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容祁再三思索,最後還是決定去兌換一本劍術招式。

他不知道別人的經脈是怎樣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經脈逆行。

經脈逆行是魔修的象征,他不敢找宗門內的長老幫忙查看。

他用了那麽多修煉資源,确實毫無提升。眼看着臨近弟子大比,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管什麽辦法,只要有機會提升實力,都要試一試。

想到此,容祁午膳都顧不上吃,直接前往功法堂和武器堂,用貢獻點數兌換東西。

兌換劍的時候,管事的弟子只是多看了他兩眼,并未多說什麽。

可在他說要兌換劍術招式時,那人一副懷疑自己聽錯了的表情,問道:“你确定要劍術秘籍,不是術法秘籍?”

“确定。”容祁目光沉靜寒冽,因為染了風寒,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幾個弟子面面相觑,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毫不掩飾的驚訝。

這幾天來兌換秘籍的外門弟子很多,但所有人都搶着要術法秘籍,或者煉丹方子,還真沒有一個想要劍術秘籍的。

“行,你在這等等。”

其中一人轉身進屋,半刻鐘後才出來。

他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抱出一個舊木箱,上面落滿了灰塵和蛛網。

“這些破爛只要十個點數,你随便挑。”相比較術法秘籍動辄三四位數的價格,這些無人問津的劍術秘籍簡直等于白送。

容祁正要打開蓋子,那幾個弟子趕緊往後躲,“你等會再開。”

他們躲到比較靠後的位置,才讓容祁打開箱子,“好了,你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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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他們的嫌棄,容祁毫不在意這些髒污,面無表情地伸手打開箱子。

箱蓋一打開,蕩起一片灰塵,翻滾在日光中,站在桌案後面的幾個內門弟子紛紛用衣袖掩着鼻子扇風。

容祁仿佛聽不見周圍的動靜,眸含專注,認真地翻開每一冊招式,挑選适合自己的。

他的強項是敏捷和速度,适合比較快而淩厲的出招方式,很快就挑好了一冊最适合自己的招式。

他将木牌交給內門弟子,他們幫他劃去點數,這本招式就屬于容祁了。

容祁走後,幾個弟子湊在一塊閑聊。

“那個弟子是瘋了吧,居然想要兌換劍術秘籍?現在還有人願意練劍?”

“練劍有什麽用,磨得手上都是繭,又辛苦又沒用。百年前的第一劍仙,最後還不是走火入魔隕落了。”

今日來功法堂的外門弟子很多,自然有人認出了容祁。

瞧見這邊的動靜,有人心神微動,想要将容祁作為談資,借機拉近跟內門弟子的關系。

“師兄們有所不知,剛才那個人是外門有名的廢物弟子,長老親口說他毫無靈根,他壓根沒法修煉,也無法修習術法,所以只能通過這種旁門左道的方式來提高修為。”

“原來如此,不過他再努力也沒用,沒天賦就是沒天賦。”

“是啊,而且劍修無用,哪怕虛渺劍仙還活着,怕是也打不過一個剛結丹的術法修士吧。”

“什麽天下第一劍仙,不過是前人沒見過厲害的術法,誇大其詞了而已。”

衆人的議論紛紛,容祁全然不知。

回到寝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布巾擦去書上厚厚的一層灰塵。他擦得仔細,連縫隙裏都擦得幹幹淨淨。

之後,容祁拿出自己兌換來的劍,照着書上的招式,開始練劍。

憑借着龍族天生的敏捷和速度,再加上他記憶力超群,學起來進步飛快。

如今其他人都在外面做任務,或者在修煉室閉關打坐,附近的院子只有他一個人。

剛練過幾次,容祁便覺丹田處升起一陣溫暖而陌生的熱意,像是泡在暖泉裏,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且不說對戰時有沒有用,至少練劍有強身健體的效果。

只是他如今生着病,實在沒太多力氣,才剛練了兩刻鐘,就有些體力不濟。

容祁正準備走進屋休息,忽然看到一只兔子從自己房間裏跑出來。

看到他,兔子完全不懼,還微微歪頭,朝着他晃了晃耳朵,然後就蹦跶着跑走了。

山上的兔子怎麽會跑到這裏?

容祁心生疑惑,皺眉走進屋,将劍放在桌上。

環視四周,屋裏擺設簡陋,所有東西都好好地放在原處。唯一的不同是,地上多了一個大大的紙包。

容祁走上前,将紙包從地上撿起。

上面纏着的繩子有被咬過的痕跡,可能是兔子咬着紙包帶過來的時候,留下的痕跡。

他撕開繩子和紙包,甘甜微苦的藥香立刻飄了出來。

容祁瞳孔驟縮。

他一下就分辨出,這一包是治風寒的藥。而且看藥材的賣相,怕是價格不菲。

或許是知道他謹慎,所以送來的藥只是稍微處理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出所有成分,并無任何對身體有害的東西。

為何兔子會給他送風寒藥?

容祁怔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想今日下午去後山随便采些草藥糊弄一下,沒想到會突然收到兔子送來的風寒藥。

莫非那只兔子是妖?受人指使來給他送藥?

只是他已經被挖去龍丹,失去了全部妖力,無法分辨妖族和普通動物。

容祁坐在門口小小的木墩上,盯着那份藥發了很久的呆。

直到日頭降落,天邊都泛起橙黃,他的目光才重新凝聚,整個人從思緒中抽離出來。

思來想去,容祁依然想不出有誰會對他好。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最近一直在暗中幫他的那個人。

會是她嗎?

那人竟連他感染風寒都注意到了,還特意送來了藥。

容祁垂下眼眸,心中泛起十分陌生的情緒,胸口好似被什麽東西堵住,說不上來的複雜感受。

過去那麽多年,他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看不見光的黑暗深淵中獨自前行。

跟他以前遭受過的苦難折磨相比,一個小小的風寒根本算不得什麽,咬咬牙就扛過去了。

可從未有人關心過他的死活,這是生平第一次。

容祁攥緊手裏的藥包,下颌繃緊,感受到胸腔裏,心髒強勁有力的跳動。

他從前不知為何人要活着,不管遇到什麽苦難都咬牙硬抗,不肯輕易放棄生命,只不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而已。

可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都舍不得死了。

這樣暖意融融的感覺,便是活着才會帶來的好處麽。

一陣冷風吹來,容祁身上因為練劍出的那層薄汗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寒意。

他收起思緒,面容重新恢複冷漠,眸光黑沉。

不管這藥是誰送來的,也不管那人有何目的,他先去柴房将藥煎了,盡快恢複健康好好練劍才是正事。

兔妖跑到後山,樂颠颠地向裴蘇蘇邀功,“大王大王,我已經把您買的風寒藥給那個弟子送去了,沒被別人看到。”

“做得很好。”裴蘇蘇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看向它。

兔妖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待看到裴蘇蘇的真容,立刻瞪圓眼睛,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石像。

眼前的女子膚若凝脂,姣若秋月。遠山黛下,清淩淩的桃花眼似是噙着一汪湖水,澄澈而清冷。瓊鼻櫻唇,般般入畫。

分明只着最簡單的月白色弟子服,雲霧般的青絲以竹簪松松挽起,卻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嬌弱,而是自有一番不怒自威,不容亵渎的氣質。

小兔妖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怪不得所有妖族都想當大王的王夫呢。

它也想當。

要想施展驗魂術,必須有引魂丹,而引魂丹的煉制方法比較複雜,一次只能成一顆。

所以裴蘇蘇這幾日一直待在無人的後山上煉制丹藥。

為了煉制方便,她将面紗取了,這才讓這小妖看到了她的面容。

過了好半天,小兔妖才終于回過神,怔愣地眨了眨眼,忘記自己本來打算說什麽了。

最後幹脆閉上嘴巴,默默坐在裴蘇蘇身邊,看她将隐魂木樹心丢進丹爐,開始煉丹。

後山上靈氣匮乏,山勢險峻,問仙宗的弟子很少踏足此處。

此時,荒涼山林中,一塊灰白平坦的巨石上,一位身穿月白色衫裙的女子盤膝而坐,身前放着一個精巧的丹爐。

在她身旁,坐着一只灰胖的野兔,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偶有料峭寒風吹過,卷起碎雪,一片安寧。

第二日再去講堂,裴蘇蘇發現容祁的氣色好了許多,心中放松不少。

汪雨風又一次來到容祁身旁,纏着他問東問西。

“容祁,我聽說你最近在練劍,你怎麽突然想要練劍了?”

“劍法無用,你還是趕緊學其他的吧。”

容祁臉孔冷峭,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寒,明顯是排斥嫌惡的姿态。

既然已經确定了汪雨風不是那個人,他自然不會對她有什麽好臉色。

汪雨風這樣的人,容祁以前見過很多。

他們帶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來,妄想随意施舍他一些善意,就要他做牛做馬,不惜一切代價地回報。

他是不能修煉,但這不代表他是傻子,可以任人愚弄利用。

容祁甚至為自己之前懷疑那人是汪雨風,而生出了淡淡的愧疚。

那人與汪雨風,完全不同。

這個念頭一出,容祁眼神一頓,自己都愣住了。

他明明連那人是誰都不知曉,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汪雨風咬牙切齒,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

要不是每個人的貢獻點數只能親自使用,本人不在,偷了木牌也用不出去,她恨不得直接偷走容祁的木牌。

一個廢物而已,居然還有臉給她擺架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這日,聽完課回到寝所,容祁獨自在院子裏練劍。

他俊美的面容冷肅,眼神冷冽如寒星,手上出招淩厲,行雲流水,好似銀蛇舞動,挾勁風而來。

即便是最低劣的劍,拿在他手裏也遍布寒芒,鋒利得讓人不敢直視。

裴蘇蘇坐在暗處觀察。

這才練了沒幾日,他便已經将劍招融會貫通了,這樣高的天賦,除了聞人缙以外,裴蘇蘇沒見過第二個。

看了片刻,她忽然出手彈出一道法力。

容祁正在專心練劍,察覺到後心有人偷襲,立刻轉身回防。

本以為那法力會将劍生生折斷,卻沒想到法力來勢洶洶,威力卻被刻意收斂,最終只是彈在劍上,發出“噌”的一聲嗡鳴便消失了。

“誰?”他擰起眉,冷聲問道。

還不等他疑惑,接二連三的偷襲就席卷而來。

容祁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左擋右攔,見招拆招。

寂靜的院子裏,只剩下劍尖劃過時帶起的呼嘯風聲,以及法力撞在劍上短暫的嗡鳴。

不一會兒,容祁額角泛起一層薄薄的汗,冷白的面容也帶上了幾分緋紅,他卻像是不知疲累一般,越來越漸入佳境。

饒是他再怎麽有天賦,畢竟練得時日尚短,不是很熟練,最後還是被法力打到了幾下。

被打中的地方泛起鈍痛,不用看也知道肯定青了。

容祁揉了揉被擊中的胸口,顧不得疼痛,漆黑的眼睛泛起亮光。

他當然不傻,看得出來暗中那人不是要傷害他,而是在指點他的劍招。

方才短短幾個招式,他便察覺得出,那人定是在劍術上有所成就的高手。

如此厲害的劍法,本應是密不外傳的才對,甚至拜師都不一定能學到。

自己與她素不相識,她竟舍得傳授與他,毫不藏私。

一時間,容祁心中翻湧起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多謝前輩指點。”容祁朝着裴蘇蘇藏身的方向拱手,真心實意地表示感謝,素來冷漠的面容帶着難掩的激動。

不管那人有何目的,至少她幫了他多次,他再怎麽防備,也應當心存感激。

若是她有事需要他幫忙,他自當竭盡全力。

聽到他的稱呼,裴蘇蘇身形微僵了一瞬。

最終,她什麽都沒說,直接起身離去。

她只是一時興起,過來看看容祁的進度,又不忍看他練那麽粗陋而破綻百出的劍招,所以才沒忍住出手指點。

而且,讓容祁提升實力,進入淩霄秘境歷練也有好處。

以他現在的體質,無論如何都達不到施展驗魂術的要求。若是他能進秘境,還能加快她的進度,好早日查驗清楚他是否真的是聞人缙。

在裴蘇蘇離開後,容祁并沒有選擇進屋休息,而是繼續在院子裏練劍。

劍尖挽出一道道漂亮的劍花,貼地疾劃,翻卷起地上的飛雪,黑衣少年衣袍翩然,騰躍至半空,身姿矯健,劍出如龍。

最後,少年收劍立在一旁,院內只餘潔白碎雪翩然落下,挂在他烏黑柔順的發間。

莊渾剛從外面回來,走到院子門口,一時間竟看得呆住。

他怎麽在這些劍招裏,感受到了很強橫的力量?

應當是錯覺吧。

劍術有什麽了不起的,更何況還是容祁那個病秧子使出來的劍術,能有多少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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