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娶回去也沾不了光,還得跟着丢臉呢。”撇了撇嘴,“除非是小門小戶攀龍附鳳的。”

鳳鸾聽她們說得熱鬧,插了一句嘴,“小門小戶,皇後怎麽舍得嫁女兒?”心下隐隐猜出蕭铎的意思了。

“那還能嫁誰?”寶珠不服氣辯道:“側妃你是不知道,為了這個,京城好幾家公子哥兒都急着訂了親,生怕蕭寧的婚事落到頭上呢。”

鳳鸾勾起嘴角一笑,“放心,有一門正正合适的婚事給她。”

滿京城裏,有關蕭寧的風言風語傳了一個多月後,又傳出一個喜訊。

範皇後将女兒蕭寧嫁給範五爺為妻,因蕭寧已經不是公主,不僅算不上下嫁,而且還沒有單獨的公主府,往後得做範家的兒媳婦了。

正如蕭铎推波助瀾的期望那樣,範皇後為了讓女兒遠離風言風語,又不肯讓女兒委屈嫁給小門小戶,挑不到京城的公卿豪門,便只能往娘家送人。打斷骨頭連着筋,好不好了,一家子爛在自己的鍋裏頭,外頭瞧不見。

而且以蕭寧的脾氣和她的敗勢,也只有嫁去範家算是最體面的親事了。

鳳鸾回憶前世,蕭寧下嫁一位閣老家的公子,驸馬受不了她的脾氣,偷雞摸狗的收用了一個丫頭。蕭寧知道以後,就當着驸馬的面,活活把那丫頭打死,吓得驸馬得了驚慌病,一見她就哆嗦,兩人成親多年都沒有孩子。

而範五爺,前世娶了吏部官員的一個女兒,屋裏姬妾成群,外面紅粉知己,還鬧出了為了小妾打嫡妻,弄得嫡妻小産的悲劇。

啧啧,一個鍋配一個蓋,這兩位湊一塊兒正正好!

----讓他們以後雞飛狗跳的去吧。

蕭铎這一招耍的好,看着仇人一輩子活得都不痛快,比捏死還要解氣。

忽地想到一點,哎喲,自己的堂姐鳳榮娘嫁給了範家大爺,蕭寧嫁給範五爺,兩人豈不是成了妯娌?其實範家二爺尚了玉真公主,按說不會再有爺們尚公主的,結果範皇後被逼得沒辦法,只能将女兒嫁回娘家。

虧得玉真公主已經被打發去了外省,不然更熱鬧呢。

回頭自己得提醒一下堂姐,別吃了蕭寧的虧。不過堂姐一向是個精明的人,又是大嫂,加上蕭寧現在又不是公主了,應該壓得住吧。

唉,這剪不斷理還亂的親戚關系。

鳳鸾自己搖了搖頭,範家、穆家和鳳家,幾家人的聯姻關系是在太亂了。

而此刻,蕭寧正在坤寧宮裏面放聲大哭,“我不嫁,不嫁不嫁不嫁!”她做了十幾年的嫡公主,哪裏能忍受沒了封號?忍受比姐妹們都低一等?更不用說忍受一輩子都是庶人,還要嫁到範家做媳婦,簡直要抓狂,“範老五是個什麽好東西?!拈花惹草、不學無術,就是小門小戶的姑娘也看不上他!”

“你夠了!”範皇後怒聲斥道:“你捅出來的簍子還不夠大嗎?你以為只有自己的封號被褫奪?本宮和太子他們都不受影響嗎?!除了範家,還有誰肯要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嫁人去,規規矩矩做兒媳!”

蕭寧先是被母親罵得一怔,繼而惱道:“我都這樣了,母後你還一心只顧着太子的地位,我……”她委屈的哭着質問:“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範皇後一聲冷笑,“你要不是我親生的,早就一把掐死了。”

蕭寧氣得大哭,她不願意嫁去範家,可是範五爺也不願意娶她啊。

同樣在屋裏大發脾氣,啐道:“媽.的!別說她蕭寧現在不是寧國公主,就算還是,爺也受不了她那狗.脾氣!早知有今日,當初就該搶了鳳家表妹做老婆,好歹圖個看着養眼,比這個母夜叉強一萬倍!”

他在屋裏喝了一回悶酒,然後去找母親抱怨,“這不是坑我嗎?!”

範夫人同樣不喜歡這門親事,若說兒子尚個公主,受點氣還罷了,好歹圖個驸馬的名頭,現在算什麽?再說了,範家這種家世哪裏需要争個驸馬來添光彩?更不用說蕭寧如今是個庶人,皇後她……,還真的是坑了自己的兒子。

“罷了。”可是抱怨的話不好說出口,勸道:“往後安生過日子吧。”

“怎麽安生?”範五爺氣得要跳腳,“蕭寧那性子是能安生的嗎?母親,早些年我讓你給我求娶鳳家表妹,你不願意,嫌人家爹沒出息。現在好了,娶了一個母夜叉回來!”他在家是幼子,滾到母親懷裏撒嬌,“兒子真是冤屈死了。”

“好了,好了。”範夫人安撫兒子,“蕭寧是脾氣大了點兒,長得不差,配你的個天魔星也夠了。況且現如今她沒有了公主爵位,要在範家過日子,做我的兒媳,翻不了天去的,母親不會讓你受氣的。”

範五爺還是不滿意,“比鳳家表妹差遠了!”

惹得範夫人火氣上頭,一巴掌拍了過去,“什麽表妹不表妹的?她現在已經是端王殿下的側妃,你惦記別人的小老婆做什麽?給外頭知道了,皇後和太子他們能給你好臉色?端王殿下能饒得了你?!”揉了揉胸口,“我可聽說,阿鸾是端王殿下的心肝寶貝兒,連王妃都被她壓了一頭,你沒事別去招惹!”

範五爺氣急得抓耳撓腮,直揪頭皮,“真是氣死小爺我了!”

“夫人,五爺。”外面丫頭禀道:“理國公世子夫人過來拜訪。”

穆夫人?範夫人皺眉,她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麽?但還是道了一聲,“快請。”拉扯了一下兒子,一起出去迎接,“大嫂,你今兒得空過來。”

範夫人娘家姓穆,穆夫人是她的娘家大嫂。

“我有話要跟你說。”穆夫人神神秘秘的,看了範五爺一眼,“老五,你先出去玩兒,我和你母親單獨說幾句體己話。”

範五爺喊了一聲,“大舅母。”便心煩意亂的跺腳走了。

“怎麽了?”範夫人笑吟吟的,完全看不出剛剛才對兒子發了脾氣,迎着她到了裏屋坐下,又讓丫頭上好茶,“大嫂,先潤潤嗓子。”

“都先下去。”穆夫人嘴裏一點都不渴,心裏才幹得慌,攆了丫頭,低聲道:“外頭庶人蕭寧的事兒,我都聽說了,啧啧,沒想到要嫁給你們家老五。”低聲抱怨,“要說她以前是寧國公主也罷了,現在算是怎麽回事兒?!”

範夫人微笑道:“都是天恩,咱們只有歡歡喜喜的。”

“歡喜什麽啊!”穆夫人不服氣道:“我聽說,蕭寧都是得罪了鳳家那丫頭,所以才招來這場禍事。說是……,之前在西林獵場兩人有了梁子,然後不知怎地,反正就讓皇上給發落了。”

範夫人皺了皺眉,“大嫂,無憑無據的事還是不要亂說。”

“哎,我怎麽亂說。”穆夫人急道:“你是不知道鳳家丫頭的手段!”她說這話,俨然已經忘了自己也姓鳳了,“你看她才進端王府多久?就讓我們令嘉吃了虧,還讓蔣側妃做了在家居士,能耐着呢。”

範夫人只是氣定神閑聽她說,并不插嘴。

穆夫人口若懸河了說了大半天,見大姑子無動于衷,急了,幹脆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的意思,咱們兩家都是被那丫頭給禍害了。”她低聲,“咱們可得像個法子好好對付她。”

範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淡笑道:“原來大嫂想說這個。”

心下嗤笑,這個嫂嫂一向都是目中無人。之前居然還敢插手端王的屋裏事,弄得女兒下不來臺,現在又來挑唆自己替她出頭,自己可不是瘋了,才信她呢。

蕭寧和鳳鸾有點誤會肯定是真的,不過鳳鸾只是一個王府側妃,有什麽能力挑唆皇帝廢了寧國公主?那還不都是蕭寧自己惹了禍?皇後生怕女兒委屈,就把女兒強行塞回範家來了。

這也罷了,誰讓人家是皇後娘娘呢。

更可笑的就是眼前的穆夫人,自己的大嫂,她的女兒吃了虧,她又沒法子親手收拾鳳鸾,居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可笑,自己跟她一樣是個蠢貨嗎?因而一直打着太極敷衍她,等人走了,然後叫了丫頭,“去把大奶奶叫過來。”

鳳榮娘很快過來,欠身道:“母親找我有事?”

範夫人把幾包松子糖推了過去,笑道:“這是你穆家大舅母帶來的,我嘗着味道還不錯。你拿回去,自己吃點,給親戚們也分一點。”

鳳榮娘道了謝,“多謝母親。”

回去的路上,看着那包尋常松子糖一陣琢磨。

給親戚們分一點兒?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值得讓婆婆專門叫自己給親戚分麽?穆夫人……,自己的娘家親戚,腦子靈光一閃,明白了。

*******

鳳鸾看着桌上的松子糖,輕聲嗤笑,“大姑母還真是閑不住啊。”

甄氏一聲冷笑,“她就是一個缺心眼兒!”

因為穆夫人才登了範家的門,鳳榮娘不方便直接來端王府,因而讓人把糖送到鳳家二房,點出隐晦之意,讓甄氏過來走一趟。

鳳鸾淡淡道:“罷了,範夫人為人精明着呢,不會随意摻和進來的。”

雖然都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但是穆夫人一嫁過去就是長房太太,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從娘家到婆家過渡得太順利了。而眼下的範夫人其實是範家二房的,因為先頭範家大老爺死了,爵位才落到二房。她之前被範家大夫人壓着,做了幾十年的柔和溫婉的好妯娌,自然懂得圓滑處世,如何應對紛亂的人情來往世故。

再加上本身性格不同,所以和穆夫人完全不是同一種人。

甄氏問道:“最近王妃那邊有沒有動靜?”

“還好吧。”鳳鸾淡淡微笑,“其實我沒有怎麽操心,主要王爺壓着,表姐又不是那種歹毒之人,她要顧全大局,是不可能輕易對我怎樣的,總之還算太平。況且如今宮嬷嬷看着崇哥兒,表姐忙着和宮嬷嬷較勁兒,也不怎麽顧得上我了。”

甄氏便點點頭,“是了,有王爺替你做主呢。”

鳳鸾琢磨着,最近因為賢姐兒和惠姐兒過來,自己和王妃關系有所緩和,是不是應該再示好一點,免得她一聽穆夫人的挑唆就亂了心。還好蕭铎有命,現在除了逢年過節,根本就不讓穆夫人登王府的門。

算算日子,最快的節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但這是一個合家團圓的日子,穆夫人最多讓人送點月餅和中秋禮,是不會過來的。再說了,當天還是昊哥兒和婥姐兒的周歲生日,自己才不想看到讨厭的人呢。

這麽算,穆夫人要登門得等到年後正月串門了。

鳳鸾覺得稍微松了一口氣。

不是怕了穆夫人,而是總是因對麻煩也很煩人啊。

晚上蕭铎回來,指了指松子糖,給他說了穆夫人的事兒。

“穆夫人還不消停?!”

鳳鸾苦笑,“沒辦法,大姑母天生就是這種好強的性子。”想了想,“要不……,王爺最近多陪陪王妃?”

“你不吃醋?”蕭铎意味深長的問道。

鳳鸾勾了勾嘴角,“我再吃醋,她也是王妃啊。”怎麽辦,總不能弄得水火不相容跟仇人一樣吧?日子還長着,天天雞飛狗跳的日子叫人怎麽過?只是這話題說起來就愉悅了,轉而道:“再過兩個月就是中秋節,到時候不光要在府裏吃團圓宴,還得進宮,還得忙着昊哥兒他們的周歲生辰……”

蕭铎有點心疼,她回避某事的時候,總喜歡說一堆長長的話轉移話題。

第六卷:情之糾葛

☆、138 雕蟲小技

“阿鸾。”蕭铎覺得說什麽都是虛無缥缈的,自己不能把她扶正,只能讓她屈居側妃之位,目光微斂,上前緊緊摟住了她。

鳳鸾心頭掠過一絲酸澀。

從前自己心心念念恨他、怨他,只以虛情假意待之,并不覺得酸澀,可如今打算真的開始試着接受他了,心裏……,便開始吃醋了。

再也做不到從前的那份淡定從容,和不計較。

或許,母親的話是錯的?自己就應該和原來一樣才對。

蕭铎雖然不知道她心裏所想,但看得出她心情不好,想了想,還是按岳母的法子辦比較好,----自己現在給不了她嫡妻的位置,就拼命的對她好,對孩子好,這樣多少能夠彌補一些。

至于将來,将來……,到了那一天再做決定吧。

蕭铎這樣想着,以前覺得理所應當的事兒,如今心中卻生出一絲愧疚,總覺得自己虧待了她,對不起她。因為這份愧疚,不免對鳳鸾更加憐惜疼愛,也顧不得別人說自己寵妾滅妻,獨寵一人之類雲雲,每天都窩在暖香塢不挪腳。

直到長孫嬷嬷私下提醒,“王爺便是裝個樣子,好歹也去王妃跟前點個卯兒。”

蕭铎不好做得太過,畢竟還要王府後宅的安寧平和,月初去了葳蕤堂,晚上留宿了一夜。第二天下了早朝回來,就急巴巴解釋,“王妃身子不好,怕吵,所以我睡的寝閣,她睡的外間。”

自己居然還解釋這個?!暗暗罵了一句荒唐,可是不解釋吧,又怕暖香塢的小祖宗惱了自己,又和以前一樣不理人了。

不知怎地,像是中了她的蠱似的,從頭到腳都被她無形的牽引着,生怕有哪一點不合她的意。可是就這樣,人家也只是輕輕一笑,“知道了。”

感情這是不信?到了晚上,蕭铎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昨夜沒交公糧。

第二天,鳳鸾忍不住抱怨道:“屬狗的!”昨夜他摟着自己又親又啃,可沒少往自己身上塗口水,拿起一個包子塞了過去,“堵住你的嘴。”

蕭铎滿意的咬了一大口,“好吃,你喂的特別香。”

鳳鸾一直告誡自己要嚴防死守住內心,不要輕易動情,但是并不拒絕這種小甜蜜,拿了包子逗他,“你叫一聲,我再喂你一個。”

“大膽!”蕭铎沉下了臉來,“居然敢把本王比作小狗!”他做出一副嚴厲動怒的樣子,可是眼底的柔情,卻洩露了他的真是情緒,看起來色厲內荏。

“不吃算了。”鳳鸾伸手把包子扔給了多多,“乖乖,你吃。”

多多“嗷嗚”一嗓子,叼着包子,然後圍着她團團轉表示感謝。然後還示威一般看了看端王殿下,表示自己做的更好。

蕭铎拿着筷子指它,“你是不是又想變成狗肉火鍋了?”

多多未必聽得懂人話,但是看得懂表情,見他面色不善慌忙跑了,躲在鳳鸾的腳邊乖乖的吃包子,一口一口的,看着別提有多乖巧了。

鳳鸾不由大樂,又扔了一個包子過去。

蕭铎純粹就是哄她開心,配合表演的,哪能真的跟一只狗計較?加上還要急着去上早朝,匆匆墊了一些就要走,囑咐她,“你今兒起的太早了,等下消化了,自己去睡一個回籠覺。”

他的眸子晶晶亮,裏面的關懷在晨間的燭光中閃着光芒。

鳳鸾瞧着覺得心裏暖暖的。

這樣溫馨甜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八月初,秋風起,天氣漸漸變得寒涼,大夥兒都開始換上了夾棉,準備入秋過冬了。

因為之前發生的大事特別多,又緊張,鳳鸾一直過着每天忙碌的生活,心下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兒,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特別是前幾天,範家吹鑼打鼓的迎娶了庶人蕭寧,整個京城都在議論這事兒,王府的下人們也議論紛紛,說起來一個個口水橫飛。

鳳鸾跟着聽了不少八卦,什麽皇後陪嫁了一百二十八擡嫁妝,但是太後沒有賞賜,皇上也沒有。太子妃雖然陪了一臺嫁妝給蕭寧,但心裏是不情願的,完全是被範皇後逼着賞賜的,私下裏還哭了一場呢。

聽得十分好笑,這些人啊,編排起來真是沒邊沒影兒。

太子妃不僅是蕭寧的表姐,還是她的大姑姐,加上太子還沒有登基,怎麽可能不給婆婆面子?還用等範皇後來威逼陪送嫁妝?太子妃的腦子又不是被驢踢了,肯定一早就準備好了,而且樣樣都是價值不菲。

畢竟就算皇帝厭惡了蕭寧,太子和太子妃也不能對妹妹棄之不管,除了血緣關系和範皇後的原因,太子府還得要仁厚寬和的名聲呢。

太子頂着皇帝的壓力關愛妹妹,最多被說一句偏袒,要是就冷血不管妹妹了,那豈不是成了無情之人?将來如何能夠寬待天下子民?如何善待皇帝留下的後宮和皇子皇孫們?如何容忍曾經得罪過太子的大臣們?這些人就該慌了。

所以就算太子府只是做做樣子,也會給蕭寧臉面的。

外面那些人都聽風就是雨,胡說八道。

鳳鸾搖搖頭,反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當回事兒。反正心裏挺高興的,一想着蕭寧和範老五配成對,想着他們往後雞飛狗跳的日子,心中就出了一口惡氣。

不過好心情沒有持續太久。

第二天,鳳鸾清早和往常一樣過去葳蕤堂請安,但是發覺,氣氛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端王妃一臉笑吟吟的欣喜,苗夫人含羞帶臊的低着頭,魏夫人則是一臉跟着沾光的恭喜模樣,等等……,她們這是什麽意思?

自己好像想起忘了什麽事兒了。

端王妃招手道:“阿鸾,快過來,苗夫人有喜了。”

鳳鸾心裏輕輕的“咯噔”一下,沒錯,就是這事兒!算算前世苗夫人孩子的年紀月份,就該在幾個月前懷孕的,眼下應該已經過了頭三個月了。心下滋味兒複雜,像是打翻了調料缸子一樣,做不到之前給苗夫人襁褓那時的淡然了。

因為不喜歡這種感覺,努力調整心态,笑容便有了一瞬間的凝滞。

“阿鸾?怎地發呆了?”端王妃打量着她,心下輕笑,這就臉上挂不住了?還不都是王爺最近待她太好,寵過了頭,以為王爺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鳳鸾收回心思,努力朝苗夫人笑道:“恭喜你了。”

苗夫人見她神色不比往常,心下也和王妃有了同樣的思量,王爺這幾個月都獨寵她一人,寵得有些……,有些受不得一點委屈了吧?哎喲,自己可得小心點兒。

因而笑得特別恭謙、柔順,幾近謙卑,“要說起來,還得多虧了鳳側妃上次給了昊哥兒襁褓,要不然哪能這麽快就有消息?”連好字都不敢說,“妾身真是……,真是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鳳鸾輕輕微笑,“是你自己有福氣。”

整個請安過程都是渾渾噩噩的,好歹撐着面子,支撐完了過場,等到離開葳蕤堂以後,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

自己和他談什麽感情呢?又不是嫁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良人。

----心裏掠過一絲淡淡悲涼,以及自嘲。

鳳鸾那顆剛剛打開的心,又被現實狠狠的拍了一下,關上了門,她習慣性的先把自己給保護起來,這樣才能避免受到傷害。

回了暖香塢,一直悶悶地不肯說話。

丫頭們都知道苗夫人懷孕了,鳳側妃心裏不歡喜,沒人敢去招惹她,寶珠在旁邊放好了茶水和點心,然後便退到了一旁。姜媽媽倒是上前勸了幾句,勸不動,又怕一直說苗夫人懷孕,更惹得她傷心難過,只得打住。

鳳鸾自己獨坐在葡萄架下發呆,呆坐一上午。

王诩在旁邊瞧了,不由皺眉。

小姑娘家家的真是心事重,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不就是一個夫人懷了孕麽?着也值得生氣?想端王蕭铎這種人,根本就不可能只守着一個女人,難道還要有一個懷孕氣一個,一輩子生氣?郁氣容易傷肝,年紀輕輕的可別落下什麽毛病了。

心下一面責備她不懂事,不愛惜自己,一面又不願意看她繼續這樣下去。

“側妃見過人表演戲法嗎?”他上前微笑道。

鳳鸾聞聲擡頭,眼裏露出一絲茫然,“什麽戲法?”

“等等。”王诩轉身吩咐人,“去掐了幾朵花瓣比較多的菊花。”然後笑道:“側妃只管坐着,瞧好了。”

鳳鸾坐在矮矮的竹子躺椅上面,仰面看去。

他的身後是湛藍的天空,還有白如棉絮一般的雲朵,他長身玉立,顯得好似一杆碧竹般清雅無塵。大約是因為修煉內家功夫的原因,手指修長漂亮,沒有痕跡,金色的陽光從他指縫穿過,襯得那雙手宛若冰雕一般雪白微透。

而那朵紫龍卧雪,內裏粉紫色,外面勾着金黃色的漂亮邊兒,被他輕輕捏住了。

聽說表演戲法,周圍一群丫頭圍了過來。

鳳鸾靜靜地看着他。

“起!”不知道王诩用了什麽內功,只見他輕輕一轉,整朵花就突然散開,恍若天女散花一般落英缤紛,從天空如雨一般灑下。

“啊呀!”周圍的丫頭們瞧得眼花缭亂,皆是驚呼不已。

甚至就連鳳鸾也看得呆住了。

王诩放下了手,溫文爾雅的欠身,微笑道:“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側妃只當是個取笑的樂子罷。”

☆、139 離別

“這是……,這是什麽戲法?”鳳鸾目瞪口呆問道。

王诩微微一笑。

他還沒答,丫頭們已經叽叽喳喳插嘴問道:“王公公,剛才到底是怎麽弄的?那花好好的怎麽會散開啊?”有人感慨,“漫天花瓣雨可真是漂亮,太美了。”還有大膽一些的,再拿了一朵花上前,“王公公,你再變一次戲法行嗎?剛才沒看清楚。”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附和,都道:“對啦,再變一次,再變一次!”

王诩有心轉移鳳鸾的思緒,微笑問道:“側妃還要再看嗎?”

她還沒有張嘴,寶珠等人就圍過來推她,“側妃,讓王公公再表演一次,不不不,再多表演幾次。”一個個的,眼巴巴的望着她,恨不得替她做了回答。

“好呀。”鳳鸾淺笑道:“那就勞煩王公公再表演幾次,辛苦了。”

到這時候再看不出他是在哄自己開心,那就傻子了。原本因為蕭铎受傷的心,像是被春風化雨輕輕滋潤了一下,感覺……,不那麽幹裂的疼了。

鳳鸾面含微笑恬靜的看了過去。

湛藍天空之下,青瓦白牆,那個碧色的修長身影站在庭院中,花朵在他白玉般的指尖一朵朵盛開,然後絢爛綻放。風吹過,那些五彩缤紛的花瓣紛紛朝着自己飄來,輕柔的好似羽毛一般,撲打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和心上。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哪怕他只是一個和自己不相幹的人。

或許,他是看自己郁郁寡歡可憐吧。

周圍早就已經是歡呼聲一片,丫頭們都是興奮起來,一個個叫好,不知道誰帶頭鼓了掌,頓時“噼裏啪啦”,整個暖香塢簡直熱鬧非凡。因為聲音太大,甚至引得外面打掃的粗使丫頭們跑來看,不過已經表演完,只剩下一地的散落花瓣了。

鳳鸾看着王诩轉了将近十來朵菊花,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隐約能夠猜到是內家功夫,而要催動這麽多菊花變成花瓣雨,肯定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調息吐氣自己又不懂,只擔心折騰太久再傷了他的內功。

因而忙道:“夠了,夠了,今兒就先表演到這兒罷。”

王诩收了手,将她眼裏的那抹關切收在眼底,含笑道:“沒事,并不累的。”

鳳鸾卻道:“那也不能一直弄這個。”不好意思表現的太過關心,故意歪道:“我可沒有那麽多花給你禍害,弄得一地,等下還要人好生打掃呢。”

王诩笑了笑,還真是別扭的小姑娘啊。

寶珠等人都是興奮不已,忙道:“不要緊,不要緊,等下我們來打掃。”看着滿地的花瓣又可惜,“怪好看的,要不留到下午再打掃罷。”

鳳鸾笑着起身,“随你們。”她上了臺階,進了屋,心情的确好轉不少。

看來是自己鑽牛角尖了。

先不說蕭铎的為人如何,這世上的男人不都如此嗎?三妻四妾,妻賢妾美,然後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是男人們最得意的事之一了。

蕭铎寵愛自己不假,可他并沒有說過只守着自己一個人啊。

之前魏夫人有孕生子的時候,自己不也沒覺得怎樣,現在反倒對苗夫人過不去那個坎兒,可見是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罷了,努力經營好自己的日子和養好孩子,不要去想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鳳鸾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然後午飯略吃了點兒,消了食,再焚了安神香,自己倒頭睡了一覺。等再醒來,恍若春去秋來又是一個新的開始,把那點情思埋下,繼續做完美無瑕的端王側妃。

“晚上随便弄點清淡小菜。”她吩咐道。

姜媽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不準備點王爺喜歡吃的了?”

鳳鸾笑道:“你們傻了?苗夫人剛剛診斷出了喜訊,那是王爺的子嗣,王爺今晚肯定是要過去的,不會在咱們這兒吃飯了。”也不用了,自己這會兒并不想多看見他,讓他去陪伴懷孕的小妾罷。

姜媽媽聞言神色一凝,不言語了。

******

禦書房內,皇帝将上次留中不發的折子翻了出來,“你看看。”

蕭铎面色端凝,緩緩打開折子,才看了幾行便是目光一跳,他擡頭看了看皇帝,繼而又低頭下去接着看,一行行字,簡直就是觸目驚心!而更驚心的是,皇帝居然把這麽重要的折子給自己看,意思是……,要自己去辦這趟差事?

他強壓了心中的狂喜,只做沉色,“父皇,你的意思是……?”

皇帝低沉道:“查。”

蕭铎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既然折子給自己看了,又讓查,肯定是讓自己去查了。這是一件對将來局勢至關重要的大事,得辦好了。面上不敢露出欣喜,皺眉道:“是得查查,免得有人惡意中傷太子殿下。”

“哼。”皇帝鼻子裏一聲冷哼,露出輕嘲,但是沒有多說什麽。

蕭铎懂得什麽叫适可而止,表現一句關心可以,太過虛僞就不好了。因而又拿起折子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不過這種事,的确是要查清楚才行,畢竟關系江山社稷大業,不可輕忽了。”他擲地有聲保證,“父皇放心,兒臣必定竭盡全力不辱使命。”

自己因為生母不受寵,母族卑微,一直都是個手無實權的平常皇子。

即便在兵部挂了差事,也算不上要職,手中更沒有握着兵權,只不過比年輕的老七蕭湛,稍微強那麽一點點罷了。

眼下父皇打算委以自己重任,只要辦成了,以後就成了父皇的左膀右臂,不再是那個不讓人重視的六皇子,而是一個嶄新的端王殿下!所以這件大事,就算父皇不特別囑咐,自己也會殚盡竭慮查清楚的!

禦座上,皇帝靜靜地打量着眼前的兒子。

和當年的自己何其相似?有野心、有能力,本身并不遜于任何一位兄弟,可是輸在母卑微上頭,便被一直壓着郁郁不得志。

只要給他一點點機會,就會緊緊抓住絕對不放過!

皇帝在心底微笑,很好。

如今自己年邁衰老了,已經不能像年輕時那樣震懾臣子和兒子們。自己像是日薄西山的落日,漸漸下墜,綻放着最後一抹餘晖。而太子,則是那緩緩上升的朝陽,朝氣蓬勃、光輝綻放,漸漸壓過自己的光芒。

此時的自己,正是需要幾個年富力強有能力的皇子,作為太子的制肘,以便控制朝中大局平衡,拱衛自己的九五之尊位置。

皇帝細細密密的交待了一番,然後道:“退下罷。”

等蕭铎走了,又讓人傳了蕭湛進來。

沒有密折給他,而是直接道:“最近南邊沿海時常有流寇騷擾的折子,當地百姓深受其擾,苦不堪言。你上次随着太子親征西涼,打過仗,已經有一定的經驗。”微微一頓,“所以朕打算封你為鎮南大将軍,領兵十二萬南下,剿滅流寇禍患!”

蕭湛擡眼,閃出興奮向往之色,“父皇!”他的聲音比蕭铎還要更加響亮,更加清脆,“兒臣自從上次西涼大戰回來,就一直賦閑在家,手腳癢得難受,可巧父皇就給兒臣這個差事,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他拍着胸脯保證,“父皇放心,兒臣一定幹幹淨淨剿滅流寇,揚朝廷威武!”

皇帝笑了,“好了,你看你興奮得跟孩子似的。”老七到底年輕,沒有老六那麽穩重端凝,不過一文一武、一靜一動正好,颔首道:“朕準備明兒就頒布旨意,你不日就要出征,先去跟太後和德妃辭行,然後把王府裏面安頓妥當。”

這個兒子,還身系着秦家後面幾十年的榮華富貴,又多一層考慮。

蕭湛心裏雖然不喜秦家,但面上卻從沒流露過,反而自然而然的抱怨,“皇祖母又該念叨我了,說出遠門要小心,要好生休息,要好好吃飯雲雲。”一副被太後的嬌縱寵溺的模樣,帶了幾分少年性子,“等這一次兒臣凱旋而歸,功臣名就,就不會被皇祖母和母妃當做小孩子看了。”

皇帝當然希望蕭湛和秦家的人親,滿意颔首,“嗯,你先去永壽宮罷。”

蕭湛躬身行禮,“兒臣告退。”

他走了出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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