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冰嬉
古往今來，過年總結起來無非就是吃吃喝喝四字——這是胤禵做出的結論。
當然，就皇室來說，也有點別的不一樣的節目，比如說大受歡迎的冰嬉。站在康師傅的角度上，這個節目也是帶有軍事意味的，因為八旗這個時候要在冰上接受他們的陛下的檢視校閱，而胤禵只覺得這是一個大家一塊兒嗨皮的溜冰消遣項目罷了。
所以當聽到要跑冰的時候胤禵其實挺興奮，跟着康師傅後邊兒興致勃勃地看着選出來的八旗兵丁在凍得結結實實的冰面上進行跑冰，一開始還眼睛那裏轉轉這裏轉轉，到了後面胤禵那眼珠子簡直就是粘在冰面上不能動了，因為實在是太帥氣了！
古人的創造力與行動能力遠遠地超過我們的想象，與後世的花滑招式相比較而言，是另外一種視覺上的刺激與震撼。在八旗兵丁的溜冰表演面前，每每胤禵看着那兵丁一躍而起又翻了幾個花樣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覺得那人得失去平衡摔在冰面上，但是下一秒人家硬是穩穩當當地在冰面上站穩了，表情平靜堅毅，好像什麽都沒做似地。
當然，凡是能夠拉到皇帝面前溜溜的兵丁那都是萬中選一的，展現的也都是各自的絕活，所以整個跑冰過程高潮疊起，周圍觀賞的王公大臣們皆是叫好聲不斷，連康師傅都一直面帶笑容，顯然對于他的八旗子弟很是滿意。
年三十兒那一晚就和好了的胤禟與胤禵這回也沒什麽意外的站在了一塊兒，其實胤禵還想拉着胤祥一塊兒站的，只是胤祥先一步去找他的四哥去了，胤禵看着寒冬臘月還是冷着臉的親哥哥，渾身哆嗦了一下，自認內力不夠深厚，還是不去那邊受寒了，于是老老實實地站在了胤禟的身邊。
同胤禵站在一塊兒的胤禟自然沒有錯過整個冰嬉過程中胤禵那時而溜圓雙眼時而長大嘴巴的驚嘆樣子，待到走冰結束，胤禟看着還有些意猶未盡的胤禵開口道，“也不是頭回見了，怎麽還一副沒看過的樣子？”
胤禵從冰場上收回視線，答道，“不是之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麽。”
聽胤禵這麽說，胤禟眼神一黯，須臾又恢複之前的表情，“看着有意思？”
胤禵把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太厲害了，瞧着就知道都是有真功夫的。”
胤禟看着胤禵滿臉崇拜的樣子，嘴角勾起，“之前你跑冰在咱們兄弟之中也是數得上的，要不要下去試試？”
“之前的好些事兒都記不得了，不過跑冰這事兒如今看着倒是有些熟悉，待弟弟下場去試試，可是沒準兒就沒以前那水準了。”胤禵聽胤禟這麽說，臉上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胤誐在一旁聽了也湊上前來，“嗨，十四，咱們一塊兒去吧，我心裏也有些癢癢了，咱們一塊兒下去滑兩圈兒？”
“成啊。”胤禵笑着點點頭，又看向胤禩，“九哥也一塊兒下去玩一會兒吧？人多熱鬧呢！”這個時候胤禩已經被八福晉給拉了下去，只餘下胤禟站在那兒。
胤禟聽到胤禵的邀請，白玉般的面龐表情有剎那間的不自然，輕咳了一聲後道，“瞧瞧這滿場的人，像下餃子似地，爺可不去湊這個熱鬧。”
胤禵順着胤禟的話看向冰場，愣了一下——雖說不是小貓兩三只，可是人數也沒多到下餃子那個地步吧？
胤禵張口剛想說些什麽，胤誐就拉了胤禵一把，“別磨蹭了，走吧。”
胤禵也只好作罷，沖胤禟點了點頭跟着胤誐一塊兒去換滑擦去了。
在路上，胤誐開口道，“我看你就是記不得了，九哥他壓根不會跑冰吶！”
“不會？”胤禵驚訝了。
“是啊，不會。”胤誐沒什麽意外地點點頭，“往年都是咱們在冰場上玩兒九哥在一旁看着的。”
“怎麽就不會了呢？跑冰多有意思呀！”胤禵覺得奇怪。
胤誐聽胤禵這麽問，左右看了一下，小聲道，“這話兒我悄悄兒地跟你說，你可不許到九哥面前瞎說。”
“一定一定。”聽見有八卦可聽，胤禵整個人陡然精神起來，點頭如搗蒜。
“就是啊，小時候冰嬉的時候，九哥和咱們一塊兒下冰場玩兒，可是一個沒注意，在冰面上滑了一跤，面朝下摔在了冰面上，被太監扶起來的時候滿臉的血吶，把咱們這幫子兄弟吓得夠嗆！”胤誐回憶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表情很是微妙，半是後怕半是忍笑。
胤禵聽得入神，沒注意到胤誐的表情，“啊？怎麽那麽嚴重啊？摔着哪兒了？”
“碰着鼻子磕掉牙啦！”胤誐還是沒忍住撲哧笑了一下，“起身的時候半顆大牙還粘在九哥嘴皮子上吶。不過還好碰上的是換牙的時候，總歸還會長出來。為這事兒，九哥小半年都是抿着嘴說話吶，而且，再也不下冰場跑冰了。”
胤禵插上他想象的雞翅膀腦補了一下胤禟當初那悲催苦逼的滿臉血造型，頓覺得畫面極具沖擊力，想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孩兒嘴皮子上沾着半顆牙哭的亂七八糟的樣子，又想着如果過了換牙期才磕掉的牙，那玉面九阿哥一張嘴缺顆牙，說話還漏風，哎呦，不能想，一想胤禵就想笑，但是又覺得這麽腦補不太厚道，于是只能死忍繃着，好半天才正好表情，咳了兩聲開口道，“這事兒……真夠倒黴的。”
胤誐看胤禵那近乎于扭曲的壓制自己感情的表情就知道他腦子裏想了什麽，于是附和一句後又再度警告胤禵，“千萬，千萬，別在九哥面前提這事兒了，要不然，你就繃緊皮吧！”
“知道知道，十哥我你還不放心麽！”胤禵拍胸脯保證，胤誐也就将此事揭過不再提。
大概人類天性對速度就有種渴望與追求，男性似乎表現的更加明顯。在現代，有條件的人去賽車飙車滿足血液中對于速度的渴望，在古代，有條件的那就賽馬。但是毫無疑問，滑冰卻是一項更加平民更加低門檻的追求速度的活動，鋒利的刀片滑過光滑的冰面，沁涼的風迎面撲來，兩側快速倒退的景物讓人有種飛翔的錯覺。
四百年前的滑冰鞋自然不如現代做的那樣精細那樣符合人體工學等等亂七八糟的數據，但是供給給王公貴族使用的，那自然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胤禵在最初換上滑擦然後搭着胤誐适應了幾分鐘後，也滑的很溜了，熟悉過後，那速度就帶了出來，行雲流水地花了幾圈兒之後小臉紅撲撲的在胤誐身邊停下，“十哥，咱們來賽一場吧？”
胤誐此時也做完了熱身運動，看着眼睛笑成了月牙的胤禵，想也沒想地就點頭答應，“成，怎麽賽啊？”
“咱們從那兒開始，然後越過那些障礙物，終點在那兒，誰先到誰就贏了。”胤禵指着剛剛八旗兵丁跑冰結束後還沒移開的障礙物開口道。
胤誐順着胤禵指的方向看了看，點點頭剛想說什麽，胤祥的聲音插了進來，“十哥十四弟在說什麽吶？”
胤誐胤禵雙雙回頭看向不知什麽時候滑到他們倆身邊的胤祥，胤禵先開口道，“剛剛我正和十哥說要同他賽一場呢。”
“哦，這種事兒怎麽能少了我呢，加我一個。”胤祥一聽來了興趣，也要求加入。
“成，多個人更熱鬧。”胤禵看向胤誐，見他沒反對的意思便笑着點頭同意道。
胤祥得到允許，又開口道，“既然是比賽，那就要些彩頭才好意思，十四你說說得設個什麽彩頭好？”
胤禵見胤祥胤誐的目光都投注到自己身上，也沒扭捏，只笑着道，“咱們兄弟之間比賽，自是不提那俗氣的金金銀銀，倒不如末尾的整治一桌宴席請兄弟們一塊兒聚聚如何？”說罷胤禵又解釋了一句，“如今大家都各有各的忙，平日裏想要聚在一起也總是湊不齊，所以倒不如利用這個聚會好好親近親近。”
胤誐胤祥聽後也沒反對，皆是點頭同意。
一開始說是三個人比賽，結果後來倒是在場上的阿哥都參與了進來，最後康熙也跟着一塊兒湊熱鬧。當然，康師傅龍體貴重，又年紀大了，自然不可能跟着一群小年青兒一塊兒當追風少年，只是聽到胤禵提的彩頭之後他也加了砝碼，他出銀子，奪了頭籌的阿哥拿這銀子做東請兄弟們吃一頓。康師傅不喜歡兒子們搞小團體，但是這種大團結似地親近又是他喜聞樂見的。
原本的小比賽因為有了康熙的介入倒是變得像那麽回事兒起來，周圍的王公大臣們也抱着各種各樣的目的湊在一塊兒給諸位參賽的阿哥們加油鼓勁。
比賽遵照自願參與原則，到最後，除了身份原因的太子，對此不感興趣的三阿哥，身體原因的七阿哥，心理原因的九阿哥之外，自十四以上的其餘阿哥都來湊熱鬧了。
太子雖然沒有參與到比賽中來，但是康師傅還是本着不要讓自己這個身份特殊的兒子太過于脫離群衆的原則讓胤礽來做了個發令人與裁判。
或許是新年的喜慶氣氛，往日裏表情有些倨傲陰翳的胤礽如今臉上也帶上了些笑模樣，微微彎着嘴角看着哥哥弟弟們嘻嘻哈哈地在那兒排好隊準備起跑。
待到衆人站好了，胤礽便揮下旗子喊了開始，瞬間諸位冰場上的阿哥猶如離弦之箭般飛速滑了出去。
一開始胤禵還和胤祥并行，但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胤祥就把胤禵甩在了後面，胤禵一看，也起了好勝心，開始加速度起來，一時間全副心神都停留在了前方的人的背影上面，耳旁只餘下了呼呼地風聲。
且不論場上的阿哥們如何的你争我趕，在場外看着的人也你一聲我一聲兒地給鼓起勁兒來。不過相對于現代人們的傾向明确的加油，這個場外的鼓勁必定是需要技巧性的，你不能在終極大老板康師傅面前表現出你對他的那個兒子的特別偏向性，你得一視同仁。
于是成了精的王公貴族們的鼓勁聲帶上了默契的意味，哪位阿哥吊車尾了那就趕緊喊一喊，哪位阿哥又被超了那也趕緊喊一喊，至于誰領頭了，那就更需要大聲地喊一喊。
這裏面的花花腸子在心寬的皇太後面前倒是頂不上什麽事兒，老太太想法簡單表裏如一，看着自己一手帶大的五阿哥快要被人超了就拍着手道，“哎呦，老五趕緊，趕緊吶，十二都要超過來了！”要是看着五阿哥快要超過前面的人了，那就更激動，“憋着一口氣兒，兩步就趕上老四啦！”
滿後宮都知道老太太是沒什麽心眼兒的人，對于她這種毫不遮掩大大咧咧的偏心眼兒大家都習以為常，甚至康熙這個做兒子的也跟在一旁瞎起勁，哄着老太太高興。
一時間，場內場外都熱鬧非常。
自胤禵來了這兒，騎射練武也是漸漸拾起來了的，或許是有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的原因，練到現在，比起原版的十四阿哥也差不了太多。是以在這場滑冰比賽中，胤禵雖然沒能奪得頭籌，但是排名也是挺靠前的。
比賽結束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得了第一的是大阿哥胤褆，胤祥胤誐得了個二三名，體育細胞不太發達的胤禛與胤祺還有胤禩包攬了最後三名。
不過本來就是個參與第一的游戲，大家對于輸贏也沒太在意，都嘻嘻哈哈圖個樂，平時一貫不太不願意和弟弟們湊在一塊兒的胤褆也笑呵呵地從康熙那兒接了獎賞說着定下日子請弟弟們一塊兒吃飯。
賽完了衆人又各自自由活動，胤誐直說剛剛是因為一時疏忽才輸給胤祥，于是拉着他要再比，八福晉看着男人們玩的有趣，也拉着胤禩去一旁試試去了，留下胤禵四下望了一圈兒，還是滑到了披着大氅站在場邊的胤禟那兒，昂着頭自戀道，“九哥，我剛剛是不是滑的特別好啊？”
“沒見過比你臉皮還厚的！”胤禟看着運動一圈兒連頭頂都在冒白氣的胤禵，毫不留情地開口打擊道，“大哥他們誰不比你好啊，偏就你在這兒得瑟。”
“嗨，我這叫安全第一呀。”胤禵已經練出了一顆鋼鐵心，一點兒沒被打擊到，“這比賽嗎，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啊。剛剛滑的時候感覺跟飛似地。”說着胤禵又來了興致，伸手去拉胤禟，“九哥，你也來試試麽，可有意思了。”
胤禟想也不想就拒絕，“不去。”
“來麽！”胤禵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就想着幫胤禟克服這個心理障礙。
“你自個兒去玩吧。”
“來麽！”
“幹嘛非得拉着我呀，老十十三都還在那兒呢，你去找他們去吧。”
“來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