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在沙發上坐了片刻,溫時起身,向裏間走去,他準備換身衣服,然後去訓練。

但是他還沒走兩步,房門便被人敲響,一共三下,每一下的聲響都差不多,之間的間隔也很規律。

溫時的腳步停了一秒,才轉身走過去開門,房門打開,外面站着的是雪莉。

“你的客人走了。”雪莉開口,闡述這個事實。

“是。”溫時側身讓開,“進來吧。”

雪莉走進房間,直接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她坐的是之前尹漣坐過的位置,正對面的茶幾上擺放着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水。她看了一眼那個水杯,開口直切重點:“他來找你有什麽事情?”

“沒什麽。”溫時坐到她的對面,“就是過來随便聊了幾句。”

“他對你很不友善。”雪莉再次闡述了一個事實。

“我也不喜歡他。”溫時聳了一下肩膀。

雪莉皺了一下眉,雖然溫時的話好像都在對她做出回應,但是似是而非的,沒有答到點子上,他在回避深入這個話題。

但是雪莉沒有放棄的意思,繼續說道:“可是你卻邀請他做了你的嘉賓。”

“因為他的實力很強。”溫時淡淡地說,語氣聽不出情緒。

“soz的實力也很強。”雪莉強調。

溫時點了點頭,語氣惋惜:“是啊,可是,他們沒有時間。”

“溫時。”雪莉沉下聲音,她已經明顯不悅了。

“好吧。”溫時坐正了身體,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這是一次任性。”

雪莉直視着他,沒說話。

溫時繼續往下說:“我想和他在這個舞臺上,一決高下。”

停頓一秒。

“所以,請你不要再妨礙這場演唱會了。”

溫時沉着聲音這般說道。

雪莉微蹙起眉頭:“你這是在責怪我?我可是為了你才——”

“是麽。”溫時看着她,不置可否地說道。

他的眼底沉着一抹捉摸不透的光,睿智又高深,就好像洞悉了一切,掌握了一切。

雪莉沉默下來。

她承認她做這一切是為了溫時,但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私心。

自從确定了回國的行程之後,溫時就一直處于一種郁郁寡歡的狀态,雖然他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是相處了兩年,雪莉還是很輕易地捕捉到了這份低落的情緒,但她沒有多問,因為她知道以溫時的性格,問了多半也是白問。而昨天在酒店的大廳裏,當見到商斯言出現的那一刻,雪莉敏銳地察覺到溫時在那一瞬間表現出的不自然。

出于女性的直覺,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在這兩個人之間流動的暗潮,如同潛藏在水下的暗流,稍不注意,便會将人吞噬殆盡,非常危險。

于是她不動聲色,暗中觀察,心中漸生出一個猜測,而今天再次在體育館裏與商斯言會面,更是讓她篤定了這個猜測。

溫時對商斯言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兩年的相處,讓雪莉清楚地了解到溫時的性格,盡管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他的性子卻沉穩得可怕,鮮少有什麽事物能夠讓他表露出明顯的情緒波動,而商斯言的出現做到了這一點。

由此,她可以篤定,對于溫時來說,商斯言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而今天在體育館裏再次與商斯言的會面,讓她意識到,恐怕溫時的這份感情并不是單相思。

如果商斯言不在意溫時,怎麽會連續兩天到他面前報到,各種噓寒問暖、體貼入微的照顧,一個頂級公司的老板就這麽閑,整天圍着一個合作對象轉?這未免太匪夷所思。

所以,雪莉心中的警鈴響了。

她的身份是溫時的經紀人,她的工作就是為溫時的事業保駕護航,當察覺到這一危險信號的時候,她的本能反應就是阻止、斬斷這份感情。于是,她便趁着表達對舞臺不滿的時候,發難了。

誠然,她對那個充滿似曾相識之感的舞臺感到不滿,但是并沒有到忍無可忍的地步,而她還是選擇放大這點不滿,是通過這種方式強硬地提醒他,你們不過是曾經有過那麽一段過往,這點情分早就随着時間消磨殆盡,現在的你們只是是合作的關系。

盡管是兵行險着,但按照她的設想,像商斯言這樣身居高位的人,遇到這種故意挑刺的事情,就算心中有氣,但顧及着場面,總也不會撕破臉,還是會有商有量的,到時候再軟化态度便是。

而且這件事,她其實也沒有那麽占理,因為舞臺的設計雖然是恒星娛樂這邊的團隊出的,但是在此之前也會和溫時的團隊進行初步溝通,至少在大方向上沒有問題才會進行下一步,也就是說,這個設計是得到過認可的。可是沒想到的是,商斯言在面對她的指責時,并沒有提及這一點,甚至沒有對她的挑剔進行任何的辯駁,就這樣在她的咄咄逼人之下選擇妥協。

這個反應讓雪莉更加篤定,商斯言很在意溫時。

商斯言是向她妥協嗎?

不,他是在向溫時妥協,因為她是溫時的經紀人。她所打的旗號是為溫時好,所以他才妥協。

這份妥協,無論是出于什麽目的,終歸是能證明溫時在商斯言的心中地位是不低的。

有了這個認知,雪莉忽然生出一絲不忍來,她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

“其實你不用這樣。”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溫時說話了,他的語調很慢很輕,卻很堅定:“我是喜歡他。”

雪莉放在腿上的手握緊。

然後,溫時輕笑了一聲,那笑容卻虛無得很,充滿了苦澀。

“但我,早在兩年前就被他拒絕過了。”他又說。

雪莉凝視着他,他的眉眼低垂着,嘴唇抿起,下颌線繃得很緊,流露出失落不甘的情緒。她在溫時身邊擔任經紀人已有兩年,無論是剛剛出道的那段時間,還是事業處于巅峰期的現在,她都不曾見過溫時露出這樣的表情。

看到這樣的他,雪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這個消息對她來說不是件壞事,因為明星的感情問題總是伴随着風險,處理不好便會化為風暴,席卷而來,她并不想讓溫時遭受這些,所以,無論于公于私,她都應該感到慶幸,無疾而終的感情,才是最好的感情。

可是,對于溫時來說,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溫時輕輕地搖了搖頭,唇邊慢慢凝起一抹笑,輕聲道:“我真的很不甘心……”

“不甘心,意味着你還沒有死心。”雪莉說道。

溫時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很久,才輕輕應了一聲:“嗯。”

雪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是什麽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邊起身邊說道:“先把精力放到演唱會上吧,其他的,等演唱會結束再說。”

溫時擡頭看着她,良久,對她笑了笑:“謝謝。”

商斯言将車開進車庫裏,熄火下車。

這裏是他在南湖的別墅,曾經的住客離開之後,他便搬了過來。

大門的密碼和兩年前一樣,沒有改變過,他輸入密碼,大門打開,他走了進去。

這個時節天總是黑得很早,才過六點已經完全天黑,室內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

商斯言摸索着開了燈,登時,一片溫暖的橙色暖光灑下,而眼前的玄關卻是一片空蕩。

“小花。”

商斯言出聲喚道。

沒有回應,室內靜悄悄的。

商斯言沒有再出聲,換了鞋子便徑直往裏走。走到客廳,他沒有停,而是繼續往裏走,上到二樓,來到某個房間門口。

房門半開着,商斯言推門進入。

按下門口的開關,房內也明亮起來,将一切都暴露在他的眼中。

這是溫時曾經住過的房間,他走之後就沒有動過,房內擺設還維持着他離開時的樣子,除了……

商斯言的目光落在了床上,小小的花貓趴在床上,懷裏抱着一個玩具球,見到他來對他撒嬌地喵喵叫着,聲音又軟又嗲,尾巴也一甩一甩的,似在讨好他一般。

見狀,商斯言輕嘆一口氣,走過去,放緩了聲音說:“你怎麽又跑進來了?”

“喵嗚~”小花叫得更嗲了,同時把左前肢伸出來往前夠,想要向他索要抱抱一樣。

商斯言盯着它,左前肢比起正常的要短上那麽一截,因為它沒有爪子的部分,是一只殘疾的小貓,不過缺少了前爪并沒有給它帶來太大的麻煩,依舊活潑得很。

“喵嗚~”

見主人遲遲不肯抱自己,小花又叫了一聲,聲音委屈得不行。

看着小家夥的樣子,商斯言的嘴角輕輕揚了揚。

這只貓是他在贊助的某個流浪動物保護公益組織那裏發現的,似曾相識的模樣讓他立刻就決定領養它,并為它取名為小花。

剛到新環境裏的小花不知是高冷還是怕生,總是自己呆在角落裏,對這個新主人百般不理睬,商斯言花了極大的精力與耐心才與它熟悉起來。而一旦熟悉,這只小貓活潑黏人的本性便暴露無遺,無論何時都喜歡黏着他,而當商斯言不在家的時候,它便乖乖地自己玩玩具,玩累了就鑽進溫時的房間,跳上床鋪趴在上面小憩,等待主人的歸來。

商斯言曾經有試圖阻止過它,将房間門關上鎖好,小貓進不去,就只好不停地撓門,委委屈屈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軟,無奈之下,商斯言也只好放它去了。也不知道它到底為什麽這麽喜歡這個房間,明明它與房間曾經的住客毫不相識。

商斯言又嘆了一口氣,俯下身抱起它,在它背上輕輕地撫摸了兩下,“還真是愛撒嬌,他就不像你這麽喜歡撒嬌。”

似是感慨,似是遺憾。

小花蹭了蹭他的胸口,又喵喵叫了兩聲。

“餓了嗎?”商斯言摸摸它的腦袋,“走吧,吃東西去。我還有工作要做,吃完你就自己玩,好嗎?”

“喵嗚~”小貓軟軟地叫着,答應一般。

“乖。”

商斯言撫平小貓在床上玩耍時弄的褶皺,最後再回頭看了一眼毫無變化的房間,這才關上房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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