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遠在京城cbd大樓中心的肖克看着漸漸黑下去的手機屏幕,心裏終究是哀嘆一聲。

這場賭注,還是輸了。

肖克以為舒以安足夠聰明,所以特地派她只身一人前往法國去談這個案子。其實像他這樣一步一步坐到中華區執行總裁位置的人,又怎麽會不懂布萊恩的意圖呢?

從幾年前的年會開始,肖克就能讀出布萊恩眼裏那種濃厚的渴望色彩,其中他頂着壓力大大小小拒絕過他數次。

但是這次他肖克想看看,或者也是賭氣般的,褚家這個兒媳婦到底有沒有能力在不傷自己的情況下又是不是能夠真正适應職場的規則。

在公司做了兩年,舒以安始終被安放的太好,永遠是妥帖沒有任何意外的翻譯文員,她幾乎沒有任何機會接觸到所謂職業競争的可怕。

所以肖克拿自己的權利和她的安危來賭這一場,但是很遺憾,舒以安讓他失望了。而失望的原因就連肖克都不願意承認。

他想過舒以安會失敗,他甚至期待她會失敗,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以老板的姿态進駐她的人生來左右她的方向,可是任是這樣費心的安排終究是百密一疏,讓舒以安在那樣一個不出所料卻又驚恐萬分的夜裏遇上褚穆。

一個遠遠比自己更強大更高深的男人,那才是肖克真正憤怒的所在。

當他在電話裏聽到那頭柔和清越的女聲一字一句的提出辭職時,心還是沒能忍住的往下沉了沉。因為這場賭局慘敗的後果就是,他會失去她,哪怕是以最普通的員工方式。

看着灰蒙蒙的天色,肖克有些認命的阖了阖眼睛。有些人,可能注定會在某些地方做一個失敗者吧。

遠遠看去,二十八層挺拔的黑色身影顯得無比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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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遠在柏林的舒小姐,卻莫名奇妙的打了個噴嚏。

褚穆擡頭瞟了一眼室內空調的恒溫顯示屏,懶洋洋的抓過遙控器升高了兩度。

這是褚穆在德國的房子,還是那年他剛剛得到委任時江北辰聯合紀珩東倆人送的禮物。用紀珩東的話說,男人嘛,升官發財死老婆哪一個來了都是要随份子的,褚穆無疑占全了前兩樣。

房子不大,一百六十平米的公寓被裝修的極富有高端逼格,灰色為主格調看上去特別奢華大氣,客廳裏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使得采光特別好。舒小姐穿着寬松的大t恤盤着腿坐在地板上一件一件倒騰行李卷。

“這幾件是襯衫,深藍色和灰色是年初的時候買的,那件淺粉色的是願願去羅馬帶給你的,現在穿都剛剛好。”

陽光下,她幹淨白皙的手指靈巧的穿梭在一個一個的衣卷中,然後仔細的打開撫平上面的褶皺。原本及肩胛處的頭發也被她松松的團在腦後,從褚穆的方向看去,陽光下的她纖細而美好。

“淺粉色?”褚穆從沙發處慢慢踱步走過來,也盤腿坐在舒以安的身邊,一根手指嫌棄的挑起那件滿是小弓箭刺繡的粉色襯衫厭惡的搖頭,“我不穿。”

“喂!”舒以安打掉他的手,又把衣服拿了過來。“好歹是願願的心意啊,這個顏色很好的呀,你看真的很适合你。”說完,還一臉篤定的擱在某人身前比了比。

“還有這些是你平常穿的休閑裝,給你放在衣櫥的下層了。”

“哦對了。”舒以安像想起什麽似的,從箱子的內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你走的時候把表落在家裏了,難道你沒發現嗎?”

看着舒以安遞過盒子的手以及她落在自己腕上的目光,褚穆下意識的動了動手腕有些不自然的接過來。神色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就連聲音都是平穩的。“可能走的急,忘了戴。”

舒以安表情在看到褚穆的左手時有一秒鐘的停滞,但卻是細微的讓任何人都察覺不到。轉身抱起一疊衣服向衣帽間走去,“我去把它們挂好。”

在褚穆看不到的方向,舒以安忽然沉下了原本彎彎的唇角。褚穆的左手腕上,一塊簡潔大方的表盤上,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舒以安從衣帽間出來,見褚穆還坐在那裏不禁有些奇怪。“你不去上班嗎?”

“今天周日。”褚穆低頭不知道在擺弄什麽,好半天才應了一句。

“哦……”舒以安有些茫然的抓了抓頭,也不知道說點什麽,正尴尬的時候褚穆褲兜裏的電話嗡嗡的振了起來。

剛按了接聽,褚穆就好像預料好的把聽筒遠遠的拿開了耳朵。

電話那頭褚唯願響亮的鬼哭狼嚎就這麽清晰的傳了過來,“哥!!!小嫂嫂不見了啊!!家裏沒人媽說大院兒她也沒回去過,手機又打不通!怎麽辦啊哥?好着急好着急!”

褚穆拿着電話一臉的平靜,“我老婆你急什麽?”

“她和我在一起,你告訴媽下個月我們兩個一起回去,不用擔心。”

褚唯願大概是被褚穆這兩句話驚着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問一句,“你那兒?德……德國?”

“嗯。”

“不是小嫂嫂怎麽去的啊?你倆這屬于暗渡陳倉吧算是?哥你這看起來挺沉默的辦事兒丫怎麽這麽利索啊!”

褚穆聽的腦瓜仁兒疼,“你沒事兒了吧?挂了。”

挂了?!挂了?!沒結婚之前他從來不敢挂自己電話的!從來都是她小姑奶奶拒絕他,啥時候颠倒了?褚唯願怔怔的盯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忽然傻乎乎的笑了起來。一旁給褚唯願削蘋果的隋晴忍不住擡手給她個栗子,“你哥怎麽說啊?”

“就那麽說的呗,嫂子去了德國倆人在一塊兒呢!”

隋晴聽完一時蘋果都拿不住了,樂的不得了。“丫頭,你說你哥這是想通了?兩口子這日子算是過順當了?謝天謝地呦……”

褚唯願若有所思的一圈一圈轉着電話,腦子裏不斷回想起剛才褚穆的聲音,要真是想通了的話…那就太好了。

都說長兄如父,褚穆對褚唯願倒是像親爹似的寵愛,但是兇狠程度也比親爹多得多。他能準确的找到褚唯願的七寸然後施以威脅,就像剛才,如果他再跟她聊下去,保不準這姑娘會說出什麽來。

微微偏頭,正好看到舒以安倒在沙發上怔怔的樣子,褚穆忽然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俏生生的躺在他的房子裏,眉眼彎彎,剛剛還在為自己收拾衣櫥,就好像平常夫妻般的自然。

而這種感覺無疑對褚穆來說陌生又新奇,心念至此,他摸了摸正在游魂的人的臉蛋兒,好心情的很。

“起來,帶你去超市。”

超市,這是舒小姐除了家以外最樂意去的地方。為什麽呢?因為家裏能睡覺,而超市則能滿足她對生活的一切需要。

柏林二十度的傍晚,就連呼吸都帶着舒暢自由的味道。超市離褚穆的公寓僅隔了一個街區,步行十幾分鐘就能夠走到。舒以安穿着柔軟的平底鞋,上身則換了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褚穆從大門出來的時候挑眉看了看她的裝束,不置可否的吐出幾個字。“很合适。”

舒以安被褚穆牽着左手跟在後頭看着他那件淺藍色的套頭衫,琢磨着他這句話是說這衣服合适自己呢?還是合适他?

六點的光景,在距離超市不遠的拐角處有幾位老人組成的街頭樂隊,曲子歡快而浪漫,下班回家的人們從這兒經過臉上都帶了些善良的笑意。

褚穆和舒以安這兩張出衆的東方面口走在街上,很引人注目。加上酷似情侶裝的巧合,更是使街上的人頻頻側目贊嘆。

一位吹圓號蓄滿大胡子的德國老人遠遠的看見走過來的兩個人,幾步上前對着舒以安紳士的欠了欠腰站在她面前吹完了最後幾個音符。接着牽起舒以安的另一只手叽裏咕嚕說了一大串德文。

舒以安專修法語,哪裏聽得懂老人在說什麽,一時有些尴尬的轉頭向褚穆求救。

褚穆見老人的動作倒也不惱火,反而謙和的笑了笑也十分清晰的回了一句德語給老人。

褚穆講德語的時候聲調很低且極其有磁性,老人聽後哈哈大笑幾聲放開了舒以安的手,把路讓給兩人。同時大胡子老人給身後樂隊一個手勢,好似歡送兩人似的重新奏起了曲子。

舒以安被褚穆牽着往前走,有些莫名奇妙。“喂!他到底和我說了什麽啊?”

褚穆盯着十字路口來來往往的車把人往身後帶了帶。“沒說什麽。”

“騙人。”舒以安鼓起嘴一臉的不信,“那大胡子爺爺怎麽能笑成那個樣子?”

“說你長得醜。”褚穆帶着舒小姐過了馬路往超市裏走去,終于沒忍住戲谑的說出幾個字。“他說,從來沒見過這麽醜的東方人。我對他說受驚了,馬上帶你走。”

“沒看到走的時候他還奏樂歡送你嗎?”

“…………”這回舒小姐是真的郁悶了。“我長的醜好像你很驕傲哦。”

“弗洛特說,如果你不能擁有最好的,那擁有一個最獨一無二的。很顯然,你是後者。醜的獨一無二的—東方人。唔?芒果拿幾個?”

舒以安看着摞滿整個貨架的新鮮水果,賭氣般的踮起腳,“不想吃芒果,石榴吧。”

奈何她人瘦小,蹦起來也還是将将才能碰到貨架邊的價格牌。幾次下來,東西沒拿到,臉色倒是紅潤了不少。

褚穆看着舒以安賭氣的樣子,忽然站在她身後伸手輕而易舉拿下兩個石榴,順勢把人圈在胸前。用僅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大胡子說你是他見到最美的中國女人,他想娶你回家。我說很抱歉,你已經是我的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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