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難看
李太醫五十多歲了，眼含精光，皺紋布滿的臉上懷有不符合這年紀的精明，他慢悠悠地撫上林慕的脈象，閉着眼細細地感知，在心裏已經醞釀好了一番說辭，想着怎麽說才能讓十三小姐更好的接受自己的殘破之身，同意大夫人的安排以免傷了和氣，又或者十三小姐不願接受，以錢財賄賂他，他要怎麽義正言辭的拒絕。
他心思轉了好幾個彎，把着脈象的心思才漸漸靜了下來，可落在林慕脈象上的手卻是一顫。
猛地睜開眼，不敢相信。
“怎麽會？！”他失聲。
不可能！
林慕望着他的舉動，咦了聲，“我難道得了什麽急症？”
李太醫察覺失态，額間見汗，又顫抖着手把了一陣，可發現仍是一樣的脈象，他不敢确定，将手收回，要求道：“十三小姐，方便把另一只手伸過來嗎？”
林慕将左手伸出去，李太醫又很認真的把了一陣，面色刷白，兩只手都是。
她還是完璧之身。
可是……
可是當時的情況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山洞那一夜已經失了身嗎……
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滾落，李太醫顫巍巍的擦了擦汗。
這事跟大夫人提前說好的不一樣啊。
等的時間有點久，小凝在邊上緊張得不行，抖着聲問，“李太醫，我家小姐怎樣了？”
難道真的身體有什麽不舒服？
聽說她家小姐是從火裏逃出來的，一張臉被燒毀了，連好好的嗓子也沒了，會不會還有什麽病症是他們沒發現的。李太醫欲言又止，臉色青白交替。
小凝見狀都快哭了，“太醫，難道真的有什麽……”
李太醫清了清嗓子，“也沒什麽。”
“那到底是什麽啊。”小凝那丫頭沒反應過來，緊跟着話頭就說。
李太醫皺着眉頭喝斥，“就是什麽都沒有，十三小姐身體好的很。”
小凝握着太醫的手連道着謝，不顧他難看的臉色。
李太醫氣得甩開小凝的手，“給你家小姐抓藥，我去跟大夫人通報一聲。”
“好好好。”小凝熱情的把李太醫送出門口。
若煙将紗簾卷起，林慕從床上起來，她伸手過來攙扶，握緊林慕的手冰冰涼涼。
林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若煙在緊張。
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林慕慢了一步去了前廳，不出意外李太醫正在跟焦靜芸禀報，宋蘭雙急不可耐地想要貼過去偷聽，可見到林慕出來，只能坐了回去，見小凝忐忑的神色跟若煙緊張的同手同腳的僵硬模樣，宋蘭雙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小賤蹄子，這回看你怎麽得意。
“有些人啊，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她賤賤的說。
林慕打了個呵欠。
懶得看。
“好好的柳家大少奶奶去做不就行了嗎，現在啊，怕是什麽都撈不到了，這人啊有時候就得識大體，知擡舉，自己什麽斤兩就該認清，該找什麽人，不該高攀什麽人，就該明明白白啊。”
宋蘭雙夾槍帶棒的嘲諷。
林慕依舊安靜。
沒人反應，宋蘭雙眼底有了火，指着林慕的鼻子就罵，“裝什麽裝，一個被人睡過的破鞋，還想要有什麽資本挑三揀四，有人要你就不錯了。照我看，你嫁給柳大少還是高攀了，門口看門的阿才都不一定要你。”
“一個身子不潔的女人，能嫁出去就是你的運氣！”
“我要是你，早上吊自殺了！”
惡毒的話一聲接着一聲從宋蘭雙嘴裏往外崩，屋子裏的姑娘們聽得寂靜無聲，沒有人出聲幫腔，宋蘭雙高揚着高貴的脖頸，仿佛林慕是地上的一灘泥。
惡心又讓人厭惡。
她哼了聲。
啪——
一巴掌！
林慕反手又是用力一掌，兩個巴掌清晰落下，宋蘭雙面上浮起高高的青腫，嘴角還出了血跡。
屋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傻了眼，李太醫通報的聲音就此一頓，焦靜芸更是一臉懵逼。林慕收回了手，冷笑道：“給你三分顏色你還開染坊了？”
她示一下弱她們就敢順着杆子往上爬。
那就別怪她把杆子都給掀了！
冰冷的眼神讓焦靜芸瞬間想起那天想要廢了宋蘭雙的手的林慕，她暗叫一聲不好，可宋蘭雙已經失去理智，她從小到大什麽時候被人打過，反應過來的她尖聲叫開，瘋狂地揮舞着雙手要打林慕。
林慕抓着她的手，反手一擒，宋蘭雙被林慕架在身前，勾着指甲要去抓林慕的臉。
林慕将她狠狠地推開，宋蘭雙不甘心，她喊着又沖了上來，林慕正好迎着她的臉，再次給了一巴掌，整張臉都歪了。
那力道看得衆人嘴角一抽。
媽的一看就疼死了。
若煙跟小凝都覺得一陣牙酸。
宋蘭雙力氣還是不小，竟然又沖了上來，林慕冷着眼，再不客氣，一腳把她踹了出去，場中數十雙眼睛只見到，雍容華貴的二夫人如落水狗般撞向門檻，狠狠的砸在地上。
整個屋子都沸騰了。
她們終于明白這不是夢啊，二夫人真的是在被打啊！
就算他們想了這麽多年，也沒想到二夫人真的在被打啊！
被打了啊！
所有丫鬟嘩然一聲就沖了出去，慌張的道，“二夫人！”
“二夫人您沒事吧，二夫人您的簪子掉了！”
“二夫人，那是您的牙嗎！掉了啊！”丫鬟哭道。
焦靜芸跟李太醫全程石化，他們絕對想不到進去屋子前跟離開屋子後的林慕，簡直就是兩個人，說動手就動手，敢不敢給人一個緩沖。
在這之前，焦靜芸還以為昨天的林慕只是強裝姿态，要讨回公道。
可現在來看，這人在剛才才是裝的啊！
什麽介紹七姑娘，林慕是恨不得直接上來就扇着她的巴掌，道一聲，放你媽的屁！
連小凝都吓呆了。
若煙卻是看到林慕的袖子裏滑出了一支小針，才明白她早上隐忍的原因，她不方便動手。現在，就無所顧忌了，敢擋她的路，那就去死。
宋蘭雙還以為林慕是怕了。
殊不知她早上只是不方便。
針悄無聲息地被林慕收了起來，她慢步走向宋蘭雙，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以一種所有人都沒看到過的姿态，啧了聲，“真難看。”
難看……
噗……
衆人好像看到了二夫人在低頭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