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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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清十三號,結束旅程,下午六點鐘,抵達霖市。

單元門口,謝清辭和梁振碰上,梁振一邊伸手去接謝清辭行李箱,一邊笑說:“你們這車速不慢吶,我以為怎麽也要七點才到,你秋媽這會兒可能剛進廚房。”

如今再見梁家父母,謝清辭的心理發生了些許變化,言語很難說清的變化,仿佛回到剛發現自己愛上梁弦那時,但事實上內心比那時,要複雜煎熬許多。

謝清辭笑了笑:“丁一然開車蠻猛。”

“你們這些小年輕沒個數,開車都猛。老紀都不敢坐你磊哥的車,說坐一回短命十年。”

謝清辭又笑了笑,“磊哥開車确實猛,沒幾個人比得上。”

“可不是。”

謝清辭高一那年,為了方便他走讀,梁家從農村搬進市區,136平米三室兩廳的房子,花了紀秋夫妻小半輩子的積蓄。

在紀秋開現在這家馄饨鋪之前,梁家經濟狀況非常一般,就像紀秋自己說的,梁振是只花瓶,長得一表人才,掙錢能力堪憂。

謝清辭一天天長大,也一天比一天明白,多養他一個孩子,對梁家來說,不光是多雙筷子,供着上上學那麽簡單的事。

比如他是一個男孩,梁家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養,哪怕他多次說過不需要,但梁家夫妻一直在幫他存錢,總說他将來要買房要娶妻生子,哪一項都少不了錢。

比起普通親生父母子女之間的親情,謝清辭對梁家夫妻,在親情的基礎上還多了一份感恩與感激。

養育他,本不是他們的責任和義務,是他看上了他們家,想盡辦法留在了他們家。

謝清辭原是梁家鄰居謝成撿的棄嬰,在他八歲那年,謝成因病過世,他又變成孤兒。

那是謝清辭這一生最不安的時期之一,班上同學嘲笑他沒爹媽,還有人說他這種沒人要的野孩子要被送去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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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孤兒院,但通過從同學口中得知的信息,他想象的出那是一個怎樣冰冷可怕的地方。他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去那種地方,但小小的他力量太過微不足道,那時他想,或許他可以想辦法讓梁家收養他。

雖然沒有名義上的母親,但從小到大,紀秋待他如親生,他從未缺失過母愛,他貪戀梁家人給的溫暖,更舍不得與梁弦分開。

因此自謝成過世,紀秋擔心他一個人住害怕,也擔心他沒有自我照顧能力,把他接到家裏的那天起,他就開始為留在梁家絞盡腦汁。

他想,他學習好,懂事聽話,會煮飯打掃衛生,還能幫梁叔叔數錢,梁家三口都很喜歡他,他們一定會要他。

他每天都在盡最大能力表現自己,也不止一次和梁弦暗示,想做她親弟弟。

從梁家人對他的态度看,他以為他成功了。

直到有一天--

那天放學,一個遠房舅舅和舅媽來到梁家,紀秋說作業先不急着寫,舅舅舅媽要帶他出去玩。

他們把他帶到村頭的小廣場,給他買了一個棉花糖,問了他許多問題,還跟評判一頭待宰的豬一樣,對他從頭到腳評判了一遍。

以謝清辭的聰慧,不用挑明了說,已知道他們的意思。

從本心裏講,他不願意跟這兩人走,但既然紀秋讓他出來,就說明梁家沒有收養他的意思。

那個時候小小的謝清辭明白了一個道理,弱小的人即使再努力,也沒有選擇的權利,永遠是被選擇被放棄的那個。

他明白,卻又不明白,為什麽大人們那麽自私冷漠。就像他那位遠嫁外區的姐姐,她說自己家的孩子還養不活,哪有能力養他這個野孩子。

他是連親生父母都不要的小孩,只能聽天由命,等着被沒小孩的家庭挑選。

直到多年後,謝清辭回想起來,那種被放棄被當貨物一樣,挑選的恐懼與厭煩感,依舊像被人摁着腦袋扣進冰水裏,痛苦難言。

後來那年那對夫妻被謝清辭突發的疾病,吓得打消了收養他的想法,又過了不久,謝清辭如願成了梁家的一員。

成了梁弦名義上的親弟弟。

梁家夫妻善良,從前謝清辭還是謝成兒子的時候就待他很好,變成家裏一員後,更是給予了他翻倍的愛。

謝清辭珍惜與梁家人的親情,感激他們對他的恩情,因為有他們和謝成,即便出生就被遺棄,他也從未覺得自己缺失來自家庭的愛。

然而不缺愛,也更害怕失去愛,因為他所得到的愛,不是源自理所當然的骨肉血緣,是後天被賞賜,以及自己争取來的。

......

“你姐怎麽回事,有那麽忙嗎?”飯桌上,紀秋一邊幫謝清辭夾菜,一邊向他打聽梁弦的情況,“放了假也不回家,她是不是和高徐戀愛了?”

從雲峰寺下來的第二天,梁弦寫小說的編輯聯系她,她要回家找個什麽合同,一個人坐火車回了燕都。

當時謝清辭要陪她回去,她執意不肯,那一刻謝清辭就明白,她有事是真,趁機躲他也是真。

聽到紀秋的問話,謝清辭往嘴裏送飯的筷子頓了頓,繼而答道:“沒有吧,沒聽她說。”

“你就是瞎琢磨,她不是說了嘛,培訓。”梁振說。

紀秋斜梁振一眼,輕哼:“培訓?你信嗎?我反正不信。”

“不信怎麽着,在她身上裝個監控?姑娘大了,你管那麽寬,不怕招她煩?”

“她煩?我還煩呢。”紀秋重重一放筷子,“我是她媽,生她的時候差點難産死了,辛苦把她養她,關心她還關心錯了?”

梁振不敢惹紀秋,眼看祖宗要發飙,他立即賠笑:“沒錯沒錯,你沒錯,吃完飯我就給她打電話問問怎麽回事。”

梁家夫妻的話充滿耳朵,謝清辭安靜聽着,心裏五味雜陳,各種情緒攪在一起,絞得心口隐痛。

紀秋是大家口中公認的好人,善良熱情,人情味十足,但好人也不是沒有缺點,她好面子,掌控欲強,自尊心更強。

梁家父女有一個算一個,梁振衆所周知的妻管嚴,梁弦雖然總和紀秋唱反調,但本質上是個媽寶。

至于謝清辭,比起梁家父女,紀秋對他要寬容很多,但這種寬容離不開他自小乖順優秀,為她掙了許多面子。

謝清辭感恩紀秋,從未想過忤逆她的心意,拼盡全力努力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報答她的養育恩,想讓她享受更舒适高品質的晚年生活。

愛上梁弦是始料未及的事,他真的一直把她當親姐姐,從未有過超越這種關系的想法,可......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的心就變了。

自記事起,梁弦對他來說,就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幼兒園之前,每天午睡起來,他都要守在胡同口玩,玩着玩着就會看到東邊走來幾個年齡相仿的小同學,其中一個就是梁弦。

她總是一蹦一跳的來到他身邊,先捏捏他的臉,然後掏出小零食塞他嘴裏,再牽着他的手帶他去她家,她寫作業,他守她旁邊玩玩具。

後來他也上學了,幼兒園比小學放學早,他還是等在胡同口,等她牽着他的手帶他回家。

再後來,他們逐漸長大,她上了高中,又到外地上大學,謝清辭依舊習慣在胡同口,在小區門口等她。

但卻已不是他想等,她就能如他所願出現了。

她沒有變,她始終都是小時候那個陪他玩,與他分享她的零食,在他被欺負時保護他,也愛捏着他臉蛋誇他可愛,不顧他的反抗非要給他紮小辮的梁弦。

但謝清辭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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