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和他種的橘樹
池水還是涼,我卻聽見不一樣的聲音。
好像有的在叫少爺慢點,有點又說小乞丐快滾,還有的在罵狗官不得好死。
很多很多……
這些三言兩語聽起來就能幻想出一個故事,有好的壞的,溫馨的,或者令人扼腕的。
很難想象,我還在水裏聽見了風聲。像矗立在山巅萬古遺立的松樹,風雪也吹不開強韌的風骨。随風飄來的細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像疑惑、像好奇,好像在問:“人生的終點到底是什麽?”
我很想聽他的答案,卻被牽着線從水裏拽出來。
“人生的終點是什麽……”
不知名的沈姓男人頓了一下,笑問:“還聽見什麽了?”
我搖搖耳朵裏的水,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怎麽說起。
脖頸間的線一松,我跌在地上,他正走過我身旁,我下意識抓了一下他的衣裳。他應該是被我扯的回頭看了一下,把衣裳從我手裏抽走。
“你覺得這一問應該如何作答。”
我?
我盤腿坐在地上,随口說了句:“死亡吧。”
每個人都會死,從生到死是每趟人生的宿命,從睜開眼降世,人這一輩子就在走向死亡。
他卻搖了搖頭,轉過身在我旁邊蹲下。
我的手忽然被他擒住一拉,整個人前傾,腦袋貼上一個冰涼涼的東西,他的手落在我的後腦勺,有一種溫溫熱熱的風從面前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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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帶你看一樣東西。”
接着,我眼前就走馬一樣閃爍無數的場景。
從一封信開始,信封裏夾着一顆種子,信上說,什麽時候種子長成大樹,結出又酸又甜的果子,什麽時候就回來。
後來,日升月落,從視線角度判斷看信的人也越長越大了,那顆種子才剛剛發芽。
看信的人每天盡心照顧種子,足以見得他有多希望寫信的人回來。
後來,發芽的種子時不時會掉出來點東西,跟百寶箱似的。
看信的人每天興高采烈,那些禮物很快堆成了山,每個都很寶貝。
還有一個最寶貝的東西,是一張側畫像,畫像裏的人年方弱冠,身姿卓越,側臉絕美,最讓人過目難忘的還是那顆藏在耳後的痣。就好像有人想給他做個記號,又擔心這記號做的太顯眼會讓他不開心,也擔心這記號太不顯眼,會不好辨認。
這顆痣的位置長在耳後最柔軟的皮膚上,像雪中枝頭含苞的紅梅。
再後來,畫面越翻越快。
他居住的地方逐漸凋零,而他養的種子也長的越來越慢,甚至因為狀态不好,很少再掉東西出來。
直到最後一次,世界已經變成灰色,而那顆種子也變成小樹,掉落最後一個東西光芒一閃,畫面忽然黑暗。
沈姓男人想推開我,而我不知道為什麽,抓着他又貼了上去。
我想看看那個東西是什麽,我總覺得那個東西好像很熟悉。
他不讓我看,揮袖一把将我震開,耳邊砰的一聲炸了,心肺生疼。
我以為自己飛出去基本就摔無了,結果落在一片冰涼涼的東西上。他的手只簡單撐了我一下就立馬放開,我心有餘悸,嘴裏說着自己“幸好還有。”
他卻跑了,好像對我忽然産生了恐懼。
但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太冷太平靜。
沒有……沒有人氣。
他胸膛沒有呼吸,甚至、沒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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