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暫時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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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幾天都只有普普通通的對話,還是跟往常一樣的流程,上學、放學,然後晚上一起看個動畫片,就沒有然後了。
她們都知道眼下的問題必須解決。
可是每次江鳶試圖重新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小江岫就會扯出另一個話題,拒絕配合。
她想要的就是這種疏離感,只有足夠的生疏,她才能保持絕對冷靜的判斷。
在上幼兒園的第四天,小江岫和小俞和合作的水果拼盤得了第一名。照片已經被拍下來了,但是實際上就算水果貼上了保鮮膜,盤子周圍仍有小小的空隙,她的小人還是無可避免地被氧化了。
慕慕原本聽說有自己的小人像時,可開心了,但眼睜睜看着小人身上的蘋果從嫩黃色變成了棕褐色,每天都心事重重。
終于在這天,她帶來了一小瓶神奇的液體。
在慕慕的請求下,老師把水果拼盤從幼兒園的小冰箱裏拿了出來。小江岫幾人圍在旁邊,看着慕慕格外嚴肅地雙手托着盤子,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姿勢猶如模範标兵。
她小心翼翼地揭開保鮮膜,然後連着摁了好幾下神秘的噴霧,确保她的小人都受到了保護後,又重新貼上了保鮮膜。最後她嘴裏嘀嘀咕咕飛速念了一大串東西。
由于是跨班,所以慕慕不宜在大(2)班久留。她心滿意足地正要離開,陳鑫逸攔在他的前面問:“你這是什麽東西?”
慕慕一臉警惕:“我不告訴你。”
小江岫輕輕摸了摸慕慕的兩條辮子,也好奇地問:“慕慕,這是什麽東西呀?”
慕慕立刻雙手捧上藥水,眼裏柔和無比:“這是神秘的噴霧!爸爸說,噴了能讓水果們活的更久一點。我還特意念了魔法口訣,讓它延長壽命。不過,我們得給‘我’舉辦一個葬禮了,因為就算噴了神秘噴霧,它也活不久了。”
陳鑫逸:……
小江岫環顧一周,發現所有的人,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為葬禮和水果活不久了的事實感到悲痛。連小俞和都難得蔫蔫的,情緒不太高的樣子。
鄭老師走來,看看手表,小聲地催了一句慕慕。
慕慕一拍腦袋:“鄭老師!你願意給‘我’舉辦一個葬禮嗎?”
鄭老師手滑,一時之間沒能拿住盤子。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小江岫淡定地上前一步,穩穩當當接住了盤子,就是手心有點痛。
周圍的小朋友又很開心地鼓起掌來。
佳佳開心地道:“岫岫救了慕慕的命!”
陳鑫逸:“江岫女俠好身手!”
小俞和點點頭:“嗯,不錯,不用提早舉辦葬禮。”
慕慕最開心地摟住了小江岫的脖子,軟軟地親了她的臉頰一口。親完又覺得不好意思,忸怩道:“這是我第一次親爸爸媽媽以外的人。岫岫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江岫忍住了想要把臉上的口水抹掉的沖動:……我明明也沒做什麽,但總覺得我自己很厲害。
想完之後又覺得,雖然她不太習慣這樣的親昵方式,但是這是她第一次得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吻。
鄭老師眼睜睜看着小江岫的臉越來越紅,不得不出手制止:“大家不要圍着江岫同學啦。以後……嗯,大家不要随便親別的小朋友的臉,必須要征得對方的同意。”
她強調一句:“而且親別人會給別人帶來很多的細菌。如果你很喜歡這個小朋友的話,最好還是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問她可不可以和你交朋友。大家要保護好自己。”
小俞和望着兩個都有點不好意思的女孩子,也想效仿。但他模糊的性別意識讓他下意識覺得怪異,所以克制住了動作,順帶附和了一句鄭老師的話:“嗯,不可以随便親,不可以。”
鄭老師又揪住剛才忘記問清楚的問題:“慕慕為什麽要辦葬禮?葬禮是大家死了以後,別人幫你舉辦的。我們現在活的好好的……”
“哦,鄭老師,是水果版的我要挂了。”慕慕指指鄭老師手中的那個拼盤,“我想要請大(1)班和大(2)班的小朋友一起來參加‘我’的葬禮。”
小江岫一唱一和:“前有黛玉葬花,後有慕慕葬自己,這不是很好嗎?”
鄭老師哭笑不得,沒想到做個手工作業連葬禮都出來了,只是道:“好好好,我跟你們班主任商量一下,定個具體的日期。”
慕慕被趕回去上課之後,坐在小江岫旁邊的小俞和看她這幾天老是發呆,蔫蔫的,所以輕輕戳了戳她的胳膊:“你那道題算出來沒有?”
小江岫回過神,看着黑板上的三位數以內的加減乘除:“嗯。你是不會嗎?”
小俞和不喜歡打草稿,因為他心算的速度很快。
他想着自己腦海中剛剛算出來的那個數字,垂下眼,點了點頭:“嗯,不會。”
小江岫驚奇地望着小俞和——這還是對方第一次說自己有什麽題目不會。這幾天一直都提不起勁兒的心情忽然好了一點點,她拿過小俞和空空蕩蕩的草稿本,在上面一點一點地寫過程,然後一步步教他。
最後演算出來的結果和小俞和腦海中的結果一模一樣。
小俞和點點腦袋:“你真棒,你們女生就是厲害,這麽難的算術都會做。”
剛剛慢吞吞地解出了答案的佳佳聽到了小俞和并不小聲的誇贊,心情忽然好起來。她伸出了手戳戳坐在她對面的小江岫:“岫岫,答案是多少呀。”
小江岫随口道:“是521。”
佳佳發現自己做錯了,瞬間蔫兒了。
陳鑫逸見狀,立刻遞過自己的草稿本,然後笨拙地誇贊:“佳佳也很厲害,你看看我的豎式,說不定就能找到錯誤點了。”
佳佳立刻振奮地直起身子來,繼續艱難地同算術題搏鬥。
小江岫覺得自己的內心又明媚了一點點。
她極其坦然地接受誇贊,對自己的心裏年齡比小朋友們大上十多歲這個事實毫不心虛,理直氣壯地道:“我們小姑娘就是聰明。”
江鳶這幾天真的是被難倒了。她嘗試過去尋找問題,在各種各樣的問答平臺上的記錄都是“親子之間出現矛盾怎麽辦”,查了很多的資料,但是沒有一種資料告訴她,究竟為什麽她家崽能生足足三天的氣啊!
這三天裏,小江岫跟她幾乎是對着幹,她說東,小江岫就非要西;她說穿白色,小江岫偏要穿黑色。原本吃的好好的早餐一會兒說蛋有股焦味,一會兒又說牛奶太燙不想喝。
江鳶這兩天沒什麽工作,待在家裏頭都要禿了。去接小江岫的時候看到小團子笑意盈盈,回來小江岫就面無表情,雖然還是會跟她正常搭話,但是非必要就不肯主動說話。
她覺得好累。
養個小朋友真難啊,還是很難哄好的小朋友。關鍵是她還真的找不出來到底是哪裏有問題。
前幾日過得太舒心,這幾日過得太糟心,這才讓江鳶想起這是一個書裏的世界。
她當初看的時候就覺得父母高齡時想要一個孩子也許并不太合适,因為很難将孩子成功撫養大,這就給長子長女帶來了相當大的壓力。
現在攤到了自己身上,她就必須要對她負責。
還有小半個小時就要去接小江岫了。
江鳶有點煩躁地按開手機,恰好看到了綜藝導演組說下一期的具體日期已經定了,以及第一期節目今天會發出來,請各位轉發一下。
手指無聊地在屏幕上随意地點來點去,躺在床上的江鳶沒握住手機,手機“啪叽”一下砸在她的臉上,把她的鼻梁砸得狠狠一痛。
她一骨碌坐起身子來,對着鏡子照來照去,內心是對充滿了水逆的一天的無奈。
還有二十分鐘她家崽就要回來了,可她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麽哄。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小江岫望着鼻子上貼了一張創可貼的江鳶,忍住了詢問的沖動,故作平靜地道,“我們老師說我們明天要體檢。有一份家長告知書需要你來簽字。”
江鳶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下來,看到小朋友們要做很多項目,甚至還有抽血,有些納悶兒:“你們現在都要做這麽多項目的嗎?”
她想象了一下,一提到抽血,滿幼兒園的小朋友們哇哇大哭的場面。直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江鳶有些挫敗地抹了一把臉。這樣的挫敗感跟陷入瓶頸期時的挫敗感不太一樣,但又有共同點。
小江岫示意她趕緊說。
“是這樣的,我是第一次做姐姐。”江鳶坦誠,“我之前做了二十多年的獨生子女,一直都活的還算不錯。和他們有過兩次大吵,第一次是我考上了一個很不錯的大學卻非要去演戲,還有一次就是你的出生。”
小江岫呼吸一緊,下意識想要叫她別說了,但是她實在想知道這些事情。
“我不是因為不喜歡你本身,相反,我很喜歡你。但是我不喜歡他們如此輕率地做決定,這樣對你和我都是極度不負責任的行為。就像現在,我明明是你的姐姐,卻要承擔媽媽的職責。”江鳶努力地把這些話掰碎了講給她聽。
“我知道你很聰明,也能理解我的意思。”江鳶道,“我連姐姐都還沒學會如何去當,就更不可能說像你媽媽那樣了。所以如果我們有任何的矛盾,或者你對我有任何不滿的地方,我希望能直接說出來。”
小江岫屏住了呼吸。
江鳶繼續道:“如果你不喜歡聽什麽大道理,我就不講。但是我要确保你不會長歪,所以我也必須糾正你的小毛病。也歡迎你糾正我的小毛病。可以嗎?”
這一回是非常平等的姐妹關系。實話實說,江鳶原先的做法沒有錯,她只不過是履行了教育自己的義務。
這一世的江鳶沒有賣掉自己,自己這樣做對她也許不太公平。
可她好不甘心。
但是她現在也太小了,根本沒有什麽實力去和那些人對抗,也無法解釋清楚為什麽自己知道這些。
想到這裏,小江岫暫時屈服了,她需要長大,需要有讓別人相信她的資本。
“可以。”小江岫盯着江鳶的眼睛,看到裏面的緊張終于消散。她這才覺得對方好像真的很在意自己。
或許,她可以改變一個計劃。比如說,和江鳶先培養感情,再借助江鳶的力量去找出當年傷害過她的人。
仿佛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理由一般,小江岫放任了自己心中的擔憂,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江鳶的鼻梁,有點心疼地問:“這裏怎麽啦,疼不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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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噴霧是維生素C,據說有保鮮作用。
矛盾會解決的,誤會也會說開的,但不是現在噢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