光閃過,将他的指尖都燙出了血!

他眉頭一皺,将埋在他懷中的人提了起來,怒不可遏:“雲渺渺!立刻解了這陣法!雲渺渺!”

可惜她依舊不省人事,渾渾噩噩地被抽走每一寸靈氣。

眼看着她的臉色漸漸發青,他握緊了英招劍,不耐煩地瞪了霓旌一眼:“不想死就滾一邊去!”

霓旌會意,匆忙避到一旁,祭出法器九思,支起屏障護住自身和這周圍的屋舍。

陣法外,重黎一手抱着雲渺渺,一手高舉英招劍,凝聚劍氣,月華疊鋒。

他瞥了桑桑一眼:“三昧真火,還愣着作甚?”

“你!”換做平日,桑桑是斷然不會聽他吩咐的,但眼下事關主上性命,無論新仇還是舊怨,日後再清算不遲。

它飛到英招劍旁,利落地噴出了一口三昧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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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間,火焰便裹住了劍身,他自上而下,猛然一揮!

卷着三昧真火的劍氣,如風火沖天,似有開天之勢,一劍劈開了那道屏障!

強風掀起熱浪,摧枯拉朽,草木皆伏!若沒有九思護住這些屋子,這間客棧怕是已經被夷為平地!

陣法光華退散,庭中一道深壑,将八卦方位斬得四分五裂。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屋中的其他弟子,有三兩人跑出來看,重黎掐了個訣兒便令其再度昏睡過去。

他掃了眼地上的直挺挺的三具,打橫抱起快要毒氣攻心的雲渺渺:“天亮之前把這些處理好,別讓任何人靠近本尊那間屋子。”

“是!”霓旌看着他帶走了雲渺渺,順手拉住了桑桑,“哎哎哎,你去作甚?”

桑桑在她手裏急得直撲棱:“他得還我主上!你這魔族還不撒手!放肆!”

就憑重黎方才那臉色,她哪敢把這只烏鴉放過去:“你現在沖過去,十有八九得被拔光了鳥毛下鍋炖,還是消停會兒吧,尊上把你主子帶走,是在救她,這可是頂頂稀罕的事兒,你別瞎摻和啊。”

“呸!就他?他還有臉碰主上!無恥!混賬東西!不要臉!”桑桑拼了命地掙紮,被她一個定身咒定在了原地。

“都說命獸多少都随主,你這性子啧,跟雲渺渺可差太遠了。”她将桑桑輕輕巧巧的擱在了石墩上,讓它看着她施法将那三人送回屋中,又施下法術,令其他人一并陷入昏睡。

有些事,還是不曉得為好。

她一面收拾處處狼藉的庭院,一面聽着桑桑在石墩上氣急敗壞地痛罵她家尊上。

這烏鴉的口才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這才一會兒工夫,什麽“沒長心肝的狗東西”啊,“五行缺揍的長蟲”啊,“人醜話多”“陰險狡詐”“地溝裏的黑耗子精”啊

一股腦兒都不帶重樣地往外蹦,罵到痛快之處,她都忍不住變了把瓜子坐下來細細品味。

這說得真是妙啊!越說越有尊上的精髓了!

只可惜還沒聽過瘾,從二樓飛下一塊抹布,當場拴了這烏鴉嘴。

窗口傳來魔尊一聲怒吼。

“你這膽大包天的黑尾巴鳥!信不信本尊撅了你的嘴!”

霓旌一詫。

哦豁,全聽見了啊。

且說雲渺渺中毒之後,便陷入了昏睡,傷處火辣辣地疼,又着實不安穩,渾身的血一會兒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會兒又冷得仿佛要将她凍僵了,恍恍惚惚間,好像有個人一直抱着她。

那懷真是暖極了,偏偏又裹挾着清淺的,似海棠般的冷香,實在舒服,令人不知覺地想埋進去,想

抱一下。

她好像又在做夢了,夢裏還是那片北海,還是那個披着墨衣的孩子。

他站在她面前,也站在那片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浪花打在他瘦弱的肩上,沒有人替他擋,也沒有人願意走過去給他一個擁抱。

她望着那雙清清冷冷的眼,終于想起為何會覺得眼熟了。

這一次,他終于停下了哭聲,面色蒼白地望着她。

他說

你看看我吧。

她着實是被疼醒的,腦子昏昏沉沉,動一下便跟要裂開了似的,頭一個瞧見的,便是一雙綠豆大的碧眼,漆黑的羽翼按在她肩上,透着絲絲暖意。

“主上!”它瞪圓了眼,這麽一喊,那頭坐着的霓旌也走了過來。

“喲,醒啦。”她笑吟吟地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嗯,燒退了,看來餘毒也清了。你這黑烏鴉拿出來的藥還挺有用嘛。”

桑桑這會兒才懶得搭理旁人,趴在雲渺渺枕頭邊,片刻都不敢松懈。

“主上可感覺好些?”

雲渺渺點點頭,面露狐疑:“我中毒了?”

“可不是嘛,險些你就該去見閻王了。”霓旌調笑道。

雲渺渺看了她一眼。

這倒是不可怕,酆都地府,她都是常客了。

不過她依稀記得自己與那霧中妖物交了手,霄明和寸情都在手邊,那麽她的傷

她下意識地往脖子上一摸。

針紮似的疼。

“哎哎哎,別碰別碰!”霓旌趕忙按住她,“血是止住了,但那妖物爪子利得很,你這脖子上好些個窟窿眼兒呢,這幾日先這麽包着吧。”

雲渺渺偏頭看了眼鏡子,許是解了毒,這臉色已經好轉不少,只是脖子上纏了好幾圈紗布,瞧着像是要把她勒死。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霓旌一眼。

既然是她守在這,那麽這傷口多半也是她幫着包上的,誠然這的确該謝一聲,不過這包紮得是不是太誇張了?

她咳了一聲,只是嗓子啞了些,倒是并不影響說話。

“我睡多久了?”看外頭天色,已經亮起來了。

“也不久,這才剛入辰時,尊你這傷解了毒就是皮肉傷了,好得快。”霓旌道,“我方才瞧見你那師兄正與幾個弟子在後廚忙活,你眼下洗漱洗漱,下去剛巧能趕上早飯。我瞧着他熟練得很,掌門弟子都這般全才的麽?”

雲渺渺尴尬地笑了笑:“倒也不是,清風師兄尤為厲害罷了。我師父平日裏不太會照顧自己,總是忘東忘西的,師兄百年來便一直負責伺候他起居,咳咳”

才說了幾句,喉嚨便疼了起來。

霓旌忽然呵了一聲:“什麽臭毛病,還有人慣着”

雲渺渺曉得她身為魔族,必定是與她主子一個鼻孔出氣的,厭惡她師父這個仙門柱石也非一兩日了,此時反駁,多半又得起争執。

就憑她這嗓子,三兩句就得冒煙。

她暗暗在心中替自家師父鄙薄了魔族一番,而後心平氣和地問:“魔尊你主子出去了?”

自打這活祖宗打着“病重”的旗號混入,她腦子裏這根弦就沒松開過。

“尊上啊”霓旌唔了一唔,“大概下去吃早飯了,如今都是凡人之身,折騰一夜餓得慌。”

她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雲渺渺抖一激靈,掙紮着要起來。

“你這麽急做甚?”

她咬咬牙,下地穿鞋:“我怕他們打起來”

所幸弟子服裏襟的領口高,好歹能遮住一半的紗布,她拿起劍,招來桑桑便出了門。

霓旌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忍住了險些溢出來的笑,回想起早些時候,天還蒙蒙亮,她提着鳥,站在屋外候了半宿,那扇門終于打開,重黎從屋裏走了出來,就差沒在臉上寫着“別給本尊多話”,指了指裏屋便出去了。

她進去一瞧,就見雲渺渺面色蒼白地躺在那,身上的毒都解了,脖子上稀裏糊塗地纏着幾圈紗布,那結系得,活像是要勒死她!

她屬實沒憋住,抱着鳥笑出了聲。

其後果,是英招錘頭。

霓旌:我做錯了什麽,明明就是您包得難看,最後這鍋還扣在我頭上

重黎:本尊多包幾次就熟練了

桑桑:你還想多來幾次?咒我家主上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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