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說蘇琮到底有多麽的不情願,最終還是被蘇尚給客客氣氣的請出了家門。

碰巧方勵這時候拿着一個黃皮的本子從家裏出來,耳朵上面還夾着一根筆,嘴裏念念叨叨的像是要請教蘇尚什麽問題,結果在看到還杵在蘇尚家門口,抱着自己上衣發呆的蘇琮的時候……轉身又回了家。

蘇琮盯着被方勵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關上的門,默默的覺得自己好像學會了一個不得了的技能。

蘇尚是好學的。

上一世他雖貴為将軍,可閑暇時總會領着他去民間文生聚集的地方,找一個雅間,看着下方的書生争辯古今,暢談當下。

而那個時候的蘇尚,唇角總會挂着一抹讓人看上去就會覺得舒心至極的笑容。

晉元時期封閉并不嚴重,女子在家眷陪同之下也可以上街買東西,有些作風膽大的,甚至會在蘇尚戰勝回朝之時,在城樓各個較高的地方,諸如酒肆、茶館一類,從二樓、三樓的地方向下投擲東西,小的從貼身帶的手絹絲帕,大的到金釵……應有盡有。

蘇琮眼睛微微眯了眯,也沒急在這一時,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麽,看上去心情非常愉悅的轉身走人了。

在車內,蘇琮為數不多的降下了前面的玻璃,吩咐前面兩個同時兼職了保镖、司機以及助理的黑衣同志,敲了敲椅背,說道:“準備一套高三的課本……還有練習題。”

既然蘇尚好學,鑽研知識時一天都不嫌時間多,那他也一起學習,不就可以和蘇尚更久的在一起了嘛。

蘇琮覺得自己簡直是太聰明了。

蘇尚在裏面一直看着蘇琮走出了樓梯才松了口氣,這孩子自小就黏人的不得了,若是不加以控制一些,誰知道會不會又做出什麽事情。

自己對于他的容忍程度甚至可以稱之為無底線,然而他是自己,不是別人。

在蘇尚回頭的時候,才發現蘇少卿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門,正捧着自己的肚子,一臉複雜的靠在門邊。

見蘇尚回頭了之後,還頗為擔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欲言又止的停下,撓了撓腦袋,回了自己房間。

蘇尚歪了一下腦袋,又看了看緊閉着的大門,心想着蘇少卿大概是誤會……也不算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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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蘇尚照常做完了寒假日常作業,剛活動了一下手腕,就聽到了外面門被打開,随後蘇淼咋咋呼呼的聲音就透過了房門傳了出來,一邊換鞋一邊蹦着到了蘇尚門前拍門,“阿尚阿尚開門!快開開!”

蘇尚起身開門,馬上就被蘇淼一臉興奮的拽着手到了客廳,迫不及待的用手機程序連接了智能電腦,“你看你看,這人是不是你?”

電視還沒有完全開機,此刻正是藍屏的狀态,蘇尚丈二摸不着頭腦的,道:“姐姐,你這是……”

他的聲音被一陣悠揚的樂聲打斷,沉沉的聲音自電腦傳來,雖然有些失真,看得出來拍攝的雖然是高清,但是很難保存住原有的音色,蘇尚一下愣了。

“這個是不是你啊?”蘇淼興奮的不得了,在公司的時候突然看到人事部門的姑娘在看刷屏,正想着敲門提醒兩句,卻發現了屏幕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正在演奏樂曲的人已經被模糊處理過,看樣子拍攝者也是出于了保護的原因,并不想讓蘇尚曝光于人前,而且最有意思的是,在視頻下方,也就是首傳的那個網站上面,還有上傳者的自白:

……手滑了,兄弟我錯了,你看到之後別打我。

一看就是方勵那個蠢貨的調調。

“是我沒錯。”蘇尚自然也想到了方勵先前曾經說過不小心給上傳到了網上的視頻,當下又是感慨又是唏噓道:“原來網絡世界真的這麽發達。”

“少給我鬧騰!”蘇淼一拍他的腦袋,然後示意蘇尚站起來,自己則是切斷了手機和電視的連接,給蘇尚拍了幾張照片。

“說來也奇怪了,以前我怎麽沒發現,原來你還能這麽帥。”蘇淼喜滋滋的看着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臉上帶着适當笑意的少年,突然楞了一下。

“爸爸媽媽基因好?”蘇尚也只能想到這麽一個原因。

蘇淼那邊想了一下,還真的點了點頭,“也是,我也覺的我挺漂亮的。”

蘇尚只是笑,随後把手裏拿着的一張盤遞給蘇淼,道:“姐姐,生日禮物。”

蘇淼接過,翻來覆去看了看,“這什麽啊?最新的g片兒?”

“……不是,”蘇尚無力,“你先前說想要一個手機鈴聲,這裏面就是我托方勵做的剛才那一首曲目,我試聽過,雖然音色依然有些差距,但已經很不錯了。”

“真的?”蘇淼頓時開心了,馬上拿着盤子從沙發上起來,樂呵呵的蹦跶到了自己房間,關上門之前,還對着蘇尚傳了個飛吻。

蘇尚一直都在笑着,直到客廳裏面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之後,他才從沙發上面站了起來,又走回了房間。

蘇淼是在公司發現這個視頻的,也就是說……蘇琮很可能也發現了。

蘇尚一下有些頭疼,心裏還在想着要如何跟蘇琮說,桌上的手機就發出了非常應景的鈴聲。

還真的就是蘇琮。

蘇尚眼睛一彎,伸手接通。

那邊的蘇琮的聲調聽起來還算是正常,透過手機蘇尚也并沒有感受到他有什麽不開心。

“阿尚,我明天來找你玩。”蘇琮手邊其實播放的正是蘇尚先前的那一段視頻,然而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他并沒有說什麽。

在他身邊站着的助理頭上的冷汗都要下來了,自蘇淼又調回去蘇珩身邊之後,就是他在應付這位看上去頗為喜怒無常的二少爺——但是事實上對方什麽也沒有做,然而即便是這樣,他只是一個眼神過來,他就莫名有一種要跪下大喊饒命的沖動。

蘇尚沒有拒絕,等他挂掉了電話之後,蘇琮才對着電話露出了一個一點溫度都沒有的笑容——怎麽看怎麽不開心。

助理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彎的斷掉了。

“聯系一下這邊的管理人員,要求全網下架,明天之後,我不想再看到有關于他的任何信息在網上。”一段視頻快要播到結尾,蘇琮不再言語,在助理退出去了之後,又把進度條拉到了最開始。

蘇尚在十五歲遇到自己之前的那些過往,是他從來沒有參與過的。

即便是之後的密探傳報有多少隐私的事情,但總歸都不是全部。

在蘇尚死後的那二十年,他對于蘇尚的過往幾乎渴求到了一個荒謬的程度——那個時候,哪怕是蘇尚穿過的一件衣服,他都可以貼身放在自己身邊十餘年。

這首曲子他是非常熟悉的,在蘇尚十五歲遇到父皇第一次出戰之前,為了鼓舞萎靡不振的士氣,他夜晚一人做出來的。

但是那只是前半段。

後面那一部分,卻是實打實的,蘇尚自己的思鄉之情。

對于蘇尚的父母,對于蘇裳,都是蘇尚心中永遠不可能抹去的一個心結,蘇琮并沒有打算如何,他只是覺得,蘇尚不能總是這樣,永遠的把不開心的壓在心底,誰都不說。

他曾經親眼看到過,蘇尚在剛入敖府的第一年,每逢父母姐姐的忌日之時,獨自一人,拿着些紙錢,在荒山上獨自一坐就是一整晚。

一句話都不說,手中也沒有酒,他就這麽幹坐在那裏。

蘇琮怎麽可能不心疼。

那個時候他虛弱不過八歲,最初只是好奇,蘇尚為何每到那個時候,就會一人在夜晚離開敖府,直至天明才歸,而每一次必定會大病一場——在那樣的嚴寒天氣裏,荒山之上本就陰涼,又是雪天,即便是鐵打的人,也要生病的。

後來他發現了,也曾經試圖脅迫蘇尚不再出門,可他雖然得逞,夜晚時,蘇尚依然會生病,就像是心結永遠不解,他就永遠不會大好一樣。

再一次把進度條拉回了最初,蘇琮放松下來縮進靠椅之中,微微垂着眼睛,将思緒全都投入在蘇尚的那首曲目之中。

一開始說要過來問題的方勵也沒有來,蘇尚又等了他一會兒,就開始動手收拾起了自己的房間。

蘇琮走之前在自己床上滾了幾圈,死活不肯起來,就在自己差一點點要妥協的時候,他才突然跳了起來,索了親吻後居然幹脆的走到了客廳。

雖然出門的時候又重複起了不想離開的意圖,然而蘇尚依然把人給強制弄走了。

蘇尚眯着眼睛,想起蘇琮那副委屈的臉,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突然覺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直到他看到了床上那一枚靜悄悄躺在床單上的扣子。

那枚暗銀色的扣子他是有印象的,在教室裏面的時候,他曾經第一眼看到了蘇琮手腕上的傷疤,就是因為扣子突然不見,露出了整個手腕的緣故。

之後,那件衣服他很少穿在身上,只是看這個樣子……

蘇尚挑了一下眉,将扣子收好,默不作聲的繼續收拾。

明天蘇琮來的時候,讓他帶來一個搓衣板也不錯——鍵盤有些精貴,跪鍵盤的話,實在是有些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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