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姚母嘴唇緊抿,聽他問起自己的事,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
“宋醫生,我來這裏是想請您醫治我兒子,不是讓您打聽我的私事。”
宋逸輕輕笑了笑:“想要治療姚琦,我必須要知道他的過去都發生過什麽。”
頓了頓,他道:“下面的話可能有點冒犯和失禮——在我過去接觸過的案例中,九成以上的病患都曾經歷過童年陰影。這些陰影包括但不限于家.暴、虐.待、孤立、霸.淩、性.侵……”
姚母聽不下去了:“宋醫生想多了,我們家沒有你說的這些情況。”
“但是姚女士。”宋逸道,“一般的普通家庭,沒有人會對自己的親骨肉那麽冷漠吧。”
他忽然想到什麽:“請問……姚琦是您親生的嗎?”
姚母躲閃目光,避開重點:“我們存在血緣關系。”
“存在血緣關系。”宋逸像是抓到了什麽,“但不是您親生?”
姚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卻又反駁不出。
“所以……”宋逸觀察着對方的表情,身體微微前傾,“我猜對了,是麽,姚女士?”
姚母指甲摳着自己的手,幾乎要把手指摳破。
她喉嚨發緊,額頭也沁出了汗。
“沒錯,他不是我生的。”良久,姚母才像終于認命,放棄抵抗的吐露出實情,“我和我先生都不喜歡孩子,當初結婚也是商量好的,婚後丁克,不要孩子。”
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兩人婚後三年,一直未孕,原本也同意他們丁克的女方父母卻突然變臉,強勢要求讓他們生育。兩家人相商多次未果,姚承澤的丈母娘甚至以死相逼,讓他們無論如何也必須生個孩子。
當時兩人都在工作的關鍵時期,加上從心裏對孩子的抗拒,最後私下商量,去國外代孕。這樣,既能安撫老人,又能省去十月懷胎的辛苦,工作也能照常進行。
且外國代孕也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
于他二人來說,一舉多得。
夫妻兩人一拍即合,馬上利用短暫的假期奔赴國外,辦理一切手續。
然而令他二人沒想到的是,孩子還沒出生,丈母娘先因為一場重病去世。
當時孕母懷胎已有七月餘,打肯定是不行的——不說危害健康,更主要的是當地法律不允許婦女堕胎。
姚承澤夫妻只好兩邊跑,一面處理丈母娘的後事,一面還要為即将誕生的姚琦辦理回國相關手續。
“你們兩個不喜歡孩子,沒空帶他,那老人呢?”宋逸聽到此處疑惑發問。
“我媽去世後不久,我爸就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症。”姚母解釋道,“他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昨天剛見過今天就不認識你是誰,沒事還總喜歡往外跑,不管不顧在馬路上穿梭——我跟我先生都忙,請了阿姨照顧了他一段時間,還是不行,幹脆就讓他回老家了。”
姚母嘆氣:“我老公那邊又是單親,他爸又聾又瞎,心髒做過好幾次搭橋,我們更不可能把個小嬰兒丢給他。”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詭異的沉寂中充斥着說不出的無奈和壓抑的心力憔悴。
“您和先生有難處,這我理解。”片刻之後,宋逸才又重新開口,“我遇到過跟您類似情況的家庭也有不少,更有一些可能比您的經歷還要坎坷,但再怎麽說,孩子已經生了——他是一條命,不是死物,更不是一件商品。”
“您剛剛說,您跟先生都不喜歡孩子。”宋逸接着說道,“‘不喜歡’是一種主觀抗拒,是你們還沒嘗試過,接觸過,就先得出的結論。我想請問一下,您跟先生有那麽一時一刻,放下手中的一切,心無旁骛,全心全意的去和孩子接觸、互動過麽?”
姚母很不喜歡對方這幅自以為是的說教模樣:“宋醫生,你到底是學醫的,還是學習怎麽教育人的?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不是想要讓你告訴我應該怎麽教育孩子,只想讓你完成本職工作——告訴我,我的孩子,姚琦的這個病,有什麽治療方案,需要我們準備多少錢,什麽時候可以治好。”
面對對方有些态度強硬的逼問,宋逸閉上了嘴。
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女士,這位孩子的家長是不會配合他的治療了。
心中嘆了口氣,宋逸帶着絲力不從心的惋惜開口道:“毀滅型人格屬于一種十分危險的攻擊性人格,在他的世界裏,道德界限是很模糊的,他可以因為一個不順心從而做出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情,這裏的‘喪心病狂’包括犯.罪。”
姚母皺眉。
“想要消滅這個人格,本身是不容易的。因為他們過于強大,且無視道德底線。”宋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問什麽,“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通常我們會采用催眠的方式,直接跟他對話,從跟他的溝通中找到對方的破綻和弱點,然後進行剝離。”
“當然,這個方法也伴随着一定的危險性。”宋逸貼心的為她講解道,“我剛也說了,毀滅型人格是沒有道德底線的,他很奸詐,也很狡猾,倘若我們在催眠過程中,方法不慎,會有可能直接激起他的殺意,也有可能通過催眠,讓他察覺到我們的意圖,從而令他有所防備,甚至假意配合我們,再趁我們不注意時,偷偷斬殺掉姚琦的其他人格——如若殺的只是不相幹的人格倒也算了,如果主人格被殺,那您的兒子,姚琦,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