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到尾貓都沒有到我手上。”

“嗯?”蕭湛皺了皺眉,“那也罷了,本來你再養着也不合适。”

鳳鸾心裏松了一口氣,好,“不合适”三個字說得太好了。

怕他起疑心,繼續道:“可是今兒卻有人送了我們王爺一只波斯貓,白色的,一只眼睛藍色,一只眼睛綠色。”

“什麽?!”蕭湛大驚失色道:“這是怎麽回事?”

鳳鸾一臉苦笑,“我一聽說這個消息,就知道有人在陷害我。”刻意把“陷害”二字咬得清楚,“趕緊讓人回去鳳家打聽,結果說是殿下送的波斯貓不見了。”

“你是說……”蕭湛很快明白過來,“有人偷了那只貓,然後轉送給了六皇兄?”

“不止如此。”鳳鸾嘆道:“送貓的人還寫了一封信,說是‘成王贈鳳側妃。’,殿下你現在明白了吧?有人要陷害我,存心叫我在王爺面前說不清楚。”

蕭湛重重一拳砸在涼亭柱子上,“誰這麽猖狂歹毒?!”

“還有。”鳳鸾怕他多說多錯,趕忙道:“王爺回來便在我的屋子裏翻荷包,然後翻出來了這個。”将那荷包放在桌子上,“王爺說,今兒在宮裏見你帶着同樣的,不,是配對兒的。”

蕭湛目光震驚,趕忙拿起那荷包細看,驚詫道:“怎麽回事?”他伸手,摘下了自己的荷包,“怎麽會跟我這個一樣?!”

鳳鸾低低聲道:“我不知道是做了這個局,存心叫我說不清。殿下你瞧瞧,這兩個荷包做成一樣,我們王爺見了,又不能找你要荷包對質,豈有不疑心我的?肯定以為是我送了你荷包!”

“胡說八道!”蕭湛氣憤道:“我的荷包是王妃給的……”他一頓,“難怪她今天非要給戴這個荷包,說是做了好幾天,讓我挂着,我想着給她一個面子……”

難道說,是自己的王妃在算計阿鸾?!

鳳鸾這邊徹底放下心來,是你王妃送的就好,總算洗清不是自己送的荷包了。怕自己多留,蕭湛再說出什麽纏綿悱恻的來,因而匆匆結尾,“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回去把這些話都告訴我們王爺,免得他再疑神疑鬼的。”

“等等。”蕭湛叫住她,“空口無憑,你這麽說他怎麽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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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會相信!他這會兒就在旁邊假山後看着、聽着呢。

鳳鸾福了福,“殿下不用擔心,總之我是清白的,王爺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我與他細細說清楚便是,我先回去了。”

“你別急,傘都忘了。”蕭湛趕忙出去追她,拿起桌上的青油傘撐開,替她擋住風雪,關切道:“這麽大的雪,當心回頭再被雪花給凍着了。”

“嘭!”一個碩大的雪球砸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頭上!

蕭湛吃驚之餘,不由憤怒的回頭看了過去,“什麽人?!”

假山後面,走來一個身量颀長、面容清俊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比蕭湛還要憤怒,三步兩步上前,把傘奪了,強行塞到鳳鸾手裏,“你拿着,旁邊兒站着去!”接着便是狠狠一拳,直奔蕭湛而去,“叫你惦記我的女人!”

蕭湛先是見他吃了一驚,怔怔看向鳳鸾,“原來你……”心中正在滋味兒複雜,還沒有回過味,就被哥哥給狠狠的打倒了。他年輕氣盛、火氣大,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身從雪地裏爬起來,也是一拳招呼回去!

鳳鸾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這……,怎麽還打起來了?

她不明白,蕭铎心裏可一千一萬個明白着呢。

本來就對蕭湛有一肚子的氣,剛才雖然聽他的話,明白了,嬌嬌對他沒有任何想法和情愫,但是……,蕭湛這混小子明顯惦記嬌嬌啊!他.媽的,還妄想給嬌嬌撐傘,還打算一起走一段兒啊?!

今兒自己要是不趁機揍他一頓,往後去哪兒找機會?先揍了再說!

因此只做氣昏了頭的樣子,朝着兄弟就是一頓胖揍,沒打臉,只管往身上看不到的地方招呼,下了狠力氣!

而另一邊,蕭湛也是一肚子天大火氣啊。

本來自己心儀的女人被搶走,就郁悶的不行,結果哥哥還搶去做小老婆,不由更添一口惡氣在心頭!然後呢,他搶了阿鸾回去還不好好對待,疑神疑鬼的,甚至逼着她出來見自己,再聽自己親口解釋!

卑鄙!無恥!簡直就是一個披着人皮的禽.獸!

媽.的,不就是打架嗎?誰怕誰啊?還正找不到地方撒火呢。

于是兩位皇子殿下就在雪地裏幹架,你一拳、我一腿,都是練家子身手,打得周圍滿地雪花飄舞,好……,好一副風雪茫茫武藝切磋圖。

鳳鸾急得直跺腳,“你們兩個……,停下,快停下!”

可是那兩位爺正打的熱火朝天,剛剛活動開筋骨,哪裏肯聽?都是把看家本領給使出來了,哥哥給弟弟一拳,弟弟給哥哥一掌,打得不亦……樂乎?

鳳鸾勸不了,上去拉人那更加不可能,漫天雪花飛舞不說,自己走近了不定挨一記窩心腳呢。可是總不能就讓他們倆個這麽打下去吧?打傷了哪個都不是事兒啊!

心下着急,放眼往四周琢磨了一圈兒。

“你他.媽的敢惦記我的女人?!”蕭铎狠狠一拳捶了過去,正好砸到蕭湛的肚子上面,疼得他一彎腰,順勢又用手肘往他背上招呼,“今兒不教訓教訓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蕭湛貓腰抱住哥哥的腿,用力一抽,抽了一個底兒朝天,啐道:“自己的家務事都理不好,還要意思教訓別人?!你腦子有病吧,啊……”

“我有病?”蕭铎翻身起來,上前狠狠抓住他的衣襟,“你找死是不是?!”

蕭湛橫掃一腿,兩人撕扯扭打一起摔倒在雪地,“是誰他.媽蠢得亂懷疑自己的女人?憑着外人送的一只貓,憑着看了一個相似的荷包,就疑神疑鬼!哎喲!!”肩膀被狠狠砸了一拳,“你他.媽就是一個蠢貨!白癡!”

“我蠢貨……”

兩人正在打得不可開交,忽然聽見“啊呀”一聲嬌呼,不由都頓住,扭頭四下尋找那個聲音,----皆是驚駭不已,鳳鸾居然不見了!

這可把兩位小爺都吓壞了。

順着聲音的方向,那邊是一個已經枯水結了薄冰的池塘!

難道人掉下去了?大冬天的,這還了得?!蕭铎趕緊推開兄弟,飛快的拔腳就沖了過去,“阿鸾,阿鸾……,阿鸾你出聲兒!”

池塘那邊仍然沒有動靜兒。

雪地裏的蕭湛亦是吃驚不小,趕緊爬起來,不顧全身上下的雪花和狼狽,急沖沖往池塘那邊趕,“怎麽了?她人沒事吧?!”

因為池塘邊是一圈兒石板,結了薄冰,踩在上面滑溜溜的。

蕭湛跑的太快,結果一不小心便踩在冰塊上猛地一滑,正正好滑到蕭铎跟前,慣性止不住的推了他一把,“哎哎哎……,我站不住!你當心……”

蕭铎正在池塘邊驚魂未定的看着鳳鸾,不防被他一推,骨碌碌就滾了下去!

鳳鸾本蹲在下面臺階上吓唬人的,好讓他們停下,眼瞅着蕭铎滾了滾,從冰面斜坡上滾了下去,不由驚呼,“王爺!!”她的視線一直随着他往下滾,還好,還好,幸虧池塘下面只有一點點冰水,不然還不成個落湯雞啊。

可是就這樣,蕭铎在池塘底兒滾了一圈稀泥糊糊,一圈冰碴子,也有夠狼狽的。

“蕭湛!!”他擡頭,朝着岸上一聲爆喝。

蕭湛愣了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撲!”鳳鸾哧的一笑,她站在臺階上笑得花枝亂顫,“活該!就該摔你一個狗啃屎,摔你一個濑泥豬!”竟然不管他,翩翩然就轉身走了。

蕭铎氣得在下面大喊,“阿鸾,你就這麽走了?!你回來!”

鳳鸾扭頭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我看你腦子不太清醒,在下面涼快涼快更好。”不理他,繼續提裙上去,悠悠道:“王爺好好冷靜一下,想清楚了,免得下次又糊裏糊塗冤枉了好人。”

蕭湛看看她,再看看狼狽的兄長,沒忍住,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蕭铎氣得臉色發青,自己一腳深、一腳淺,從池塘的冰泥裏面爬了上來。先狠狠的瞪了兄弟一眼,“回頭再跟你算賬!”然後急着去找那個可惡的女人,“阿鸾!你居然不管我,就這麽走……”

他上岸一怔,只見鳳鸾正捧了自己的披風過來。

“趕緊穿上!”她冷着臉,“大冷天的,回頭凍着還得買藥給你吃!”

雖然是埋怨和訓斥的話,可卻是關切之意,蕭铎一腔天大的火氣,被她堵住,只得忍氣吞聲把披風給披上了。

“還都愣着做什麽?”鳳鸾看了看他們倆,沒好氣道:“打完了吧?鬧夠了吧?都消了火氣了吧?要是還不夠的,自己下去池塘裏面躺一會兒,涼快涼快。”

蕭铎黑着一張臉,“走,咱們回去。”

“等等。”鳳鸾拉住他,然後轉頭對蕭湛說道:“成王殿下,波斯貓的事端王府和鳳家會細查,荷包那邊……,就有請成王殿下多費心了。”

蕭湛原本還在看哥哥笑話的,聞言頓時臉色一沉,“放心,我會給出一個交待的。”

蕭铎一聲冷笑,“你家的門戶也不怎麽樣啊。”

“行了!你們真是兩個笨蛋!”鳳鸾一聲冷笑,把兩位皇子殿下一起罵了,“被人算計的團團轉,不說趕緊一起找出幕後黑手,還傻乎乎的兩個人打架,還拌嘴,你們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男人的腦子和女人多少有點不一樣。

只是打一架,又不是真的下死命要掐死對方,蕭铎和蕭湛都只當是活動筋骨了。

眼下聽她這麽一說,一冷笑,再一頓臭罵,都回過神來。沒錯,今兒可不是叫人給算計了嗎?要是兩人真的存了什麽誤會,害了她不說,兄弟之間肯定也會不和,一輩子心裏都是個疙瘩啊!

一陣沉默,大家心裏都是各自一番思量。

鳳鸾接着說道:“成王妃是怎麽想的不清楚,但有一點很清楚,我和她并沒有私下往來,那個荷包也從來未曾遺失過,所以她想要繡出一樣的荷包,是不可能的。根據我的推測,成王殿□上那個相似的荷包,肯定是端王府的人見了,繡好了,然後轉交了給了成王妃。”

“府裏的人我會徹查!”蕭铎眉頭一皺,繼而看着兄弟冷笑,“但是老七,你的荷包是你王妃親自給你的,先回去清理門戶吧。”不免帶出一絲譏諷,“不過那可是秦家的女兒,我勸你三思而後行。”

蕭湛冷笑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知道就好。”蕭铎收起笑容,冷冷道:“別回頭被女人一哭,就心疼了。”

“心疼?”蕭湛想要反駁一句不心疼,又怕惹出誤會,只得忍了。懶得再這兒争辯下去,拱了拱手,“有了消息,立刻給你們答複,先告辭了。”

蕭铎揮揮手,“快走。”

蕭湛想要回一句吵架,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扭頭轉身就走,一直走,一直往前,在拐彎的時候,卻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兄長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目光,像是炫耀似的,居然幼稚的把手遞給了她,“嬌嬌,手上好疼,你替我吹一吹。”

鳳鸾擡起明眸,回了他一個“你腦子裏有病”的眼神,但還是哄小孩兒似的,拿起他的手,低頭吹了兩口氣,“行了,回頭包紮一下。”

----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蕭湛看不下去了。

罷了,自己真的該收起對她的心思了。

看得出來,六哥這一次的确是真心動心了,愛她、重她,把她放在了心裏,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疼愛。所以,一貫冷靜鎮定的六哥,才會做出一連串幼稚的舉動,----若非有情,又怎麽會亂了他的心緒?

而自己……,不能再惦記她,不能再給她惹麻煩了。

他擡眼,看着前方漸漸縮小的兩個人影,看着那個嬌小的她,在兄長的庇護之下踏着風雪而去,不由在心底輕聲呢喃,“阿鸾……,珍重。”

但願我能夠真的忘得掉你。

******

因為蕭铎的袍子已經打濕了,得等着換,總不好這樣泥濘滿身的回王府,因而便在清虛觀找了一間客房,先脫了袍子,然後圍在被窩裏面,烤烤火爐子等衣服。

屋子裏熱氣騰騰的,但卻一直似水般靜默無聲。

蕭铎半躺在床上,覺得自己今天把一輩子的蠢事都做完了。

想想都是可笑,為了一個女人颠三倒四的不說,還跟兄弟打架,然後還被她捉弄不慎跌倒池塘裏!要是換在平時,自己一定會罵那個人怎地怎麽蠢!蠢得不能看!可今兒自己還真就這麽蠢了。

其實貓和荷包的事,自己當然知道其中是有蹊跷的,但如何能夠釋去懷疑?這種若有若無的男女之情,原本就是說不清楚的。

若非親口聽蕭湛說出來,證明清白,自己肯定會疑心嬌嬌一輩子!

想到這兒,不由擡頭看她,“嬌嬌,還是你這個法子好。”

鳳鸾白了他一眼。

蕭铎心下也知道自己處理不當,不該因為不願意承擔女人背叛的風險,就那樣打算逃避冷落的,可是……,這也只是針對她啊。

換做苗氏、魏氏,要是敢和別的男人有瓜葛,直接打死!便是蔣氏和王妃,縱使看在家族的份上留下一命,也不用多問,直接冷落不管便是完事兒。

唯獨嬌嬌,自己真是拿不起、放不下。

可這話要怎麽說?蕭铎沉了沉氣,說道:“放心,我會給你做主的。”

鳳鸾當然相信他會給自己做主,因為幕後的人不僅坑了自己,也坑了他,但卻忍不住一聲冷笑,“那我受的委屈就白受了。”

“嬌嬌。”蕭铎沉默了一下,“是我太急躁,對……”

“別,別說對不起!”鳳鸾站了起來,“你一句對不起,就把我的委屈抵消了。”她摔了門出去,“我不愛聽!”

蕭铎趕緊下床去追她,奈何沒穿衣服,只得提着被子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嬌嬌你被揍。”又尴尬,又着急,“我不能出去,咱們在屋裏說話好嗎?嗯?”仗着自己力氣大,緊緊禁锢她不讓走,“反正不準你走!”

“放開!”鳳鸾在解決完危機事件之後,氣都出來了,“你放不放?”

啥時候該放手,啥時候不能放手。

這個道理,鳳鸾明白,蕭铎心裏肯定同樣明白,這個時候要放她走了,回頭不是更添一層氣解不開嗎?因此無論如何,解釋是暫時解釋不好的,幹脆耍無賴,一臉笑嘻嘻摟着她,“……不放。”

鳳鸾的力氣肯定比他差得遠了,心中有氣,也是恨,伸手就拔了頭上的金簪,“行!我叫你不放手!”二話不說,對準就狠狠地紮下去!

☆、106 層層峰巒

金簪的簪身細長而尖銳,鳳鸾又是用了狠力氣的,“滋----!”,那金尖尖刺破蕭铎的手背,殷紅的血珠兒迅速滾了出來!

“阿鸾,你……”蕭铎先是吃了一驚,繼而……,卻又忍了。

她有氣,受了委屈,自己心裏明白。

如果這樣能夠讓她消氣的話,沒什麽不能忍受的。

鳳鸾低頭看着那抹血色,看着那血色慢慢下滑,跌落在自己的手上,像是石榴汁一樣染出一條條蜿蜒斑駁的鮮紅。他仍然緊緊的抓住自己不放,沒有責備,沒有生氣,更沒有推開自己,但即便如此……,仍然難消心頭的怨氣和恨意。

以他的腦子,不信他看不出是有人在陷害自己。

可是他是怎麽做的?

不是和自己對質,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憑着大男子主義一味回避!他怕自己和別的男人有瓜葛,他怕自己受傷,所以就打算連問都不問,将自己冷落一旁了事!

前世今生,他都是一樣自私絕情!

鳳鸾狠狠用力一拉。

“唔……”蕭铎緊緊皺眉,強行忍住了鑽心一般的疼痛,看着那兩寸來長的鮮紅血色細口子,沒有阻止她,反而忍耐道:“要是你還不解氣的話,就再劃一道。”

鳳鸾頓時一聲冷笑,“你以為我不敢?還是以為我舍不得?”

當即拔了簪子,再斜裏一劃,兩筆湊出一個鮮紅的“X”字形狀。

蕭铎手上穩穩地,他道:“要是這樣,能夠消散你的怒氣,繼續……”沒有退縮,“是我不對,你想劃就盡管劃。”

“叮咛!”鳳鸾将金簪扔在了地上,一手血,她猛地轉身,“我把你劃爛了,就痛快了?就能解氣了?”明眸裏是濃濃的譏諷之色,和怨念,“端王殿下不是懷疑我嗎?不是怕我和別人有染嗎?不是打算問都不問就此放手嗎?!”

“什麽有染?”他皺眉,“阿鸾,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鳳鸾一聲涼涼冷笑。

他又道:“再說,我不會放手的。”

“不會?”鳳鸾心裏門清兒着,盯着他的眼睛問道:“別說我冤枉你了,難道你沒有打算轉身就走,再也不踏進暖香塢的大門?!”

蕭铎靜默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了,“是的,我的确是那樣想過。”

鳳鸾把臉扭到一邊兒。

“阿鸾。”他看着她那優美的側臉弧線,白皙嬌嫩,恍若瑩玉一般,輕聲道:“但如果我真的那樣做了,難過的……,不只是你。”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每天深受折磨的人,還有我。”

鳳鸾勾了勾嘴角,“你受折磨?呵呵,自有如花美眷去安慰你。”

“說什麽如花美眷!”他忍不住為自己分辨,“除了你,我為誰這般要死要活過?除了你,我為誰這般不理智過?”頓了頓,“我不是說自己做的好,但是……,阿鸾你心裏清楚,我是不會為別人牽腸挂肚的。”

“夠了。”鳳鸾再次掙紮,想要狠狠推開他,“我不想聽了。”

“阿鸾。”蕭铎将她掰過來面對自己,直直凝視,目光灼灼好似暗夜之星,“你聽我說,當時我就是心裏慌了、亂了,不知道要是……,要是你真的喜歡別人,自己該要怎麽去面對。”

男女之情,對于自己來說,就好是第一次馴服烈馬一般,因為經驗生疏,不免失去了平時的冷靜自持,而亂了陣腳。

但……,只此一次!

鳳鸾呵呵一笑,“好一個慌了、亂了!好一個不知道怎麽面對!”她目光憤怒,仰面恨恨的看着他,“所以你就打算丢下我不管,冷落了事!”

“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承認。”蕭铎撕扯了一截袍子,将自己流血的手給裹了起來,然後将她抱起,端端正正的放在旁邊涼榻上,“錯了就是錯,大男人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他目光凝定,“我現在不和你說對不起,也不說讓你原諒的話。”

“哦。”鳳鸾輕嘲,“那端王殿下想說點什麽?”

蕭铎聲音幽涼,“先把這次亂子的幕後之人給揪出來,然後再說別的。”

剛才耍賴皮留住她可以,但是耍賴皮想把錯誤給混過去,那就不是男人所為了。現在不是嬉皮笑臉、插科打诨的時候,應該先處理掉這次的陰謀,然後才有資格跟她說對不起,讓她原諒。

----是男人,就要做男人應該做的事!

他正色道:“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鳳鸾聞言冷笑,“有必要嗎?”帶了幾分氣性,譏諷道:“反正我不過是端王殿下的一個寵妾,不好了,端王殿下大可扔了我,轉身再去找別的女人!多的是好的呢。”

“阿鸾,我知道你生氣。”蕭铎過了那一瞬的沖動,加上誤會消散,整個人早就冷靜下來,“你現在是在氣頭上,說什麽,都是氣話,我是不會放進心裏去的。該查的我回去查,該處理的會去處理。”

他道:“你要生氣,我也等你慢慢消氣。”

“呵呵。”鳳鸾譏諷一笑,“照這麽說,那我還應該感動了?還應該慶幸了?不然怎麽配得上端王殿下一片深情呢。”

蕭铎皺了皺眉,“阿鸾,你別說這樣賭氣的話。”

“賭氣?”鳳鸾忍不住輕笑,“當時要不是我厚着臉皮抱着你,不讓你走,你大概就真的那樣甩手走了。要不是我心裏坦蕩蕩,為人清白,當着你的面給蕭湛書信,約了他來清虛觀,讓你聽個清楚,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釋疑了。”

“那樣的話。”她笑容深刻,“我就成了名節上有污點的女人,讓你猜疑一輩子,忌諱一輩子,連我的兒女都沒有好日子過。”挑眉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到時候,可叫有些人心裏樂開花了。”

“不管背後的人是誰!”蕭铎臉色一沉,好似即将下雨前的烏雲藹藹,“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絕不食言!”

“好啊。”鳳鸾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斂了笑容,“那我就看端王殿下,到底能給我一個什麽樣的交待了。”不忘提點一句,“我就說了,當初不該給蔣側妃上眼藥的,到底還是惹來了禍事。”

蕭铎臉色沉沉,“我明白。”

鳳鸾勾起嘴角,露出一個伶俐的譏諷笑容。

她們以為自己會被吓住,慌了,解釋不清,然後哭哭啼啼被蕭铎冷落一輩子?簡直是做夢!對付她們,自己甚至不用親自出手,只要擺平了蕭铎,只要看着他去替自己擺平別人就夠了。

有人不想對付自己嗎?現在……,等着接招吧。

******

“都滾出去!”成王府內,蕭湛喝斥攆退了所有的下人。

成王妃目光微閃,靜靜地,坐在一旁沒言語。

蕭湛将那個荷包摔在她跟前,“這是誰給你的?!”

成王妃不知道已經東窗事發,雖然不安,但還是強撐道:“什麽意思?這是妾身給王爺做的荷包,怎麽會是別人給的?”

“哐當!”蕭湛将手上的茶盞摔得粉碎,冷笑道:“是嗎?你親手做的荷包,結果跟端王府鳳側妃的荷包一個模樣,你們這是心有靈犀?還是她夜裏托夢給你了?”

成王妃頓時面色一白,眼神慌亂。

“你是不是以為,本王不敢處置你?”蕭湛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道:“無故妒忌他人,一重罪;誣陷其他王府側妃,二重罪;挑唆皇子兄弟不和,三重罪;”他一聲冷笑,“你覺得夠不夠了呢?”

成王妃才得十七、八歲,人年輕,膝下有沒有兒子傍身,被丈夫一吓,頓時手軟腳軟亂了分寸。她死死握住手裏的帕子,越握越緊,忍不住發起抖來,兩只手交疊在一切都止不住。

“你這是不打自招嗎?”蕭湛冷笑道:“沒做虧心事,怕什麽?”他目光淩厲,好似利劍一般,“說啊,你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最好一個字都別說錯!”

成王妃一直哆嗦不停。

“還不說嗎?還是等我自己來查?”蕭湛緩緩走回椅子裏坐下,面色平靜,雲淡風輕說道:“那本王明兒我就去父皇跟前說說,王妃不懂事,再換一個知書達理好了。”

“撲通!”成王妃一下子軟坐在了椅子上。

她害怕,她後悔,更多的卻是委屈和憤怒啊。

一直覺得丈夫對自己不冷不熱,起先還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每天努力反思,想要改好一點兒。直到那次丈夫在驚馬下救了端王,自己才開始漸漸起疑。事情多麽的不對勁,鳳側妃從娘家帶着龍鳳胎回來,他為什麽剛剛好在跟前?為什麽?!這完全沒有道理說不通啊。

後來自己見了鳳側妃,才知道……,那是一個光華璀璨的女子。

自己和她一比,家世不夠、美貌不夠、氣韻不夠,竟是樣樣兒都不如她!

----難怪不得丈夫歡心。

有關丈夫想迎娶鳳家女做王妃的流言,早就有了,只是之前自己不願意相信,但是後來一點點證實,叫自己不得不信。

成王妃心中憤懑難言。

事到如今,他居然還是維護那個女人,要來逼問自己!甚至還威脅自己要廢了自己王妃的位置!好,很好,蕭湛你夠冷心冷情的!

自己和太後一門的秦氏女,是皇上聖旨禦賜的成王妃,就不信,你敢無緣無故的這麽廢了!哼,你敢在皇上面前說原因嗎?說起是因為鳳氏,攪和的自己夫妻不和,你敢說嗎?你要是敢豁出去了,那我就先叫鳳氏身敗名裂!

她緊緊咬牙,擡頭道:“妾身什麽都不知道,王爺想查,自己去查吧!”

“很好。”蕭湛表情冷冷的,上前來,用力捏住她的下颌,“王妃,你以為本王拿你沒有辦法,那就等着,看看本王到底有沒有辦法。”用力狠狠一甩,走到門口,“王妃身體不适,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她踏出寝閣半步,也不許和任何人往來交談!”

成王妃在後面尖叫道:“你敢囚禁我?!”

蕭湛一語不發,背負雙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

鳳鸾心裏是早有盤算的。

來清虛觀之前,只和王妃那邊打招呼說是回娘家,然後先進了鳳家門,再換了衣服簡裝改道,用以造成一種回娘家有事的假象。而蕭铎則是先出門去了別處,然後再拐到清虛觀,在別人看來,兩人一前一後根本不是一路。

離開清虛觀以後,鳳鸾回了鳳家,蕭铎則在城外軍營逗留了一會兒,才回王府。

鳳鸾直接趕到海棠春塢,找到母親,“查出來了沒有?”

甄氏禾眉微蹙,“有點麻煩。”攜了她的手,“咱們一起去長房那邊說吧。”

到了長房,鳳淵、大夫人坐在正中,屋裏還跪了一個滿面淚痕的小丫頭,氣氛頗為凝重,已經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鳳鸾看向大伯父,“查出來了嗎?”

“嗯。”鳳淵冷冷掃了妻子一眼,然後喝斥小丫頭,“說清楚!”

小丫頭趕忙轉過身來,咚咚咚磕頭,哽咽道:“前幾日,哥哥跑來找我借貓兒,說是……,說是波斯貓血統貴重,産仔值錢,想拿回去配個種。我、我只想着……,想着幫家多賺幾個銀子,沒想到……”眼淚簌簌直掉,“沒想到害了哥哥。”

鳳鸾眉頭一皺,“什麽意思?”繼而領悟過來,“她哥哥死了?”

鳳淵沉聲,“等我們去她家找人的時候,她哥哥早就已經毒發身亡了。”

“也就是說。”鳳鸾沉吟了一下,“有人假借這丫頭的哥哥之手,哄騙說要貓兒出來配種,帶走了貓兒,然後再将其殺人滅口!”這等毒辣,生生葬送了一條人命,會是宮嬷嬷的手段嗎?端王妃已經恨自己到如此地步,急不可耐,就想要馬上解決自己?可是現在人已經死了,是誰難以斷定了。

“阿鸾。”鳳淵皺眉問道:“你那邊怎樣?王爺……”

鳳鸾勾起嘴角一笑,“我沒事,王爺答應要給我一個交待呢。”

此言一出,鳳淵、大夫人和甄氏都是微驚。

要知道,最可怕就是這種似是而非的誤會,特別是男女之情,通常都是叫人百口莫辯,殺人于無形。鳳淵打量着自家侄女,倒是手段厲害,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這麽快就把問題給解決了。

因此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氣。

但繼而又是皺眉,“線索到這裏斷了,還得稍等,我會叫人另外仔細的查。”

鳳鸾雖然對此情況早有預料,但是真的如此,不免也有幾分心煩,----到底是誰編排了波斯貓之事?端王妃?蔣側妃?又或者……,另有其人?可現在抱貓丫頭的哥哥人已經死了,死物對證,這查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正在煩惱,事情忽然就有了峰回路轉。

“老爺、夫人。”外面有丫頭回禀,“門上來了人,說是豆蔻的表兄,他講有要緊的話要告知老爺。”

鳳淵看了地上丫頭一眼,豆蔻,就是抱貓丫頭。

當即道:“趕緊傳人進來!”

☆、107 計中計

很快,丫頭領了一個打扮寒酸的青衣書生進門,隔着屏風在外回話。

鳳淵親自去了屏風前面,緩和聲音,“有事但說無妨。”

青衣書生不是鳳家的奴才,行了禮,站着回道:“在下是豆蔻的表兄,前幾天,我的表弟也就是豆蔻的親哥哥,找我喝了一回酒。說是,最近接了一筆燙手的銀子,原本不想接,可因急着娶媳婦又舍不得,所以接了。”

鳳淵道:“嗯,你說。”

青衣書生又道:“可是我那表弟擔心銀子太燙手,弄不好就要牽扯禍事,整整五百兩,足夠買他一條小命了。所以……”頓了頓,“他雖然不肯說是接了誰的銀子,但是卻道了一句,萬一他要是出事,就去城北柳樹胡同找汪四爺要人。他說了這句,又連連擺手,‘罷了,罷了,還是不要去惹事了。’,反倒勸我,剛才只是酒醉失言,要我當做沒有聽到。”

說着,忍不住抹了一把淚,“沒想到,就……,表弟他就這麽去了。”

鳳淵雙目微眯,京城裏但凡有一指甲蓋的名頭的人物,就沒有自己不知道的!城北柳樹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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