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理短

方安河還沒說話,大奶奶把下巴柱在她帶的鋤頭上,眼裏都是戲谑“喲,你這樣說我也突然想起我的大侄子來了,你這麽想他,我看我那大侄子孝順,肯定也得想你,你說是不是啊?”

“想。”老張氏咽了口口水,“肯定,得想我啊。”古人重生死,鬼神一說,更是在鄉村根深蒂固,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越老越是如此。

“喲喲”大奶奶笑了起來,長了皺紋的臉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既然想了,你現在又這樣嚎他,我看他要是晚上不來找你就是不孝順,你晚上可得早點睡,我看他肯定會來,你們也能早點相見。”

“嗯嗯。”老張氏早已吓的寒顫若禁,和大奶奶比,她完不是一個等級上的,被大奶奶連諷帶嘲的咒她早死,她不但挑不出錯來,還被吓了一身冷汗,無法反駁一句,難道人家誇你兒子孝順,你還能說我兒子不孝順,我不想我兒子孝順嗎?

“既然得早點睡,那我們就去幹活吧,早幹完你也好早些去睡覺。”聽了大奶奶的話,老張氏自以為是找到了一個臺階,今天她吃了一個悶虧,不在想被人注視,拎着一個小藍子就氣哼哼的往地裏走去。

方安山先是看着遠走的老張氏,然後又轉頭看看方弛遠說“你是喜雲的兒子,也是我的孫子,是上了族譜按了手印留了名的。”他像是告訴方弛遠又像是告訴圍觀的衆人“不要管別人瞎說什麽,你都是我方家的人,誰都搶不走!”

當天在地裏幹了一天的活,方弛遠的活雖然不重但是既惡心又累人,他和方弛空兩個人,拿着兩個木頭盆,裏面放着在糞坑裏歐的人工肥,還有落葉和燒的鍋灰什麽的,方弛遠要做的就是把他們均勻的撒到莊稼地裏。

因為想灑的快一點,好離開這個苦逼的環境,方弛遠學着方弛空的樣子,彎着腰,用手抓起一把黑色的土壤就對着前面成弧形散開,方弛空看着已經很熟練了,度比方弛遠快了一倍,等方弛遠灑了一趟之後,他的第二趟就要追上方弛遠了。方弛遠被激起了一絲好勝心,兩個人比着幹,度竟然還不錯。

中午趁着趙青春回去做飯的機會,方弛遠也跟在後面回去喂小雞,回去之後先把手在水裏泡了半天,方弛遠還是覺得手上有股怪味。經過了一夜,二十只小雞現在還有十九只了,死的那只竟然是因為昨天晚上睡覺壓死的,離奇的死亡方式刷新了方弛遠對智商下線的認識。

喂好小雞,方弛遠又回到地裏接着幹活,一個上午,他和方弛兩人灑了四畝多地,已經快對手上的氣味熟悉了,度也漸漸可以跟的上方弛空的步伐,他們家耕地用的是租的老黃牛,其實按照性價比還是買一頭黃牛更加劃算,但是在他們這像黃牛騾子驢之類的大型家畜常常有價無市,所以買黃牛之類的在方安山家還只是一個打算。

中午吃了老張氏送來的午飯,這次雖然依舊葷腥很少,但是雜面饅頭确是拿夠了,方弛遠拿着雜面饅頭配着趙青春給他開的小竈,吃的一點也不比19歲的大哥吃的少。

跟着灑了五天的人工肥,其後又幫着查漏,掩土,在莊稼地裏忙了六天的時間,方弛遠足足黑了兩個色度,人也瘦了一圈,趙青春看着心疼,想把他放在手心裏要給他養養,可是方弛遠閑不住,因為他的小雞生病了。

疫病是古代展不起來大型養殖場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且疫病來的快,去的慢,就算能把牲畜救回來,也會影響他們的育生長,浪費很多的錢財和精力。

方弛遠上輩子是外科醫生,沒有學過專業的防疫和疫苗,就連簡單的制備一些藥品他也是僅僅會些皮毛,所以在給小雞治病上他顯的束手無策,最終通過給小雞喂大蒜和薄荷的混合物,又保持雞舍的清潔,把各個狀态不同的小雞進行分離和隔離,五天後,小雞還剩下九只。

經歷了一次失敗,現在方弛遠清楚為什麽古代養雞的人不少,但是養的多的人少的原因了,他又從外面買了十一只小雞雛,湊夠二十只想接着實驗。

在重新飼養之前,他先去後山圈了一塊空地種大蒜和薄荷之類的殺菌作物,準備以後給小雞防禦殺菌用,後山空曠,在山腳下一片是有人開墾土地種蔬菜的,但都占地不大只是自家食用,不是用來賺錢,所以在這一帶是被默許的,只要要防備着不被山裏的野物糟蹋,所以籬笆周圍往往還會挖一些簡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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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了大蒜之後,方弛遠就開始親自動手設計一個雞圈,先用生石灰來了一個大致的消毒,然後把雞舍搭的離地高出三十公分,方便以後清理容易滋生細菌的雞糞,又給雞做了專門的可拆卸的石槽水槽,方便以後清理消毒。

如此一個月後,小雞除了剛開始喂他們吃大蒜和薄荷時有些蔫蔫的,到最後竟然只死了兩只,而且還是因為小雞晚上聚堆睡覺壓死的,因此方弛遠在小雞一個月後就把老母雞移去了。一個月的小雞十分活躍,在趙青春的幫助下,方弛遠又搭了一個圍欄,防止小雞逃跑。

這些天,方弛林往方弛遠這裏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有時一個上午都能跑兩次。抓住一個數學問題,開闊拓展能問出許多問題。思想天馬行空,有些時候的想法方弛遠都沒有聽過,但是推算下來又和正确答案一樣。

為了幫助方弛林提高算學,方弛遠費勁苦心,不是單純的把古代的算學知識和現代方法結合在一起,而是把自己準備了近兩年的《解九章算術經注》,把《九章算術》的內容次一章一章的寫出了定義教給方弛林,方弛遠沒有很快的灌輸給方弛林各種推理判斷意識,而是在潛移默化中慢慢引導。

到後來方弛林反而覺得學的簡單了,常常會缺乏自信心,因此方弛遠又為他出了一本《追蹤練習》,根據方弛林學習的進度,配合着《解九章算術經注》方弛遠出了難中易三種等級的題目給他,如今摸索拼湊,也有近一百多道題目了,并且每道題目之後都會有方弛遠的詳細解答和出題目的,考察範圍,因此十分容易查漏補缺,讓方弛林的算學成績在短時間內又近了一步。

就這樣,在每天雞和方弛林周旋了一個多月,李雲長回來了。

a;ap;1t;br/a;ap;>得知消息,方弛遠立馬就敢進縣城去去見李雲長了,只是見的時候,他懷裏抱着《解九章算術經注》和《追蹤練習》的騰抄本,現在是七月中旬,八月中旬院試就會開始,相信有很多人會因此關注最新算學書的消息,他不想把書送到算賢堂換取高額的獎金,他現在缺少的是名聲,是一個即使十一歲的年齡也沒人敢小瞧的身份,錢可以有很多方法去掙取,但是出名的方式卻需要機遇。

這次路上他心裏憋着事,所以很少說話,一般都是方喜延問他再回答,如此慢慢的到了縣城之後,他連水果禮物也沒買就直接去了李宅。

“小公子。”a;ap;1t;br/a;ap;>方弛遠剛進李宅的時候,李家的廚娘正好剛剛買菜從外面回來,看見方弛遠就笑着打了招呼。“嗯。”方弛遠看着她籃子裏各種新鮮的雞魚肉就說“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怎麽做的這麽豐盛?”

“不是什麽日子。”廚娘笑笑,“是老爺說今天要宴飲兩位朋友,中午安排的好了一些。”

“哦”方弛遠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兩位朋友可是一個姓仝一個姓嵩?”

“是的。”廚娘答道“确實是這兩位老爺。”

如此方弛遠也就不拘謹了,李雲長的這兩個朋友他已經陪了許多次了,剛拜師那年,李雲長每次去淺草書社都會帶着他,方弛遠對兩個人也算熟悉,就輕松的問廚娘“老師現在可在家?”

“在呢,都在書房呢。”

“嗯”方弛遠應了一聲就熟門熟路的向裏面走去,路上他把兩本書塞到了長衫裏面才敲門進了書房。

“弛遠。哈哈哈哈”數月不見,李雲長的頭像是又白了許多,只是精神狀态很好,此時和方弛遠說話也是中氣十足“過來快過來。”

李雲長對方弛遠招手說“還是你運氣好,你的幾個師兄就沒你的運氣,快過來看看。”

方弛遠聞言走了過去,笑着問“什麽東西就是我有運氣了,師傅是不是又得了什麽好東西?”

“可不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啊!”仝忠,也就是淺草書社的老板略帶羨慕的說“能存這樣一帖字也是難得的機緣啊。”

“嘿嘿嘿”李雲長聽了高興的捋着胡子笑。

方弛遠就湊近了看過去,現是一副草帖,他一眼看去只覺得字體自成風骨,有一股清雅傲潔的感覺,就向李雲長問道“老師,這是誰的字體啊?”

李雲長笑的高深,嵩申就對方弛遠解釋說“他就會顯擺,這是顏真卿的一帖草書,雖然是正式書寫前的草稿,但是這幅字裏只有一處筆鋒不足算上小小的缺陷,但是其他各處皆是上品。”

顏真卿是唐朝有名的書法家,其書寫精妙,擅長行、楷。初學褚遂良,後師從張旭,得其筆法。其正楷端莊雄偉,行書氣勢遒勁,創“顏體”楷書,對後世影響很大。與趙孟頫、柳公權、歐陽詢并稱為“楷書四大家”。又與柳公權并稱“顏柳”,被稱為“顏筋柳骨”。其書法對後世影響深遠,難怪李雲長會如此高興。

“學生就先恭喜師傅能得到如此佳作了。”看着李雲長高興,方弛遠心裏也很高興的上前恭賀道。

“為師得到這幅字帖是很高興,可是你在算學堂的交流會上能有如此出衆的表現,為師也很欣慰。”李雲長笑着說完又道“說來也慚愧,我只道你兩年就學過了四書五經已算揠苗助長,怕你根基不穩,沒怎麽交你算學,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潛力,是我耽誤了你。”

“師傅言重了。”方弛遠自內心的感激他“師傅是不是真的為徒兒考慮,徒兒心裏自然明白,當初剛收學生為徒,就為徒兒做了長久的打算,徒兒現在想起心裏依然是感激。”其實李雲長判斷的不錯,如果是一個有過目不忘能力的十歲孩童,那麽兩年讓他背完四書五經絕對是最事宜的安排,可是方弛遠不僅能過目不忘,他還有着前世的記憶,因此才會讓李雲長判斷失誤。

“停停停。”仝忠擺擺手說“咱們來找你可不是聽你們煽情的,說好了喝酒,這都快正午了也沒見你一個花生米啊?”

“就你要求多,平時去你家你的梅花釀不還都是藏着。”李雲長撇撇嘴“這次我從京城弄來一壇,剛到家你就眼巴巴的打它的主意。”

“我哪還有梅花釀。”仝忠氣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早兩年就被你倆霍霍完了,現在還好意思說我!”

兩位老人都是小孩脾氣,一眼不和就吵的臉紅脖子粗的,這時候嵩申就出來勸一勸,其後兩人就沒事了,好吃好喝的東西還會叫來一起看一起吃。

方弛遠看着他們,想着自己和方弛林,張賢,趙旭,趙銘舸老了之後大概也會如此,不自覺就對未來的生活期待了起來。

宴席上,方弛遠有幸被分了小半酒盅梅花釀,別說雖然酒水喝下去辛辣,但是回味之後,真的會感覺有一股梅花的香氣停留在自己鼻息,應該不愧于他出自上京醉仙酒坊的盛名。

宴飲持續了近一個小時,直到三個人把最後一滴梅花釀分完,仝忠和嵩申才滿意的笑着離開。

而方弛遠此時也摸摸自己胸口的兩本書,下定決心想找李雲長幫他出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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