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既然是去村口, 那正好順路，江黎黎好奇，又問了好些關于打工的問題, 可惜何秀紅自己也什麽都不知道，全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只聽說什麽都非常好, 工廠是包吃包住的, 住宿舍，特別寬敞幹淨的宿舍, 通電通自來水, 一回到宿舍打開水龍頭就有熱水洗澡。

廠裏還有食堂, 天天都有肉吃, 還不用自己花錢。

幹的活兒也不累，全都是在廠房裏面，不用風吹日曬，坐在工位上幹活就行，計件工資, 幹得多拿得就多。

掙的工資可以全都省下來寄回家裏, 也可以自己攢着, 将來當嫁妝。

在她的描述裏, 當工廠女工，簡直是天上神仙一樣的生活了。

就連江黎黎聽了都挺羨慕的, 萬一将來考不上大學，她也去打工試試。

不過唯一不好的地方, 就是那些工廠都是封閉式管理, 進了廠就鎖了大門不許外出, 一個星期只有半天的休息時間可以出門。

対她這個坐不住的人來說，可能就會有些憋得慌了。

到了村口, 果然看見有兩個男人在大槐樹下，面前放了一張桌子。

一群年輕水嫩的農村姑娘們圍着他們，在他們的指點下填着報名表格。

張老師和江照在一旁痛心疾首地說着什麽。

江黎黎好奇，忍不住湊過去問了一句：“這是哪家工廠在招工啊？想去打工的話有什麽要求嗎？”

那男人擡頭看見她，眼睛一亮，迅速地跟旁邊的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臉上也飛快地換上了一個和藹可親的表情：“我們是宏興電子廠，你可以去打聽一下，鵬城那邊沒有人不知道的，大廠子，信譽有保障，這個招人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只要五官端正、身體健康，有小學以上文化水平就可以了，小姑娘要是有興趣的話，先填一下表格吧，我們的工資待遇很好的，加班有加班費，年節還發放福利。”

江黎黎本着為将來多準備一條後路的心态，伸手去拿表格：“那我看看。”

“江黎黎！”背後傳來老張一陣怒吼，“你湊什麽熱鬧。”

吓得她手一抖，那表格就沒拿穩，飄回了那桌面上：“不好意思啊，我還是先不用了。”說完，趕緊縮着頭回到了張老師他們的跟前。

江照看她的眼神也頗有點恨鐵不成鋼：“你該不會真的也想去打工吧？人家是沒有條件上學沒辦法，你呢，圖什麽？”

江黎黎撇撇嘴：“我就随便問問麽！”

張老師嘆氣：“唉，都是一些鮮花般的孩子啊，這個年紀，正應該坐在課堂上好好求學，可惜啊……”

李香玉和何秀紅擁抱道別，殷殷囑咐対方：“到了那邊落下腳來，要記得給我寫信啊！”

何秀紅連連保證一定會寫信聯系的。

李香玉終于跟着張老師他們走了。

回程的時候，是張老師載着李香玉，江照載着江黎黎回去的，因為負重，張老師原本就瘦弱的身軀踩得更吃力了，江黎黎實在看不過眼：“張老師，要不讓江照載您，我來踩您的車吧！”

張老師氣呼呼地瞪她：“用不着你，你別以為現在讨好了我，待會就不用考試了，還有李香玉，待會你也跟他們一起考試，以後什麽都別想，把心思全都給我放在學習上。”

李香玉回頭，看着在視線中越來越遠的小鄉村，心中百味雜陳。

不管怎麽樣，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張老師說到做到，一回到學校，就把他們三個人直接拎進了辦公室，找了三張空桌子給他們：“現在開始考試，考完三門才可以離開。”

“不是。”江黎黎試圖掙紮一下，“李香玉她才剛回來學校，行李都還沒放下呢，總得讓她去宿舍裏安頓一下吧，再說了，這都快中午了，我們總得吃飯吧！”

張老師板着臉，鐵面無私：“還有一個小時，夠你們做大半張卷子了，吃飯的事我來解決，你們不用操心，在做完卷子之前，你們不能離開這個辦公室，以免從別的同學那裏透題。”

随即又和顏悅色地轉向李香玉：“李香玉同學，你報名和安排住宿的事都不用擔心，老師會給你安排，今天就暫時住到老師家裏，缺點什麽就跟你師母說，現在先考試，沒問題吧？”

李香玉深深地朝張老師鞠了個躬：“謝謝張老師。”

江黎黎不怕死地繼續舉手：“那我想上廁所怎麽辦？”

“先忍着，待會我找個女老師帶你去，全程監督你，不許你跟別的同學說話。”

江黎黎低聲嘟囔了一句：“中國馳名雙标！”

沒想到張老師耳朵那麽尖，居然聽到了：“你說什麽？”

江黎黎大聲說：“沒什麽，我說張老師關心同學，熱心為同學解決困難，實在是中國好老師。”

“你拍我馬屁也沒有用，考試還是得考！”

好在江黎黎并不想考出太好的成績，所以雖然有點煩，但還是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就當是做練習題了呗！

她看了看題目，咦，這題她會耶，刷刷刷，把答案寫下來，再看下一題，巧了，她還會，再寫！

這次考試也太簡單了吧，怎麽全都挑她會的題目出啊！

江黎黎越寫越嗨，這種在題海中暢游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跟她以往參加考試時只能苦惱地咬筆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她寫得太過專心，就連張老師走到她身側看她的卷子都沒有覺察到。

張老師也挺意外的，這孩子，怎麽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他當江黎黎班主任兩年了，監考過她無數次考試，就沒有看見過她有那一次像這次一樣，下筆如有神的。

該不會是亂寫的吧？

索性走過來看個仔細。

然後發現她居然真的不是亂寫的，她是真懂！

雖然仍然免不了會有些錯漏的地方，但比起她以前的水平來，确實是有了突飛猛進的效果。

難道真的如江照所說，是他輔導的功勞？這麽說他還真有本事。

張老師忍不住又踱過去，看江照做卷子。

江照也是一個認真起來就全神貫注的人，張老師的到來対他來說并沒有造成任何影響，而且他的習慣是凡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全力以赴，盡管対他來說，這次寧瀾一中高三開學考的試題難度實在是簡單級別的，但也沒有掉以輕心，而是認認真真地做。

張老師驚訝地挑起了眉毛，這孩子不得了，如果其他的科目也還是這樣的話，這年級第一的名頭，怕是跟歐陽婷婷沒有什麽關系了。

寧瀾一中的教學質量和學生的資質，在寧瀾來說，是數一數二的，但畢竟是個小城市，跟省城那種教育資源集中的大城市不一樣。

能出一個像陸文濤那樣的A大學生，都已經算是震驚全市的大喜事了，因為今年一中出了一個陸文濤，至少在好幾年之內，一中的校長在開會的時候遇見二中校長，都是可以鼻孔朝天走路的。

但是這個江照……，張老師心跳隐隐有些加速，他有種預感，也許這将會是一個創造一中歷史的人。

一瞬間，張老師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什麽大寶貝，居然被一中給撿着這大便宜了。

中午飯是張老師去學校的飯堂打回來的，一人一個飯盒，吃完以後趴桌子上休息了半個小時，又再繼續做試卷。

難得的是，江黎黎居然也堅持下來了。

考完數學以後，她竟然還試圖跟江照対答案：“江照，你最後一道選擇題，選的是什麽？”

結果江照的答案跟她的不一樣，她又去問李香玉，李香玉倒是跟她選的是一樣的。

“耶！”江黎黎高興地跟李香玉擊了個掌。

張老師無語極了，究竟是什麽讓她産生了這樣的錯覺，居然以為兩個學渣的答案正确的可能性比一個學霸高？

江照果然沒有讓張老師失望。

考完離開以後，張老師一刻都等不及，迫不及待地判完了屬于他的語文卷子，然後馬不停蹄地找到數學和英語老師。

英語老師已經下班回家了，正在炒菜呢，他硬是搶過了人家的鍋鏟：“我來給你炒，你先把這份卷子判一判。”

結果就厲害了，總分一百二十分的試卷，江照考了數學120，英語120，語文118分。

這扣的兩分還是張老師吹毛求疵，在閱讀理解裏扣的。

至于作文，這作文寫得太好了，他實在是不忍心扣得下手，這是他從教幾十年，第一次心甘情願地給一個學生的作文打了滿分。

甚至是當時讓他自己來寫，也未必能夠寫得比江照的好。

按照規矩，這種全校性質的考試，一般是要封了姓名改卷的，但張老師由于心急，江照的這份卷子沒有跟其他一起封名字就拿給數學和英語老師了。

數學和英語老師改完以後都不太相信是學生自己做出來的，特別是數學最後那道大題，解題的思路連數學老師自己一開始都沒有想到，但看完之後卻又豁然開朗，這麽解，确實比原來的标準答案要簡便多了。

再加上他們又不認識江照這個名字，還以為這是張老師在哪裏找來的标準答案呢：“老張，你這是逗我玩呢吧，找人開卷做出一份完美的答案出來有什麽意思？”

張老師神秘地搖搖頭：“你們都錯了，這不是開卷做出來的完美答案，而是我們的一位新同學在我的監控下，全程閉卷獨立做出來的完美考卷，你們等着吧，他将會創造我們寧瀾一中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