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陰影下楊翰遠白中發青的臉皮配上幽怨的神情讓程彥頗有種冤魂歸來，來找自己索命的錯覺，吓得程彥往後退了半步，心裏直打鼓。

他好歹控制住了自己沒把那一個帶壞小孩的“我艹”叫出聲，程彥平複了心情，仍然好脾氣道：“怎麽那麽晚過來了？出什麽事了嗎？”

程彥拿鑰匙開了門，楊翰遠一聲不吭跟着進來了，看他換鞋脫掉外套，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

“我五點發了消息給你的，你一直沒回我。”

語氣有點兒沖，還有些委屈。

程彥從外套裏拿出手機一看，确實有幾條微信消息，但他開了靜音，今天又實在忙，他壓根沒看到，程彥好聲好氣跟楊翰遠道了歉，卻實在沒什麽真心，成年人習慣了如何道歉才會顯得真誠，把楊翰遠哄得連敷衍都聽不出來，別扭生氣的情緒也沒有了，小動作和話都多了不少，這邊踢了踢程彥新買的掃地機器人問了句“好用嗎？”，那邊開了程彥家的冰箱，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但程彥知道他完全沒不好意思地虛僞地說了句“冰箱裏好多東西啊。”

程彥沒跟以往似的順水推舟讓他拿吃的喝的，沒聽見似的進了陽臺收衣服，楊翰遠一扭頭人都不在了，佯裝扭捏乖巧的神情垮了大半，臉色黑了大半。

但等程彥收拾衣服回來，他立馬正襟危坐，又恢複成了乖巧男高中生的形象。

“哥哥，我能吃冰箱裏的東西嗎？我等了你好久，晚飯都沒吃。”

程彥這會兒倒是有些訝異了，“你從放學到我家一直等到現在？”

楊翰遠點頭，心思卻還在冰箱裏，眼睛直往裏面瞟，仿佛根本沒在意自己等待的那三四個小時。

程彥啞然，也沒繼續手上收拾衣服的動作，接着起身走到了廚房。

他心裏真切的有了些歉意和懊惱，怪自己和小孩置什麽氣，有些事他只是不懂而已。

“你先從冰箱裏拿點零食墊墊肚子，我給你煮碗面條，要加雞蛋嗎？直接放進去煮的還是煎的？”

楊翰遠立馬高興了不少，眼裏亮晶晶的，“要！要煎的！我想吃兩個！”

面煮好了，熱氣騰騰地端到了楊翰遠面前，程彥原本不餓的，看他吃得香自己也有了些饑餓感，于是自己又下了碗，但他食量小，更沒正在長身體的楊翰遠大，等楊翰遠呼哧呼哧吃完了一大碗，程彥還剩了一半不想吃了，楊翰遠眼巴巴看着，程彥忽然就笑了，把面條推到了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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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嫌棄我吃過的話一塊兒吃掉吧，讓你等了那麽久實在是不好意思，下次實在有事直接打我辦公室電話吧，工作的時候我也接的………等等，你哭什麽啊？眼淚要掉進面湯裏了。”

楊翰遠平時倒是愛跟個小女生似的在程彥面前撒撒嬌，這會兒卻格外倔強的說自己沒哭只是進了東西，紅着眼睛板着臉大口大口吃着面，卻怎麽也不敢跟程彥對視。

程彥弄不明白，但也不想傷害到他的自尊心，沒繼續問什麽，等楊翰遠吃完就去廚房洗完了碗。

“你媽媽還沒回家嗎？”

“沒，她去國外出差了，得好幾個月才能回來，況且她回來也待不長，她不喜歡我，不怎麽想見到我。”

楊翰遠很少把家裏的事情說給程彥聽，這會兒冷不丁說出來，程彥也沒覺得他是在賣慘，心裏又愧疚了一些。

“那你晚上一直一個人在家裏住？”

“嗯，小姨偶爾會來，春華阿姨有時候收拾晚了也會在客房裏睡覺。”

春華阿姨是楊翰遠家的保姆，人挺和善的，程彥見過幾回。

“明天周六，題目你明天拿過來我再給你看看吧。”

他看楊翰遠沉默不語，眼睛盯看着桌上自己的書包，好久，程彥才嘆了口氣問了句：“現在也太晚了，你睡我家吧，就你之前玩電腦的那間書房，櫃子裏有我沒穿過的T恤和內褲，衛生間底下櫃子有新牙刷，其他的東西你看着用。”

程彥話說完，楊翰遠便沒再盯着自己的書包，轉頭對着程彥露出一個笑，語氣聽上去格外随意，“好的哥哥……啊對了我忘了問，今天送哥哥回家的那個男人是誰啊？看你們聊的很開心的樣子。”

程彥一愣，看向楊翰遠。

“哦，也沒誰，同事而已，今天加班晚了他送我回來罷了。”

楊翰遠像是松了口氣，程彥心裏卻是說不上來的不舒服，他跟楊翰遠說自己先去洗澡了，洗澡的時候越想越有些不自在，裹着浴袍出來，楊翰遠正開着電視看游戲直播，他擋在人面前，臉色帶上了些認真。

“小遠，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喜歡男人，所以不管你介不介意，我以後只可能跟男人在一起，我看出來你很排斥我的性向，所以我現在想認真的跟你談一談，如果你實在介意的話，我們以後還是少接觸。”

楊翰遠愣了下，臉色突然變得通紅，看不出來到底是憤怒的還是其他某種原因。

“就不能不提起這個嗎？我都已經妥協了，還像以前那樣當朋友不好嗎？”

程彥欲言又止，卻也沒逼迫着讓人做出什麽決定，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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