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齊黎川
柳說長呼了一口氣,盡力穩住自己的情緒,長久以來的訓練讓她很快将驚慌失措的表情遮掩下去:“高層那邊召我們去頂層議會室。”
說罷,柳說轉身從房間裏拿出一件外套穿上,遮蓋住胸前的咖啡漬,他們坐着緊急電梯一路到了最頂層,這裏是聯盟最高長官們獨有的會議室,一般情況下像路幕這種部長級別的位置是沒有資格踏入這裏的。
他和柳說急匆匆地趕到會議室,會議室裏足足有一面牆那麽大的屏幕正播放着北部極地的情況。
只見那巨大的魔方外原本存在的鐳射線已經全然消失,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泛着了無生氣的灰金屬色。
看到此,路幕終于明白為什麽聯盟中心會斷網了,這鐳射線直接由聯盟中心控制系統深海所操控,只有将網絡全部切斷,使深海無法運作,鐳射線自然會消失。
由于天星市的電力系統也是深海所操控,也就可以解釋這次的停電現象。
屏幕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更離奇的是,監獄駐守軍居然一個都沒有出現。
議會室裏所有人的呼吸都靜止了,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屏幕裏懸浮在冰海之上的那個巨大魔方。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這聲響動來得那麽突然,仿佛就發生在眼前一般,有個膽小的omega秘書當場吓吓得差點跪在地上。
只見那魔方被硬生生地從內部轟開一個豁口,硝煙散去,隐隐約約顯現出一個修長的身形。
路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豁口,明明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是當看到那個身形的時候,心裏還是狠狠被刺痛了一把。他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一步,手按上身後的桌子才堪堪穩住身形。
屏幕裏的男人一手握着鐳射槍,一手拿着長筒炮,炮口的硝煙還未完全散去,男人把手裏的長筒炮扔在一邊,邁着長腿,從那個豁口裏走了出來。
即使是在監獄裏已經關了三年,男人的臉還是沒有什麽變化,好看得讓人倒吸一口氣,俊秀的眉眼,卻帶着絲毫不加遮掩的倨傲。淡藍色的囚衣在他身上尤其好看,和身後的雪景宛若煥然天成,他明明是從地獄爬來的惡鬼,卻像是這冰山林立中沉睡已久,醒來便要毀天滅地的神。
“齊……黎川……”
柳說在旁邊,深吸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整個人都止不住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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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燼的第九代首領,聯盟的首要心腹大患,聯盟排行榜上唯一一個sss級通緝犯。
已經沉寂了三年的名字,在今天,又要重新出現了。
兩百多年前,整個星球還處于分離割據狀态,直到一次足以毀滅人類的自然環境災害的發生,導致陸地被淹,星球可居住面積極大減少,全部國家聯合起來,成立了聯盟,由聯盟中心統一管轄。但是有部分人類不同意這種統一制度,一直陸陸續續有對抗聯盟的組織成立,而無燼,就是這其中最大的一個組織。
無燼在聯盟成立之初就已經存在,兩百多年在聯盟的打擊之下不但沒有衰落反而一直壯大,如果不是三年前齊黎川被抓,無燼現在已經發展成為足以正面對抗聯盟的力量。
議會室裏的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了路幕的身上,大家都清楚,當年齊黎川能被抓,全靠着路幕在他身邊潛伏了十個月。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路幕成為了犯罪緝查部創立以來第一個omega部長,僅僅畢業了四年就坐到了別人十幾年都坐不到的位置。
屏幕裏的齊黎川不緊不慢地走在冰海之上,絲毫不像是一個剛剛逃獄的犯人,倒像是在海邊散步的藝術美男。
在齊黎川走出魔方之後,一個腦袋從豁口處探出頭來,那人臉上有一道長達十幾厘米的傷疤,從額頭一直延伸到嘴角,鼻骨呈一種詭異的角度塌陷下去,比恐怖片裏的鬼還要詭異萬分。
路幕認得這張臉,這刀疤男一年內在天星市侵害殺死了十幾個年輕男女,當時是路幕親自帶人将他抓回來,關在魔方內等候審判,他臉上的那道刀疤還是路幕一刀砍的。
刀疤男在豁口處觀察了一會兒,等到發現沒有什麽危險了才敢放心地走了出來。他臉上挂着狂妄的笑,那道刀疤像是蛆蟲一般蜿蜒在臉上,令人作嘔。
“聯盟號稱最牢固的監獄就這本事,真他媽不嫌丢臉……”因為豁口處離地面太高,刀疤男手腳并用地爬出來,還狼狽地摔了一跤,他悻悻地從冰面上爬起來,啐了一口唾沫,“媽的,老子終于出來了,路幕……嘿嘿……路幕……老子一定饒不了你……”
齊黎川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頭來,薄薄的眼皮略略垂下,覆着漆黑的瞳孔,冰冷的視線讓刀疤男忍不住瑟縮一下。
“你在說……路幕?”齊黎川已經很久沒有和人好好說話了,聲音低沉中帶着些許的沙啞。他被關在監獄最底層的睡眠艙內,一直處于沉睡之中,醒來的時間屈指可數,通過電極貼片進行腦電波的傳遞是他唯一能交流的方式。
刀疤男以為路幕也是齊黎川的死對頭,他已經察覺到對面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大佬級別人物,要是能抱緊這個大腿,以後就算是吃不着肉也能跟着喝個湯。
想到這,刀疤男咧開嘴笑了:“你也恨那個叫路幕的小omega?我可以幫你抓住他,等你折磨完了再交給我……”
齊黎川沒什麽表情,手裏的鐳射槍卻擡了起來,對準了刀疤男的額頭,扣動扳機的手修長玉潤,卻因為長期沒有陽光的接觸顯得分外蒼白。
刀疤男瞪大了眼睛,始終想不到自己到底哪句話得罪了眼前的男人,他渾身都抖成了篩子,臉上勉強爬上來笑,配着那張醜陋的臉,卻比哭還難看。
“我沒有得罪你……我們無冤無仇……你不能……”
嘭——
齊黎川的指尖用了力,鐳射槍的槍口彙聚出一團藍光,最終化為藍色的射線,把刀疤男的腦殼打了個對穿。
刀疤男仰面朝天,倒在冰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恨不得突出來,血混着腦漿流了一地,很快就結了冰,在冰面上留下刺眼的一片紅白。
齊黎川只是撇了一眼,又嫌棄似的移開眼。
“路幕,只能由我來折磨。”
男人擡起頭,察覺到什麽似的,目光在搜尋一周之後最終落在了某個地方。
“糟了!他發現了!”
遠隔千裏之外的聯盟中心議會室,有人驚呼。
齊黎川舉起手裏的鐳射槍,槍口對準的位置,正是聯盟中心在暗處拍攝的無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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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咻的一下,滅了,只剩下一團黑,映出了議會室裏每個人的驚慌失措的臉。
議會室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半晌,聽到了有人癱坐在椅子上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低低的抽泣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長桌盡頭的老者身上。
老者看模樣差不多有七十多歲,已經是即将退休的年紀,他是聯盟目前的行政長官,秦池,也是當前議會室裏最高地位的人。
秦池的眉頭緊皺着,他本來打算過完今年就隐退過潇灑生活,誰知道又出了這檔子事,導致他的退隐計劃又要推後。
他的指尖在桌上敲擊的頻率已經充分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許久,他才張口:“我已經派劉督長帶人去抓他,大家不必擔心,各部門處理好各自管轄範圍內的任務,靜等下一步通知。”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一直駐守東部的聯盟軍首領兼軍隊監督長官,也稱為督長,劉環生少校歸來,心裏的石頭稍稍放下了些,畢竟劉環生身為督長那麽多年,立下過赫赫戰功,他的能力在聯盟處于頂尖地位。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有路幕的臉隐匿在房間角落的陰暗處,看不清楚表情。
每個部門都接到了任務,各自回去,柳說接到的任務是去北部極地參與監獄修繕,這種任務一般是部長親自帶隊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此時路幕必然是齊黎川的首要眼中釘,要是路幕帶隊,十有八九會被齊黎川半路截住殺掉。
此時路幕最好的辦法就是呆在聯盟中心大樓不出門。
柳說領了任務,連夜離開,路幕回到辦公室,天星市的供電系統已經恢複,聯盟中心的網絡也已經恢複,深海也已經恢複工作,正在努力修複斷網時未來得及保存的文件。
路幕的工作主要是在部裏安排下屬工作,處理各種事務,以及斷網斷電期間所有的文獻恢複。這次突然的斷網斷電,根據財政部估計,給整個天星市帶來的損失保守估計也有上千個億。
聯盟中心為了安撫人心,編造出斷電維修這個理由,給各個民衆發放安撫金。
這一發下去,聯盟中心又損失了上百億。
想都不用想,聯盟中心工作人員們的薪水肯定要大規模縮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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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目前在齊黎川逃脫的消息下,所有人都顧不上去關注薪水問題,全聯盟中心上上下下幾千號人都在加班,一連忙了好幾個大夜都沒休息。
在這種高壓環境下過了十幾天,才終于緩和了些,路幕也終于有時間休息一下。
他關掉最後一個需要審核的文件,終于松了口氣,仰倒在椅子上。他閉上眼思索了一會兒,指尖在桌上敲了敲,他的面前立刻升起來一道屏幕。
路幕還未說話,屏幕上就已經升起來一行文字:你當初不該那麽做的。
路幕不語。
屏幕的下方又出現了一行字,這行字顯示得特別快,感覺這屏幕似是有了情緒一般,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你當初如果幹脆一些,就不會有現在這個後果!
路幕直起身,面上有些不耐煩,他嗤笑了一聲,忽然冷不丁地問了句:“我很好奇,你答應我的,能不能做到?”
屏幕像是被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給震驚到了,半晌才打出來兩個字:當然。
“希望如此。”
路幕說罷,指尖在桌上又敲了敲,屏幕像是還要說什麽,卻被強行化作一團光,消失在路幕的指尖。
“這個破游戲,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路幕又重新仰倒回椅背上,嘆了口氣,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現在腦袋裏一團亂麻,他本來是現實世界的一個小明星,因為意外穿越進了這個名為“生存聯盟“的游戲,必須完成任務才能離開這裏。
三年前潛伏在齊黎川身邊做卧底也是他必須完成的任務之一,本以為自己會很快完成任務回到現實世界。等到他離開了,這裏的一切就會當作一場夢,全部抛之腦後,回歸他原本的生活。誰知道齊黎川會這麽早就從監獄裏逃出來,把他原本一切的計劃全部打亂。
齊黎川逃脫之後,首要目标肯定是自己,到時候別說完成任務了,連小命能不能保下來都是個問題。
路幕拍了拍腦殼,想舒緩一下自己越發脹痛的腦殼,但卻越拍越疼。他閉上眼,皺了皺眉。
“深海,放個音樂。”
檢測到路幕此時的狀态,深海開始播放了一段輕緩的純樂。
這幾天連軸轉使他的精力耗費極大,在這段舒緩的音樂中,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事實上,他睡得并不安穩。
夢裏那個男人的臉一直萦繞不去,男人半跪在他面前,把戒指戴在他手上,路幕想要讓他走,卻總是張不開嘴。他眼睜睜地看着男人原本微笑的臉逐漸變得憤怒,他死死地拉着自己的手,問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路幕只會流淚,他說不出來一句話。
這場夢一直持續了很久,他怎麽都醒不過來,直到他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臉,他才悠悠轉醒。
路幕睜眼就看到在洗手池邊接水準備往自己臉上潑的秘書小李。
小李看到他醒了,匆匆趕過來焦急問道:“部長,你怎麽了,我叫你你也沒反應,還一直哭。”
路幕抹了一把臉。
是濕的。
他搖搖頭,去洗了把臉:“沒什麽,做噩夢了,出什麽事了?”
“出大事了。”
小李恍然想起來似的,立刻變了一張臉:“劉環生督長被打成重傷,現在在醫院還沒醒。”
路幕心裏一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