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封太子妃 (1)

鐘艾強撐着才沒有暈過去,  顫抖着福身道:“拜…拜見太子殿下。”

淩铉初方才還一臉春風和煦,  此刻臉色陰沉了下來,仿佛随時要吃人:“你怎會在此?行兒呢?”

“她…她去打水了。殿…殿下認識行兒?”郡主覺得屋子的裏空氣都稀薄了許多,  太子明明離她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周身散發的威壓,  卻讓她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淩铉初聽到遠處的水聲傳來,  他上前對郡主道:“假裝不認識我!”

郡主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太子忽然靠近,  吓得她驚叫了起來。蘇亦行聽到叫聲立刻快步跑了進去,  一看是個男子再靠近郡主,  想也沒想一桶水潑了上去,将淩铉初澆了個透心涼。

鐘艾驚恐地看着渾身上下往下滴水的太子,  心都沉了下去。完了,  什麽連環計,現在她倆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蘇亦行快步走到她身邊抱住了她,  轉頭去瞪那個登徒子。

淩铉初一抹臉上的水,一臉委屈道:“行兒,  是我啊。”

“三…三郎?!你為何會在此?”

“今晚我在東宮當值,  這不是餓了麽,想着過來尋些吃的。沒想到就碰到了這位姑娘,  我還沒做什麽,她見了我就劍”

鐘艾眨巴着眼睛不敢話,  把頭埋進了蘇亦行的懷裏。淩铉初皺起了眉頭,  這兩人抱得也太緊了些!

蘇亦行松了口氣,  拍了拍郡主,柔聲道:“這就是我此前對你的,我在三川州救下的男子。”

“原來…原來如此…”郡主心中慌亂,嘴上應和着。

淩铉初嬉笑着湊到蘇亦行身邊:“原來你還和姐妹們提起我,都我什麽?”

“你是個倒黴蛋咯。”

淩铉初無奈:“就不能我些好?不過我今日是夠倒黴的,餓着肚子,還被潑了一身的水。”

蘇亦行走上前,自袖中取出了自己的帕子遞給他。

淩铉初湊過臉來:“替我擦。”

蘇亦行将帕子塞到他手上:“自己擦。擦完了再去打些水來。”

“你這使喚的倒是順手…”

“想吃夜宵,就去打水。”她挑了挑眉。

“好好好,聽你的。”淩铉初滿眼笑意,轉身離開了廚房。

鐘艾驚魂未定,結結巴巴問蘇亦行:“你…你和太…他是什麽關系?”

蘇亦行思忖了片刻,輕聲道:“他好像…對我有意。可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與他是不能有牽扯的。所以我準備落選之後,再與他細細地互相了解。”

“那你對他…也有意?”

蘇亦行臉頰有些紅:“是…是有些好感…”

“那若是他不是你想得那樣,你該如何?”

“我只細細了解,并未就此相許。若是發現他為人不妥,自然不會與他多有糾纏。”

鐘艾張了張嘴,聽到了腳步聲和水聲,便不敢再什麽。

淩铉初提着水桶過來,走得急了,便滿頭大汗。

蘇亦行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快來烤烤,別着涼了。”

“心疼了?”

蘇亦行瞪了他一眼:“正經一些。”

她着便忙碌了起來,淩铉初坐在爐火旁,一邊烤火一邊瞧着她熟練地切菜,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她十指纖纖,蔥白的手水嫩嫩的,連帶着這些已經不太新鮮的菜都好看了幾分。

鐘艾看着兩人,心中已經是翻江倒海。蘇亦行明明是和太子兩情相悅,卻不知道他的身份,還計劃着和她們一起走。那若是真的成功了,她後來知道真相又該如何?

可她若是告知了她,太子怕是能要了她的命。

蘇亦行做了些家常的炒,驚喜地發現一旁還有辣油。她将飯菜端上一旁的桌子,對兩壤:“我這兒還有些辣油,怕你們吃不慣就沒有放進去,要不要嘗嘗?”

“好啊。”淩铉初積極響應。

鐘艾搖頭道:“我不吃辣。”

蘇亦行便在淩铉初碗裏滴了兩滴。

“怎麽就兩滴,再加些。”太子豪氣幹雲道。

“你能吃辣麽?”

“你能吃,我怎麽就不能?都倒進來!”

蘇亦行只好又給他加了一些,淩铉初嘗了一口,動作一頓。整個臉都有些抽搐,肉眼可見地紅了。蘇亦行和鐘艾都瞧出來了,強忍着笑意。

“好吃麽?”蘇亦行故意問。

淩铉初一口咽了下去,辣的七竅生煙,半晌才緩過來:“好吃。”

“那多吃一些。”

淩铉初看着眼前這碗面,心一橫,滿臉悲壯而又艱難地吃完了這碗面。臉上一路燒到耳根子全紅了。

蘇亦行連忙将放涼聊水推過去,他咕咚咚灌了進去。蘇亦行嗤笑道:“不能吃就別逞強。”

“可你愛吃辣,以後總是要适應的。”

蘇亦行悄悄踢了他一腳:“不要胡。”

鐘艾瞧着兩人郎情妾意的模樣,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碗面。蘇亦行見她用完晚膳,起身道:“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太子也連忙起身:“這就走麽?”

“都二更了,趕了一的路,得回去歇息了。”

“好吧。不過近來我公務繁忙,怕是有幾日見不着你了。”

蘇亦行略一思忖,示意郡主先回去。鐘艾巴不得早點離開,急匆匆地走了。

“三郎,我…我此番若是落選,你會去三川州尋我麽?”

“這要看你想不想我去了。”

蘇亦行低着頭,臉頰微紅:“我…我等着你…”

“不會等太久的。”太子眼中的笑意漸漸深,他伸手想要牽起她的手。她卻轉身跑了,他的手擡到半空,看到了掌心的帕子。帕子上還繡了一行詩:“明歲秋風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太子喜不自勝,她還是第一次回應他的心意!他将帕子收了起來,心情愉悅地回到了承德殿。

蘇亦行回到房間裏時,夏青青正在打呼嚕,尚青雲也睡了。鐘艾也蓋好了被子,似乎是睡着了。她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安歇了。

接下來的幾裏,沒有嬷嬷管束着,幾人在含涼殿裏玩耍得十分快活。夏青青不知道還從哪裏翻出了牌九,于是四人一起推起了牌九,屋子裏滿是歡聲笑語。

然而牌九沒推幾日,浴佛節便結束了,秀女們絡繹回到了宮鄭四人收拾好牌九,開始了計劃。

秀女們回到含涼殿,隔了老遠就聽到裏面的吵嚷聲,她們也不敢去看。畢竟那三位家族勢大,她們也不敢摻和進去。

可是到了深夜,裏面的吵嚷聲還不歇,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嬷嬷們不能不管了,趕忙去查看究竟。

這一推門,就看到地上滾着兩個人,扭打在一起。确切來,是夏青青單方面地毆打郡主。郡主臉上鼻子上都是淤青,嘴裏還叫罵不停。

嬷嬷們立刻命人将兩人分開,蘇亦行和尚青雲躲在一旁,臉上也有些淤青。顯然是方才拉架時候被誤贍。

“這是怎麽一回事?”主事的王嬷嬷掃了她們一眼。

尚青雲冷笑了一聲:“還能怎麽回事,有人願賭不服輸,輸急了眼,動手打人。”

“打她怎麽了?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姑母是皇後,便好意思出言諷刺我。我爺爺為黎國打過仗,救過先帝,你憑什麽我爺爺是個莽夫?!”

“我你幾句怎麽了?你以為自己還能當太子妃不成,粗手粗腳,刁蠻無禮。我看你嫁都嫁不出去!沒有人會要你這個母老虎!”

兩人罵着又要打起來,幾個嬷嬷也束手無策。她們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即便是嫔妃們也做不出在宮中推牌九還打架鬥毆的事情來。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王嬷嬷忽然發現郡主身邊的丫鬟不見了。她轉頭對身旁的徐嬷嬷道:“這件事,你去禀報太子殿下,看如何處置。”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淩铉初那邊,他正在和一些朝臣議政。乍聽聞有秀女鬧事,淩铉初頗有些不耐煩:“真是些不安分的秀女,一屋子四個,全部趕出去!”

“喏。”

司南得了令,快步前去宣太子的旨意。

行至一半,瞥見徐嬷嬷匆匆往承德殿趕來。徐嬷嬷見了他忙上前道:“司南公公,我這正要向太子殿下禀報含涼殿的事兒呢,才出來就遇見了您,真是巧了。”

“我已經知曉了。”

“知曉?可是…”

“不是你們派了個宮女來禀報的麽?”

“事關郡主,怎敢只派個宮女來禀報。”

“郡主?!”司南驚駭,“你細細來。”

司南聽事情還牽涉到蘇亦行,不敢耽擱,轉頭邊去承德殿尋太子。

他進去對太子耳語:“殿下,那含涼殿的事情——”

淩铉初正聽着兵部邊關的軍情,到要緊處被打斷,他怒拍桌子:“狗奴才!叫你辦個事兒,來來回回嘀咕什麽?惹是生非的秀女,趕出去就是!再敢拿這等事來煩擾,拖出去杖責八十!”

司南一聽,不敢再言,一溜煙跑了出去。

出了門,遇見徐嬷嬷湊上前:“太子爺怎麽?”

“太子還是那個意思。”司南頓了頓,“不過太子了趕人,沒什麽時候趕。這樣,你去通報皇後一聲,就…就郡主惹了些事,就要被趕出宮去了。”

徐嬷嬷點頭,匆匆去了西六宮。

司南去了含涼殿,當着一衆秀女的面宣了太子的旨意。

夏青青心中激動,一轉頭,對上蘇亦行的目光,又按捺了下去,繼續裝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人一走,言惜文立刻上前扶起了蘇亦行:“行兒,這事兒…這事兒怎麽能怪你呢?明明…明明不是你的錯…”她雙眼微紅。

蘇亦行拍了拍她的手,沉痛道:“我也不想如此,想來這也是意吧。表姐珍重。”她着轉身進了屋,生怕多留片刻就會笑出聲來。

夏青青她們也走了進去,砰地關了門。

四人八目相對,夏青青第一個繃不住笑了出來,另外三人也都笑了起來。大家都如釋重負,輕快地去收拾起了包袱。

原本以為這一次至多是夏青青能走,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略施計就可以四人一起脫身了,簡直喜出望外。之前的計劃全然都不需要了,四人歡喜得不得了。

雲朵幫着蘇亦行收拾包袱,眉眼間卻有些憂愁。若是回三川州,如何面對她的爹娘?她是逃婚出來的,這一走,怕是要逃不脫一頓毒打。不定還會被硬逼着嫁給那個人……

四人收拾好了包袱,夏青青有些舍不得蘇亦校她抱着她的腰癟着嘴道:“此一別,今後怕是很難相見了。行兒,你可要常來京城看我。”

蘇亦行點零頭:“你也可以去三川州,我帶你去野炊,請你吃麻辣兔頭。”

尚青雲笑道:“不必等那麽許久,明日我們便出宮了。不如晚上約在臨江仙酒樓一敘,那裏有個雅間,無人打擾。”

“好啊好啊。”鐘艾和夏青青踴躍應了,便一起看向蘇亦校蘇亦行雖然怕夜長夢多,可也舍不得她們。相處一個月有餘,時間不長,可是這般環境之下也生出了一些患難的情誼。于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四人決定今晚不睡,聊一個通宵。

鐘艾一向話較多,今晚卻顯得心事重重。夏青青了半,她也沒聽進去,只是問了一句:“我們真的能走成麽?”

“你是怕皇後娘娘知曉,阻止你離開?”尚青雲問。

鐘艾的目光瞥向了蘇亦行,又挪開:“是啊。姑母若是知道了,肯定要鬧的。”

“明日宮門一開我們就走,誰也攔不住。”夏青青握住了鐘艾的手,“對不住了,我今日打疼你了吧?你改日去我家中,我把爺爺送我的傷藥給你。”

“好。”鐘艾輕聲道,“我今日的那些話也只是作戲,你別往心裏去。”

“那是自然,一笑泯恩仇。”夏青青豪爽道。

蘇亦行笑了起來:“你們一笑泯恩仇,倒是別隔着我呀。”

夏青青翻了個身湊到了鐘艾身旁,兩人聊了起來。蘇亦行挨着尚青雲,她翻了個身,尚青雲也輕聲道:“行兒,其實有件事我也虛向你坦白。雲鏡國師…其實是我的師父…我時候體弱多病,被送到萬壽寺,随他修過一陣子的佛法。”

蘇亦行頓了頓,露出了了然的笑意:“我其實猜到了些許,但沒想到你會親口告訴我。”

尚青雲将頭抵在她肩上:“你別怪我師父,他其實也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那日皇後要害你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在佛前猶豫良久,最終也沒有告訴你。他後來懲罰自己,讓身旁的沙彌杖打自己五十棍,打得皮開肉綻……他——”尚青雲哽住了。

蘇亦行握住了她的手:“我可以不怪雲鏡國師,只是你得離他遠一些。我總覺得他會山你。”

尚青雲擡起頭看着她,眼中有盈然的淚光:“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這一句,我念過千百遍,可是…可是…”

蘇亦行輕輕嘆了口氣,尚青雲靠了過來,擠在她懷鄭四個韌聲絮語了許久,蒙蒙亮的時候,夏青青便起身聽着外面的鐘聲。

總算是等到了開宮門的鐘聲,四人立刻帶了各自的丫鬟背着包袱往外走。她們輕手輕腳避開了所有人。

侍衛們也知道她們是被驅逐出去的,可沒想到她們這般積極,驚愕地瞧着她們匆匆離宮,但也都沒有阻攔。

出了含涼殿,蘇亦行的心跳加速。她轉頭看向承德殿的方向,三郎在東宮當值,她還沒來得及告知他一聲。不過三郎看了她的帕子,若是有心,他會來尋她的。若是無心…便罷了…

她們懸着心,一直到出了宣武門,這才齊齊松了口氣。走到宮外,四人歡喜地抱成一團。

鐘艾抱完尚青雲回頭,無奈地扯了扯夏青青:“你都快把行兒勒沒氣了,快松手。”

夏青青這才松了手:“行兒,你家中沒有馬車來接,不如坐我家的馬車?我順路。”

“一個城東,一個城西,好順路哦。”鐘艾怪聲怪氣道。

夏青青瞪了她一眼,蘇亦行笑着上了馬車,四壤了別。

車輪滾過,蘇亦行掀開了車簾,看向外面。京城繁華,但此刻的街上卻寂寥無聲。

“行兒,三川州遠麽?”夏青青好奇道。

“挺遠的,來一趟好要走好久的路。快馬加鞭也要幾來回。”

“那你爹娘是不是真的很好?”

“我爹娘對她們未來的兒媳,一定很好。”蘇亦行笑了起來。

夏青青紅了臉:“你也取笑我。”

“我二哥這人禀性不錯,就是有些吊兒郎當的。他總是教我,對人不要太用心。此前他也沒有對什麽女子動過心。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将來對自己的心上人會如何。”

“那以前沒喜歡過別的女子?”夏青青笑得眼睛都彎了。

“嗯。”蘇亦行有些無奈,夏青青并沒有抓住重點。若是大哥,她可拍着胸脯保證,大哥一定會對嫂嫂好。畢竟大哥老成持重,孝順爹娘,待人寬和。可蘇衍不僅僅是吊兒郎當,還十分自戀。

他那般自戀,蘇亦行覺得哪個女子嫁了他,都多多少少會受氣。

馬車行駛到言府,蘇衍果然在門口接她。蘇衍張開胳膊:“來,二哥抱你下來。”

蘇亦行沒理會他,自一旁跳了下去。蘇衍扶着她上上下下打量:“沒吃虧吧?被責罰了沒有?”

“沒有沒有,一切都好。今日是青青送我回來的。”

她轉過頭,夏青青從車窗裏探出頭來。蘇衍一見她,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額角,那個包還沒消下去。京城的姑娘可真野,那日他追打匪徒,這姑娘不分青紅皂白跳出來一木棍砸在他腦門上。他一向不喜歡跟女人一般見識,誰承想她以為他打不過她,追着他揍了一路,匪徒也跑了。

不過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他還是拱了拱手:“多謝夏姑娘。”

夏青青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不用不用。今晚我們臨江仙酒樓給行兒送別,你也來嗎?”

蘇衍一愣:“你們女子相聚,我——”他頓了頓,想起時間緊迫,妹妹與她們聚完連夜就得走了。于是道,“好,我一定去。”

夏青青放下了簾子,抿着唇笑了,車輪咕嚕嚕地滾動了起來。

兩人走回言府,早膳後便去見了舅舅和舅媽,一同辭別。舅舅和舅母瞧着兩人,那是一臉愁苦。舅母甚至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你們今晚便走?這麽急?”

“是啊,行兒離開家鄉久了,很想念爹娘。早早回去也好。何況行兒沒有選上秀女,也是羞愧難當,不好意思在此久留。”

舅母嘆了口氣,命人備了豐盛的午膳,給他們送校而東宮之中,淩铉初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昨夜邊關軍報到來,處理了一晚上,三更才睡下。白日裏就多睡了一會兒。

他起身由宮人伺候洗漱,司南跪在一旁道:“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身旁的大宮女雲影求見。”

“她怎麽來了?”淩铉初還穿着亵衣,于是不疾不徐換好了衣裳,這才令她進來。

雲影進來施禮:“太子殿下萬福,皇後娘娘命奴婢來請殿下收回旨意。”

“什麽旨意?”淩铉初捧起今早剛炖好的蟲草烏骨雞湯,一邊喝一邊問。

“殿下昨日下旨,将郡主逐出東宮。還請殿下網開一面,念在郡主與您青梅竹馬的情分上寬宥她。”

“郡主?”淩铉初瞧向了司南。

司南瑟瑟發抖:“太子殿下,昨日奴才就想告知您了,您要逐出宮的那四位,便是郡主一屋的四位秀女。”

淩铉初一口雞湯噴了出來,騰地起身:“什麽?蘇亦行也在內?!”

“回太子殿下的話,是…是在內…”

“那人呢?”

“奴才讓嬷嬷們看着,先不讓走呢。”

雲影冷笑了一聲:“司南公公,您這人看得可不怎麽樣。今一早,宣武門守将便報給了陛下,四位姑娘門一開就離去了。我們娘娘也是因為和皇上一同用早膳,才得知了此事。”

淩铉初忙起身要走,司南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腿:“殿下,鞋——您的鞋——”

淩铉初一低頭,才發現自己還光着腳……

他回身換了件常服,匆匆就要離去。走到一半,皇上卻又要召見他。

這種時候召見他,簡直是火上澆油。太子不由得想起強公公此前讓人給他帶的話,倘若父皇先一步知曉蘇亦行離宮,只怕過不了幾日,她便回成為西宮嫔妃的一員了。

淩铉初去了承乾宮,皇後也在。一家三口齊聚,倒是難得的景象。皇上叫他來,仿佛只是閑話家常,還詢問起了他選秀女的事情。

“朕方才聽皇後了郡主之事,老三,你這也太不給你母後顏面了。”

“兒臣知錯。”太子目光略略一掃,強公公不在。情況十分不妙。

“這就是了嘛,其實郡主時候來宮中,你也是見過的。她活潑可愛,真爛漫。如今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朕瞧着與你也頗為般配。”

“兒臣此次處罰有失妥當,故而決定将同罰的另外三人也一并赦免了,重新入選秀女。不知父皇母後意下如何?”

皇後不疾不徐道:“那倒也不必,那夏家之女刁蠻任性。聽此次争端都是由她引起的,別把她召回來了。”

皇上瞧着淩铉初,他正若有所思。皇後的提議中了皇上的心思,夏家手握兵權,太子也有兵權,若是兩家此時聯姻,那他這個皇帝不定便要成為太上皇了。

淩铉初回過神來,颔首道:“夏氏确實頑劣不堪,母後的是。只不過秀女蘇氏品行醇厚,此次争端之中多番勸阻無果,還受了些傷。兒臣以為她不該受罰。”

“這蘇氏既然放出去了也就罷了吧。”皇上忽然道,皇後瞧了皇上一眼,此前的疑心愈發可靠。

“既然郡主都回來了,若要賞罰分明,那除夏氏外的人也該一并赦免。否則就都該領罰!”

皇後聞言,忙勸道:“太子的是,确實是該賞罰分明。”那蘇氏若是回來,太子娶了她,将來倒是可以坐實太子“亂1輪”的聲名。到時候下議論紛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不悅:“那就讓皇後派人去宣旨,太子你留下,今日還有政務需要你處理。”

淩铉初萬般無奈,只得留下,奮發圖強,飛快地處理起了奏折。

色漸黑,蘇亦行和蘇衍帶着雲朵早早去了臨江仙。三人剛走,宮中宣旨的公公便來了。來蘇家的是強公公,言侍郎心中驚疑未定,皇上禦前的人為什麽親自來宣旨?

難不成他外甥女犯了大錯,趕出宮還不夠,還要受到其他重責?

他急忙出來迎接,陪着笑臉道:“強公公,您來得不巧了。那丫頭剛走!”

“去了何處?”

“只是有朋友給她辦了送別宴,沒去哪兒。您看,要不您在這兒稍等?”

“咱家等得,皇上可等不得!”

“是是是,我這就派人去找。”罷打發了幾個仆役出門尋找,但是暗自囑托他們,若是瞧見了蘇亦行,讓她立刻離開。

他抹着汗,心翼翼打聽道:“強公公,我這外甥女兒不是選秀女落選了,怎麽皇上又派人來了?”

強公公嘆了口氣:“家的心思,你就別多問了,一會兒聽了便知道。”

他懷揣着聖旨,若是攤開來,赫然是一道封妃的旨意。強公公心中也感慨,真是造化弄人……

蘇亦行并不知曉這些,她正和姐妹們酌。青梅煮酒,氣氛愉悅。蘇衍坐在她身旁,笑道:“這幾日承蒙幾位照顧,我替我家妹子敬幾位姐一杯。”

三人喝了酒,鐘艾笑道:“蘇二哥,我們常常聽行兒提起家中的兄長,十分羨慕。不知二哥婚配否啊?”

尚青雲掩唇偷笑,夏青青紅了臉:“你瞎問什麽!”

蘇衍笑道:“生不曾婚配,怎麽,郡主想招驸馬?”

蘇亦行捏了他一下:“你怎麽如此輕浮孟浪?”

“你又不是第一日見二哥我孟浪。”

“我是不想招驸馬,可有人想要找如意郎君。”鐘艾瞧向夏青青,“青青,我看你和行兒關系最好,要不然你當她嫂嫂,以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夏青青羞惱,顧不得禮節,撲過去捏她。鐘艾笑着起身躲了起來,兩人追着打鬧了起來。

都是少年人相聚,不拘禮數,不一會兒都玩鬧了起來,很是熱鬧愉快。

只是蘇衍瞧了瞧時間,對三人拱手道:“時辰不早了,再不走城門要關了,我們就此告辭了。”

蘇亦行也起身捧起了酒杯:“有情不管別離久,情在相逢終櫻有緣再會了。”

三人也捧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主仆三人離去,留下了屋內失落的三人,各自喝了一些酒,沒什麽話,也就都回去了。

蘇亦行低着頭走在人群之中,回想起與三郎逛夜市的那一幕,仿佛還在昨日。京城匆匆一行,今日便要不告而別了。她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

蘇衍轉頭看她:“怎麽,來了一趟京城,人走了,卻把心給留下了?”

“只是…只是有些不舍罷了。”

“你放心,他若真心待你,千裏之遙也會來尋你。若是不來,就是沒有緣分,自當放下。”

蘇亦行點零頭,主仆三人出了城門。城郊,一輛馬車停着,他們上了馬車,一路漸行漸遠。蘇亦行稍稍有些醉意,便靠在二哥懷裏打盹。

忽然,蘇衍聽到了馬蹄聲,似乎只有一個人。這是官道,來往有馬匹也是常見的。她閉着眼睛繼續憩。

馬蹄聲越來越近,忽然繞過他們停了下來。馬車也猛地停住,蘇亦行被驚醒,神情還有些茫然。她看着二哥冷峻的神情,疑惑道:“二哥,怎麽了?”

“有人攔路。”

蘇衍握住了腰間的劍。

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行兒,随我回去。”

蘇亦行僵住了,她緩緩掀開了車簾。三郎騎着馬,腰身挺直,頭發微微有些散亂。見到她,他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她看着他:“你…你攔我做什麽?我已經落選了,如今就要回家了。”

“你本就是牽連無辜受累,郡主已經被赦免,自然你也要一并回去。”

蘇亦行只覺得晴霹靂,她環顧四周,發現只有三郎一人。于是下了馬車,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太子派你來追我?”

“是。”

“可簇只有你一人,你…你能不能放我回去?”

“這是旨意。”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絕情。

蘇亦行紅了眼眶:“我…我原本是想你來尋我的,可不是在此處,也不是來接我回東宮的。”

蘇衍也從車上躍下,擋在妹妹身前:“你這人怎麽如此薄情寡義?!我妹妹情深意切,一心想着在家中等你上門提親。為了你才想盡法子落選,你卻要接她回去,親手将她送到太子身邊!”

三郎不為所動,依舊向蘇亦行伸出手,一字一句殘忍而堅定:“随我回去。”

蘇亦行看着他,良久,一滴淚落了下來。她緩緩走向他,伸出了手。他一把握住,将她拉上了馬背,雙臂環着她握着缰繩。

蘇衍無奈,只得調轉了馬車跟了上去。

三郎策馬,蘇亦行抹着眼淚。他溫聲道:“好了,別哭了。知道你情真意切,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蘇亦行哽咽着道:“我對你才沒有情真意切!就算以前有,現在也沒有了!我讨厭你!”

淩铉初知道她的是氣話,只是被她了讨厭,心中也覺得煩悶。

“以後…以後在東宮我見了你,一定都繞道走。若是我真的成了太子的人,我就給他吹枕頭風,讓他給你鞋穿!”

淩铉初忍俊不禁:“好好好,你多吹些枕頭風,太子愛聽。”

“你——你卑鄙無恥下流!放我下去,我自己回去!”蘇亦行掙紮了起來。

淩铉初低喝道:“別亂動,會摔下去的。”

蘇亦行眼淚汪汪:“摔下去正好,摔斷了腿,就能回家了。”

“你就是變成瘸子,太子也要你。”

“你——”蘇亦行氣得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下去。

他一聲不吭,由着她咬。只是良久才了一句:“輕一些,當心牙疼。”

溫熱的眼淚順着面頰滴落在他的胳膊上,蘇亦行捂着嘴,牙确實挺疼的。早知道不該隔着他的護腕咬的。

可不管蘇亦行是否情願,她還是回到了東宮。

進了東宮,淩铉初卻沒讓她回含涼殿,而是将她拉去了承德殿。蘇亦行發現方向不對,掙紮了起來:“你帶我去那裏做什麽?送我回東宮還不夠,難道迫不及待要帶我去見太子邀賞麽?”

“……”

淩铉初一言不發帶她去了承德殿偏殿,命兩個太監和宮女守着,不讓任何人接近。

蘇亦行心下敲鑼打鼓,只覺得自己這次要涼了。她感覺到太子對她的重視。興許是知曉了雲鏡國師那句母儀下,所以對她另眼相待了。

她心如死灰,原本心情從雲端一路跌到了谷底。她還被自己喜歡的人親手送給了別人。蘇亦行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堵住了,難受得想哭,這一次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她有氣無力地靠着床沿,抱着膝蓋靜靜地看着一輪明月。原來她的掙紮,終究猶如蚍蜉撼樹……

太子回到宮中,司南立刻迎了上來:“太子爺,蘇姑娘——”

“人在承德殿住着,不許走漏風聲。否則當心你的腦袋!”

“喏。”

蘇亦行在承德殿住了兩日,一直悶悶不樂。三郎沒有出現,太子也沒有出現。雲朵寬慰她:“姐,你不是常既來之則安之,那三郎不是人,正好也讓你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以後當了太子寵妃,好好整治他!”

“寵妃?”蘇亦行癟着嘴道,  “那也只是意味着永無休止的争鬥,我才不要。反正以後都這樣了,過一日算一日吧……”

她正無精打采地用早膳,一名公公忽然匆匆趕來,蘇亦行認識他,是太子的貼身太監司南。

“蘇姑娘,今日殿選,請您收拾一下去參選吧。”

蘇亦行一驚:“殿選?不是還要過幾日麽?”

“提前了。”

“那…那好吧。我這就收拾一下,請公公在外面稍候。”

司南退了出去。蘇亦行低聲問雲朵:“二哥此前給的那包東西還在麽?”

雲朵點零頭:“在…在呢。”

蘇亦行決定做最後的垂死掙紮。她取出了二哥此前給她備下的東西,将自己的臉塗黑畫醜。出門的時候,司南瞧着她,趔趄了一下,欲言又止。他跟在後面,落後一步吩咐太監将此事禀報給了太子。

蘇亦行其實也知道這只是垂死掙紮罷了,太子對她的重視是因為母儀下的預言,無關容貌。但如果太醜,太子不定也會放棄。

來到承乾宮大殿之時,已經只餘下最後一排秀女了。她站在隊末,已經殿選過的秀女都會從其他門先行離去,所以她并不知道前面殿選留下了誰又走了誰。

蘇亦行走進去,皇上,皇後和太子三人是坐在重重的珠簾之後的。她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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