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婚禮
差不多到了十六七號,肖媽媽就開始天天逮着肖雨澤,給他灌輸“嫁”入鄭家要怎麽“溫柔賢惠”“孝順公婆”“體貼丈夫”,聽得肖雨澤直翻白眼兒,卻也得硬着頭皮說好。
因為他知道從二十號那天開始,他就不能跟從前一樣随時跟父母見面。兩家雖說都在B城,但是鄭家的主宅卻是在郊區,在這個堵車能堵一下午的城市,又跨越大半個市區回加來,卻并不是那麽方便的。
肖媽媽是早就想到這一點的,從一年前肖雨澤住院起,她就開始失眠,将近五十歲的老太太,不敢用安眠藥,只能每晚硬生生的扛着,到現在一年過去,她能親眼看到肖雨澤有個好歸宿,至少有個她信得過的人照顧她,肖媽媽覺得她可以放心了。
“聽明白了沒?”肖媽媽敲着着兒子的腦袋說。
“明白了。”肖雨澤蔫着腦袋說。
“嗯,那就好,一定要記住媽說的啊!”肖媽媽再一次重複。
肖雨澤有些崩潰,“媽!就是再沒時間我也能回來看你啊!說的這麽生離死別幹嘛啊!又不是真的嫁女兒!”
就是嫁女兒啊!肖媽媽在內心默默的反駁,但是顧慮到兒子的“自尊心”只能憋着。
“呵~媽這不是怕你記不住嗎。”
肖雨澤翻個白眼,“兩個人過日子就是要有摩擦才能更了解對方,哪能一個勁兒的順從順從啊!又不是古代的小媳婦兒!”
“是是!”肖媽媽的點頭,“可是有的時候,鄭家那邊如果有什麽事兒不對,你也稍微忍一下啊,脾氣別那麽火爆。”
“我脾氣哪裏火爆了?”肖雨澤很無奈。
然後兩個人一問一答的開始了對于如何做一個好“老婆”“好媳婦”問題的研讨,并且持續到了十九號的晚上。
到了二十號那天,早上六點多就被肖媽媽從床上挖出來。
肖雨澤睜着一雙睡眼,很崩潰的喊:“媽——!我才剛躺下不到兩個小時啊!你要謀殺你兒子啊!”
肖媽媽眼眶微紅,控制着語氣裏的哽咽,聲音有點抖的說:“乖啊!過了今天你想睡幾天就睡幾天,媽不會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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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雨澤聽到最後一句話,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抱着肖媽媽的脖子,瞪着眼睛說:“幹嘛不管我啊!你不管我我咋辦啊!不行!你必須得管我!”
肖媽媽的笑着将兒子的胳膊掰下來,她知道肖雨澤在哄她開心,自家的兒子她會不清楚,能沒人管他會樂瘋了。
“管的管的!媽會管的!但是你現在趕緊給老娘起床!”前半句輕聲細語,後半句河東獅吼。
肖雨澤被吓得馬上跳下床直奔洗手間,“哎哎!更年期的女人真可怕!”
肖媽媽的站在床邊苦笑一聲,收起臉上的“欣喜”之色,看着肖雨澤電腦桌上各種亂七八糟的零食垃圾,心裏酸澀難過,她的兒子善良沒有心機,平時又呆了吧唧,她暗自祈禱鄭家那小子就算日後不愛他也能好好的照顧他。
肖雨澤從洗手間裏出來,看到他媽坐在床邊揉着腦袋,趕忙走來替她按太陽穴,“媽,你頭疼嗎?要不再去睡一會?反正等會兒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肖媽媽拿過兒子的手,搖着頭說“不用了”,她知道就算等會兒肖雨澤一個人去換禮服做準備,她呆在家裏也是睡不着的。
肖雨澤擔憂的看着她老媽枯瘦的臉,心裏莫名有些難過。
他不知道這種情緒是哪裏來的,明明都在一個城市,雖然距離遠了點,至少也不是那麽難見,可這會兒他心裏那種怪異的感覺是什麽。
肖雨澤有些想不明白。
然而還沒等他将這個問題想清楚,鄭家的車就在樓下按喇叭了。
四點的時間,天邊已經微亮了,肖雨澤摟着肖媽媽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了句“媽,等會見啊!”就往樓下跑了。
無憂無慮的完全看不出半年前的傷心絕望。
不管兩人有沒有感情,至少對現在的肖雨澤來說,是開心憧憬的。
想到這點,肖媽媽就寬慰的笑了,哼着歌去給自個兒和老頭子收拾打扮了。
來接肖雨澤的是黎昕,這位助理冷着一張臉站在車前,看到肖雨澤下來,面色冷淡的拉開後座的車門,恭敬的等着他坐進去。
肖雨澤趕忙走過去,然後屁股剛一坐下,車子就離弦般射了出去。
肖雨澤坐在後座東倒西歪,這裏倆人只用了上次一半的時間開到到鐘悅“Z?Y”那兒,然後門口早已站着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鄭家的車,趕忙迎上來,對着肖雨澤就一個小彎腰,“肖先生您好,我們老板不在,今天由我幫您化妝。”
肖雨澤瞅瞅小姑娘十七八歲的臉,有些不信任的說了聲“哦”。
然後三人就走進室內,黎昕挑了個角落的沙發,捧着一本雜志開始看,肖雨澤則被拉着往上次看到的那一溜兒的化妝臺走去。
那裏已經圍着幾個手上拿着各色化妝用具的姑娘,大家看到肖雨澤走進來,趕忙站起來,等着肖雨澤“入座”。
肖雨澤看着這陣勢,莫名有點害怕,然後戚戚然的走過去坐下來。
其中一個小姑娘捏着肖雨澤的下巴看了一會兒,然後對着其他幾個人叽裏咕嚕說了半天,肖雨澤聽得暈頭轉向,最後幾個人有的收拾臉,有的收拾頭發,肖雨澤坐着好不別扭,徹底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
也不知過了多久,肖雨澤閉着眼睛已經開始打盹,然後被拍着臉頰醒來,看到最開始見的小姑娘笑盈盈的臉。
“您醒啦?我帶您上去換衣服吧?”姑娘熱情的說。
肖雨澤摸摸臉,伸着脖子想去看看鏡子,小姑娘一個使勁兒将肖雨澤拉了出去,“哎!肖先生趕緊上去吧!”
肖雨澤心想這姑娘這麽怕他照鏡子,難不成化成了非主流?人妖?
肖雨澤心裏淚流滿面,暗想着婚結的真特麽詭異。
上了二樓,小姑娘拿出一套跟上次一樣的西服襯衫,當然這是對肖雨澤來說是一樣的,然後就拿着衣服走進隔間換衣服。
這次沒用多少時間就換好了,剛一走出來,小姑娘的眼睛就變的賊亮,走上來拿出一個天藍色水鑽領花,仔細小心地給他別再領口。
肖雨澤尴尬的仰着頭,“這是什麽?不戴領帶嗎?”
小姑娘搖搖頭沒有說話,退後一步抱着胳膊将肖雨澤從頭到腳的打量了好幾遍,然後嘴角彎的越來越厲害。
“好啦!肖先生您可以下去啦!”小姑娘笑着說。
肖雨澤應了一聲,轉身剛樓下走,然後黎昕從沙發上站起來,神色平靜的掃了肖雨澤一眼,眼神頓了一下,接着不動聲色的轉過臉,“肖先生好了?那我現在載您過去?”
肖雨澤點點頭,剛要坐進車裏,店裏的一群姑娘就奔出來,笑盈盈的喊着:“肖先生祝您和鄭老板新婚快樂啊!”
接着嘻嘻哈哈的瞅着肖雨澤慢慢紅透的囧臉,一溜煙又竄回店裏沒了蹤影。
肖雨澤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心裏琢磨果然有啥店主就有啥手下啊!哎!
黎昕開着車,速度不快,一路很平穩,不知是時間不緊還是特地開的慢,肖雨澤老毛病上來,又要昏昏欲睡。
黎昕在後視鏡看到肖雨澤裝扮過後更顯青春的臉,心裏有些不屑的嗤笑一聲,随即眼睛盯着還算順利的路況,将速度放緩,慢悠悠的往酒店開。
肖雨澤睡得口水橫流,等察覺到車子不動時,睜開眼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一下,發現天邊竟是黑了下來,肖雨澤驚了一下,暗想睡眠不足害死人啊!尼瑪的是豬啊能睡一個下午!
肖雨澤嘴裏不停嘟囔,然後打開車門,看到黎昕門神一樣站在前面,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到是肖雨澤,随即微低着頭垂着眼睛說:“婚宴晚上才開始,我看您太累了,就沒有叫醒您。”
肖雨澤拍着胸口呼了一口氣,暗想着個一坐車就睡覺的臭毛病得改啊!要不遲早害死人啊!
黎昕看着肖雨澤臉上變來變去的表情,難得勾了勾嘴角,然後說:“您睡醒了?那跟我進去吧!”
肖雨澤“嗯”了一聲,跟在黎昕身後往酒店裏面走。
兩人在一群裸背西裝裏東鑽西鑽,最後走到了大廳中間和鐘悅幾人聊天的鄭逸軒面前。
鄭逸軒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到黎昕身後的肖雨澤,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随即轉過頭繼續跟人聊天。
“好一個帥小夥兒啊!”鐘悅吹了聲口哨,笑眯眯的摸着肖雨澤的臉。
其他幾個跟鄭逸軒聊天的人也有意無意的将目光掃向這裏,鄭逸軒神情略有不耐,眼神冰冷的掃過去,幾個人吓了一跳的收回目光,互相看了眼,眼裏是相同的信息:這小帥哥哪裏來的?
然後沒等他們琢磨出什麽,一身珠光寶氣的鄭家主母就走了過來。
幾人挨個的叫了聲“鄭總好”,鄭媽媽淡笑着點頭,看到肖雨澤局促的站在後面低着腦袋不知在想什麽,她拉過肖雨澤,慈愛的笑了笑,“小澤可是緊張?沒什麽緊張的,都是鄭家一些較好的朋友,算是小型家宴,你父母也來了,在那邊兒坐着呢。”
肖雨澤伸着脖子看了看,沒有看到父母,失望的垂下了腦袋。
鄭媽媽伸手在鄭逸軒身後擰了一下,把他扯過來說:“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啊,雖說是十幾年沒見,這結了婚有的是時間相處啊!別這麽生疏!”
鄭逸軒冷淡的說了聲“是”,肖雨澤尴尬的點點頭不說話。
舞臺上有人在試喇叭,不停傳來“喂!喂!”的聲音,鄭逸軒聽着直皺眉頭。
鄭媽媽對着幾個後輩點了點頭,然後拉着鄭逸軒往舞臺邊走。
她拉着兩人上了臺階,站在話筒前,對着話筒“喂——”了一身,看到臺下來賓将目光放在臺上,然後清了清嗓子,朗聲說:“今天是我家逸軒大婚的日子,時間倉促,承蒙各位包涵……”
然後一拉拉過肖雨澤,笑眯眯的介紹:“小澤,肖家肖少爺,我們逸軒的青梅竹馬,今後他們倆在B城就仰仗各位多幫忙了。”
肖媽媽一語雙關的說,鄭逸軒挑了挑嘴角笑了一下,然後底下噼裏啪啦的鼓起掌來,尤其以站在前面的鐘悅最甚,拍的那叫一個興奮。
肖雨澤在臺上緊張的直發抖,低着頭根本不敢看臺下,此刻他才感覺到結婚的緊張感。
突然左手被人握住,肖雨澤擡起頭,看到鄭逸軒平淡無波的眼睛,有些傻的呆住了。
鄭逸軒無奈的嘆了口氣,壓着嗓子說:“把手指伸平,我要給你套戒指了。”
“啊!”肖雨澤傻乎乎的叫了一聲,聲音還不小,底下開始出現叽叽喳喳的讨論聲。
鄭媽媽在旁邊站着一點都不着急,笑眯眯的看着小兩口互動。
“真是遲鈍的可以!”鄭逸軒忍不住諷刺一句。
肖雨澤神經弧反射回來,漲紅了臉反駁:“你、你才遲鈍!聲音那麽小誰聽的到!”
鄭逸軒低着頭不答話,強硬的把他的手指頭拉直,然後從旁邊的服務生的托盤上去過一枚稍小的戒指,小心的給肖雨澤套到無名指上。
肖雨澤愣愣的看着手上簡潔大方的一圈小戒指,然後在侍應生的提醒下,夢游般取過另一枚大點的戒指,給伸着手等着的鄭逸軒套上。
兩人費心費神的完成這個儀式,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鄭媽媽帶頭領先鼓起掌來,底下也跟着拍了起來。
掌聲持續了十來秒鐘,接着大廳一邊的樂隊擺好架勢,拉起了舞曲,慢慢的人群分散了開來,一對對男女互相摟着往大廳中間滑。
肖雨澤站在臺上,有些不置信的想:就這麽結束了!
臺下開始熱鬧起來,臺上反而冷清了。
兩個人一個尴尬,一個冷靜,一前一後的往臺下走,剛下了舞臺,就看到鄭肖兩家在桌子旁邊端着酒杯寒暄。
肖雨澤趕忙走過去,鄭逸軒也跟在身後。
“哎!這孩子脾氣不好,親家要多擔待啊!”肖媽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哪裏哪裏,是我家逸軒脾氣不好才是,這以後可得小澤多包容了!”鄭媽媽也趕忙表态。
肖爸爸跟肖雨澤一塊翻白眼,兩個老太婆就着“誰家孩子脾氣最不好”的問題展開了嚴密的讨論,最後達成共識“婚後生活,脾氣好的包容脾氣不好的,小兩口互相包容。”
婚宴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伍伯送肖家父母回家,然後再回來接鄭家母子和肖雨澤。
在車上,鄭媽媽歉意地說:“真不好意思,本來說好是一家人都回來,逸年和逸潔那邊有點事兒耽擱了,明早到,小澤不要介意啊。”
肖雨澤趕忙擺手說“不會不會”,語氣真誠單純,看的鄭媽媽越發歡喜,又瞅了瞅一直沒表情的自家兒子,心裏感嘆鄭逸軒若是不好好珍惜,她這老太太可是不會縱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