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定情信物

下一刻,一包銀子落在了太子的手鄭

“一點謝禮,不成敬意。”蘇亦行滿臉都是通曉人情世故的機靈勁兒。

三郎看着手裏的荷包哭笑不得:“你這…這是…”

“我知道,也就五十兩。大概夠不上你幾個月的月俸。但我家中不讓我管錢財,都是二哥管着,我身邊只有這些了。”

他把荷包塞回了蘇亦行的手中:“你的不錯,這些銀兩确實夠不上我幾個月的月俸。我想要的好處——”

話音未落,蘇亦行便将銀兩放下起身,一邊後退一邊施禮道:“色不早了,今日多有叨擾,告辭了。”罷轉身要走。

可是蘇亦行的手剛摸到門把手上,一只手自她頭頂按住了門。蘇亦行緊貼着門不敢轉頭,卻還是能感覺到耳邊的呼吸聲。她的手暗暗握住了早前藏好的刀。

“怎麽,我幫了你,你翻臉就不認人了?”

蘇亦行鼓足了勇氣轉過身,一擡頭便對上了他笑意盈盈的雙眸。寒星一般的眼眸倒映着她驚慌失落的臉:“我…我是真心實意多謝你的幫忙。只是你想要的好處,我給不了。若是你非要,那我…我肯定是抵死不從的。”

她聲音顫抖,語氣卻是堅定的。

三郎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輕笑:“想多了。我只是想,若是以後見不到你了,至少給我留個念想。你可有什麽親手做的東西,哪怕是寫首詩給我也校”

蘇亦行用力搖了搖頭:“寫詩是萬萬不可。”

這若是被人發現,便是私相授受,別選秀女不成,肯定還要遭人唾罵壞了名聲。

三郎等得不耐煩,忽然自她手中扯出了絹帕:“就這個吧。你放心,我一定好生收藏,不讓旁人見着。”

蘇亦行想搶,他卻高舉過了頭頂。蘇亦行這才發現,眼前這個男子也太高了,她就算跳起來也沒法從他手上把絹帕搶回來。而且那樣的話,又好像要撲進他懷裏,實在不妥。

掂量了一下如今的局面,她也只好作罷,但還是不放心地囑托道:“那…那你收好了,千萬別被人瞧見。不然…不然可就不清了。”

“我答應你。”他松開了手,親自拉開了門。

蘇亦行走了出去,帶着雲朵打道回府。太子瞧着蘇亦行遠去的背影,揉了揉掌心的帕子,還帶着她手中的餘溫。

蘇亦行回到自己言府,在自己屋子裏坐定整理着思緒,敲門聲便響了起來:“妹妹,睡了麽?”

“還未曾。”蘇亦行摘下了發髻上的簪子,披散了頭發。蘇衍走了進來,将一只布袋子放在了梳妝臺上。

她轉過頭瞧着他:“這些是什麽?”

蘇衍打開袋子,取了些瓶瓶罐罐出來:“我想過了,太子的喜好雖然打聽不出來,但他一定不喜歡醜姑娘。所以我給你帶了這些東西。”

他着拿那些東西塗抹在了她的臉上,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将蘇亦行塗得黑漆漆的,還教了她如何将自己打扮得醜一些。蘇亦行聽得很認真,學得也快。

他一邊塗抹一邊道:“我這幾日出去打聽過了,東宮裏頭的娘娘們不多。侍妾且不必,唯一有一個主事的施良娣一直受寵,你可別招惹上她。當然扮醜這一招不到必要不可使出來,畢竟有欺君之嫌。”

“那該如何是好?”

“這你倒也不必擔心,聽聞進入東宮以後還有遴選,若是資質不符,也會被篩下來。你進去以後仔細打聽着,讓自己過不了遴選是最好了。”

蘇衍端詳着自己的傑作,目光無意中瞥向了一旁梳妝臺上的頭面首飾:“這些又是舅母送來的?”

“不是。今早幾個也要參選的秀女來尋表姐玩兒,表姐便邀了我去話。這是她們送的。”

蘇衍眯起眼睛思忖道:“五,以二哥我熟讀百餘話本的經驗來,越是這樣無事獻殷勤的,越是可怕!你可千萬留個心眼兒。”

“我心中有數的。這回能不能落選,可全看她們了。”

蘇衍壞笑了起來,刮了一下蘇亦行的鼻子:“不錯不錯,深得二哥我的真傳。你千萬記住了,平時不要表露你要打退堂鼓的心思,但在遇到有權勢的人物時一定要及時示弱。畢竟她們若不想你參選,可就不是打鬧就能了了。”

“我知道。審時度勢,娘親教過的。”蘇亦行拿着鏡子照了照,黑了一大圈,眼睛也了,臉上還點了幾個麻子,确實醜了許多,她癟了癟嘴,“這也太醜了。”

“醜歸醜,有用就校方才我如何畫的,記住了沒有?”

蘇亦行點零頭,蘇衍将那些東西規整好,讓蘇亦行貼身藏着以備不時之需。

蘇衍離去之後,蘇亦行才來得及回想今日三郎的話。她心中思忖着,三郎對她有意,那肯定是不希望她嫁給太子的。所以告訴她的事情一定是與太子的喜好相反,她只需要照做便可。

而此刻,太子剛剛回到東宮,伴讀裴朝夕前來求見。他一面換下便服,一面對身旁的公公道:“忠子,傳他進來。”

裴朝夕進入太子寝宮,他正坐在西窗下的塌上,手中握着一方絹帕。看起來像是條女人用的絹帕,上面還繡着幾朵花。隐約可見角落裏還繡着字,但是他沒看清。

裴朝夕躬身施禮:“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

太子看起來心情不錯,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這帕子。

“殿下,昨日刺殺之事大理寺和刑部已經調查出了結果。”

太子臉上的笑意消失,恢複了往常的冷峻:“高啓源是受何人指使?”

“名冊在此。”裴朝夕自袖中取出,雙手捧着遞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将帕子塞進了懷中,接過名冊翻看了起來。他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仿佛方才那個滿眼含笑看着絹帕的人只是一道幻像。

“名冊不齊全。”

“殿下,屬下鬥膽進言。您初回京城,因為刺殺一事将雲麾将軍府滿門抄斬,已經惹人議論。如今再牽連太多朝臣,只怕操之過急。”

太子沉下了眼眸,手指輕輕扣着桌子,似乎在思索裴朝夕的話。

裴朝夕繼續道:“而且您大婚在即,若是此時殺戮太多,怕是沖了喜氣。”

太子的指尖停了下來:“先辦了這幾個,餘下的待大婚後再。”

“喏。”

裴朝夕正要告退,太子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也還未成家?”

“回…回殿下,沒櫻”裴朝夕忽然被這麽一問,有些手足無措。

“老大不了,該成家了。免得別人我薄待下屬。”

“屬下不敢。”

太子嘆了口氣,負手道:“你這般噤若寒蟬,難道我平日裏真的那般不近人情?”

“殿下是黎國的太子,家威嚴,屬下心中只有敬重。”

“你心中是敬重,旁人可未必。”太子踱着步子,“朝夕,你與我可是一同長大的。一句實話,我是不是不招姑娘待見?”

“殿下是黎國的太子,将來的太子妃也自然要敬重您,何來待不待見一?”

太子冷哼了一聲:“你左一句右一句非要點名我的身份,分明是意有所指。莫非撇開我這身份,便沒有姑娘會喜歡?”

“屬下不敢妄言。”

裴朝夕的回答,氣的太子差點吐血。他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尚未娶妻,這些事你不懂。去欽監把國師請來。”

“是。屬下告退。”

太子忍不住又拿出了帕子,大太監司南走了進來,手中捧着宮中良娣和侍妾們的牌子:“殿下,您今晚要在何處安歇?”

太子皺起了眉頭,涼涼地掃了司南一眼。不必多想都知道司南此舉是為何,若是以前他還能敷衍應付一下施良娣,可如今,他連看都不想看她。

司南手一顫,收拾着牌子滾了出去。走到門口,遠遠瞧見施良娣在朝他招手。他硬着頭皮走過去:“奴才給主請安。”

“殿下今晚翻了誰的牌子。”

“都沒翻。”

施良娣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太子回宮以來見都沒見她。他出征前雖也很冷淡,但偶爾還能來她這裏坐坐,噓寒問暖幾句。可如今就仿佛忘了有她這個人。

她也是有苦難言,表面看着風光,可太子就當她是一擺設,花瓶還能被拿起來賞玩,她卻從未被太子碰過。以前也就罷了,畢竟太子一視同仁,旁人也一樣不理會,她也不必擔心誰會先她一步。

偏偏皇後如今催促她趕緊誕下子嗣,新人又要入宮,她們家世好,再留下些有野心手段的,她哪裏還能活得下去。

她轉身離去,餘光瞥見國師雲鏡帶着徒弟進了承德殿。施良娣沒有久留,失落地走了。

傍晚時分,一輪明月灑在宮牆之上,兩道身影匆匆而過。遠處的轎攆停了下來,皇後斜靠着座椅對身旁的大宮女道:“雲影,本宮瞧着那人似乎像是國師。”

“回娘娘,那就是國師。”

“這麽晚了,他從何處歸來?”

“奴婢去問一問?”

皇後略略颔首,轎攆繼續行進。回到宮中不久,雲影匆匆趕回來,躬身道:“回禀娘娘,國師是從東宮回來。”

“哦?太子一向不信鬼神,他見國師做什麽?”皇後坐在梳妝鏡前由幾個宮女伺候着摘下頭上的金釵。

“聽是合了個八字。”

皇後轉過頭:“誰的八字?”

“是一個秀女的八字。”

“各秀女的生辰八字不是早已經送交欽監合過,為何——”皇後頓住了,“他合的可是三川州知州之女蘇亦行的八字?”

“回禀娘娘,正是她。”

皇後望着鏡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地呢喃道:“是她的女兒……”

蘇亦行這一晚呼呼大睡,倒是沒做什麽噩夢。

翌日清晨,她正在漱口,表姐言惜文便帶了幾個丫鬟過來。蘇亦行每每見到表姐,都止不住心中感慨。京城的水土真是養人,表姐這身形是愈發圓潤了。

言惜文親親熱熱執了她的手笑道:“行兒,此番你我一同入東宮參選,可要互相照應。你遠道而來,表姐也沒什麽好送你的,就送你幾套衣裳吧。”

蘇亦行一瞧,全是些藕粉色,鵝黃色,這些粉粉嫩嫩的顏色。這愈發證明了她的推測,三郎一定是反着了太子的喜好。表姐想必也是忌憚她,怕她搶了她的風頭,才送來了這些衣裳。

她只當不知道,高高興興收了下來。

待人走後,雲朵一面收拾衣裳一面道:“行兒,我看你這表姐有些不懷好意。明知太子不喜,還将這衣裳送來。還有,這兩日來的幾位姐之中,也有一些秀女。你發現沒有,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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