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病歷記錄第二頁:流浪犬》
最近大概是天氣不好的緣故,小城裏不少小動物都患上了病毒性腸胃炎,街口的那家寵物醫院每天都爆滿了帶寵物來輸液的主人,他們懷裏抱著可憐兮兮失去了精神的小貓小狗小蜥蜴,根本不在乎那一點收費高得離譜的診療費。
每當諾賽經過那家醫院門口,看到站在收費櫃臺錢交費的寵物主人從皮夾裏一疊一疊的鈔票交到收銀的小姐手裏,表面上目不斜視完全沒有一絲嫉妒的駱醫生,內心就是在使勁撓牆啊。
怎麽都沒人注意到要光顧他的診所呢?瞧他的診所多幹淨整齊,雖然是小了點,但就像中國人的老話一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啊!
不……也不是沒有客人光顧的……
駱賽想起了一星期前那位長著牛腦袋的王子殿下。
雖然很驚悚,但再怎麽說,也是第一位客人。
請不要覺得駱賽是個膽子大的人,事實上他小的時候連跟著哥哥去爬樹的膽子都沒有,毛孩子闖禍什麽的與他絕對任何關系,但是,在中華五千年的文化熏陶裏,神鬼文化可以說是一枚璀璨到了閃瞎人眼的瑰寶。
從小看西游記裏頭就被吃人剝皮的白骨精有五百遍了吧?長大點蒲老先生的《聊齋志異畫圖本》那是床頭讀物是吧?再大些《人皮燈籠》《陰陽法王》《僵屍道長》之類恐怖電影沒少看吧?
在這種文學氣氛熏陶出來的,那心理素質絕對是過硬的。
就是西方那些牛啊羊啊馬啊,頂多就是戰鬥力高點,腦袋多幾顆,眼睛多幾對,腿腳多幾條,頂多就是鷹的腦袋獅子的身體,人的腦袋獅子的身體。跟那些人皮随便剝了,剝了還能穿,惡鬼随便上身,吸了魂魄還索命什麽的比起來,驚悚程度那可不是差一兩個的級別。
所以說駱賽的神經雖然受到了刺激,但絕對沒有到卷鋪蓋逃走的地步。
不過要還真再來,他就敬謝不敏了。
除了那張巨大的牛嘴有夠讓人神經緊張的之外,居然還耗費掉了好大一包瀉劑,那可不是便宜貨啊!
你說堂堂一位王子,那個傳說中的迷宮裏該有多少寶貝啊?怎麽就不拿一兩個金幣當診金還非得送他一個舊線團!?
說起來那個線團現在也不知丢哪去了,他好像記得是放在櫃子裏的啊,怎麽轉眼就不見了呢?該不會是自己滾著跑掉了吧?!
駱賽為自己無聊到異想天開而嘆了口氣,想起家裏的冰箱存糧不多了,盡管生意不好,但他還不至於連飯都吃不上,於是他決定早點關門到新城那邊的大型超市買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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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生活的駱醫生顯然是個精打細算的人,所以逛超市的時候,對比食物的保險日期以及同一物品不同品牌之間的價格差花掉了他不少的時間,等他大包小包地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老城區的路并不是沒有路燈,但老舊的燈泡就算壞掉了也不會得到及時的更換,所以幾乎每隔三四個燈柱才會看到有微弱的亮光照亮道路,這讓老城的街道小巷的陰影變得更陰森和模糊。
這裏的居民大多是年邁的老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會很早關上屋門和窗戶,似乎是古老的智慧告訴他們,在這座小城裏,即使有巡邏的警察,夜晚,依然被掌握在一些神秘的力量手中,并不安全。
駱賽加快了腳步,可他提著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忽然被突起的石卵磕了一下,直接一個嘴啃泥的姿勢跌趴在地上。
他連忙爬起身,扶了扶眼鏡,暗自慶幸附近沒有行人,不然他這個姿勢實在是有損一位優質獸醫的形象。
手裏的袋子還算紮緊了,沒灑一地,不過口袋裏的幾個蘋果漏了出來。
當季的蘋果雖然新鮮卻也非常昂貴,那可是他下定決心才買下的,可舍不得就這麽丢掉。
邊撿邊數著,撿到最後發現好像少了一個,擡頭四下張望,在一個牆角造成的陰影下,小可愛露出了紅彤彤的小屁股,勾引著駱賽快點把它撿回去。
於是駱醫生被引誘了,走了過去,才剛彎腰要撿,忽然在那片牆角的黑暗中,一雙青色的眼睛瞬間亮起,一條強壯的手臂像閃電一樣襲向駱賽。
駱賽雖然是中國人,但他絕對沒有中國功夫,根本連反應了來不及有,就被直接掐住了脖子。
打劫?!不會這麽倒黴吧!!
駱醫生對自己臂力的自信程度頂多去到壓制一只掙紮的迷你貴賓犬,而且附近也不要指望有人見義勇為了,所以他非常老實沒有任何反抗意識地直接掏出腰包:“你要多少錢?”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沒有回答,駱賽看得出對方的身材很高,幾乎比他高出一個頭不止,手臂的力度相當蠻橫,看來是個有力氣的家夥。
他都已經投降了,對方居然還不肯放開,而且捏住他脖子的手越來越緊,好像打算就這麽掐死他。
完蛋了!不會是遇到變态殺人狂吧?!
在生死關頭的駱醫生也不顧上什麽高手形象了,直接把手裏一大包東西掄過去。“喀!!!”非常響亮的一記,這個口袋裏面裝了因為駱賽很喜歡吃又碰巧遇到大減價而采購的一大堆鲔魚罐頭,磕在腦袋上那肯定是絕殺的武器。
然而對方居然只是搖晃了一下,完全沒有松手的意思。
就在駱醫生快要絕望的時候,鐵鉗一樣的手居然忽然放開了,人影倒卧在地上,顯然剛才那個絕殺的攻擊行之有效!看來鐵罐頭完全可以列入以折凳為首的七武器之一啊!
駱賽可不敢再逗留,慌慌張張地抱起一大堆的東西,也顧不上再去撿那個小蘋果了,往診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他回到診所打開燈鎖上門,才蹲在玄關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吸氣。
撿回一條小命啊……
事實上在異國他鄉被打劫的事情他還真沒少遇上,不過因為他非常懂得自保,所以一直以來都能夠全身而退。畢竟一般子還要不是預謀殺人,打劫也都是求財的。
駱賽喘過口氣,邊可惜那個撿不回來的小蘋果,邊檢查口袋裏還有沒有丢掉什麽東西,很快他就發現在裝著鲔魚罐頭的口袋下面,居然蹭到鮮血!
怎麽回事!見血了?!
他回憶起自己剛才的力度,估計那種以手臂回旋作用力下的攻擊,加上罐頭的重量以及硬度,這一下子掄上去,輕者敲昏加腦震蕩,重者沒準還能給敲死!!
駱賽越想越擔心,瞧著口袋底部那點鮮血,更加是不安。
雖說是自衛,可對方還沒開始搶劫啊,頂多就是掐了他一記脖子,如果他真把對方砸死了,沒準還得攤上個誤殺!!
從實習醫生格蕾忽然變成越獄,轉臺也沒那麽快吧?!
於是不安的駱醫生盯著鲔魚罐頭咬牙切齒了好一陣子,終於猛地站起來從壁櫥摸出一個手電筒打開門奔了出去。
那顆孤零零的小蘋果還被遺棄在那裏,駱賽輕易地找到了剛才發生險情的那個牆角。
小心翼翼離得遠遠的打開手電筒,一束光芒照亮了那片牆角的位置。
一個年輕的黑衣服青年側著臉半靠在那裏,額頭破了皮流出了鮮血,顯然是被剛才的攻擊打昏了過去。
在确定對方沒有清醒過來後,駱賽才又走近了一點。
青年有一張端正英俊的臉,西方人的容貌看上去棱角分明,眉眼看上去非常的年輕,不過穿著方面不敢恭維,一身的黑色,如果臉也包上的話那就完全隐沒在黑暗中了,駱賽忍不住心裏吐糟,一個西方人扮什麽忍者啊!
雖然有人不可以貌相的說法,可這樣的一個青年與其說是變态殺人狂或者搶劫犯,還不如說是個離家出走的失足青年……駱醫生覺得自己之前很可能是誤會了,沒有太多家庭觀念的年輕人處於叛逆期離家出走那是常有的事。
自己怎麽會這麽沖動呢,沒把事情搞清楚就把人直接給敲昏了。
駱賽瞪著躺在冰涼的地上的青年。他不想當聖母啊,可也總不能把人丢在這裏,要真來了個變态殺人狂把毫無反抗的青年拖回去殺了分屍,搞不好首先自己就要成為頭號嫌犯……
猶猶豫豫,計計較較了大半天,駱醫生終於無比痛苦地湊過去,把那個人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半拖半架著往自己的診所拉了回去。
————
早晨的陽光透過了閣樓的窗戶,落在睡得正香的駱醫生臉上。
睡夢中的人把臉側開,徒勞地躲避著陽光,過了一陣,整張臉完全被陽光照到了。
眼皮擋不住陽光的照射,無奈地睜開眼睛坐起身的駱賽撓了撓睡得亂翹的後腦勺,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似乎又忘記了把遮光簾子拉下來。
於是只好起床,打開窗子随手把放在窗沿下的一杯粟米粒抓了一把撒到屋頂附近,這附近的小麻雀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裏讨食,有時候甚至等不及地會用小嘴敲窗戶,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沒有一只飛過來。
駱賽也沒在意,打了個哈欠,推開房門走下了樓梯。
因為沒有客人寄存寵物,所以樓下很安靜。
穿著印染了機器貓圖案他遠在祖國的老娘給寄過來的愛心睡衣,駱賽有點迷糊走進了衛生間,鼻子聞到了一股非常香的煎蛋味道,隔壁屋今天是煎蛋的早餐嗎?真好啊……
雖然駱賽一直過著單身漢的生活,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幹,洗衣服裝被套什麽的那不是什麽技術活,勤快點那就行了,但做飯那一茬對於駱醫生來說就真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煎個蛋也能糊掉的情況下,他與速食食品為伍的生活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在他把牙膏擠到牙刷上,在牙齒上面刷出白色的泡沫之後,煎蛋的味道更香了,濃郁的香味能把經過一晚上放空的胃部徹底勾引住,那簡直不像是來自隔壁而像就是在自己的廚房裏面飄出來的狀況。
“滋滋──”
熱油在鍋裏撲騰的聲音也很清晰啊……
嗯!啊?!
叼著牙刷的駱醫生徹底清醒過來了,他慌慌張張地蹿到廚房門口,赫然地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背影!
“你──”
“早上好,醫生!”回過頭的青年微笑著,在早晨的陽光下和煦得能晃花人的眼睛,他手裏的煎鍋裏面熱騰騰完美無暇的單面雙蛋,那件只是擺著一直沒用過當胸印著史努比的圍裙在高大的青年身上居然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青年一點闖入者的自覺都沒有,明明是初次到來,但廚房的一切好像了如指掌,他從微波爐裏拿出熱好的牛奶,後把火腿煎蛋放在盤子裏,溫和地微笑著,對已經進入比點穴還石化狀态的駱賽說:“真不好意思,擅自動用了您的東西。為了表示歉意,您願意嘗一下我做的早餐嗎?”
等駱賽在游神狀态下刷牙洗臉然後坐到餐桌旁開始享用美味的早餐過了至少十分锺之後,他才突然醒悟過來,指著坐在他對面非常自然地和他一起吃早餐的青年:“你、你是誰!?”
黑衣的青年并沒有因為他的失禮而動容,只是放下了刀叉暫時停止了進餐,抽出一張餐巾紙遞給了駱賽,示意他擦掉嘴角粘到的蛋漿,然後才斯文地向駱賽解釋:“我叫俄耳,醫生,難道您忘了嗎?昨晚是您把我撿回來的。”
“昨晚?!”腦袋終於清明過來的駱賽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襲擊事件,“你、你襲擊了我!!”
“正确地說,是醫生襲擊了我。”青年微笑著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額頭受傷的部位,被罐頭砸到的部位蹭破了皮有了塊刺眼的瘀青,雖然不是很重的傷,但在英俊的臉上卻顯得非常礙眼。
“那是因為你先襲擊了我!!”
駱醫生出離地憤怒了。
不過青年居然沒有反駁,只是順從地點了點頭:“某種意義上來說,确實是這樣沒錯。”他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在這件事上,我也必須負上連帶責任,實在非常抱歉。”
駱賽愣住了。
面前這個非常有修養而且舉止溫和的青年,跟昨天晚上那種恐怖暴力的行為完全搭不上邊,這是怎麽回事?!
“算了。”對方老實承認錯誤,斤斤計較的自己反而不怎麽占理了,鎮定下來的駱醫生扶了扶眼鏡,習慣地遮掩了眼神的不安,“我也只是損失了一個蘋果而已。那麽請你在早餐之後離開我的屋子。”
青年猶豫了一下,露出腼腆的神色:“醫生,我不能留下來嗎?”
“不。”駱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的請求,“昨天晚上是迫不得已,收留你一個晚上已經很夠了,請你回家吧!我想你的家人現在正為你擔心。”
英俊的臉上寫滿了難過:“我的家人……醫生,難道您覺得如果能夠完好無損地留在家裏,誰會願意流落街頭?”
“什麽意思?”
青年低垂著頭,帶著淺褐色澤的頭發看上去非常柔軟,他慢慢地把緊身的黑色上衣掀卷起來,露出底下強健結實的身軀,然而皮膚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觸目驚心!
“天啊!”雖然是獸醫,但駱賽還是能夠分辨在青年身上的傷痕絕對不是尋常意義上碰撞甚至是鬥毆可以造成的,那肯定是被加諸了各種殘酷的刑罰之後所留下的痕跡,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這樣的青年臉上的笑容依然和煦得像冬日的暖陽。
“這、這是虐待!不行!我要報警!”
青年搖頭,把衣服放了下來,眼神中有著堅強的隐忍,看得人心口發麻。
“醫生您真是個好人,願意為一個陌生人出頭。可是您難道看不出來嗎?這不是警察可以解決的問題……”
駱賽愣了一下,他想起自己跟這個青年非親非故,連對方住哪都不知道,報警抓誰啊?!
“我不想隐瞞醫生,事實上……母親大人想讓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所以逃了出來。”
母親?!駱賽瞬即腦補了某變态大嬸在老公死了之後因為寂寞需要發洩而夜夜強迫兒子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可怕行為,對面前這個一直忍受著一切試圖勉強地維持家庭的完整但最後終於忍不住逃出來的青年産生了同情。
“我的哥哥一定會想方設法把我帶回去,為了不被他找到,我一直都找不到地方住,也找不到工作,身上的錢也快花光了。”
哥哥?!為了完全霸占父親的財産明知道母親這樣虐待自己的弟弟卻袖手旁觀的可惡兄長實在太令人厭惡了!
青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有好幾天沒吃飯了,昨天晚上實在是太餓了,本來想偷偷撿醫生掉在地上的蘋果,可是沒想到被醫生發現了……”他站起身,把自己吃幹淨的盤子收拾了起來,“真的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我把盤子洗幹淨之後就會離開的。”
多有禮貌的孩子啊!
駱賽已經完全将昨天晚上差點被掐死的經歷抛諸腦後,心裏一陣陣地猶豫啊猶豫,想到要将這個被母親虐待兄長欺負的青年趕出去繼續流落街頭,他那顆小良心就抽啊抽地處於極度不安的狀态!
沒辦法,待著小眼鏡的駱醫生雖然外表看上去精明,可實際上就是個對可憐兮兮的小動物完全沒轍的笨蛋男啊!這個青年頹靡的背景完全就像一只被遺棄在路邊的流浪犬!!
“咳咳……”駱醫生假裝地咳嗽了兩聲,引起青年回頭的注視,“你可以留下來。”
“醫生?!”
青年臉上的驚喜以及随即而來燦爛的笑容讓駱賽反而有些尴尬,他抓了刀叉低下頭繼續切盤子裏的火腿,事實上那片火腿已經只剩下麽指大小的一塊了。
“我是說,在你的傷口恢複之前,你可以留在這裏。”補充人設圖:俄耳————
站在大賣場的男裝大減價紙牌下的駱賽正處於出離悲憤的狀态。
他怎麽就那麽傻,那麽容易心軟呢?!
青年用幾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話,就答應讓他住下來,真是太不小心了啊!!
而且!他為什麽現在要特地到大賣場采購給那家夥穿的衣服啊?!
咦?這個顏色好像挺不錯的,款式雖然舊了點但料子挺舒服,這個季節穿也合适,而且大減價的話多買幾件也不算貴,那麽內褲要不要也買幾條呢?……靠啊,為什麽他要給一個男人買內褲!!??
悲憤的駱醫生提著一大包新買的男式衣褲走出了大賣場,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給青年買了一打內褲和幾雙襪子……
進了大門後才剛關上門,正要張嘴叫青年出來幫忙拿東西,可才發了“俄──”這個音節,一道黑影就從屋子的陰影中撲了出來,一下子把他個拽倒,要不是玄關上鋪了層地毯,估計駱賽就能馬上悲劇了。
還不等頭昏眼花的駱醫生回過神來,馬上又被人整個提了起來狠狠砸在牆壁上,高大的黑色身影籠罩住他。
“你他媽的敢砸我!!”
憤怒的吼叫迎面噴過來。
駱賽愣得又進入了石化狀态,那張在一個小時前還和煦如冬陽般的英俊臉容此刻全是獸性的猙獰,嘴裏吐出的咒罵全是粗魯的髒話,要不是青年的額角還有那塊淤青的傷痕,他絕對以為是換了一個人在掐他。
大罵一通之後見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青年無趣地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随手将他丢開去,轉身就要去拉門鎖。
“你……你要去哪裏?”
“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敢管老子?!”青年的态度相當惡劣,但看見地上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的駱賽連鼻梁上的眼鏡都歪掉了,居然也沒再動手。
“俄耳……”
一聽他叫自己的名字,青年的臉色明顯變了變,聲音壓小了點,好像怕被誰聽到一樣:“哼,我就知道。聽著,之前如果我說過什麽話,那都是假的,一句也別相信。我要走了!”
“你不是說自己不能回家嗎?”
“是又怎麽樣?!你他媽的管得著嗎?!”
“……”
粗魯蠻橫的青年,斯文溫和的青年,駱賽倒總算是有了點眉目,估計這青年大概是傳說中的雙重人格吧?
“可是你能找到住的地方嗎?”
一針見血的話讓青年非常不悅但又無從反駁,他要有地方住能像昨晚那樣待在街角狩獵嗎?!可惡啊,要不是害怕過激的行為會引起注意而被發現行蹤,他至於餓到沒力氣而被這個一開就知道是弱雞的人類砸昏?!
是的,盡管也許之前的青年說的話裏面有著不盡不實的虛假,但他身體上猙獰密布的傷痕卻是真實的。
“不管怎麽說,既然已經決定讓你留在這裏,我是不會食言的。”駱賽站起來,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的時候有一道反光稍微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上去變得精明無比。
“你是白癡嗎?!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收留了什麽?!”
“一個離家出走又有雙重人格的青年。”
“操!你他媽的才是雙重人格!!”青年突然仰起頭來,嘴巴兩端往兩頰的方向裂了開去,臉型抽長變成鈍楔形的獸首,兩排牙齒堅固鋒利呈剪狀咬合,身軀卧下前肢著地之後,更加是直接露出利爪。頸部變長并驕傲地上揚,微拱并逐漸變寬與身軀結合,結實的前驅肩胛向前下方傾斜,前肢筆直完美,著地充滿了力量的美感,後軀勻稱與前驅平衡,臀部結實外翹,大腿肌肉發達,穩健有力,水亮的黑色毛發,幾乎是一色的純黑。
只是從脖子的位置開始一分為二,長出了兩顆腦袋!!一顆在半垂著頭眯著眼睛打瞌睡,一顆則目露兇光肆無忌憚地狠狠瞪著駱賽。
駱醫生覺得自己脆弱的神經再次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人狼聽得多了,可那是電影電視上的特技效果,怎麽也沒有再跟前直接給你變出來那麽震撼得讓人想尖叫的!
可是在這個時候,如果真的尖叫,那絕對會被剛才那個臭屁的家夥恥笑!
於是駱醫生扶了扶眼鏡,非常冷靜地點評:“不就是一只有兩個頭的杜賓犬嗎?”
“你媽的杜賓犬!!老子是俄耳特洛斯!!”
“羊毛衫?”這個冬天才剛收到兩件老媽空運過來的鄂爾多斯羊毛衫。
“你媽的羊毛衫!!”
“特洛斯,別鬧了。”青年溫和的聲音忽然慢悠悠地打斷了兩人的争吵,顯然另一顆腦袋已經被吵醒了,即使兩顆腦袋幾乎是一模一樣,但駱賽發誓就算是杜賓犬那絕對也是有氣質上的不同啊!!
一邊是機敏忠實、優雅從容的純種血統優良犬,另一邊是好鬥惡劣、不易相處的混種串串流浪犬。
而惡劣得像不良少年的一方顯然是受到那個優質好青年的壓制,剛才嚣張到了極點的态度馬上就歇菜了。
“我很抱歉,醫生,讓你遇到這樣可怕的事情。”
就算是怪物,有禮貌的時候還是讓人不加回應的啊……
駱賽硬著頭皮擠出些笑容:“這……這沒什麽……”
“像我們這樣的怪物大概很難有地方收留,所以才不敢跟醫生說出真相,特洛斯是個急性子,請您原諒他的無禮。”被說到的特洛斯只是翻了翻白眼,不敢反駁。
“咳咳,我能了解……”
“看來這事被搞糟了,吓到了醫生我感到非常的抱歉,我們這就離開您的家。”語氣裏的惋惜和無奈讓人難過極了,駱賽覺得小良心又開始抽個不停。
“那個……咳咳,我是說,這裏是動物診所,你們留在這裏也沒什麽問題……”
“真的嗎?不會給醫生帶來麻煩?”
“嗯,平常如果不要随便露出兩顆腦袋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太感激了!”叫俄耳的頭部看起來非常的高興,他轉過去對另一邊的特洛斯說,“特洛斯,你去舔一下醫生表示我們的感激。”
犬類用舌頭舔人類的臉或者手那是表達感情的渠道,特洛斯雖然非常不甘心,可在俄耳沈默的注視下,被迫舔便便一樣的不甘不願地湊了過去,伸出舌頭随便地舔了一下駱賽的手背,然後馬上擡頸扭頭,一副剛才那個谄媚讨好的傻狗絕對不是他的高傲模樣。
駱賽接受了他們的好意,處於好奇,他多餘地問了俄耳:“為什麽一定要特洛斯舔我?”
俄耳的眼睛露出亮晶晶的笑意,上颚的肌肉拉起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因為我的唾液含有劇毒,人類如果被舔到或者咬傷都會馬上死掉。特洛斯的話,他的唾液則是有治愈任何疾病創傷的能力。”
“……”
駱醫生的內心已呈現仰天長嘯狀了。
他只是撿了只流浪犬回家吧?!
不帶這麽随便被舔一下咬一口就挂掉的啊,狂犬病都帶潛伏期的啊!!!
參考資料備注
俄耳特洛斯(Orthrus):雙頭犬,希臘神話中裏的怪物,克托尼俄斯怪物厄客德娜及提豐所生,與負責守護地獄大門的刻耳柏洛斯(地獄三頭犬)是兄弟。人設圖:特洛斯掐掐杜賓的小尾巴~~找死!!兔兔醬動物介紹圖:後語:各位親難道不覺得L其實除了寫很嚴肅的古文之外,其實也是一個粉風趣滴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