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矛盾
梁宇琛在浴室洗澡的時候,肖依伊的醉意已然散去不少,沒心思回想剛剛的瘋狂,也不去想今晚之後兩人的關系會變成怎樣,只在衣帽間裏,一件一件撥着衣櫃裏的睡衣,想找出一件梁宇琛勉強能穿的。
浴室的水聲停了,肖依伊扯了自己一件肥大的男友風套頭長衫,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然後開了個門縫,伸手進去把睡衣搭在一旁的矮櫃上,說:“最下面那個抽屜裏有幹淨的浴巾和毛巾,吹風機在最上面的抽屜裏,那裏應該還有幾個新的牙刷頭,換我那個牙刷上用就行,睡衣我給你挂這兒了,你湊合穿吧。”
說完關上門,走開些,忽想梁宇琛也沒說要住下來,自己就主動給他拿睡衣是不是不太合适?睡在她房間裏還是客房?不過轉又一想,睡都睡了,再計較這些就沒必要了。
沒一會兒梁宇琛便吹幹了頭發出了浴室,赤裸的身子只在腰間圍着條浴巾,他抓着那件睡衣,有些嫌棄地遞給她:“就沒有別的嗎?”
肖依伊說:“有這個就不錯了,還有一件短一些的,胸前有一個超大的唐老鴨,屁股後面還有尾巴,二選一,不然你自己去找找看,左邊那兩個櫃子裏挂着的,随便你挑。”
梁宇琛扯開手裏的睡衣為難地看了看,大概是在考慮要不要光着身子睡一晚。
肖依伊看見了他肩膀那兩排清晰的牙印兒,是她剛剛咬上去的,當時不覺得,現在一看,确實有點兒狠了,兩排牙印兒都是紫紅色,似乎還有兩處見了血絲,她想虧得自己沒有留指甲的習慣,否則梁宇琛的後背肯定都花了。
她有些羞愧,不想再面對自己的罪證,趁着梁宇琛糾結的時候去洗澡,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把自己吓了一跳,梁宇琛後背上幾條血紅的抓痕分外明顯,原來沒有指甲也能有這麽大的殺傷力,她想他剛剛洗澡的時候一定很疼。
她緊忙進了浴室,盼着梁宇琛能穿上那件睡衣,要不然她真的沒法面對他。
肖依伊脫睡衣的時候對着鏡子照了一下,除了脖子蔓延到胸口那些或深或淺的吻痕,身上其他地方倒是好好的,可見雖然他剛剛也有些失控,但到底還是溫柔些。只她簡單沖完身,擦幹抹乳霜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屁股和大腿後面,一塊一塊的,全青了。
扯平了,羞愧之心頓時消了大半。
她剛剛的睡衣在地上扔了半天,還沾了汗,便随手丟進了一旁的髒衣籃裏,圍着浴巾出了浴室。
梁宇琛坐在床尾,到底還是換上了她給他拿的那件睡衣。穿在她身上的時候又肥又大,像個大口袋,将近蓋到腳踝,這會兒到了他身上徹底變了模樣,雖然也不包身,但怎麽看都有些滑稽,暗紋配上短了一截的袖子,像是某部喜劇電影裏的精神病院病號服。
肖依伊忍着笑說:“這不是挺好的嗎。”
梁宇琛說:“剛去你衣櫃裏看了看,跟那件唐老鴨一比,這件好像還能穿。”說完伸手遞給她一件睡衣,“正好看到這件也挂着,買的時候就覺得一定很适合你。”
肖依伊接過來,是他前不久出差帶回來那幾件睡衣中的一件,她怔了怔,回說:“你買的?不是說合作商送的嗎?”
梁宇琛無奈嘆了一聲:“我一個做食品餐飲的,能跟賣女士內衣的廠家有什麽合作?你真的就沒想過?”
肖依伊也是這會兒才醒過味兒來,一臉歉意地說:“我真沒往那方面想,而且一下好幾件,也挺像是人家給的……不過确實每件都很漂亮,我還想着人家合作商真挺用心的。”
梁宇琛說:“買的時候覺得你穿哪件都好,一不小心就買多了,不過你不是就喜歡這些嗎,慢慢穿吧。”
肖依伊感動之餘又有些過意不去,回說:“你要是早說就好了,我送了兩件給別人,要是知道是你特意買的,肯定不會送人,那幾件我真的都很喜歡,還挺舍不得的。”
“沒關系,要是喜歡,我再給你買。”梁宇琛說,“再說,我要是告訴你是我特意買給你的,你會要嗎?就算是勉為其難地收了,也不會穿吧?”
說到這個,肖依伊就沒法回答了,只把手上的睡裙套上,然後扯下裏面的浴巾,攤開手擺了個展示的姿勢,對梁宇琛笑了笑:“很漂亮,謝謝。”
梁宇琛凝了她片刻,向她伸了手。
肖依伊往前兩步走到他面前,被他擁住,埋首在她懷裏,半晌,喃喃開口:“我愛你,依伊。”
肖依伊怔着,嘴唇翕動,不知該作何反應。
應該是感動的,歡喜的,愉悅的,甜蜜的,又或者是心酸的,苦澀的,悵然的,感慨的,但是這些情緒她都沒有,她只是覺得那句話輕飄飄的,好像他是電影裏的人物在念一句臺詞,而她就是個觀衆,明明念着她的名字,卻仿佛與己無關。
他在她身上蹭了蹭,把她擁得更緊些,像是孩子貪戀媽媽的撫慰,又像是疲憊的旅人終于行至歸處。她不知怎麽回應他說的那三個字,所以她擡手抱了他的肩膀,輕輕撫摸抓撓着他的頭發。
他擁了她很久,隔着絲質的睡衣聞她身上的味道,手掌貼合着她身體的曲線,丈量着她腰臀的輪廓,慢慢向下,探進她的裙底,在被他留下一片淤青的地方溫柔地撫摸。她也輕輕摩挲着他的耳朵,脖子和肩膀,用指尖安撫他背上的紅痕。
他在她身上吻了一下,然後将她拉到床上躺下,自己攀上去,壓在她身上凝視她的眼睛,貪婪又深情。
她直視着他的目光,擡手撫他的臉,拇指劃過他高挺的鼻梁,輕觸他的嘴唇,然後在他吻上來的一瞬,閉上眼。
沒了那些激烈的唇槍舌戰,這是一個溫柔、細膩又綿長的吻,從她的唇角流下,蔓延至光潔的玉頸和鎖骨,溫熱的手掌在她裙底揉捏撫摸,釋放着又一次的求歡訊號。
身體無限放縱的時候,思維被中斷,理智被碾碎,只憑本能的驅使縱情燃燒,而現在,失去了酒精的作用,最敏感細膩的情感在他的親吻中被喚醒。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将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她的胸口。像是在心裏落下了一塊冰,她的身體還是熱的,等待着,享受着,內裏的沖動和熱情卻在冷卻,甚至強行調出那些久遠的印記,從心口湧至喉嚨的窒息感,以及掌心灼熱的刺痛,此時此刻肉體上所有愉悅與期待仿佛都是對曾經那些傷痛的背叛與嘲諷。
像是一個莫大的矛盾,因為是梁宇琛,所以她會失控,會放縱,會瘋狂地索取和縱情地釋放;也因為是梁宇琛,所以她會猶豫,會彷徨,會用理智鎖住身體的欲望,無法全心投入,盡情享受。
感到她的身體并不似剛剛那般熱情,他加深了旖旎撩撥,沿着手掌撫過的地方,隔着輕薄的絲綢,近乎虔誠地吻遍她身體的每一處起伏。
雙腿被他擡起,屈在身前,腳尖點着他的肩膀,因那密密的細吻和不可言說的溫柔,她不由自主地昂頭躬身,雙手抓着床褥,咬緊的雙唇隐約瀉出克制的低喘,肉體的歡愉在與內心的敏感交織纏鬥中暫時搶占了上風,随着一陣愉悅的顫栗,她輕吟着抓了他的頭發……
他複又攀到她身上,身體緊密地貼合,在和緩又溫柔的節奏中,埋首在她頸間,再次呢喃:“我愛你,依伊,我愛你……”
這一次她有些動情,卻也說不清有多少是來自于身體的快慰,只擁着他,用喘息代替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