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大碼◎
舒意抿唇低頭,視線盯着她的鞋尖，站在收銀臺結賬。
老板娘暫停正播放着的電視劇，開始算價格：“兩件一共六十八。”
舒意嗯了聲,攤開手機付款碼給錢。
老板娘見轉賬成功後，她動作麻利地扯個透明塑料袋,開始裝臺面上的兩樣東西。
舒意看到這一幕,她纖長睫毛微顫,神情不自然地說：
“老板娘,麻煩你給我換個袋子裝,別用透明的。”
她話音落地，老板娘正裝褲子的手一頓，她詫異地看眼舒意,似乎沒想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
而開門做生意，老板娘識人多，見面前的年輕姑娘一臉尴尬又不自然的模樣,她就一臉恍然大悟地笑道：
“姑娘,你這是給男朋友買的吧,姐是過來人，你不用害羞啊。”
舒意：……
聽老板娘這調侃的話語,舒意并不想回話,她只想光速逃離現場。
舒意深呼吸一口氣，別過頭,重複：“換個袋子吧。”
老板娘笑笑：“行。”
說完,她重扯了個紅色塑料袋,把兩件東西給裝出去。
舒意手指頭勾着袋子,頭也不回地走出小超市,腳步都發亂,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身後的老板娘探頭看了眼她慌忙離去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嘀咕：“還是最大碼啊。”
舒意走了幾步，她站在原地，輕呼吸幾口氣，神情如常後，她才朝着斜對面的越野車走去。
薛斐并未坐在車裏，他手中拎着幾盒東西，個高腿長地站在偏暗處的地方等舒意。
薛斐見到舒意過來後，他從暗處走出來，目光落在她手指勾着的塑料袋上。
她哪兒都白，包括纖纖十指，現在她小巧指尾勾着紅色袋子，在夜色中宛如渡上了層皎潔月光。
舒意抿了下唇，走到薛斐身邊，低聲：“你怎麽還帶了東西？”
薛斐：“就是幾盒水果，草莓和車厘子，家裏合作商送的，想托你幫我分擔點。”
他語氣自然，沒說是專門特意送水果給舒意，只提幫忙分擔。而野餐時薛斐準備的水果中，
就有這兩樣兒。草莓和車厘子都滋味清甜，汁水充盈，舒意就多嘗了幾顆，定是被他記在了心裏，今晚就帶了過來。
舒意沉默一會兒，仰頭看他：“不是你自己買的？”
薛斐笑：“真不是，別人送的，我媽分了一部分，又轉給我。可我獨居，哪裏吃得完，就想托你幫忙分擔點。”
薛斐說得真誠，可高檔水果價格不便宜，舒意抿唇沒說話。
薛斐看她，語氣如常：“能進去了嗎？怪冷的。”
舒意瞥他一眼：“你不是說火氣重，現在冷了？”
薛斐嗯了聲，實話實說：“腿冷。”
聽到這話，舒意目光無意識地看向他穿着濕褲子的大長腿。
當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後，舒意臉頰一紅，她迅速偏過頭，不再說話地在前面帶路。
薛斐看她背影，笑笑跟上去。
晚上十一點的百花裏小區很安靜。
舒意刷門禁進小區，身型高大挺拔的薛斐在她身後側，亦步亦趨地跟着。
小區裏兩邊亮着的路燈落下微暗的光，舒意垂眸，見到了薛斐的影子輕而易舉地把她攏罩，仿佛都能把她給吞噬。
舒意咬了咬唇，心底不可避免地生出緊張。
畢竟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領異性回家。
讀初中時，陳徐天和宋思思來百花裏小區找她玩兒，都沒有上過樓。
薛斐視線落在面前埋頭走路的姑娘身上，她腳步時快時慢，白皙的指尖勾着紅塑料袋，會不知覺地捏一捏，整個人的姿态都緊繃着。
薛斐低聲：“你在緊張？”
低沉的嗓音落進耳朵，舒意耳垂一麻，她像是貓一樣跳開，側頭看他，卻咬唇不承認：
“沒有，我有什麽好緊張的？”
薛斐垂着眼：“我緊張。”
舒意眨眼，不可思議。就他神色如常，毫無變化的模樣，哪裏像緊張了。
薛斐補充：“這是我第一次去女生家。”
舒意沉默，猶豫一會兒後，好奇問：“你之前談的女朋友呢？沒去過嗎？”
“我沒談過。”
舒意驚訝，畢竟她看過薛斐高中時期運動會上獲獎的照片。
青春恣意，潇灑桀骜，張揚地似太陽，是學生時代會很受歡迎的哪一類男生。
況且就算薛斐高中沒早戀，大學時也總會談戀愛吧。
薛斐看舒意兩眼，像是猜出她心中所想：
“高中讀書時，空餘時間都放在打籃球運動上了，也沒興趣早戀。大學讀的建築設計是土木工程專業，上課時都男生多，讀研後一樣。”
薛斐神情坦然：“這些年，也有女生向我表達過好感，但我都沒感覺，也不可能耽誤對方，說清楚後就不在聯系。”
舒意輕抿了抿唇，手指撥撥頭發，小聲：“你不用和我說這麽細致。”
他笑了一下，語氣如常：“我想讓你知道。”
舒意臉頰熱起來，鑽進電梯。
電梯門打開，舒意率先出去，拿鑰匙開門開燈，并把裝褲子的塑料袋順手放在鞋櫃上。
薛斐筆直地站在門前，沒立馬進來。
舒意看他，咬下唇：“進來吧，我家也我一個人住，沒別人。”
薛斐嗯了聲，放下水果禮盒，彎腰脫鞋。
家裏沒有薛斐能穿的拖鞋，舒意垂眸對他說：“不用脫。”
薛斐搖頭：“別把地板踩髒了。”
他穿着黑襪子走進來，伸出結實胳膊，拿起放在鞋櫃上的塑料袋。
舒意輕呼口氣，手指向洗手間方向，盡力神情自然道：
“小超市沒長褲賣，只有短運動褲，你先湊合穿。”
“衛生間在哪兒。”
薛斐點頭，他先看眼舒意故作淡定的臉頰，在低頭看手裏的紅色塑料袋。
袋口系的挺緊，他大手剛想解開，卻見身側的舒意如受驚一樣，慌忙別過頭，迅速留下一句“我燒壺水”，就連忙朝廚房走去。
薛斐不動神色地停下解袋口的動作，他應了聲“好”，邁開長腿，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面積不大，做了幹濕分離，臺面上擺滿了舒意的各種洗護私人用品，溢出柔軟的香味，
薛斐禮貌地沒多看。
然後薛斐背對緊關上的衛生間門，他扯開塑料袋口。
當他垂眸看清裏面的兩樣東西後，他捏捏眉心，低喘了口氣。
百花裏小區的這套房子，是舒意爸爸在世時購入的，是套小三房。
面積不大，統共只有八十平，一廚一衛。
廚房和衛生間沒有挨在一起，但按房子格局，卻共用一個通風口。
舒意躲在廚房，用燒水壺插電燒水，衛生間裏的動靜就避無可避地聽見了。
她聽見了嘩啦啦的水聲，薛斐應該在洗手。
她還聽見了衛生間開門的聲音，薛斐出來了。
舒意呼吸一窒，她努力鎮定說道：“水還沒開，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
薛斐沉默幾秒，坐在沙發上。
咕嚕嚕地燒水壺開了，舒意拿杯子倒半杯開水，又兌了點涼白開。
她端着水杯，抿唇走到沙發邊，遞給薛斐
他上半身黑色沖鋒衣，下半身深藍色沙灘短褲，露出強勁有力的大長腿。
薛斐接過水杯，他喝了一口，舒意坐在離他較遠的沙發上，垂眸沒看他。
兩人間氣氛沉默，薛斐喉結滾動地把杯裏熱水都喝完後，他放下水杯，發出輕微地一聲響。
舒意抿了下唇：“還要嗎？”
薛斐：“不用了。”
說完，他拎起放在腳邊的塑料袋，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型把客廳都襯托地小了幾分。
薛斐看舒意，語氣平靜：“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從他進門到提出離開，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鐘，也就是因為舒意明白薛斐有分寸，才會讓他上樓進來。
舒意點頭：“好。”
然後她站起來，禮貌地送送他。
薛斐把裝有濕長褲的塑料袋擱在鞋櫃上，彎腰穿鞋。
穿好後，他拿起袋子，去打防盜門。
但當薛斐的大手按在門鎖把上時，他短暫沉默，轉過身，直勾勾去看舒意。
他背抵門板，微耷眼皮，一雙眼眸又黑又沉，視線強有力地定在舒意身上，仿佛下一秒就會碾壓地撲過來。
舒意長睫顫抖，腳步緊張後退。
薛斐看眼她穿着毛絨拖鞋，挪動的小腳，他低聲：
“下次別這麽幹了，我會誤會。”
舒意對薛斐的人品到底是有幾分信任，只是剛才他看過來的目光太沉，沉到都像是在壓着她。
才讓舒意“趨利避害”般地想遠離，純粹本能。
現在聽到他說的話，舒意一時未反應過來。
她仰頭看他：“我幹什麽了？”
薛斐看她一眼，沒說話，只打開塑料袋，從中拿出已拆封的透明盒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舒意瞬間反應過來，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熱氣從指尖燒起來，整張臉都憋到通紅，如煮熟的大蝦。
薛斐語氣如常：“你買了，我就穿了。”
“但你幫我買這個，我會誤會你已經接受了我。”
舒意紅着臉咬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它是和沙灘短褲放在一起賣的，我就順手拿了一盒。”
舒意強調：“順手！”
薛斐看舒意臉頰通紅奮力解釋的模樣，他笑了一下，俯身湊近她：
“下次別這麽順手了啊，白讓我高興一場。”
舒意長睫顫抖，她偏過頭，緊咬唇，臉頰熱騰騰地說不出一句話。
薛斐看她，輕輕地摸了下她的頭：“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舒意身體微僵，她水潤唇瓣動動，細不可聞地嗯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