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外面太陽很大,屋裏的兩個人卻絲毫沒有從床上爬起來的打算,兩顆腦袋挨得很近,共同枕在一個單人枕頭上。
“等你回去以後,我們一起到C市生活吧。”
“不住B市了嗎?”葉程順口問道。
“B市風沙太大,前陣子陸葉秋有點支氣管炎,大概是空氣質量太差的關系,C市那邊幹淨點。”陸葉秋現在已經會走路會說話了,每次陸明遠和葉程打電話,都要讓她說上兩句,聽那丫頭在電話那頭喊爸爸,葉程就會想回去。
“那我得跟韓教授說一聲。”對于韓教授,葉程還是感到有些抱歉,自己好像是白當了人家的關門弟子,而重心卻一直放在油畫上。
“他也住C市。”陸明遠笑着說,濃濃的鼻音中,多少有點邀功的味道。
“怎麽回事?”葉程記得韓教授的愛人喜歡整天呆在文工團裏,她肯定是不會喜歡搬家的。
“韓教授的愛人前陣子腦血栓過世了,他自己沒跟你說嗎?”
“沒有,什麽時候的事?”葉程覺得自己這個關門弟子當得實在是太不稱職了。
“十來天吧,你不用擔心,以後他住在C市,有的是機會照顧他老人家。”
“他怎麽會在C市買房子?”真有這麽巧的事?
“那個老張你記得吧,就是韓教授的朋友,他也在C市買了房子,叫韓教授也過去,然後我就順便推薦了個做房地産的朋友給他。”
“推薦?”葉程相信陸明遠為他做的事,絕對不止是推薦那麽簡單。
“順便給了個不小的折扣。”陸明遠笑了,把臉湊到葉程跟前,順利讨到了一個吻。
“陸氏怎麽辦?”這兩年一直保持着和陸明遠的電話聯系,葉程當然知道他在一年前招到了一個能幹的總經理,而且對這人的品行也還信得過,從前陸震南留下不少老将,都撐得起場面,但是陸明遠就是不放心他們,畢竟不是自己帶出來的兵。
“總要放手的,時時刻刻看着也不一定有用,偶爾回去看看就行了,呵呵,真要出事了,以後我就在C市擺攤修鞋吧,聽說現在這個行當挺好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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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遠顯然沒打算像陸震南一樣把自己畢生精力都奉獻給陸氏,他現在已經不那麽積極擴張了,而是把絕大多數資産向實業轉型,說白了,這是打算要開始當地主了。
“陸氏要真出事,陸震南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葉程說。
“呵呵呵,到時候父子重逢可能不會很愉快。”陸明遠顯然沒把陸震南的态度當回事,他們這一對父子的相處,從來就沒有愉快過。
兩個人一直躺到太陽西下,才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每次陸明遠過來,葉程都別想好好畫畫。
這一次還好,他剛剛結束了一幅作品,從前有一次他畫得正興起的時候陸明遠來了,搞得他心裏貓撓似地,注意力總是不集中,那一回他真的被陸明遠收拾慘了,簽訂了不少喪權辱國的條約,才終于沒讓陸明遠把那幅半成品毀掉。
兩個人穿好衣服出門,葉程肚子餓了,想打車和陸明遠去餐廳吃飯,但是陸明遠卻堅持要步行到葉程他們學院的小餐館裏去吃晚餐。
“嘿,葉程,你男朋友又過來了?”這家餐館的老板是個又白又胖的大叔,葉程經常來這裏吃飯,跟他相當熟。陸明遠每次過來都十分招搖,現在這個學院裏裏外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葉程是個同性戀,這葉程也早就習慣了。
“是啊。”葉程笑着點點頭,坦然承認了。好在這兩年I國的同性戀者們通過一系列的抗争,雖然還沒有得到社會的廣泛承認,但是起碼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也不會動不動就扯到宗教問題上。
“嗨,葉程,聽說你這兩天又有新作品了,什麽時候能讓我們看看?”說話的男子就坐在葉程和陸明遠旁邊的餐桌上,是個典型的西方人,金發碧眼身材高大,舉手投足都是藝術家的氣質。
“後天教授們要來我家,到時候你如果有時間也可以一起過來看看吧。”眼前這個人是葉程的學長,已經從學校畢業了,也跟葉程一樣,在附近租房子住,他的畫風張揚而又熱烈,是葉程學不來的奔放。
那人又和葉程說了幾句話,嘴角始終噙着笑,他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陸明遠的存在,很快就吃完飯離開了餐館。
“以後你少跟這個家夥往來。”那人一出餐館,陸明遠就向葉程下達了指令。
“為什麽?”葉程順口問了一句,到也沒有顯得驚訝或者氣憤之類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陸明遠的霸道。
“他剛剛一直當我不存在,呵呵,但是再怎麽假裝也掩飾不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那個家夥對你有企圖。”
“你是女人麽?嗅覺這麽靈敏?”葉程忍不住笑了,這個學者确實向他表白過,但是已經被他拒絕了,他從來都沒打算要腳踩兩條船。
“我只願意為你當女人。”陸明遠用手撐着下巴,眼波流轉間全是邀請的味道,他這一句話是用I語說的,而且聲音不低,一時間許多人都向這邊望了過來,想把這一對男人“女人”看個究竟。
葉程耳朵有些紅,剛好他點的面條在這個時候被端了上來,連忙拿着叉子吃起來,掩飾着自己的尴尬和有些紊亂的心跳。
從餐館裏出來以後陸明遠拉着葉程在他們學院裏散步,葉程雖然畢業了,但是他的交際圈顯然還局限在這個學校以及周圍一點點狹窄地帶。陸明遠面帶微笑,斯文有禮地對每一個葉程的熟人打招呼,他的手臂總是緊緊環在葉程的腰上,宣誓着自己對這個人的所有權。
他抱着葉程的脖子在路燈下擁吻,昏黃的路燈打在他們身上,讓這一對戀人顯得尤為纏綿。
一天後學院裏的幾位教授到葉程家裏做客,前天晚上在餐館裏遇見的那個學長也來了。陸明遠穿上圍裙扮演起了賢妻良母的角色,又是泡茶又是上點心的,沒事的時候就笑眯眯地坐在葉程身邊,并不怎麽插話。葉程上洗手間的時候,他尾随着也進去了。
“今天這身行頭不錯。”葉程笑陸明遠的小心眼。
“我說,你們學校的教授是不是有點太年輕了?”陸明遠對這些教授的年齡表示不滿,那個什麽學長的,威脅性實在很一般,但是這其中的幾個年輕教授就不一樣了。
“I國的聘教比較自由,而且,我都已經從學校裏畢業了不是嗎?”葉程現在和學院裏的教授的接觸并不是很多,像今天這種情況并不常常發生。
“我不放心,葉程,你真的還要在這裏待半年嗎?”陸明遠身上散發出濃濃的不安,他輕輕環住葉程的腰把自己的額頭靠在他肩膀上。
“你應該相信我。”葉程嘆了一口氣,把眼前的這個大男人抱在了懷裏,這個人的患得患失實在是令人糟心,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麽過呢?
陸明遠擡頭吻上葉程的雙唇,那些柔軟得像羽毛一樣的碰觸成功地讓葉程的心也化成一片春水,他捧住陸明遠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用舌頭舔舐他的口腔,勾着他的舌頭一起翻滾摩擦,今天的陸明遠異常柔順,這讓葉程在訝異之餘,也十分受用,畢竟男人都有主導的欲望。
而客廳裏的幾位教授,依然坐在沙發上喝茶聊天,時不時也會有人把目光瞟向門縫內正吻得難解難分的兩個人。
“喔,山德羅,看來你是沒有機會了,葉程的小情人十分熱情啊!”其中一位年紀大一點的教授對他身邊的那個年輕教授說。
“我看葉程更加熱情,真是很難想象她能把這位伴侶壓在身下。”旁邊另外一個年輕教師把陸明遠修長健碩的身材打量了一番之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山德羅看來是沒希望了,葉程顯然很喜歡他。”葉程好像是在上面的那個,這下好玩了,山德羅對葉程的明示暗示大夥兒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這家夥難道是想被人壓嗎?
“別再看我了。”那個叫山德羅的男人終于忍不住出聲了:“我從來都只在上面。”顯然他這一次看走眼了。
這個叫山德羅的男人高大英俊,有着一身古銅色的皮膚,渾身都散發着一種叫做潇灑不羁的荷爾蒙,幾乎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抵抗得了,但是這個男人明顯是不喜歡女人的。可他喜歡男人,卻從來沒打算過要被男人壓,好在他還沒來得及跟葉程表白,不然這個烏龍就大了。
對于陸明遠的小算盤,葉程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陸明遠也知道他知道,但是他就是這樣光明正大地在葉程前面挖一個坑,然後自己就這麽眼巴巴在旁邊看着,等葉程自己心甘情願往下跳。葉程總是不忍心讓陸明遠失望,也不敢再去挑撥他的底線加深他的不安,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這種無限度的縱容,到底會将兩個人帶往哪裏,是幸福還是毀滅?
自由給予葉程無限的靈感,他總是有用也用不完的激情,但是陸明遠已經在國內為他修了一座牢籠,等着他自己走進去。葉程有時候也會忍不住開始害怕回國,他怕自己将會被束縛,這些像泉湧一樣的靈感和激情也會随之遠去。
他們再一次回到客廳裏,幾位教授對葉程的新作評價非常高,其中不少人表示希望葉程能夠留在I國繼續發展,I國的土壤适合絕大多數藝術家生存。葉程很有潛力,留在I國的,心無旁骛地沉浸在藝術的海洋裏,他将前途無量,甚至有機會趕上從前的一些名畫家,抵達這些年來再沒有人到達過的領域。這對任何一個畫者都是極大的誘惑,葉程也不例外。
“不,他半年後就要回國了。”不給葉程任何一點猶豫的機會,陸明遠果斷地幫他拒絕了,在他眼裏,這些人跟邪教組織無異,葉程一旦被他們拉進去,就再也難出來了。
當天晚上陸明遠把葉程抱在懷裏,修長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葉程的頭發:“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半年以後就要乖乖回國,不要聽那些人說什麽獻身藝術的瘋話。到時候就算你改變主意不回去,也不可能會在那條所謂的藝術的道路上走更遠,因為我會毀了你,就算賠上陸氏也在所不惜。”
葉程沒說話,只是用自己的雙臂更緊地環住陸明遠的腰,這個回應讓陸明遠很滿意。明天就要離開了,他覺得今天晚上應該徹底地滿足葉程一次,于是他努力壓抑着想要占有和束縛的欲望,整晚都在葉程身下呻吟喘息。
葉程不喜歡自己的利爪,他也不介意偶爾将它們收起來,伏低自己的身體,扮演一回家貓,只要家貓能更讓葉程喜歡,會乖乖待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