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走好。”
蕭湛居高臨下的望着下面大門,神色幽冷,然後一語不發離開。
夥計在後面抹了把汗,嘀咕道:“咋了?來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搖了搖頭,不解歸不解,忙着呢,又急哄哄的去後堂吩咐了。
蕭湛回了成王府,“嘭”的一聲,憤怒的拳頭狠狠砸在桌子上面!
----她懷孕了!
雖然這是早晚的事,可自己心裏就是不舒服!她原先不肯做自己的王妃,後來被迫做了六哥的側妃,不是應該怨他、恨他嗎?怎麽,這麽快……,腦中拂過一些旖旎的男.歡女.愛畫面,繼而惡心的搖了搖頭。
哼!心下忍不住忿忿,女人吶,都是一樣!
虧得自己還以為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是個特別的。結果呢?不到半年功夫,就和六哥好得如魚得水,卿卿我我,這就……,這就把孩子都懷上了。
自己好傻,居然傻到要跟這種攀龍附鳳的女人做朋友!
蕭湛不知道該如何安放自己的情感。
似乎只有恨,只有譴責鳳鸾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他悶悶的喝了好幾天的酒,借酒澆愁,最後總算相處一個解脫的辦法,----那就是摒棄情情愛愛!好男兒,原本就不該在這上頭糾纏,而是建功立業、争權逐利,所謂功成名就才是男人該做的事!
蕭湛狠狠摔破了酒壺,不再喝了。
月色下,竹影搖曳。
清輝如水一般灑在少年王爺的身上,他翡色的袍子,被勾勒出一圈淡淡光暈,襯得他的背影蕭瑟而落寞。可是轉過來,在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裏,卻是褪去傷感,慢慢被權力和*所占據,隐隐發紅。
“阿鸾。”他在心底輕聲呢喃,“如果我是太子的話,當初……,你還會拒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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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拒絕我,不過是因為我站得不夠高罷了。
從今往後,我要站的更高、更遠,要讓你後悔當初做了錯誤的選擇!
☆、74 意外來客
鳳鸾還不知道,自己成了蕭湛争奪權奪利的墊腳石。
她此刻,正躺在床上看蕭铎白天帶來的東西,吃的、玩兒的、解悶兒的,琳琅滿目堆了一大桌子,每一樣都是他精心挑選的。
甄氏瞅着女兒吃吃發笑,“怎麽樣?是不是感動了?”
鳳鸾笑笑,“我就那麽沒出息?眼皮子淺?”
甄氏一樣一樣擺弄來看,玩了一會兒,膩了,便都撂開手。她轉身過來,目光盈盈看着女兒,說道:“你也別太得意,眼下懷孕又不在王府,別的不說,承寵自然是不行的了。”指了指端王府方向,“可便宜了另外幾個。”
鳳鸾淡淡道:“這個嘛,是免不了的。”
甄氏有些擔心,“端王殿下正值年輕力盛的時候,精力充沛不說,也很容易讓別的姬妾受孕,萬一別人懷上……”
“懷上就懷上呗。”鳳鸾嘴角微翹,端起清茶潤了潤嗓子,“這事兒我管不了,就連王妃娘娘都管不了。只要王爺肯去姬妾的屋裏過夜,又不讓她們用避子湯,誰知道哪天會冒出來一個?還能掐死了啊?”
甄氏嗔怪道:“你怎麽不着急?”
“母親,急也沒用啊。”鳳鸾握了她的手,細細勸道:“這事兒,我真的管不了。”繼而幽幽嘆了一口氣,“再者說了,我和王妃娘娘那邊已經鬧僵,何必讓她只盯着我一個?蔣氏她們要懷就懷,要生就生,大家多生幾個才夠表姐忙亂的呢。”
“你是說……”甄氏聽了不情願,但又不得不承認這話有點道理。
端王妃本來就和女兒鬧翻了,差不多就是水火不容。與其讓她只盯着女兒一個人的肚子,還不如讓王府姬妾分散點注意力,王妃的怒火閃開,大家一人也能均攤點兒。再者說了,苗氏、魏氏算什麽?有了孩子,便是兒子也不值一提。
甄氏眉頭微蹙,“不過,蔣側妃稍微有點難纏。”
鳳鸾不以為意一笑,“母親,你是知道我的那個夢的。”撫摸着光潔粉盈的指甲,蔥管似的有寸長,“蕭铎便是能發達,也還早,差不多是八、九年後,在這之前蔣家是翻不出風浪的。”
“那之後呢?”甄氏越發擔心,“要是蕭铎真的能……,那蔣家可不就飛黃騰達的了?蔣恭嫔,還有蔣側妃,将來可是不好對付啊。”
“這個我知道。”鳳鸾安撫母親,“沒事,放心吧,我們還有近十年時間準備呢。”
前世自己一無所知,今生已經洞悉衆生命運軌跡,智珠在握,難道不會提前布置籌劃?算算時間,魏氏和苗氏都差不多快該懷孕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倒是蔣側妃前世進王府晚,生孩子也比較晚,不知道這幾年能不能懷上?這個自己就不知道了。
******
接下來的日子,外面流言紛紛,望星抱月閣卻顯得很是安靜。甄氏吩咐過了,不許拿外面亂七八糟的消息,來打擾鳳鸾,丫頭們在她面前都是三緘其口。偶爾有些小閑話被鳳鸾聽見,她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當一回事兒。
對于她來說,好好養胎,別的什麽都是次要的。
----她比任何女人都想生下孩子!
雖然這一個,已經不是前世懷的那一個了。
日子悠悠一晃,很快到了三月春暖花開的時節。
鳳鸾度過了懷孕的前三個月,胎像穩固,燒心的反應也跟着褪去。眼下除了肚子稍稍隆起以外,別的和平常人沒兩樣,每天窩在家裏享受着,堪堪到了初九這天,是她十七歲的生辰之喜。
甄氏沒敢大辦,怕人多眼雜害了懷孕的女兒。
不說遠了,就是二奶奶穆柔嘉就叫人放心不下。
因而只是小小的辦了一場。
不僅連親戚等人都拒之門外,就連宴席都分成兩邊,鳳家的人在外面熱鬧,甄氏和鳳鸾在望星抱月閣單獨開了一桌,防人防得死死的。
穆柔嘉知道以後氣得半死。
可是雖然生氣,但在丈夫連着睡了琵琶半個月後,她不得不低頭。一母同胞的姐姐是要幫的,可總不能賭上自己一輩子啊!再說了,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自己又不能讓阿鸾落胎,還不是只有忍了。
今兒鳳鸾的生辰宴席,穆柔嘉還是打起精神出席了。
而望星抱月閣這邊,又是一番光景。
鳳鸾大方,今兒打賞是平日的三倍銀子,丫頭們都拿得手軟,歡天喜地的,個個覺得跟着主子沾光,一片歡騰氣氛。
快開席的時候,蕭铎來了。
端王妃也來了。
她不能跟丈夫唱反調,加上這幾月外面瘋傳,都說她迫害姬妾、容不得年輕貌美有勢力的鳳側妃,不得不過來辟辟流言。況且做了嫡妻,哪怕心裏再苦再澀,面上都是要裝大度賢惠,----這是和嫡妻尊榮配套的苦澀。
像王府姬妾,想吃這份苦那還沒有資格呢。
鳳鸾起身相迎,笑道:“見過王爺,王妃。”
“你坐。”蕭铎擺擺手,“又不是外人,用這些虛禮做什麽?”
不是外人?端王妃心裏一酸,忍住了,“是啊,阿鸾眼下你懷着身孕,不用講究那些禮數。”她微微笑着,“賀禮讓人放在外面,空了你再瞧。”
鳳鸾道謝,又問,“表姐這段時間身子可好了一些?”
“好多了。”端王妃笑得一如從前親切,仿佛從來沒有聽過迫害姬妾的流言,也從不介意表妹打了自己的臉,溫婉道:“看你氣色不錯,王爺和我就放心了。”
兩人你來我往,說着一些客套虛假的場面話。
正在詞窮之際,外面飛快奔來一個小丫頭,急慌慌道:“郦邑長公主駕到!”
屋裏衆人都是吃了一驚。
蕭铎搶先站了起來,詫異道:“大皇姑怎麽想着過來了?”然後一怔,郦邑長公主好像是鳳家的親戚,嬌嬌生日,好像……,也勉強說得過去。
端王妃則是神色緊張,情況太意外了。
甄氏皺眉,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之色,“走罷,趕緊出去接駕。”
鳳鸾緩緩起身,心下飛快的轉個不停。
----太奇怪了。
郦邑長公主是什麽身份啊?滿京城裏,就沒人敢在她面前挺腰子,就算是皇帝、太後,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這裏頭有個緣故,因她是皇帝和英親王等人的長姐,而且早年還曾經和親北方,受了不少的苦,後來丈夫死了才回了京城。
先帝在世的時候曾說,“瑟瑟忠孝仁義、以身為國,乃姊妹中的第一人,蕭家後世子孫無論是誰,都不能薄待了她。”
瑟瑟,是郦邑長公主的乳名。
前世裏,因為英親王和襄親王相繼獲罪下獄,然後慘死。郦邑長公主直接沖到了金銮殿上,指着皇帝的鼻子罵,罵他是個不敬先帝、殘害兄弟的卑鄙小人,罵他是個只知道讨好嫡母、不念生母的無恥之徒。
皇帝氣得發抖,差一點就要暈倒在金銮殿上面。
即便這樣,也沒敢讓人當場押她下去。
後來郦邑長公主因為傷心兄弟逝去,久病不起,最終蹊跷的“病”死了。
到了院子裏,已經赫赫攘攘站了一群衣着不凡的人。
衆星拱月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量高挑的雍容貴婦人,已經過了半百年紀,看起來卻好像只有四十多歲,足見保養功夫下得深。她的身上有一種隐隐氣場,讓人震懾,好似她裙面上的五彩鳳凰一般,一派皇室風範,而且絕非尋常公主可以媲美。
特別那雙眼睛,好似幽幽的古井水一般直透人心底。
鳳鸾等人都是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
“起來吧。”她的聲音,有着不和諧的清脆綿軟的韻味兒,宛若少婦一般。
鳳鸾聽着別扭,但是面上不敢露出異樣。親自迎了長公主殿下進去,把自己的主位讓了出來,“長公主殿下請上座。”
郦邑長公主似乎不像傳說中的那麽難相處,笑了笑,“都別這麽拘束,坐罷。”然後與鳳鸾說道:“算起來,你得喊我一聲表姑婆。”
鳳鸾趕忙起身,“是,長公主殿下。”
“別起來。”郦邑長公主擺擺手,“我這人不愛人家的虛禮,你懷着孕,別一起一動的折騰,只管坐着好了。”
鳳鸾笑着坐下了。
蕭铎親自執壺倒了一杯酒,笑道:“大皇姑,嘗嘗這酒。”
“喲。”郦邑長公主好像才看見他似的,似笑非笑,“老六你也過來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說你這孩子,小時候瞧着還算老實聽話,怎麽大了,就越活越回去了呢?阿鸾給你做側妃,那是你幾輩子燒高香燒來的福氣,怎地不珍惜?不說好好在王府裏寵着愛着,反倒弄得要回娘家生孩子。”
她說了一大通,衆人臉色的表情可謂五彩斑斓。
甄氏淺淺含笑不語,鳳鸾驚訝,蕭铎臉上盡是尴尬,端王妃則是漲紅了臉,趕忙起來賠不是,“長公主殿下勿怪,王爺一向都是很寵愛阿鸾的。”
“是嗎?”郦邑長公主目光淩厲似劍,咄咄逼人,“那你倒是說說,阿鸾為什麽會被逼的回娘家住啊?難不成……”她悠悠道:“是誰給了阿鸾氣受?”
這話簡直就是在說,都是你這個不能容人的妒婦給人氣受了!
端王妃要是還聽不出長公主的意思,還看不懂她對表妹的維護,那就是傻子!心下一片慌亂驚駭,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長公主了。更不明白,她今兒為何專門過來給表妹撐腰子,打自己的臉。
僅僅因為表妹是她的侄孫女?因為姓鳳?
一時之間,端王妃根本來不及細細推敲思量。
只能斟酌說詞,陪笑道:“還請長公主殿下放心,要說有人給表妹氣受,那是斷沒有的事。王府裏面,我們王爺愛寵阿鸾就不用說了,別的姬妾也是敬着、讓着她的,至于妾身,原本就是阿鸾的嫡親表姐,自然是拿她當親妹妹看的。”
“哦?那就好。”郦邑長公主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摸了摸鳳鸾的柔軟頭發,語氣憐惜,“阿鸾,別怕。”她的話是對鳳鸾說的,目光卻落在端王妃身上,“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就告訴表姑婆,我替你大耳刮子扇回去!”
☆、75 另謀出路
長公主的話實在太……,太過針尖對麥芒,太犀利了。
----完完全全就是針對端王妃說的。
鳳鸾不好答,只做腼腆模樣笑了笑。
郦邑長公主又道:“阿鸾你放心,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扇耳刮子的人呢!”她依舊盯着端王妃看,那意思是,你算個什麽玩意兒?!一臉不屑之色。
端王妃狠狠的掐着自己掌心,咬緊了牙,才能保持面上神色不變。
蕭铎一陣沉默思量。
甄氏笑盈盈道:“好了,大夥兒都餓了吧?”招呼丫頭上菜,“趕緊的,熱湯熱菜都給端上來,別磨磨蹭蹭的。”
“罷了。”郦邑長公主擺擺手,“我口味兒古怪,不在這兒叨擾你們。”招手讓丫頭拿了一個明黃錦緞的盒子,指了指鳳鸾,“聽說你今兒過生辰,我特意帶了一樣小東西送給你,算是給你賀壽了。”
鳳鸾忙道:“多謝長公主殿下費心”
“阿鸾你打開瞧瞧。”郦邑長公主好似帶了好東西過來,不顯擺一下,就心裏難受似的,催促道:“諾,快看看罷。”
鳳鸾只得依言打開。
即便猜到長公主的東西會價值不菲,但真的瞧見,還是大吃一驚!
錦緞上面,躺着一朵奇異的七色寶石花,每個花瓣一種顏色,每一瓣都是拇指大小的寶石,赤、橙、黃、綠、青、藍、紫,難為湊了其中顏色,還每個花瓣一樣大,就連那根莖、綠葉,居然也是寶石所造!
珠光爍爍,衆人都被寶石花給閃花了眼。
鳳鸾小心翼翼拿起來,比了比,略有點為難道:“這個……,要往哪兒戴?”
郦邑長公主“撲哧”一笑,“不是戴的。”她解釋,“這是西洋人進貢給先帝,先帝又賜給了我,說是七色花,放在屋子裏面可以辟邪。”
衆人差點把眼珠子給跌出來,這……、這麽貴重,用來辟邪。
鳳鸾一聽“先帝”二字,更是覺得燙手,“既然是先帝賞賜給長公主殿下,我怎麽敢受?要不……,我回去供奉在香案上面?”
“罷了,不過是個玩意兒。”郦邑長公主擺擺手,“我早年也挺喜歡的,現在年紀大了,不愛這麽花哨的東西。你小姑娘家家的,正好拿回去擺在屋子裏,一則好看,二則辟邪,免得有妖魔鬼怪近身。”
端王妃低了頭,只做一個字兒都沒有聽見。
郦邑長公主懶得再理她,起身道:“老六,你送我出去。”
蕭铎當了大半天的背景板,此刻被點名,忙道:“是,大皇姑先請。”他雖是龍孫皇子,但在長輩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小跟班兒似的,陪着長公主殿下出去了。
甄氏等人都在後面福了福,等長公主走遠了方才起身,表示恭送。
郦邑長公主出了望星抱月閣的院子,走了一段兒,對蕭铎說道:“阿鸾可是鳳家的寶貝,乖乖肉兒,你且給我仔細一點兒!哼……”她冷聲,“別自己占了老大便宜,還不知道賣乖,你敢欺負她一個試試!”
她聲色俱厲,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氣勢。
蕭铎連連點頭,笑道:“不敢,不敢,再說阿鸾乖巧,我疼愛她還來不及呢。”
“還有你那王妃,叫她規矩點兒!別惹得真上王府大耳刮子扇她!”郦邑長公主眉目淩厲刺人,一聲冷哼,“至于理國公府的那個蠢貨,再鬧騰,我就讓下輩子都做不成理國夫人!”
“是是。”蕭铎知道這位姑姑性子跋扈,且人家有那個底氣跋扈,得罪不起,恭恭敬敬陪笑道:“大皇姑放心,侄兒會好生告誡穆氏的。”
“是麽?可別當着我一套,背着又一套。”郦邑長公主揮了揮手,讓下人們全都退得遠遠兒的,然後擡眸,意味深長悠悠道:“得了阿鸾,算是你小子有運氣撿到寶,好好待她,往後好處多着呢。”
蕭铎目光閃爍,想細問,又一個字都不敢開口多問。
他應道:“侄兒記下了。”
“行了,我走了。”郦邑長公主一招手,下人們無聲無息圍了過來,将她衆星拱月的捧在最中間,趾高氣揚的遠去了。
留下蕭铎,內心驚濤駭浪半晌不能平靜。
長公主今兒到底是什麽意思?她過來給阿鸾賀壽,送貴重禮物,這本身就挺耐人尋味的,自己還沒明白過來呢。她又說了那麽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什麽叫自己娶了阿鸾撿到寶,往後好處多着?
往後?好處?
自己已經是王爺了,難道說……,長公主想要給自己掙一個親王?
等宴席散了,蕭铎單獨和鳳鸾在屋裏說話,講起這個,“你說是不是,因為長公主是個念親戚情分的人,所以看重你,連帶想要替我争一個親王,給你做臉面,也算是給鳳家的人做臉面,對吧?”
親王?鳳鸾聽得忍不住捧腹大笑。
端王殿下你的目光咋這麽短淺呢?也對,現在皇帝的身體還算硬朗,太子也沒讓皇帝忌諱,基本格局還是穩定的,所以他想到頭就是自己做個親王了。
做皇帝?保證蕭铎現在連想都沒有想過。
“你笑什麽?”
“沒啥。”鳳鸾不能把內心想法說出來,只得改口,“就是高興呀!往後我有一個這麽厲害的表姑婆撐腰,哼哼……,老六,你還敢欺負我嗎?”她不傻,不會在這種時候把端王妃扯出來。
蕭铎聽得一笑,“好呀,你的膽兒果然肥了。”
鳳鸾笑盈盈的,繼而說道:“其實說起來,長公主是鳳家的親戚,可是這麽些年都不見走動。我也不明白,她今兒為何想着過來給我賀壽,還送了那麽貴重的禮物。”打開手邊的盒子,看着七色寶石花,“這玩意兒,拆了都夠養活一大家子的了。”
“你敢拆?!”蕭铎沉了臉,訓斥道:“這可是先帝禦賜的東西!”說話間,帶出一絲酸溜溜的醋意,“連本王都還沒有呢。”
鳳鸾依偎過去,笑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嗎?回頭我擺在暖香塢的寝閣裏,你一來就瞧見,你多來,就能多瞧幾眼,天天瞧着就只當是你的了。”
“鬼靈精。”蕭铎被她逗得樂不可支,捏她的臉,“繞來繞去,就是想把本王都絆在你的屋子裏,不去找別人,天長地久只寵愛你一個。”
鳳鸾撇撇嘴,“那又怎麽了?我就不信,王府裏別的人沒有這麽想過。”
吃醋只要在适當的範圍內,蕭铎還是能接受的,這代表姬妾喜歡自己啊,只要不興風作浪鬧出事兒就行,他心裏還一陣美呢。
兩人湊在一起少不得一陣膩歪,難舍難分。
到了天黑時分,蕭铎才起身,“我先回去了。”反正不能留在鳳家過夜,一則不合适,二則嬌嬌懷着孕,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乖兒子,爹明天再來看你。”
鳳鸾略有一點擔心,“萬一是個女兒怎麽辦?”
“沒事。”蕭铎已經有了嫡長子,對兒子不像之前那麽盼星星盼月亮,“先開花後結果是常有的事,要是女兒,咱們往後再多弄幾個出來,總會有兒子的。”
多弄幾個?鳳鸾扶額,男人果然都是下.流胚子。
******
端王妃先回了王府,一進門,就把所有的人都給攆了出去。
她又氣又恨又怒,又是一腔鋪天蓋地的委屈難受,伏在被子上無聲的哭,還不敢哭太久,怕等下王爺回來瞧見,要說自己小心眼兒。
可是今天,郦邑長公主仍舊歷歷在耳!
她含沙射影的,說自己一個不能容人的妒婦,說自己迫害姬妾,還警告自己若是不對表妹好,她……,她要親自上門大耳刮子扇自己!
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受過這種羞辱,而且還是當着王爺和甄氏母女的面!
可是郦邑長公主是什麽人啊?端王妃默默的咽了一口氣,惹不起、得罪不起,別說自己一個小小的王妃,就是宮裏的貴妃、皇後,甚至太後,都是不敢惹她的!并且她還占了長姐身份,總是皇帝見了,也得對姐姐客客氣氣的。
怎麽會惹上這麽一個煞星?!
端王妃一面心灰難受,一面又是想不明白。郦邑長公主的生母是太祖鳳淑妃,的确和鳳家有親戚關系,但是平時并不見他們來往多親密啊。況且鳳鸾隔了輩分,和郦邑長公主不算親近,為何、為何……,為何偏偏要替她出頭?!
王府裏有這麽一個可以橫着走的側妃,自己這個王妃,做起來還有什麽意思?
端王妃心下一片茫茫然。
再想到今兒宴席上,丈夫一句話都不肯為自己分辨,就那樣看着自己下不來臺,心下真是越想越灰,越想越涼!就跟掉進了冰窟窿裏面一樣!
她目光呆滞的怔怔獨坐了許久,方才回神。
-----終于下定決心。
端王妃的目光變得寒涼冰凍起來,罷了,既然丈夫靠不住,那就不靠了!免得一切都依附在丈夫身上,他卻抽身,讓自己的一切都被摧毀倒下!從今往後,自己要牢牢守住皇子嫡妻的王妃身份,守着未來的世子下一任端王,----只要全心全力培養兒子,将來整個王府都是自己的!
到那時候,再把自己多年的心酸委屈全部清算!
☆、76 戰争
沒有丈夫不可怕,還有兒子。
端王妃的一顆心慢慢落回胸腔,她堅定了信念,重新規劃了自認正确的路線,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又能保持平常的溫婉大方了。
“來人。”她吩咐道:“王爺晚上應該回過來一趟,預備熱湯熱水。”
今兒才去鳳家給表妹賀壽了。
依照王爺的性子,不論是怕自己嫉妒表妹,還是為了平衡府中姬妾關系,都會過來葳蕤堂坐坐的。果不其然,天黑時分蕭铎來了葳蕤堂,他已經在鳳家用過晚飯,過來就是喝喝茶,看看兒子,順便和王妃說幾句家常話兒。
端王妃面上保持得體的微笑,問道:“表妹身子可還好?過了頭三個月,應該不那麽燒心反胃,接下來應該有一段清淨的日子了。”
蕭铎打量着妻子,好似和前些日子有點不太一樣。
本來之前嬌嬌突然公布懷孕的消息,自己就覺得意外,問過了,才知道是穆柔嘉去打探的原因,----真是不知所謂!可是嬌嬌勸了,懷孕期間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她也沒有生氣,就不必再鬧得王府上下都不安寧。
因而壓了下來,沒有拿着這事兒質問王妃的不純動機。
眼下瞅着她像是緩過勁兒了。
不再整天愁眉苦臉,像是恢複了從前溫婉大方的樣子,不知道是想明白了?還是今天被郦邑長公主吓明白了?但是不管她是真明白,還是假裝明白,只要能夠一個王妃的嫡妻氣度,不再惹事,自己就沒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不聾不啞不做阿翁。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不能太較真兒,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算了。
蕭铎微微滿意點頭,回道:“阿鸾挺好的。”
端王妃見丈夫目光閃爍不定,知道是對自己有所懷疑,笑了笑,解釋了幾句,“先前是我病中精神不好,愛胡思亂想的,現在總算明白過來了。”她拿着太子妃的那番話做解釋,“所謂嫡庶分明、長幼有序,我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嫡妻,哥兒是王府裏正正經經的嫡長子,好處我都占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這話雖然透着三分假,但道理還是對的。
蕭铎颔首道:“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畢竟不想自己的王府整天雞飛狗跳,為了安撫妻子,說了幾句緩和話兒,“令嘉,你和我成親風雨相伴十年餘,應該了解我的為人和性子。本王說過了,只要你活一天,只要哥兒平安健康的長大,只要你們兩個都不犯錯,就絕對不會動搖你們的位置!”
端王妃表情一緩,心中滋味兒真是複雜難言。
丈夫再偏心,為人還是行得端、走得正的,總比那些真的寵妾滅妻的要好,他的這一番話,多少嫡妻想要都還要不到呢。
她輕聲嘆息,“王爺,妾身記住了。”
蕭铎在葳蕤堂呆的時間差不多,起身離開,臨別之前最後說了一句,“本王是看在十年夫妻情分上,才跟你反複保證。但是……,你要記清楚了,以後我不會再說,也不會再處處提醒你。”他道:“你沒有可以犯錯的下一次了。”
沒有下一次了。
端王妃剛剛有點溫暖的心,又是一片冰涼。
她望着丈夫高大颀長的背影遠去,看着那個從懵懂少年長成穩重男人,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稚嫩,漸漸變得冷酷絕情。
心下轉而輕笑,這樣也好。
丈夫變得無情無義,眼裏只有利益,那麽對表妹好也是有限的。就跟丈夫看在穆家的面上容忍自己一樣,他對表妹好,也不過是看在鳳家的面子上罷了。自己是嫡妻,還搶先生下了嫡長子,已經是勝券在握,怕什麽?往後就打起精神好好唱戲!
阿鸾,我們的戰争開始了。
******
次日天氣晴好。
浮翠閣內,苗夫人正在細細的描着眉,----最近王妃心情不好,不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連眉形都修得彎彎的,看起來更加柔順。
丫頭翠袖等她畫完了,才小心收好,這可是上好的螺子黛呢。
苗夫人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啐道:“別這麽畏畏縮縮的,跌了就跌了,王府裏面又不是跌不起。”說起這個,不免想起當初鳳二夫人做生,王爺送了幾十盒螺子黛,啧啧,王爺對鳳側妃那才叫一個大方呢。
翠袖趕緊放松了些,盡量自然。
苗夫人拿着珠釵對鏡自攬,嘆氣道:“王爺昨兒又去了碧晴含煙館。”想起鼻子長在頭頂上的蔣側妃,就不舒服,低聲抱怨,“偏她姓蔣。”
翠袖忙道:“夫人別擔心,王爺心裏有數呢。”想了想最近王爺留宿的規律,基本上是三個姬妾輪着來,笑着寬慰主子,“我估摸着,王爺今晚就該來浮翠閣了。”
“呸!好值得歡喜麽?”苗夫人啐了一口。
王爺在剩下的三個姬妾裏搞平衡,除了維護王府後宅安寧以外,更多的,還不是為了鳳側妃嗎?王爺的意思,自己對每個姬妾都是一樣的,所以王妃娘娘那邊,就別緊緊盯着鳳側妃一人了。
可是能一樣嗎?現今是鳳側妃有孕,且不在王府,王爺才肯這麽平衡着來。
等她回來,只怕又是一番盛寵無雙了。
說起來,王爺待鳳側妃真是不一樣。就比如那次王爺手上有傷,蔣側妃傻乎乎的問了出來,被王爺訓斥一頓。其實自己早就瞧見了,王爺袖子下露出來的,分明就是半圈牙印兒,不用說,肯定是鳳側妃咬的。
苗夫人越發浮想翩翩,莫非……,王爺寵愛鳳側妃,就是因為他口味兒重?喜歡鮮血淋漓,刺啦喊痛的?不由抽了抽嘴角,自己對王爺的下面有點難以下嘴,但是手腕完全沒問題啊!如果王爺需要,自己也可以咬手腕、咬脖子、咬大腿啊!
擡手照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哎喲!疼死我了!”
翠袖瞪大了眼睛,驚恐道:“夫人,你這是做什麽呢?”
“痛痛痛!”苗夫人飛快的揉搓着手腕,娘.的……,王爺怎麽會喜歡這種?這、這真是太重口味兒了!哎喲喂,看來寵妃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想想看啊,鳳側妃對着王爺咬來咬去,王爺獸.性大發,指不定也要咬回去的。腦海裏,浮現出兩人小狗似的“汪汪”亂叫,呲牙咧嘴的,一起互相撕咬起來。
神吶,太離譜了!
苗夫人搖了搖頭,“打住,打住。”覺得自己一定是閑的,沒事兒就能想一大篇,看來以後要是在王府混不下去,還可以給茶樓寫個段子之類,也能混口飯吃。
當然了,眼下還沒到那光景,還是趕緊去給王妃娘娘請安吧。
今兒蕭铎休沐在家。
苗夫人和魏氏打扮都很內斂,蔣側妃則是……,斜斜的堕馬髻,小臉瑩白如玉,胭脂只淡淡打了一層,有種嬌柔病怯之态。素色淡雅的上衣裏,配了蔥綠中衣,與下面的海藻綠湘水裙子相呼應,像一支潔白柔軟的白玉蘭。
最妙的是,手裏握了一方玫瑰紫閃金線繡帕。
清麗中,那抹豔麗頓時跳了出來,叫人無法不多看幾眼。
蕭铎端着茶瞅了瞅她,“今兒這身裝束還不錯。”其實覺得帕子過于豔麗,不過誇誇蔣側妃,多少能夠轉移王妃對嬌嬌的視線,因而笑了,“你年紀小,身量單薄,就是合适穿清減一點裝束。”
依端王殿下清冷的性子,肯說這麽一大串打扮問題,就是盛贊了。
蔣側妃臉上歡喜無限,“王爺喜歡,那妾身以後就這麽打扮。”
姬妾們心裏都是一番滋味兒複雜。
先說端王妃,她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