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的小九九,吩咐道:“先将桂美人安置在後面偏殿,過去歇着罷。”

“是。”桂美人委委屈屈的福了福,無奈的走了。

蔣恭嫔攆了身邊服侍的人,帶了幾分疑惑,朝王诩問道:“王公公,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西配殿的事兒……,是不是有人私下故意縱火?”

王诩微笑回道:“娘娘,皇上說了,西配殿是不小心走水的。”

意思是,不要沒事兒再攪和進來了。

蔣恭嫔被他噎了一下,但是顧及皇帝,沒敢再問,也沒有對王诩發作。只是心下不停琢磨,會是誰呢?能讓皇帝都有所顧及的人,只怕來頭不小。

郦邑長公主揉了揉肩膀,悠悠道:“哎……,今兒可真是累得慌,先回去了。”招手拉了鳳鸾,“阿鸾,走,到我府裏吃好粽子去。”

鳳鸾便朝蔣恭嫔福了福,“娘娘,妾身先告退了。”又對端王妃告了個假,“我先去一趟長公主府,稍後便回。”

蔣恭嫔和端王妃哪敢留她?不是怕她,實在是長公主殿下惹不起。

一個道:“去吧,去吧,好好陪着長公主說話。”

另一個道:“沒事,晚點回來也沒關系。”

鳳鸾今兒無故被秦太後潑了污水,雖說沒被沾上,可也煩,因而多加客套便跟着郦邑長公主出去了。到了門外,雖然不方便去詢問王诩□□,但還是跟他道了聲謝,“今兒多謝王公公辛苦走動,替我解了圍。”

王诩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閃爍,但是旋即道:“不敢當,這是奴才份內的事。”彎腰替她掀起了車簾子,“今兒進宮之前,端王殿下就怕側妃身邊會出事,一早就安排了人守在宮門口,防止閑雜人等出入,所以才能順利摸清事實。”

他垂下眼簾,“側妃要謝,還是回去多謝端王殿下罷。”

鳳鸾聽着他那語調,平平的,但卻有一種千回百轉的曲折韻味兒,仿佛蘊含了別樣情緒,……是什麽?不由擡眸,想要看清楚他眼裏的表情,下一瞬,車簾子卻被他給合上了。

馬車開始“嘚嘚”往前行進,搖晃不定。

鳳鸾心思一陣漂浮。

自己給他道謝,他自謙不敢當還算平常,但……,為何突然說起蕭铎的安排?還讓自己感謝蕭铎呢?王诩好像不希望自己感激他,但是他辦事得力,為自己解決了秦太後的麻煩,自己感謝他也是應該的啊。

他怕什麽?為何要突然轉移到蕭铎身上?

恍惚間,心頭忽然猛地一跳,不由想起之前寧國公主的那番混賬話,以及蕭铎對他的隐隐醋意。所以他這是……,怕自己太過感激他,對他示好,會惹得蕭铎不滿?于是寧願不居其功,也要韬光養晦。

是怕惹事,為了他自己的安危着想嗎?

可是剛才有一瞬,分明在他眼裏看到了對自己的擔憂,……和憐憫。

那目光像是在水底綻放盛開的清蓮,清澈而晶瑩。

鳳鸾微微蹙眉,心中一點懵懵懂懂的迷惑,又有一點了悟,但仿佛隔了一層白霧蒙蒙的薄煙,只需要在靠近一些,撥開,就可以看清楚了。

她搖搖頭,打斷了這份不合時宜的思緒。

******

這是鳳鸾第一次來到郦邑長公主府,久聞盛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宇非凡!

府邸正中是先帝禦筆親書的匾額,左右各自矗立一尊猙獰威武的石獅子。跟着往裏走進去,那氣勢十足的百鳥飛天高大影壁,九曲十八折丹青描繪回廊,每一處都是金碧輝煌、美輪美奂,整個公主府布置的恍若一座仙宮!

到了內院,一路上都是瓊枝玉樹、紗羅缥缈景象。

鳳鸾感受着一陣陣的襲人幽香,心下默默贊嘆,對比之下,別說端王府的那中含蓄內斂風格,就是母親一貫奢華精致的海棠春塢,也是沒法比拟的啊。

這個緣由就要追溯先帝身上去了。

因為他對女兒的愧疚,加上女兒不是皇子,沒有許多規矩上的限制,因而在郦邑長公主再次回到中原之前,便讓人修築了這所帶有愧疚意味的公主府,金碧輝煌、氣勢巍峨,別說尋常皇子,便是英親王、襄親王的府邸,亦是遠遠不及。

難怪郦邑長公主去哪兒都看不上,難怪了。

鳳鸾忍不住這樣想道。

“來,坐下說話。”郦邑長公主不像在外面那樣目光淩厲,氣勢十足,目光很是慈愛柔和,笑道:“我年紀大了,日子過一天少一天,就愛享受,所以有什麽好東西都拿來用,布置的比較奢華。你瞧了,只怕要在心裏笑話我的。”

鳳鸾忙道:“豈敢?”繼而淺淺一笑,“就是這一屋子好東西太多,看得我眼花缭亂的,樣樣都好看,眼睛都不知道該落在哪一處了。”

郦邑長公主大方道:“你喜歡什麽?等下拿走。”

“不不,不用。”鳳鸾有點發窘,自己只是客套而已,哪能見了好東西就想着要搬走?連連擺手,笑道:“我看看就好了。”

“你當我說笑?舍不得?”郦邑長公主哼了一聲,像孩子似的,拉了她,“我帶你到裏面看看,那才全都是好東西呢。”又道:“今兒你要是不揀幾樣走,那就是嫌棄我小氣,看不上我!”

鳳鸾差點嗆住,長公主這都是啥脾氣啊?還非得送自己東西,自己不要就是看不起她?要是來一個人,就這麽送一回,那還了得?因而遲疑道:“不好吧,要是每個人都來拿一點,屋子不都搬空了?”

郦邑長公主“哧”的一笑,“傻丫頭!別人那裏會拿得到我的東西?連我這公主府的大門都進不了呢。”說着,拿了一個海藍色琉璃掐絲雙耳瓶,“這個好不好看?你回去插點白顏色的花,不用花哨,擺在屋子裏就足夠漂亮了。”

鳳鸾點點頭,“嗯,是很漂亮。”

“這個呢?”郦邑長公主又拿了一個桃子形翡翠水洗,“你瞧瞧這顏色,這通透的水頭,還有這個頭,往常沒見過這麽好的吧?”有點驕傲,“我雖不愛寫字,可是看着這個擺件就喜歡,平時放在屋裏做個擺設,好似自己也沾了書卷氣似的。”

“嗯,顏色料子都很不錯,難得又大,一整片的老辣豔綠之色。”

“行,這個你也拿走。”

“啊?!”鳳鸾瞪圓了眼睛,連連擺手,“不是,我只覺得好誇一誇,不是想自己要的意思。”有點急了,“長公主,我們還是去外面吃粽子吧。”

“還沒看完呢。”郦邑長公主跟小孩子獻寶似的,把自己的愛物,一件一件的搬到書案上面,一樣樣介紹,“這個紫水晶的擺件,說是招財運的,我雖不稀罕銀子,可是瞧着好看……”又拿起一個蜜蠟鎮紙,“你瞧瞧,是不是一點瑕疵都沒有?”

鳳鸾一頭冷汗,這……,不會打算都給自己吧?

郦邑長公主見她小臉緊繃繃的,琢磨了下,“算了,你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是不愛這些笨重的東西。”去了裏面,“你等等,我去給你拿別的輕巧之物。”

鳳鸾扶額松了一口氣。

心下琢磨着,等下還是吃了粽子趕緊走吧。

難不成,還真的要從長公主府裏搬一堆東西走啊?又不是添嫁妝。

等人之際,不由四下環顧了一圈兒。

往前看,是一副足足十六扇的绡紗刺繡屏風,隔斷了後面視線。

從屏風的縫隙裏,隐隐透出一些琉璃材質的明麗之物,在陽光下,折出爍爍生輝的刺眼光芒。甚至透過绡紗,還能分辨出明藍色、嫣紅色、金色,五彩缤紛,卻又錯落有致,讓人一點都不覺得淩亂,而是迷離的美。

----真是太耀眼了。

鳳鸾搖搖頭,繼而收回了視線。

自己身邊是一個高高的香案,正中牆上挂着悲天憫人的觀世音菩薩像,下面是一座小小的赤金觀音真身,面前一個鎏金小香爐,裏面不合時宜的燃着百合香,----心下不由好笑,長公主殿下這是請了神佛裝點門臉,又嫌佛香不好聞吧。

倒是旁邊放着一個紅光油亮的木魚,光滑可鑒,十分可愛。

甚至就連木魚下面的布墊子,都是用蹙金線繡出的清蓮盛開圖案,寶相莊嚴中,透着掩蓋不住的隐隐奢華。等等……,為何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眼熟?不由仔細的尋找過去,剛才是什麽在自己腦海裏一晃而過,和記憶重疊了。

“阿鸾。”郦邑長公主一臉笑容走出來,捧了一個大盒子,放在書案上,“你過來瞧瞧,這些首飾你喜不喜歡?都是我年輕的時候留下的,現在老了,太花哨的東西實在戴不住,正好今兒你來,等下都搬回去罷。”

鳳鸾想要往香案那邊細看,又怕她疑心,只得打起精神來看首飾。

郦邑長公主拉開一層層的抽屜,裏面的紅絲絨上面,躺着五光十色的寶石釵,蓮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墜,沒有一絲雜色的翡翠長簪,殷紅宛若鮮血一般的珊瑚手串,每一樣都是千金難求。

可在長公主這兒,就好像大白菜似的一起成堆出現。

鳳鸾一腔心思都被記憶勾走,拿了一支金箔打造的菊花,心不在焉的笑道:“做工不錯,花瓣雕刻細膩有紋路,花蕊精巧,的确是難得的上品。”心裏惦記的,仍是剛才腦海裏一掠而過的記憶,到底……,是什麽東西重複出現了?竟然讓自己有一瞬的驚心。

可是現在有不好扭頭過去細打量,只得勉強陪笑敷衍。

郦邑長公主見她一直拿着那朵菊花金釵,以為她喜歡,便道:“回頭你挽個牡丹團髻,正好有一大片發髻空出來,配這個剛剛好,一準兒能夠豔壓群芳。”十分大方豪爽,“你喜歡就拿走吧。”

鳳鸾趕忙道謝,“多謝長公主殿下賞賜。”

郦邑長公主揀了一支珍珠堆成的蓮子挂,在她頭上比了比,“這個也好看。”

鳳鸾因為思路跟不上趟,結果長公主拿一個,她就跟着誇一個,等好東西在她面前堆了一堆,才驚覺,“啊,長公主殿下,我不是都想要的意思。”

“難道我還給不起?”郦邑長公主滿不在乎放下首飾,然後笑道:“走,咱們先出去吃粽子,趁着熱乎勁兒,吃了好消化。”又道:“東西你別管,等下我叫人收拾好給你都包走。”

鳳鸾被她拉着出去吃粽子,臨走之前,趕緊回頭再看了看那塊墊布的圖案,因為看得仔細,甚至發現上面的木魚也陰刻着同樣的花紋,而那花紋……,自己已經想起在哪兒見過了。

******

日落時分,鳳鸾帶着一堆價值不菲的寶貝回府。

蕭铎打量着那沉甸甸的黑漆箱子,笑問:“這是什麽?一大箱子。”

鳳鸾回道:“長公主殿下賞賜的一些物件,花瓶子、擺件之類。”不想都打開來讓他看了驚訝,加上有心事,因而敷衍道:“回頭再細瞧罷。”

蕭铎以為就是幾幅古玩字畫,再者今兒事兒太多,沒有放在心上,攜了她的手進了裏屋,“累了罷?先換身衣服洗漱一下。”怕她着急,又道:“沒事,晚宴晚一點吃也沒關系。”

“嗯。”鳳鸾強打精神,“我先去換身衣服。”

蕭铎便坐在旁邊喝茶,等着她。

不一會兒,鳳鸾收拾好換了家常衣服出來。

一襲淺霧紫的輕羅夏衫,如煙似霧,外罩绡紗半袖,上面用金線勾勒出淡雅的雲朵紋樣,有種輕盈的美,好似籠罩在一抹淡紫色的雲霧裏面。頭上莊重的金步搖和鳳釵也卸了,只別一支銀線墜珍珠的步搖,餘下幾朵珠花。

倒是因為進宮朝賀,額頭中間的鵝黃色花钿還貼在上面,成了點睛之筆。

“過來。”蕭铎看得有幾分入迷,拉了她,笑道:“讓我細看看你。”

鳳鸾一臉慵懶嬌态,“等下晚宴我不想換正裝了,就這樣吧。”

“這樣就很好看了。”蕭铎覺得她穿正裝雍容華麗,穿便裝輕盈淡雅,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宜嗔宜喜都是美,“我的嬌嬌,怎麽都好看的。”

鳳鸾心裏又煩又亂,怕他看出來,趕緊轉移話題說起別的,“今兒宮裏的事,怎麽一個着落?恭嫔娘娘問王诩,他不說,我怕惹事也就沒有問他。”

蕭铎笑容微淡,“這事兒回頭我再跟母妃說罷。”

“到底怎麽了?弄得我一頭霧水的。”

“別急。”蕭铎目光漸漸轉冷,頗有鋒芒,“有人想要一箭雙雕,可是人蠢了一點兒!咱們早有準備,正好抓了一個正着,很快就有結果了。”他臉色陰沉沉的,“這一次,不讓他們掉一層皮不算完!”

“我不用擔心?”鳳鸾問道。

“不用。”蕭铎對着她的時候,又是一派溫暖和煦好似三月春風的臉色,“你只管好好吃粽子,過端午節就行了。”

鳳鸾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既然他說沒事,他有把握讓幕後黑手倒黴,那自己就等着看好戲便是,何必急于一時?況且,自己還有一腔秘密心事。

那木魚上面陰刻的花紋,以及下面布墊上面蹙金線繡出來的花紋,很特別……,自己只在一個地方見到過,----就是從前追随母親進了密道,在那裏面見到的。

自己确信,絕對沒有記錯!

因為密道裏的記憶實在是太深刻了。

☆、133 相處

鳳鸾有點神思倦怠,悶悶不語。

蕭铎再想不到她是為身世之謎恍惚,還當是今天在宮中受了驚吓,不免心疼她,拉了人在懷裏,“別多想了,節後就會有讓太後和秦家頭疼的事,這次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有他們熱鬧的,往後再不敢随便找你麻煩。”

鳳鸾“嗯”了一聲,對他微笑,但明顯沒有把話聽進去。

到了晚上,整個王府的人聚在一起吃宴席。

為了表示一大家子團圓的氣氛,用得是圓桌。

蕭铎和端王妃坐在正中間,鳳鸾坐在蕭铎身邊,旁邊挨着苗夫人,對面已經沒有了蔣側妃,只剩下魏夫人一個。端王妃還是保持以前的習慣,給兩個女兒單獨設了一桌,叫她們給父親見了禮,就讓到裏屋去了。

對于這點蕭铎還是贊許的,女兒家,是應該養得矜持一點兒。

王妃雖然有很多過失,但有一點不錯,就是從來不把後宅的糟心事兒,去找女兒們發牢騷,所以盡管這兩年王府風波不斷,兩個女兒卻從未卷入進來。她們被王妃圈養在一個小天地裏,好似溫室裏面養大的花朵,幹淨柔軟。

自己的女兒生來就是郡主,将來肯定下嫁,只需要風平浪靜的過一生就好了。

至于功名、前程、榮華富貴,全都在自己這個父親身上,只要自己好了,她們就能平安幸福一輩子。那個位置……,蕭铎不免想得更深了一步,要一點點謀算,這次對敵人的反擊,也是謀劃的一小步。

“王爺。”端王妃笑道:“開始罷。”

蕭铎收回心神,說了一番場面上的節日喜慶話,然後便開席,依舊是一邊欣賞歌舞表演,一面飲酒吃菜。在端王府裏他是一家之主,比在皇宮自在随意,他身子微微傾斜靠着鳳鸾這邊,問道:“想吃什麽?宴席上都是份例的熱菜,沒啥特色,要不要讓人上點你愛吃的?天熱,你沒胃口,來點蔥油小黃瓜怎麽樣?”

要是蔣側妃在此,肯定眼珠子都要斜着掉下來了。

可眼下情況不同。

端王妃已經打定主意做賢妻良母,至少不可能在面上給表妹臉色看;苗夫人則是天生八面玲珑,絕對不會去跟鳳鸾争,只有捧着她的、奉承她的;至于魏夫人,她是一派有子萬事足的模樣,人前愛扮老實敦厚,只顧看着歌舞吃着菜,根本不看這邊,仿佛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

但即便如此,鳳鸾還是不習慣在人前被過于關懷,別人嘴上不說,不代表心裏不會介意啊,因而淺淺一笑,“今天粽子吃多了,不餓,喝點酒水就好。”

怕蕭铎再問長問短,惹得其他人心中不快,轉而對端王妃說道:“表姐,我母親新近打了一匹首飾,都是最新的款式。我瞧着賢姐兒年紀大了,正該打扮,特意給她挑了兩支小金簪,另外給惠姐兒挑了珠花,等下讓人一并送過去。”

這原是沒有的事,不過是她臨時找來岔開話題的借口。

端王妃心下自然看得出來,但……,她肯給自己這個主母面子,總歸是好事不是壞事,沒有必要故意去鬧別扭。見表妹示好,樂得表演妻妾和睦的佳話,也笑道:“多謝你費心,還想着賢姐兒和惠姐兒。”

鳳鸾淺笑,“不值什麽,就是樣子稍微新奇一點兒。”

等到宴席散了,賢姐兒和惠姐兒便收到了禮物。

一支金簪做梅花枝模樣,梅花用金箔打造,花蕊纏了絲絨線,極為逼真,透着金色的華麗富貴。另外一支是小小步搖,只垂了三縷,每一縷都用金線懸挂,下面追着金線編織的小金球,裏面滾着紅寶石珠兒。

“啊呀,真是別致。”惠姐兒拿了金簪,在姐姐的頭上比劃,“樣子小巧,姐姐你戴着正合适呢。”她嘟嚕,“母妃,我也想梳姐姐那種小小斜髻,不想整天頂着包子頭一樣的雙丫髻,戴首飾都沒地方。”

端王妃對女兒們自然是很溫和的,笑道:“你還小,等過兩年你十歲了,我就讓人給你好生梳頭,現如今還是先養養頭發的好。”

惠姐兒托了下巴,“我瞧着鳳側妃的頭發就養得很好。”她眼睛晶晶亮,頗有幾分豔羨之色,“我看書上說什麽青絲如雲,大概就那樣罷。”

端王妃嘴巧微翹,“是呢。”

“那我可不可以去問問她,到底是怎麽保養頭發的?”惠姐兒問道。

端王妃的笑容有點勉強了,“得空吧。”

惠姐兒追問道:“得空是哪天啊?”

王妃從來不讓女兒知道王府的争鬥,平時早上請安的時候,也讓女兒們等姬妾走了以後再來。所以對惠姐兒來說,對王府姬妾的印象,都停留在一年幾次的宴席見面上,大家斯斯文文、客客氣氣的。

反正有點嘴碎的蔣側妃,已經被關起來了。

鳳側妃麽,印象中,是一個很漂亮、很會打扮的人,笑得也甜。要是自己長大以後跟她一樣會打扮,那該多漂亮啊。

她見母親不肯回答,不由撒嬌,“母妃,我和姐姐整天在葳蕤堂好悶的,你讓我們出去走走吧。”微微撅嘴,“反正只在王府裏面,又不出去。”

“惠姐兒!”賢姐兒到底年紀大一些,雖然母親從來不說她和姬妾之間的事,但父親對母親的疏離,鳳側妃的得寵,心下還是看得懂的。見妹妹這個小叛徒,一口一聲鳳側妃,問得母親臉色都變了,不由斥道:“女兒家到處亂走做什麽?你想知道鳳側妃保養頭發的法子,讓個丫頭去問問就行了。”

“我就是覺得悶嘛。”惠姐兒垂頭喪氣的道。

端王妃有一點點心思漂浮。

假如表妹不是做了側妃,而是嫁了別家,那麽她就是女兒們的表姨母,自己當然不會抵觸她們見面,更不介意女兒詢問她是怎麽打扮的。可是現在……,轉頭看到小女兒眼中的失望之色,又不忍心,更怕越不讓她見她越想見,再生出別的事端。

因而琢磨了一下,微笑道:“鳳側妃本來就是你們的表姨,她人大方,又特意送了你們禮物,應該去道謝的。”強忍住了心裏不舒服,“明兒下午,我找個時間陪你們一起過去。”

“當真?!”惠姐兒頓時歡喜起來,“好,那我要好生打扮一下。”

端王妃瞅着小女兒歡欣鼓舞的樣子,不過是在王府裏串個門,都歡喜成這樣,再看看大女兒,雖然文靜一些,但眼睛裏亦是有着向往之色。

不免微微唏噓。

自從表妹進府以後,風波不斷,自己忙于應付表妹和王府事端,還要抽出大部分精力照看兒子崇哥兒,疏忽了對兩個女兒的照顧。心下微微愧疚,看來的确是自己把她們給悶壞了。

******

暖香塢內,鳳鸾在床.上滾來滾去翻烙餅。

蕭铎摟住她的腰身,“怎麽了?是不是覺得天熱?”想叫丫頭進來打扇,又覺得破壞兩人獨處的氣氛,自己抓了一把團扇,給她扇風,“老老實實睡罷。”

那種帶着寵溺的口吻和眼神,讓鳳鸾一怔。

端王殿下最近越發會做小伏低了,居然還給自己打扇?前世裏,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那時候他也寵愛自己,但也就是經常過來找自己,再多賞賜點金銀珠寶,偶爾說幾句甜蜜話兒而已。

像現在這樣親近随意,眼神裏都透出自然而然的寵溺,前世是沒有的。

母親的話,又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裏。

“你和他相處還不到兩年時光,時間短、情分薄,不經歷一些風風雨雨,哪能見到真心真情?依我看,蕭铎雖然沒有十二分的好,但待你,十分好還是有的。不如你再給他一點時間,慢慢看着,看看是不是值得交付真心?別這麽早就下結論。”

“怎麽傻了?”蕭铎看着她,清澈明眸裏的光線明顯柔和許多,頓時覺得自己扇得有價值,不肯停了,“聽話,閉上眼睛好好睡。”

鳳鸾覺得心裏亂亂的,真的閉上了眼。

他和自己的兩輩子感情糾葛,自己的身世之謎,像是千萬團絲線糾纏在一起,不知道該怎麽梳理,索性不去想了。

因為涼快舒爽,後面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因為睡得早,第二天還沒有天亮就早早醒來。起身坐在床上,瞅着蕭铎側身躺在自己身邊,手裏還握着绡紗團扇,----昨夜不知道扇了多久,想到這兒,心裏有一點酸酸澀澀不是滋味兒。

自己下了床,把團扇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然後出去,吩咐丫頭道:“天還早,讓人炖一盅黨參蟲草乳鴿湯。”

她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清澈,裏面蕭铎聽在耳朵裏,不由心頭一暖,那是自己愛喝的湯啊。可見她心裏還是記得自己喜好的,只不過前段惱了,鬧別扭,----今兒她這是在答謝自己昨夜打扇,是心裏軟化的表現。

可見岳母提點的法子好用。

早起出門,端王殿下因為喝了愛心乳鴿湯,一臉神采奕奕。

到了皇宮裏,有大臣恭維道:“端王殿下今兒氣色好,遇着好事兒了。”

“想來是昨夜睡得早。”蕭铎敷衍了一句,緩緩收起了臉上神色,自己是因為她而心情愉悅,可是別人見了,未必不會胡亂猜疑到別的地方。特別是,今兒還要打起精神唱一出大戲呢。

“皇上駕到!”

随着蔡良一聲通傳,早朝開始。

皇帝在高高的禦座上面坐下,神色端凝,有一種俯視天下的莊嚴氣勢。

“臣有本要奏!”

一名禦史出列,開始了今天熱鬧大戲的頭一場。

接下來,彈劾忠毅伯府二老爺在外置辦外宅,有辱官聲的折子,彈劾秦家二房圈占良田的折子,彈劾安王強占小行宮宮女的折子,猶如雪花片兒一樣亂飛。朝臣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各自争辯,安王的氣急敗壞,弄得一上午都是熱熱鬧鬧的。

安王還能分辨幾句,忠毅伯府沒有能夠上朝的人,聽了消息,在府裏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忠毅伯夫人被丈夫叫去,急得不行,囑咐她趕緊穿了朝服進宮,去找永壽宮太後求救,務必要把事态給壓下去。

還沒出門,外面就有小厮飛快來報,“門上有人放下一個襁褓,說是二老爺的外宅之子,讓二夫人趕緊帶回去好生撫養。”

“混帳!混帳!”忠毅伯氣得跳腳,不知道是在罵送嬰兒的人,還是在罵自己的兒子,結果還沒有罵完,外面又來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厮。

“二夫人剛到門口,要把嬰兒抱回去,二老爺在外面養得姨娘找上門來了,哭着喊着,要二夫人把孩子還給她,不然就要碰死在大門上。”

正在不可開交,秦大老爺匆匆趕了過來,進門急道:“父親,不好了!皇上派了人讓查老二私下置辦的田莊,怕是要壞事兒!”

“什麽?!”忠毅伯本來還只是氣急,覺得只是對手在亂咬人,畢竟有姐姐秦太後和女兒秦德妃撐着,不會有大事的。再說皇帝是自己的親外甥,能不罩着秦家嗎?只不過鬧出風雨,讓秦家有點丢臉罷了。

但、但現在……,皇上要查?這是要變天了嗎?!

忠毅伯再也支撐不住,“咕咚”一下,自己先暈了過去。

秦家頓時人仰馬翻,一同忙亂。

消息傳到端王府的時候,鳳鸾正在陪着端王妃和賢姐兒、惠姐兒說話,可是有什麽好說的呢?因為怕幹坐着尴尬,便讓人拿了首飾花樣子圖出來,給兩個小郡主看,一面介紹,端王妃坐在旁邊微笑,場面還算和睦。

王诩飛快走了進來,見狀改了口,“王妃娘娘、鳳側妃,外面有點事。”

鳳鸾便笑着起身,“你們姐妹倆先看着。”然後看了看端王妃,起身到外面偏廳去說話,避了人,“怎麽了?”

王诩便把秦家的事飛快說了,然後道:“不與咱們王府相幹,因這幾天肯定會鬧得風風雨雨,所以說一聲,好約束下人,免得丫頭們聽風就是雨的。”

鳳鸾是對此早有預料的,不算吃驚。

端王妃則是滿面意外,“這是怎麽說?皇上要嚴辦安王和秦家?”她忽地覺得,自己和丈夫疏遠太久,以至于信息隔閡,現在反倒要詢問表妹了。

鳳鸾不好多說顯得自己先知,只含混道:“想來是吧。”

端王妃想起上次皇宮裏面的事,秦太後要發作表妹,結果被皇帝叫走,想要仔細問問又怕不該問,不免欲言又止。正在猶豫,外面忽地來了一個小丫頭,說道:“回王妃娘娘、鳳側妃,安王妃過來了。”

鳳鸾眉頭一挑,“她來了。”

端王妃琢磨了下,“多半是為了安王的事兒而來,我得去招呼一下。”

“表姐。”鳳鸾喊住她,“安王妃是個十分難纏的人物,你性子敦厚,別被她套了話去,只管推說什麽都不知道好了。”

端王妃微微一怔,心中滋味兒複雜的應了一聲,“哎,我知道的。”出去走到門口一看,見兩個女兒正在讨論的歡快,不免露出遲疑之色。

鳳鸾打量了下,轉瞬明白了她這是想帶女兒一起走,又不忍心打斷她們。

因而笑道:“表姐只管去前面忙,我陪她們玩兒便是。”

端王妃目光一閃,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

“表姐。”鳳鸾的笑容有點無奈了,想了想,“你只管去招呼安王妃,我必定陪她們玩得好好的,等你忙完了再來接,好不好?”真是的,難道自己還能對兩個孩子做什麽不成?又道:“便是回頭王爺知道了,也只有高興我們相處和睦的,對你我都有好處,沒有壞處。”

端王妃目光閃爍不定,她這話……,的确是沒錯的。

“好了,咱們攤開了說吧。”鳳鸾認真道:“這兩年你我是有些誤會不愉快,但都是大人的事,不與孩子們相幹。不論如何,他們幾個孩子都是同一個父親,你說對不對?我雖不敢說待之有如親生,但肯定不會刻薄了她們,更不會……”更不會算計了她們的話,說出來,可就有點難聽了。

端王妃猶豫了一下,出門問道:“母妃有事先回去,你們幾時走?”

惠姐兒正玩得開心呢,只顧挑選手上的首飾樣子,聞言頭也沒擡,“母妃有事先走吧,我等下和姐姐忙完了再回去。”

賢姐兒有些遲疑,“要不……,我們現在回去?”

端王妃見狀,哪裏還看不出來女兒們想多透會兒氣?琢磨了下,要是自己現在巴巴的非帶女兒走,倒好似表妹存了什麽黑心似的。叫女兒們多想不說,叫王爺知道,沒準兒還要埋怨自己暗地挑唆,對自己不好,對女兒們也不好。

再說了,表妹既不是那種陰險小人,也不蠢,不會青天白日做毒辣事的。因而很快做了決定,“那你們先玩着,等我忙完了,再過來接。”

賢姐兒忙道:“母妃放心,有我看着妹妹,不讓她淘氣。”

惠姐兒不滿的嘟嚕,“我才不淘氣呢。”

端王妃之前一直不讓女兒接觸姬妾,一是不想讓她們卷入是非,二是覺得苗夫人、魏氏太不入流,免得帶低了女兒們的脾氣習性。到暖香塢表妹跟前,倒是不用擔心這一層隐憂,加上想通了其中關竅,也就放心走了。

鳳鸾笑笑,親自送了她出了院子門,才折回來。然後進去挑了一些小巧首飾,拿出來給兩位郡主玩兒,又搬了一些自己少女時感興趣的小玩意兒,大方道:“你們喜歡什麽挑挑,拿回去玩兒罷。”

自己跟端王妃說得的确是實話,大人們之間的紛争,不與孩子們相幹。自己可不希望孩子們也跟烏眼雞似的,從小就沒有個童年,早早卷入王府的後宅争鬥之中。況且眼前這兩位,将來蕭铎有等上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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