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本仙尊回昆侖

木楚飲下一口清酒,推了推歪在他身上的蘇子玉,“我又不是柱子,別靠着我,很重。”

誰知這一推,蘇子玉卻是嚎啕大哭,大罵道:“騙子,都是騙子!”

木楚拍拍他的肩膀,“誰騙你了?來,和我說說,我和你一起譴責。”

蘇子玉抽抽搭搭,也不打酒嗝了,哽咽道:“你知道她當初怎麽和我說的嗎?”

蘇子玉揉了揉鼻子,抽噎道:“她知道我天生不辨五色,她沒有嫌棄我,她還跟我說,從今往後,她就當我在世間的眼睛,當我眼裏的斑斓五色。”

“她不喜歡我,不願嫁我怎麽不和我說,我又不會拿刀逼着她非嫁不可……”

“我總覺得她待我好,但我天生殘缺,就配不上她,她和子秦之間……我雖然有所察覺,但是卻從不細想。她,她一直都是善良溫婉的,我不願也不敢去想……”

木楚沉默着聽寫他颠三倒四的話語,眸光微黯。

蘇子玉歪在他肩膀上,擡手拍了拍他另一側肩膀,又接着道:“你不用愧疚,其實,其實我挺感激你的,真的,兄弟,我很感激你。這些虛情假意的東西幸好有你替我揭穿。老實說,我輕松了不少,真的。”蘇子玉忽然哈哈一笑。

而後笑着笑着眼淚又下來了,“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她要怎麽做啊!我、我心裏,真的很難過……”蘇子玉一手覆着眼眸,哭聲斷斷續續,難以自抑。

木楚垂眸輕聲道:“或許她後來嫌棄你是色盲了。”

蘇子玉聞言哭聲一止,愣了愣,然後又打了個酒嗝,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來,“對,對,也對。”

說完,他再撈起身旁一瓶酒,咧着笑,“來,這瓶酒,敬兄弟,其他的,都讓他見鬼去吧!”

說罷他仰頭又灌了一口酒,之後“砰”的一聲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臉頰還有淚痕未幹。

木楚看着蘇子玉通紅的臉龐,今晚過後,或許他就真的走出這段情傷了。

他搖了搖手裏的白玉瓷瓶,酒水聲叮铛作響,随後仰頭一飲而盡。

井淵今晚送木楚到院門口,難得沒送到房門口就匆匆回去了。

回屋之後,他就反鎖了屋門,一聲不吭地将自己泡在冷水裏。

寒冬臘月天,他的體溫卻是比冷水還要涼上三分。

他攥緊雙拳,猛地一拳砸向水面。

水花四濺,噼噼啪啪砸了滿地。

他在這濺起的水花中擡起一張俊俏依舊的臉,神情卻是十分氣憤,黑眸幽幽沉沉,狠戾和自責兩種情緒在眸中交織糾******纏。

散了滿頭的青絲被水一澆,全都濕漉漉地搭在光潔的後背,肩頭,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他如今這副模樣實在是和往日純良無害的模樣相去甚多。

少了純良無害,多了狠辣果決。

他接連捧了好幾捧冷水灑在臉上,內心的狂躁才稍稍安定。

他搭在木桶邊緣的手緊握着,青筋暴起,并且還在微微顫抖。

井淵知道,他心裏其實一直都困着一只時刻等着磨牙吮血的兇獸。

他一直都控制得很好,把兇獸深深的、牢牢的囚禁着。

他不敢表露半分,怕傷害身邊的人。

但是今天在師尊面前他卻差點失控了!

胸腔裏的兇獸擦亮利爪,舔舐着鋒利尖銳的獠牙,在心中瘋狂地叫嚣着。

要據為己有!

要牢牢囚禁!

要他拉着他共赴深淵!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假裝純良無辜,假裝善良無害,企圖在師尊那裏瞞天過海,企圖把最深的欲望扼殺在心底最荒涼的角落裏。

他不能傷害師尊的!

不能的!

不能的!

井淵通紅的雙手捂着臉,巨大的恐懼令他渾身都在細細戰栗,嗓音破碎,低低呢喃——

不能的……

不能的……

第二日啓程歸程的時候,許謹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昆侖山的木仙尊,缥缈峰的峰主蘇子玉,兩人爛醉如泥地躺在地上,四周橫七豎八都是滿地亂滾的酒瓶。

房間一股濃烈的酒氣簡直揮之不去。

許謹厚頭疼欲裂,這兩人昨天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了?怎麽會喝成這個鬼樣子。

木楚平時對許謹厚那是“掌門師兄掌門師兄”地叫得熱乎,那麽眼下這種亂七八糟的情況也自然是由掌門師兄來幫忙收拾這個殘局了。

謝憫然拍了拍許謹厚肩頭,以示安慰,回去喊李清祁過來給這兩位喂點醒酒丸。

李清祁踏進這間酒氣逼人的房間,整張臉都是皺着的。

他鄙夷地看着地上兩具“死屍”,解酒丸也不喂,而是一揮衣袖灑了一層粉末。

然後就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門。

誰知他才剛踏出院門就冷不丁被迎面而來的人一撞,他後退了幾步,眉間擰得都能掐死蚊子了。

李清祁擡眸一看,巧了,正是裏面的醉鬼木楚的小徒弟井淵。

再觀這小徒弟,面頰陀紅,神情恍惚,呼吸沉重。

李清祁眉頭一挑,得,這師徒倆都不是讓人省心的料,裏面師傅爛醉如泥,估計得要黃昏才能醒,他小這徒弟倒好,發燒。合着這師徒倆還真是“患難與共”呢。

今天看病還真是講究買一送一了。

李清祁翻了個白眼,拿出一瓶特效藥扔給井淵,冷淡道:“燒昏了腦子專用。”

而後一身青衣飄揚離開了這烏七八糟之地。

木楚和蘇子玉是在黃昏時分醒來的,醒過來之後自然是被許謹厚一頓數落。

謝憫然笑吟吟地看着這兩跪在地上挨罵的二貨,他自悠然自得地坐着飲茶,時不時還給許謹厚遞上一杯茶水,讓他潤潤喉,好接着數落他們。

木楚幽怨地看着謝憫然,丫的,他就不知道謝憫然這麽沒有同情心的!

說好的師兄弟情誼呢?居然還沒有看戲來得重要嗎?

木楚長嘆一口氣,繼續低頭聽着許謹厚長篇大論滔滔不絕。

直到隔天,昆侖一行人才全部禦劍返程。

李清祁這次倒沒有回昆侖,而是和許謹厚道了聲“要研究醫患”就擠進缥缈峰的馬車裏去了。

木楚靈力已然恢複五成,禦劍飛行也不是問題。

井淵吃了李清祁的藥雖然退燒了腦袋卻還是昏昏沉沉的,許謹厚不放心他單獨禦劍飛行,自然就由木楚這個師尊帶着了。

木楚這一路飛得那叫一個戰戰兢兢啊,就怕井淵一個不甚摔了下去,那他謀害井淵大大的罪名不就板上釘釘?然後他就會被那勞什子天雷追着再劈一下直接給井淵大大陪葬!

木楚一想到這個冷汗都快下來了。

于是他越戰戰兢兢,越分出心神去關注身後的人,便越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到最後他都不知道是他靈力的問題還是心情的問題,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踩着一輛破單車,身後還載着個人,然而這輛破單車還好死不死的輪胎沒氣!

故而他一路禦劍回昆侖覺得自己簡直是累成狗。

将将休養到過年的時候,木楚才終于恢複了七成靈力,他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什麽叫靈力充沛!

木楚覺得現在就算讓他徒手劈了一座山都不在話下的。

大年三十的時候,昆侖已經落了一層又一層的白雪。

天地之間,一片雪白純淨。

此時,昆侖諸位弟子皆齊聚丹陽殿。

丹陽殿內供奉着昆侖歷代掌門牌位,一盞盞長明燈徹夜不休的燃燒着,映得整個大殿亮如白晝。

此刻大殿內氣氛嚴肅,衆人神情莊重肅穆。正是昆侖掌門許謹厚帶領諸位昆侖弟子集體行祭拜歷代掌門牌位之禮。

許謹厚,謝憫然,木楚三人自然站在最前端,身後立着昆侖泱泱數千名弟子。

許謹厚手執三柱清香,面上十分恭敬嚴謹,其他弟子皆行抱手禮,不管平日如何,在丹陽殿的衆人俱是端端正正,不敢有絲毫放肆。

許謹厚嗓音渾厚,如重鼓錘下:“昆侖第一百三十七任掌門許謹厚率衆弟子拜見諸位掌門先祖。”

衆人齊聲皆道:“拜見掌門先祖。”

許謹厚腰背挺得筆直,雙眸堅定沉穩地注視着歷代掌門牌位,話語铿锵有力:“凡我昆侖弟子皆需謹記兩條鐵律——

一則,斬盡奸佞誅妖邪!

二則,昆侖不主天下事!

如若違背,修為盡廢,逐出昆侖。”

衆人異口同聲,話語擲地有聲:“斬盡奸佞誅妖邪!昆侖不主天下事!”

浩浩數千人宣誓之聲聲震四海,直達九霄。

昆侖的大年夜,衆人吃過團圓飯,個個都一臉喜氣地在浮華殿排隊領過年紅包。

許謹厚作為掌門自然是不分厚薄地每個人都封了紅包。

弟子們除了能領掌門紅包之外,還有各自師尊的紅包可以領。

許謹厚看着木楚沒過一會兒就發完了紅包,着實好好羨慕了一把。

等到好不容易派完弟子紅包,許謹厚悄悄拉了二位師弟到一個小角落,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後一人塞一個過年紅包到他們手裏。

謝憫然看着手裏的紅包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掌門,我和師弟這都多大了,還封紅包啊,你也不怕弟子們看了笑話。”

許謹厚倒是微一擡頭,十分理直氣壯道:“你們再大也是我師弟,這紅包是必須的,再說了——”他又左右看了看,輕聲道:“也沒人看見。”

木楚把玩着手裏頗有重量的紅包,挑眉笑道:“掌門師兄,這是你的私房錢嗎?”

許謹厚俊臉一紅,結結巴巴道:“我,我哪有什麽私房錢。”

木楚和謝憫然對視一眼,俱是噗嗤一笑。

派過紅包後,昆侖便會放上一整夜煙花。

弟子們或是各自守歲,或是聚在一起喝點小酒,或是攜手看煙花,也只有過年這天,昆侖不會拘着弟子,諸位弟子都可以随意活動。

木楚剛踏進霜降白雪居,卻見井淵正長身玉立地站在院落裏,漫天的煙花映得他面龐輪廓越發柔和。

“你怎麽在這?”木楚對于井淵會出現在這裏可謂是十分詫異。

井淵上前一步,少年眉眼溫和,嗓音清潤,澄澈動聽:“我來陪師尊守歲。”

【作者有話說:大年夜

許謹厚(偷偷摸摸):師弟,快拿着,別讓人看見。

謝憫然(腦殼疼):掌門,都說了不用紅包。

木楚(開心):謝謝掌門師兄!

某位被追殺的人:那個,我也要紅包……

許謹厚(捂緊錢袋子):不給,這些都是我兩位師弟的!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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