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孩子滿月那天，胤禵的院子被擠的滿滿當當，來來往往都是來喝滿月酒的客人，他負責外邊兒，完顏氏舒舒覺羅氏負責裏面，雖然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但是站在門口的胤禵仍然覺得自己迎來送往的頭有點兒發暈。

“怎麽了你？看着臉色怎麽不太好？”正當胤禵瞅着空揉太陽穴的時候胤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身邊，開口問道。

“沒事兒，大概是人一下子太多了，吵着有些頭犯暈。”胤禵笑笑，擺手道。

“這還人多？”胤禟顯然覺得胤禵這話有點兒誇張，“那等過年的時候你可怎麽辦？”

“嗳，這不是院子小麽！”胤禵聳聳肩，“人都堵到一塊兒了，聽起來格外嘈雜，要是在外面建了府就好多了。”

“臭小子，我看你不是被吵着頭疼，你是想着去外面自在呢！”聽了胤禵的話，胤禟用一種‘我了解’的眼神看着他，又跟他撞撞肩道。

胤禵表情很無辜，“沒有，九哥，我真沒這個想法。”

“得了，我還不知道你，別在我面前裝啦！”胤禟不信。

胤禵解釋了好幾回，依舊無果，也就算了，擡眼瞧見太子帶着他一幫子人走過來也就不理胤禟趕緊迎了上去，“太子哥哥。”

如今胤礽已經習慣了胤禵對他的稱呼，也許是覺着胤禵沒有某些阿哥那樣對自己那明顯的羨慕嫉妒恨以及不懷好意的想法，是以暗地裏被覺得其實對兄弟挺高傲的太子殿下對着這個十四弟态度倒是不錯。

“今個兒你兒子滿月，哥哥來你這兒讨杯酒喝。”說着示意自己身後的太監将準備好的禮物遞到胤禵手邊，“這是你嫂子準備的禮物，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但多少是我們的一份兒心意。”

胤禵讓孫東喜接下東西才上前走到胤礽身邊親熱道，“太子哥哥太客氣了，也不過是借着孩子滿月的由頭讓兄弟們在一塊兒聚一聚，如今大家都有差事忙，聚在一起倒是不容易。再者，只要您和嫂子能來我這兒，那就是孩子的福氣了，您哪怕是送根兒鵝毛這裏面的心意那也是重于千金呢！”

“哈哈，我看汗阿瑪倒是說得對，如今你這嘴皮子練得倒越發利索了！”胤礽一合扇子哈哈笑道。

“這可是臣弟的真心話，比珍珠還真。”胤禵笑眯眯道，說着将胤礽迎進去，“太子哥哥別在門口站着了，雖是入了秋，但是太陽也厲害着呢，進去坐坐吧，幾位哥哥們都已經到了。”

“唔。”胤礽點點頭，擡腿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想到什麽似地停了下來，轉頭漫不經心地問道，“還有誰沒到啊？”

“還有大哥沒到。”胤禵順口答道，說完就想捂住自己的嘴巴，這麽嘴就那麽快呢！

胤礽聽了胤禵的回答，冷哼了一聲，“他倒架子大！”

“大哥許是有些公務還沒處理完，大概很快就到了。”胤禵笑着道。

“天知道。”胤礽扔下了這麽一句話就帶着自己身後的小太監進了屋，留着胤禵在後面喘大氣——如今這兩位是勢同水火，待會兒必定要把他們分開坐，要不然打起來怎麽辦？！

或許是真聽到了胤禵的祈禱，胤褆沒過一會兒就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這位太過春風得意，對着胤禵的問好，也擺着鼻孔朝上的架勢，胤禵一見心中膩味的不行，也就不和他多寒暄，讓人把他領進了屋子。

确定請的客人們都到齊了，胤禵也帶着孫東喜進了屋子。

剛進門屋子裏的阿哥就打趣起胤禵來。

“瞧瞧，瞧瞧咱們的十四弟，如今當了阿瑪就是不一樣了，人都穩重了許多。”

“可不是，看着在門口迎客那架勢，誰還想得到去年還像個頑皮猴子似的呢！”

“balabala……”

胤禵被打趣的毫無招架之力，只得在一旁哭笑不得。

不過這個時候康熙的聖旨倒是救了胤禵一回，原本老爺子在胤禵奏請的時候也說要來湊湊熱鬧，但是後來有事才作罷，這會兒就派了魏珠過來行賞。

謝了旨領了賞，胤禵順勢将衆人請上桌開席。

只是自己兄弟的兒子的滿月宴，對于大部分阿哥來說并沒有什麽直接的利益沖突，是以大家都十分放松，推杯換盞之間聊得好不熱鬧，至于大阿哥與太子之間的暗流湧動，胤禵與其他阿哥選擇了‘暫時式失明’對于胤褆偶爾那酸溜溜的話，也權當他放屁，一頓飯也算是吃的賓主盡歡。

因着今天不僅是是孩子的滿月宴，還是胤祥的生辰，所以各位阿哥們在胤禵這兒吃飽喝足之後決定去十三的院子裏再聚。

這個時候已經被灌得滿臉通紅的胤禵踉踉跄跄地走到胤祥面前請假，“十三哥，我、我歇會兒、歇會兒再去你院子啊！”

看着滿身酒氣的胤禵，胤祥伸手扶住他，“知道了。”說着又看向跟在胤禵身後的孫東喜，開口道，“去給你們主子弄些醒酒湯來。”說完才又對胤禵說道，“你喝些醒酒湯，回去歇歇，待會兒記着去我那兒吃飯就成了！”

胤禵這個時候已經上了頭，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得到了胤祥的同意後也就沒再多說什麽，擺擺手由着孫東喜領着小太監帶自己回卧室休息。

被孫東喜伺候着喝了醒酒湯然後一頭栽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的胤禵直到天黑才醒過來，揉着發疼的腦袋，胤禵坐起身開口問道，“孫東喜，什麽時辰了？”

“主子，您醒了？”見胤禵起了身，孫東喜趕緊上前伺候，“回主子的話，已經是辰時了。”

“什麽？都辰時了？”一聽這答案，胤禵急了，嘩地一下掀開薄被埋怨道，“不是吩咐你叫醒我的麽？”

“奴才叫了呀，可是主子您怎麽都不醒呢。”孫東喜挺無辜，“後來去回禀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說怕是主子您喝多了，讓奴才別去吵您，讓您睡呢。”

胤禵知道這也願自己，一般自己喝醉了以後都睡的沉，也就沒再多說孫東喜，只是讓他抓緊着伺候自己洗漱，然後拿起放在桌上的東西就朝外走去。

“主子您去哪兒啊？”孫東喜見狀趕緊跟上，小聲問道。

“我去十三哥那兒看看。”胤禵腳步沒停，“這會兒兄弟們大概都散了，但是好歹是十三哥的生辰，不過去怎麽也說不過去。得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就別跟着了。”

“這……”孫東喜遲疑了一下。

胤禵擺擺手，“就幾步路，你還怕我丢了還是怎麽的，在家裏候着吧！”

“嗻。”胤禵态度堅決，孫東喜也就只能遵命。

走到胤祥的院子，就看見院子裏面的奴才們正在來來回回地收拾着東西，看來如胤禵預料的那樣，其餘的阿哥們都盡興而歸了。

“十四弟，你怎麽來了？”胤禵剛想進去的時候，就被從屋裏走出來的胤祥碰了個正着。

“十三哥，真是對不住，下午那一睡就睡到了現在。”胤禵歉意的拱拱手，走上前将手中的東西遞給胤祥，“不過今日是十三哥的生辰，不來一趟實在說不過去，這是賀禮，願十三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萬事順意。”

“十四如今你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胤祥笑着接過胤禵禮物，打趣道，“裏面什麽好東西呢？”

“是塊硯臺。”胤禵說起這個就興奮了起來，“前些日子和九哥一塊兒出去的時候瞧見的，我覺得挺不錯，就買了，十三哥，你打開來瞧瞧？”

胤祥看着胤禵兩只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樣子沒來由地想去摸他的腦袋，但好歹記得旁邊還有這麽多人來來回回，最終只拍了拍胤禵的肩膀，“你的眼光必定是不會差的，待會兒再看吧。用了晚飯沒有？”

胤祥一提，胤禵這才想起來自己從中午開始就沒吃過什麽東西了，這會兒就覺得胃空的難受，摸了摸肚子，腆着臉仰頭沖胤祥笑道，“沒讨到酒喝，長壽面總能吃一碗吧？”

胤祥擡手就去彈胤禵的腦門兒，“瞧瞧你說的這沒譜的話，外人聽着了還以為我苛待了你呢！想吃面是吧，跟我進來吧，管飽！”

胤禵嘿嘿笑了兩聲跟着胤祥進了屋子。

熱乎乎又筋道的一碗面下了肚子，胤禵滿足地摸着肚子舒服地直嘆氣。

胤祥坐在一旁看不過眼，用扇子瞧石桌，“哎嗨嗨，你注意點兒儀态行不行？”

胤禵側過頭看胤祥，滿臉的不在乎，“嘛呀？院子裏就咱們哥倆，怕什麽？”

胤祥徹底沒脾氣，“你說你現在怎麽越來越不注意了？”

胤禵躺在搖椅上晃了晃，嘟囔道，“在外面繃着已經夠難受的了，在自己哥哥面前還得繃着，這日子就過得太沒意思了……”

胤禵的嘟囔一字不漏地被聽進了胤祥的耳朵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胤祥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兩人安靜地在胤祥的院子裏坐了好一會兒，胤祥才開口道，“今天去瞧孩子的時候，四哥還跟我說孩子長得像你呢！”

“唔……”胤禵知道依着胤祥的性格，總會找個時候跟自己談胤禛的問題，這會兒聽到他起了這麽個話頭也不意外，只開口道，“我覺着眉眼長得像我，其他地方長得還是挺像舒舒覺羅氏的。”

胤祥聽着胤禵的話，噗地笑了一下，“真是，一轉個身回來，十四你居然都當阿瑪了！”

胤禵聽了不樂意了，側過身子豎着眉毛看向胤祥，“你們怎麽都對我當了阿瑪這件事兒覺得這麽感慨呢？難不成我還要當一輩子長不大的孩子不成？”

“你就是當了阿瑪現在看着也沒多成熟！”胤祥毫不留情地鄙視胤禵。

胤禵瞪眼，“十三哥，你這話我就不愛聽。”

“得得得，你長大了，你成熟，行了吧？”胤祥擺擺手，像打發小狗兒似地說道，說罷又正了正表情，語氣懇切道，“既然長大了，成熟了，就別再生四哥的氣了，成麽？”

胤禵聽着前半句臉上剛露出些得意的表情，聽了後半句又把得意的表情給收回去了，喲呵，在這兒等着我呢！

胤禵縮回身子，用腳點着搖椅搖啊搖，嘀嘀咕咕，“我沒生四哥的氣。”

“騙誰呢！”胤祥不相信，“真的，事後四哥也跟我說了這事兒，他語氣裏也挺後悔的。但是你也知道，四哥一貫是嘴硬心軟的人，你要讓他低頭給你道歉，這也不能啊。”

“我知道。”胤禵看着天上的月亮，“我說我沒生四哥的氣，你們都不相信，總覺着我該每天蹭到他面前去粘着他那才算是好了。但是，我不習慣，之前十多年都這麽過來了，就算不是我，四哥也不習慣我對他熱情萬分吧？想想，還是像原來那個距離最舒服。”

“你……”胤祥看着胤禵的側臉，想勸一下子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行啦，禮也送了，面也吃了，我得回去了。”胤禵拍着椅子扶手站起身，笑眯眯道，“十三哥也早點兒睡吧。”

胤祥就這麽看着胤禵晃晃悠悠地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半晌，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