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家

鄭秋實叉着腰,破口大罵:“原來你就是莫崇嶺啊!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負心漢!真是白瞎了這相貌了!”

“不過也得虧這相貌,不然怎麽能入贅官府之家,烏雞變鳳凰,臭蛇變大龍呢!就你這品行,倒貼都未必有人願意!”

“我告訴你,”鄭秋實指着莫崇嶺的鼻子道,“我家雲崧過得很好很好,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而且都是靠自己雙手獲取的,他永遠不會靠別人,永遠不會吃軟飯,永遠不會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他現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根本不需要顧慮任何人的感受!!!”

“他不像你,寄人籬下,堂堂七尺男兒還要靠岳家養着,靠吃軟飯活着!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你這輩子就活該被別人踩在腳下吧!活該碌碌無為吧!活該抱着孩子哄睡吧!”

鄭秋實感覺自己罵的不夠狠,巴不得把所有粗俗爛語都用在這人身上,就算罵了那麽多,還是解不了心頭之恨。

鄭秋實罵的直喘粗氣,撫着胸口才得以平靜一點點。

莫崇嶺也沒想到對面一個看似嬌滴滴的夫郎罵起人來竟然如此兇悍,他微微驚訝,但驚訝過後更多的是羞愧。

鄭秋實說的沒錯。他莫崇嶺真的是個吃軟飯的窩囊廢。莫崇嶺羞愧難當,不敢多說一句話,怕被鄭秋實的唾沫淹死。

莫崇嶺本來俊朗的面容此刻如喪考批,他之前直挺的背再也直不起來了,寬肩塌了下去,一副精神不厥的樣子,宛如一顆瀕死的松樹。

鄭秋實為了讓莫崇嶺愧疚,他還胡吹起來,道:“我告訴你,雲崧過得很好,他馬上就要成親了,要娶他的是一個長得高大俊朗的人,還是個當官的!比你好一萬倍,最主要的是他對雲崧好!”

鄭秋實惡狠狠地補刀道:“多虧了莫大哥你當年的不娶之恩!”

莫崇嶺聽了之後眼神黯淡了幾分,整個人如同蒙上了一層灰,再也不是剛才那副溫潤如玉、像是會發光的樣子了。他緩緩閉上眼睛,像是用盡全身力量,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謝謝你,我知道了。”

說完,他再也站不住了,手撐着膝蓋緩緩坐下去,整個人狼狽地蹲在地上。

鄭秋實不想再罵下去了,和這種人多待一刻都要令人發嘔。

“我們走!”鄭秋實拉着淩難離開。

鄭秋實氣呼呼地走了幾步,突然莫崇嶺叫住了淩難:“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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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秋實心道:又要整什麽幺蛾子!

他正想回頭罵,只聽見莫崇嶺道:“替我給雲崧帶句話吧。”莫崇嶺頹然道:“就說,我死了吧。”

鄭秋實聽了之後,心裏竟然湧出一絲奇怪的情緒,不知為何生出悲憫來,更不知是對雲崧這麽多年的錯付,還是其他的……

鄭秋實頭也沒回,丢下一句淩難也會想說的話:“我會的!我會告訴雲崧,莫崇嶺死了,死在豺狼虎豹的生吞之下!”

說完,鄭秋實拽着淩難氣沖沖地走了。

……

兩人又回去攤位把之前買的食材全部挑回家去。

他們今天經歷了太多,把東西都收拾好再上路已經是下午了。

他們挑着籮筐趕路,一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鄭秋實在心裏想着如何和雲崧說這件事。

莫崇嶺的事情,不知道雲崧會怎麽想。

鄭秋實想用善意的謊言騙雲崧,就說莫崇嶺死了,一來讓雲崧徹底死心,可是他怕雲崧想不開。

鄭秋實想了許久,他抿了抿嘴,和淩難商量:“莫崇嶺的事情我來說吧。”

淩難挑着籮筐,看着他,點點頭。

鄭秋實一次性買了很多食材,重得淩難的扁擔咯吱響,響聲回蕩在山林之中,伴随着歸鳥的鳴叫。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刻,夕陽斜射,挂在天際,暈染出雞蛋黃般的顏色,給起伏的山巒都糊上一大片橙紅。

見此美景,兩人都想駐足欣賞,卻又害怕天黑之前趕不回去,只好瞥幾眼便匆匆趕路。

好在淩難牛高馬大,能扛能挑,沒多久便回到了雲崧家。

遠遠地,鄭秋實就看見雲崧正在家門口編籮筐,他坐在殘陽之中,嘴角還噙着笑,一副娴靜淡然的樣子。

鄭秋實看了,生出些悲憫之心,明明如此勤勞心善的哥兒,命為何如此之苦?

苦苦等候十年無果,原來能和心愛之人厮守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啊!

鄭秋實在心裏感嘆,這時雲崧朝他揮手,遠遠地就叫他:“淩難哥、嫂嫂!你們回來了!”

雲崧丢下籮筐,奔了過來,一把抱住鄭秋實。

他似乎遇到什麽高興的事情,十分開心。雲崧問:“怎麽樣了?路上還順利嗎?鎮上熱鬧嗎?你們買了什麽好東西呀?”

“走,進屋說,”雲崧挽着鄭秋實的手臂,拉他進屋,“我很久沒有去鎮上了,快和我說說,鎮上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

雲崧像個孩子一樣,拉着鄭秋實問東問西。可能是因為雲崧是個撐渡船的,平時根本沒時間出去。

鄭秋實也是第一次去鎮上,對什麽都新奇得很,什麽都想去看一看摸一摸,鬧了不少笑話,淩難還笑話他,害的鄭秋實狂捶他胸口解氣。

不過在雲崧這裏他就不用顧忌了,把自己見過的、新奇的通通都說了一遍,說得繪聲繪色,直把雲崧說得興致勃勃,非要拉着他留宿一晚。

之前淩難本打算抓緊時間回家去,就不麻煩雲崧了,可是見兩人聊起天來聊得沒完,只好又留宿了一晚。

兩人坐在堂屋中,邊嗑瓜子邊聊天,雲崧常常被鄭秋實逗得哈哈大笑。淩難則在一旁默默坐着,時不時笑笑。

鄭秋實又拿出自己買的東西給雲崧看,兩人絮絮叨叨,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

日暮西沉,天邊暮色漸漸襲來,唯留一絲紫色晚霞彌留天際,像是閨閣少女未卸淨的那一抹眼妝。

鄭秋實說得口幹舌燥,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天色,朝淩難道:“差不多可以做飯了吧!”

淩難聞言,挑挑眉,擺出一副“你想吃什麽就說的樣子”。

雲崧聽得正起勁,有些惋惜道:“對啊,我們晚上吃什麽?今天豆腐郎挑豆腐路過,我便買了幾塊豆腐,要不煮豆腐吃吧!”

雲崧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只吃豆腐好像不夠,要不我們殺雞吃吧!”雲崧指了指院子裏正在蹲窩的老母雞,“反正它蹲窩不下蛋了,而且嫂嫂你上次來我家,我都沒有好吃的招待你。”

鄭秋實一聽,不高興了,板起臉道:“你說的什麽話,我們倆誰跟誰,招不招待的說得太見外!而且你家就幾只母雞,還是留着吧!”

鄭秋實突然想起賣菜的時候老爺爺給的蕨菜,高興道:“我們炒臘肉蕨菜吧!”說完他看向淩難。

雲崧一聽,直道好啊,高興得拍掌。

雲崧正要起身去做飯,這時鄭秋實拽住他道:“我們繼續聊啊!”

“啊?”雲崧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鄭秋實只讓淩難一個人去做飯,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太好吧……”

“沒事,我有事單獨和你說。”鄭秋實對雲崧道。

然後他轉頭對淩難眨眨眼,谄媚道:“麻煩你了!”

淩難看着鄭秋實壞笑的嘴,明白對方是在蓄意報複,報複他當初笑話他。

淩難不滿地捏住鄭秋實的後頸肉,看着他,似乎在說:你膽子有點肥啊。

鄭秋實哈哈一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淩難瞬間臉色一變,松開了鄭秋實,用力刮了一下鄭秋實的鼻梁,然後老老實實地去廚房做飯。

看着淩難忙活的背影,雲崧不禁朝鄭秋實感嘆:“嫂嫂你可真厲害!我從來沒見過淩難哥這麽聽一個人的話呢!”

鄭秋實自豪道:“那肯定,他必須聽我的!”鄭秋實道:“你以後還是叫我秋實吧,你這樣叫我嫂嫂我有點不習慣。”

雖然鄭秋實來這裏很久了,但是他還是不習慣別人用一些奇怪的稱呼叫他。他內心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男生,而不是一個哥兒。

雲崧雖然覺得不太合禮數,但是他還是從善如流,答應了下來。

雲崧想起以前的事:“我記得以前小時候,我和淩難哥還有……崇嶺,我們三個人一起玩,淩難哥總是不茍言笑,對誰都是兇巴巴的樣子,沒想到如今……”雲崧壞笑,露出他的小虎牙:“沒想到淩難哥也有害怕的人啊!”

“哈哈哈!”鄭秋實自豪道,“別看他兇,其實他還挺溫柔的。”

鄭秋實說了句實話。不過這句實話得有個前提條件,那是在床笫之時。

想到這個,鄭秋實的耳廓不禁有些發熱。

……

雲崧道:“對了,你不是說有事和我說嗎?什麽事情啊?”

說起莫崇嶺,鄭秋實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雖然他答應淩難,莫崇嶺的事情由他來告訴雲崧,可是看着雲崧這麽高興的模樣,他實在是不忍心說,至少在這麽開心的時候說。

鄭秋實插科打诨:“哎呦,剛才這麽一鬧我都忘了我要說什麽了,要不以後我想起再告訴你吧。”

雲崧轉頭看着鄭秋實,鄭秋實心虛得移開視線。

雲崧收起剛才輕松的語調,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語氣有些沉重地說:“秋實,你是想和我說關于莫崇嶺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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