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誤會

次日傍晚,晚飯前肖依伊接到梁宇琛的電話,讓她下樓拿東西,她套了件大衣匆匆出門,才出樓門,就被冷風凍得“嘶”了一聲,裹了裹衣領。

梁宇琛拎着袋子站在車子旁,看到她出來,向前迎了幾步。

肖依伊走過去接了紙袋也沒看:“不好意思啊,讓你跑一趟,其實先放你那兒也沒事兒,不是什麽着急用的東西,我那兒還扔着好幾個平時也懶得用,就是雙十一不買點兒什麽好像不太應景。”

知道她說的應該跟袋子裏的東西不是一回事兒,梁宇琛挑了下眉,有些想笑,但忍住了,抿着嘴點了點頭。

“丫丫在家吧?我就不留你吃飯了,等哪天你有空吧,看看他們想吃什麽,也好久沒帶他們倆一起出去吃飯了。”

“好。”梁宇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垂眸看着肖依伊手裏的袋子,忽然惡趣味地希望她現在就當着他的面把東西拿出來看一眼,想看看她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

“有事兒?”肖依伊問。

梁宇琛擡眸:“昨天丫丫問我和左欣妍還有沒有可能,我說沒有,早就是陳年舊事了,這麽多年都沒聯系過,今後也不會聯系,叫她別胡思亂想。”

望着她的雙眸深邃如潭,含着些無法忽視的溫柔,肖依伊不自覺地想要回避,她目光向下盯着他的衣領,不去思量他的言外之意:“丫丫這孩子,心思可能敏感些。”

梁宇琛柔聲應說:“也是随媽。”

肖依伊扯出一個不置可否的笑容,有些莫名的心慌。

“天冷,趕緊回去吧。”梁宇琛擡手幫她掩了下胸前敞開的衣襟,自然得好像他們經常這樣,“我這兩天有點兒忙,等忙完手上的事兒,帶孩子們去吃個飯,或者去哪兒玩兒兩天。”

“哦,好。”肖依伊沒動,因他這暧昧的小動作心跳不止。

“回去吧。”梁宇琛又說了一遍,自己卻一直站在原地凝着她。

肖依伊轉身離開,走進樓門,進了電梯,雖然步伐不緊不慢,心裏卻有些倉皇。

電梯的電視廣告反複播放着二手車交易平臺和某度假酒店的廣告,肖依伊盯着廣告看了半天,才回神自己竟忘了按電梯,忙伸手按了一下按鈕,把腦子裏那些不該有的念頭甩開。

依舊是哄了兒子睡覺後,肖依伊才想起那個新買的“射頻美容儀”,不過是一時種草,下完單就有點兒失去興趣了,想來和她現有的那幾款也是大同小異。

直到她從袋子裏把東西拿出來,才發現區別真的好大……

想起适才自己和梁宇琛說的話,以及他那意味深長的點頭,肖依伊就想把自己的臉皮抓沒了。

她抓起手機,想要把所有的狼狽羞窘一股腦地發洩給發錯貨的商家客服,只是打開淘寶才發現對方依舊處于未發貨狀态。

肖依伊愣了半天神,恍然想起是怎麽回事,關緊房門給朱慧打了個電話,不等那邊“喂”字說完,便問:“你是不是給我買什麽東西了?”

“到貨了?試用了沒?”電話裏的朱慧似是在吃蘋果。

确認“罪魁禍首”的肖依伊仰面深吸了一口氣:“我謝謝你啊姐姐,你害死我了。”

“怎麽了?”朱慧問。

肖依伊把快遞烏龍事件說了一遍,朱慧有些難以置信地笑說:“所以你怎麽跟梁宇琛說的?”

“我說我那兒有好幾個呢,不着急用,先放你那兒吧。”肖依伊沒好氣地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覺得今後永遠都不要再見梁宇琛了。

朱慧在電話那頭笑得恣意:“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你這話說得雖然有點兒讓人浮想聯翩吧,但放心,他肯定也不會誤會你說的是這個。”

“那也尴尬啊。”肖依伊說,“而且是丫丫拿走的,她肯定也看見了,你說我現在在孩子心裏是個什麽形象啊。”

“不會,她才多大啊,也許根本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

“怎麽可能不知道,現在的小孩兒都可早熟了。”

“那要是早熟就更沒什麽可尴尬的,下次見了你可以順便給她講一講性知識,她也到這個年齡了。我告訴你,這種事兒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大家就都不尴尬,怕就怕你自己跟做賊的似的。”

“說是這麽說……”肖依伊坐到小沙發上,蜷起腿。

“哎,梁宇琛還說別的了嗎?”

“沒有,估計就跟你剛才似的吧,心裏不定怎麽笑我呢。”

“都是凡夫俗子,誰笑話誰啊,要我說啊,你還不如幹脆趁機吃口回頭草,之前我不是說過嗎,找一個熟悉的伴兒,他正合适啊,跟他你都不用擔心孩子怎麽想,就是有點兒太熟悉了,沒什麽新鮮感,但熟悉也有熟悉的好處,知道對方的喜好……怎麽說呢,炖五花肉是香,爆炒回鍋肉也不差啊……”朱慧顯然是在玩笑,尾音兒都是飛着出來的。

肖依伊呵呵幹笑了兩聲,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雖然朱慧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從來沒對她說過自己和梁宇琛之間的事。

那是她的秘密,藏着不願觸及的心事和過往,只有她和梁宇琛知道。

朱慧當然也會好奇,旁敲側擊地問過,她回避不談,她也便不再問了。大概只像旁人一樣,把他們當做一對因門當戶對而結婚的夫妻,或許也有過愛情,但禁不住歲月的磨砺,有錢人嘛,總有這樣那樣的誘惑,離婚結婚好像兒戲。

況且,從她的兩段婚姻來看,也不怪別人那麽想。

因為這個烏龍事件,肖依伊覺得自己真的是沒臉見梁宇琛和丫丫了,最好梁宇琛多忙一陣子,給大家充足的時間把這件事自然淡忘。

好吧,想忘大概也難,但至少隔得時間長一些,能假裝已經忘了。

然而事與願違,才過沒幾天,她就又不得不與他見面。

周三上午上班時,她接到了劉馨的電話,問她周六有什麽安排。

她回說上午陽陽有籃球課,其他時間暫時沒什麽事兒。

劉馨說要沒什麽事兒,中午一起回南邊吃個飯吧,宇琛和他爸媽也去,還有你三叔。

劉馨說的南邊,就是她家鄉下的園子。肖依伊問說有事兒?

劉馨把事情詳細道來,前因後果足足說了半個多小時,肖依伊這才知梁宇琛說的這兩天有點兒忙是什麽事兒。

梁宇琛的父親梁建業一直羨慕她爸鄉下有園子,能時不常地過過田園生活接接地氣,自己也動了這個心思。多年前是想着以後落葉歸根回老家去建,但事業、家人和朋友都在這座城市,什麽也撂不開手,度假城市買的別墅一兩年也去不了幾天,就那麽扔着,是以又改了念頭。

前年梁建業在市郊某個風景秀麗的村子租下一塊地,花了大價錢找人設計,中間又出了兩次岔子,一直拖到去年才施工。興建宅院的事兒梁建業全權交給了小兒子梁宇琨去辦,一來是想栓栓他的玩兒心,給他找點兒事兒幹,二來也是想鍛煉鍛煉他。

梁宇琨從某方面來說和她弟弟肖澤濤很像,出生的時候家裏已經發跡了,含着金湯匙出生,從沒過過窮日子,消費觀念只有一條:貴的就是好的,你要是打折,要麽是你東西有問題,要麽就是你看不起我。

梁宇琨花錢大手大腳,跟着他手底下幹的人也知道他的脾氣,專挑貴的給他過眼,東西未必不好,但中間肯定揩了油水。因為是二兒子獨自承辦的第一件事兒,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養老府邸,梁建業給錢也不含糊,從設計到施工,再到專門定制的仿古實木家具,前前後後扔進去了兩三千萬。

就這麽一個連院子裏的水缸都值個萬兒八千的宅邸,眼瞅着明年春夏就能入住,結果上頭一句話:這屬于違建,限期拆除。

梁宇琨傻了眼,到他哥那兒求救,當初蓋這院子的時候也是上下疏通過的,怎麽扭臉就變成違建了。梁宇琛也不是三頭六臂,找了各種關系疏通,最後給他爸的彙報是:這事兒是市裏大領導壓下來的,沒轍。

梁宇琛的意思是民不與官鬥,自己家還有正經生意要做,沒必要為了這事兒跟政府對着幹。但眼瞅着就能入住的宅子就這麽給扒了,別說辛苦了許久的梁宇琨不樂意,梁建業自己也舍不得。

梁建業找她爸念叨這事兒,一來是想她爸給出出主意,二來也是想看她爸有沒有什麽關系。她爸聽說這事兒是市裏大領導開的口,覺得有點兒懸,但也覺得萬事無絕對。他自己能發家,也是因為膽子大,腦袋硬,別人都覺得幹不成的買賣,他給幹下來了。

她爸本來就是好張羅事兒的人,便自己做東攢了一個飯局,牽扯政府裏的關系,這事兒少不得叫上她三叔,他三叔又叫了一個朋友,以家宴的名義周末到她家園子裏吃個便飯。

既然是家宴,自然就得攜家帶眷。梁家和他家的關系,除了朋友,還是姻親,雖然她和梁宇琛早就不是夫妻了,甚至她之後還有過另一段婚姻,但并不妨礙雙方家裏至今依舊互稱親家。他們需要保留這層關系,即便構成這層關系的那段婚姻早就成了歷史也無所謂。

也正因如此,她即便不喜歡這種應酬也沒法拒絕,只得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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