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界一
明姐作為一名優秀的職場女性, 在換了新公司之後, 迅速為林麓然和手上的另一個孩子規劃好了近期行程, 但實施的并不順暢。
不順暢的地方, 當然是林麓然這兒。
“旅行真人秀?”
“不去。”
“冒險挑戰真人秀?”
“不去。”
“電視劇?”
“不拍。”
林麓然畏冷的縮在沙發裏, 蓋着毛毯,靠在座椅靠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你要是再不出去露面,粉絲估計都以為你被喻霖簽來雪藏了。”
“挺好, 金屋藏嬌。”
林麓然語調懶散, 像只快要冬眠的小動物。
明姐自閉的去找喻霖反應這個情況了,希望老板能把她女朋友從舒适圈裏挖出來不要做鹹魚了,但顯然這種願望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讓她玩吧, 我幫她準備好了本子,秦可安導演的, 等我這部劇殺青就能和她一起進組了。”
喻霖不疾不徐的說,她面上戴着副金絲邊眼鏡, 在光下滑過冰冷的光。
明姐其實有些怵她的,并不是因為喻霖現在變成了她的老板,而是喻霖身上有一種她覺得危險的氣息,盡管大多數時候她看起來很溫和無害, 不過她能感受到, 在提起林麓然的時候, 喻霖周身泛起的如春風般的溫和氣息。
“秦可安導演要拍新劇了嗎, 好, 那我暫時不給她安排行程了,不過如有必要的話,一些通告還是要繼續的。”
明姐心情明媚起來,秦可安導演可是國際知名的大導演,雖然是女性,但是擅長拍攝犯罪片,譏諷塵世人性,但又從裏找到閃耀的光輝,從讓人齒冷的故事裏又讓人慶幸。
林麓然出道至今出了出道作品,其他的都算不上大爆,必須要有可以立足的作品,哪怕只是出演配角。
“她會是一番。”
似乎對面坐着的人看透了她的心理活動,補充似的出聲。
明姐怔愣了一會兒,腦袋像是生鏽的了的齒輪,好一會兒才轉動過來。
明姐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要是有這樣的女朋友,誰有不想當鹹魚呢。
十月中,《鳴凰》劇組殺青。
胡楊請吃飯,林麓然作為主演的家屬也去蹭了一頓。
席間少不了敬酒喝酒,林麓然也被拉着灌了幾杯,但她沒想到這個身體酒量居然這麽差,不過幾杯下肚,就覺得天旋地轉了。
“不是吧小鹿,你就這酒量啊。”
胡楊驚訝,看見面色酡紅就快倒下的林麓然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忽的跌至冰點,胡楊看着一旁坐着的笑吟吟看着他的女一號,忍不住打了個抖,幹笑了兩聲,若無其事的拿起酒杯繼續喝。
林麓然酒量不行,加上她早已經殺青,其他人也就沒再讓她喝酒,林麓然就就這麽迷迷糊糊的一邊吃東西一邊看着喻霖,不知不覺吃到了筵席中場。
她吃到了辣的東西,錯把喻霖放在一旁的酒杯當飲料,一口氣喝了半杯之後,徹底暈了。
席間衆人都笑起來,林麓然晃了晃有些沉的腦袋,也對着喻霖嘿嘿笑了笑。
喻霖有些無奈,捏了捏她的鼻尖。
“小鹿喝醉了,我帶她先回去了。”
胡楊擺手道:“哎哎哎,咱們可還沒喝夠呢,讓助理把她送回去就好了。”
“我不放心。”
喻霖笑了笑,喝了幾杯當做提前退場的謝罪,把林麓然從椅子上扶了起來。
林麓然只覺得天旋地轉,扶着喻霖走的跌跌撞撞。
冬□□服穿得厚,喻霖不好把林麓然抱起來,想了想哄着林麓然先扶着一旁的東西站好。
包廂衆人看着喻霖忽的蹲下,把林麓然背了起來走了出去,霎時間鴉雀無聲,面面相觑。
胡楊打趣的說了句關系就是這麽好,大家也打哈哈似的笑的把話題轉了過去,大多數人心裏有猜測,但誰也沒說出來。
空氣由熱轉涼,林麓然睜開了眼睛,看着被光照着的似乎閃閃發光的塵埃顆粒,伸出手虛虛的抓了抓。
她吸了吸鼻子,抱緊了喻霖的脖子。
喻霖将小女友放在了車上,聽見她聲音悶悶地叫了她的名字。
“我在,怎麽了?”
她坐進了車裏,拂去一身寒意。
“我好愛你呀。”
林麓然喝醉了臉紅通通,像顆皮薄汁水多的蜜桃,她拉着喻霖的衣角,迷迷糊糊的說。
“我也很愛你。”
喻霖嘴角露出一個明顯的歡愉的弧度,親了親林麓然的眼角。
“到家了叫我哦,我好困,我想睡一會兒。”
林麓然縮着身體,滾到了喻霖的懷裏。
“睡吧,等會我把你抱回家。”
喻霖的聲音輕柔,随時可化在這冬夜裏。
前排當司機的團團面無表情的發動了車子,但忍不住上揚的嘴角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要不是老板還在後面,她的嘴角可以咧到太陽穴!
超話那些磕c的妹妹們都太弱了,她們搞的根本就沒有正主的日常甜!
車子在路上平穩的行駛,時間也如此勻速運動着,轉眼就到了十一月。
《鳴凰》殺青進入後期制作剪片審核環節,而林麓然和喻霖也在準備新戲。
有狗仔隊拍到兩人同進同出,可有別于半年前的粉絲暴動,粉絲們看見合體報道已經見怪不怪了。
新來的林麓然的粉絲都和喻霖的新粉稱姐道妹,老粉們留下滄桑的嘆息。
林麓然緋聞女友:這些天風平浪靜,我已然忘記了曾經和喻霖粉絲對線的光輝歲月。
喻霖的小寶貝:姐妹說的是啊,其實也有人在撕,但我都不看在眼裏了,我們姐都不在意,也不知道她們跳腳些什麽,自從上次看了我姐把小鹿背進酒店的瓜後,我的心情就已經平靜了。
遙想當年,她們可是撕逼的最厲害的,但誰能想到,兩位正主的關系居然這麽‘如膠似漆’呢,而且在當年換公司風波之後,兩位姐姐都異常低調起來。
喻霖不必說,她本來就是個低調的性子,除了拍戲之外鮮少露面,但林麓然可不是,可這半年她也沉寂了下去,連訪談和綜藝以及廣告代言都很少拍了,粉絲還一度關心起她的身體來,知道林麓然開了直播表示自己沒事,只是在調整狀态,學習沉澱自己。
這種舉動對于流量明星來說異常的危險,所以在這半年裏,林麓然的粉絲少了很多,但也因為這個,粉絲團體也沒有再烏煙瘴氣,和平了很多。
現在兩家粉包括c粉偶爾出門掐架,都是和安雲的粉絲了。
娛樂圈更新換代的速度很快,安雲崛起的速度也很快,她在綜藝以及電視劇上的表現都很圈粉,路人緣不錯,但林喻兩家粉始終對她看不上眼,但這種矛盾也就止于粉絲之間,畢竟正主都沒機會見面。
林麓然原本也是這麽想的,随便女主怎麽造作,怎麽出名,反正她懶得摻和,但沒想到她不去搭理她,女主還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要參演?”林麓然挑眉,剛想說些什麽,又忽的轉變了态度,笑的頗為明媚,“霖姐,不用出手,既然她想演,就讓她演。”
“不會心煩?”
喻霖的确是動了将人踢出劇組的心,畢竟有演技卻沒機會的人娛樂圈一抓一大把,不一定非要是安雲。
“她之前沒少買什麽演技豔壓我的通稿,既然她想試試豔壓是什麽滋味,那我就成全她咯。”
林麓然姿态輕松,一副無害模樣。
“好。”
喻霖看着她,只覺得自己老婆賊可愛。
…………
秦可安導演這次要拍攝的電影的名字,叫做《紅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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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麓然拿到劇本的時候,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盡數透着絕望的壓抑感,題材灰暗敏感,涉及□□,性虐待,同性之愛,校園霸淩,謀殺等,故事環環相扣,由因至果,一如她以往的風格。
故事的主人公林茵五歲的時候因為父母出了車禍而成了孤兒,在六歲的時候被一對夫婦收養,她以為這是人生的新開始,卻不想前方是萬丈深淵。
養父是一個戀童癖,在她懵懂的時候對她施以情□□導,進行猥亵,尚且年幼的她對此毫不知情,九歲的時候,病弱的養母去世,養父便毫無忌憚起來,在養母下葬那天,在家裏強奸了她。
她望着養母的遺像,神智渾噩,縱使是什麽都不明白,但她也知道事情不對勁,可她無法逃離。養父性格陰晴不定,在外是好好先生,私底下卻十分惡心,她被性虐□□,性格內斂,不願意和人交流,但因為漂亮的臉和陰郁的性格被不良女生排擠找麻煩,沉默的從衆者們不敢施以援手,對她加諸冷暴力。
這應是相當不幸的小半生,她曾無數次痛苦的想要結束生命,卻又踟躇着茍且偷生,直至某一天,她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那是一個校園女神一般的人物,名叫李沉月。她自信從容,光芒萬丈,對她伸出手要和她做朋友。
她抗拒不了這種誘惑,因為這個人的形象幾乎就是她眼裏的完美角色,是她幻想的美好存在。她曾擔憂過這是不是好友的一時興起,卻沉溺于她給予的溫情和暧昧。
但她不知道,她以為的完美存在其實滿是裂痕,李沉月其實也長期受控于□□父親的陰影裏,為了逃避,她主動将同齡人帶進家裏,為父親尋找獵物,她慢慢地長大,也在慢慢地擺脫,但是她的逃離都建立在不幸的人的痛苦之上。她并非是一個溫暖的存在,而是更為扭曲瘋狂失去人性的冷血生物。
她殘忍的将真相以說笑的形式在飽受欺淩的少女面前挑破,林茵無法接受這種事實,無法接受美好的幻想破滅,可就像她至今無法擺脫養父那樣,她也無法擺脫這段畸形的關系。她們瘋狂的做愛,她企圖從快感裏逃離現實,可現實是無法逃離的,只有一個辦法才能永遠不再面對,那就是死亡。
在某個清晨,在某件事後,她終于有勇氣決定結束一切,她約李沉月去了天臺。
那一幕劇本是這麽寫的:
“你見過紅色的烏鴉嗎?”
“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紅色的烏鴉?”
她不理會她的問話,自顧自的說;“我見過,每天,每夜,從鏡子裏,水的倒影裏,酒瓶的反射裏,它一直在慘叫,連夢裏也不消停。”
“它看起來是黑色的,但其實是紅色的。”
“它其實什麽也沒做,但只要它出現了,所有人都會厭棄憎惡它,認為它不詳又晦氣。他們大笑着拔光了它羽毛,折斷它的翅膀,拔掉它的爪子,看着它流血哀叫,對着它紅紅的肉色的軀體指指點點。”
她看着她,不解地問:“你說這樣的弱小怯懦任人宰割認人踐踏的紅色烏鴉,為什麽不敢徹底死去呢?一定要夜夜哀叫,讓聽得到看得到的人都這麽痛苦。”
……
秦可安導演原本是中意喻霖來飾演林茵的,畢竟和偏執又善于僞裝的變态比起來,怯懦麻木消沉卻又瘋狂的角色更難飾演,但喻霖卻向她推薦了林麓然,說服她的,就是這至關重要的一幕戲。
當林麓然演完,秦可安立刻拍板了。
林麓然就是最完美的林茵,她為她注入靈魂。
“你不是在扮演她,你就是她。”
秦導激動的握住了林麓然的手,向來冷肅的中年女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之詞,将它們堆疊在了林麓然的身上。
林麓然笑了笑,神色卻有些恍然。
喻霖在一旁看着,面上的笑意卻淡了,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林麓然出戲,将自己擺脫出那種情緒,聽了好一會兒誇獎才得以脫身。
喻霖拉起她的手,發現冷的像冰。
“霖姐,我們等會去吃什麽啊,天氣這麽冷,吃火鍋怎麽樣,要不然喝一點熱湯也可以。”
林麓然一如往常的說着,走着走着卻發現喻霖原地不動了,她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有些疑惑的看着喻霖。
喻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顆草莓味的糖,剝開塞進了嘴裏,而後靠近了林麓然。
林麓然感覺到那顆糖被推進了自己的口中,甜甜的草莓味交融,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成為了粘稠的糖漿,透着香氣。
“草莓味的吻,能讓停在我寶貝心口的紅色烏鴉飛走嗎?”
“它早就飛走了。”
林麓然回過神,神采飛揚的點頭。
她不是林茵,也沒有林茵那樣的遭遇,她不敢說自己比林茵還要痛苦不幸,但是對于那時候的林麓然來說,那真是糟糕的時光,以至于讓她不得不掩埋在舊日記憶裏。今天的共情,卻牽扯到了舊瘡疤。
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
畢竟喻霖的吻,可以讓她所有痛苦都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