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婚姻的條件

理想國裏也有情人節,并不是2月14日,而是2月20日。恰好每年的這一天都是周日,大家可以安心的在家裏陪愛人過節,不必擔心因為工作忽略了家人。

顧昕堯是第一次見家長,緊張自然不必說,除了緊張,她還有點忐忑不安,貴族她并不怕,但要見的這個貴族是獨孤熠的家人,她很難說清楚那種心被提起的感覺是怎麽樣的。

今天是情人節,本該是花前月下浪漫無限,獨孤熠的突然到訪讓她開心。他卻說要她見見他的父母。和他相處的機會并不多,但自從風華小築那一晚後,她發現他其實并不難懂。他的性格也許是冷了些,心倒是熱的,否則,他不會在她那麽難過的時候,提出了那麽個看似草率,實則貼心的提議。

為了見他的父母時,不會給他丢臉,她買了一條高檔的連衣裙,裙子是淺紫色的,正好将她的皮膚襯得更加白皙。

不知道該買些什麽當見面禮,索性她自己動手做了一盒糕點,在秦柔嘗了一塊說好吃後,她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坐在獨孤熠身邊,她還是有那麽點不自然,也許是他真的太好,總讓她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吧,她想。

“糕點很好吃,你不用那麽緊張。到了那裏,你就把那晚跟我說的話,說給他們聽就好,其他的你不用管。”獨孤熠将看向車窗外的視線收回來,他看向身邊的她,慢慢地說着。

顧昕堯點了點頭,将一直捧在懷裏的糕點盒子放在了一旁,她遲疑了下,還是伸出了手,她手的落點是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他的手修長而白皙,握在手裏能感覺到那分明的骨節,就是這樣的一雙手,讓她更加堅定了要好好愛護他的決心。在這個國家裏,必然是要女人為男人遮風擋雨的,雖然開始她是不适應的,但自從遇到他以後,她覺得她就是該為他掙出一片天,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裏快樂,幸福。

獨孤熠沒有掙開她的手,他的眼看向兩人交握的手,眼神有些恍惚,如果今天的見面順利的話,他們很快就能成為夫妻了,那麽,他有了妻以後,他真的還能堅持當初的想法嗎?

“我們那裏有句話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管以後遇到什麽事,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她在他耳邊輕聲呢喃,仿佛那是一句誓言,而說那是誓言倒也不全對,那分明是她的心聲。

他不是個能被言語所感動的人,可是此刻,在他茫然無所依歸的時候,她說出了這麽一句話,倒真的是說進了他的心窩裏。

他的性子太冷,讓一般的女人只敢将視線停伫在他的身上,卻不敢再往前邁一步。只有身邊的這個女人,在用她的方式一步步的靠近他。與其說他是心太軟的妥協,倒不如說他是個被逼到了窮途末路的賭徒。

他被她感動過,卻依然鐵了心走自己的路,直到避無可避,他才選擇了放手去抓住她。

他得承認,那天,他看到她身邊有了別的男人時,他的心被刺痛了。但他的自尊不容許他在那樣的情況下,改變心意去追問她。所以,當在診所裏,他偷聽到那個消息後,他會帶着她去自己療傷的地方,會草率的決定跟她結婚。

這樣種種的細想下來,他也不是什麽好人。

“呵!”他輕輕地笑了,笑中帶了些自嘲,原來他果然還是獨孤家的人啊,表面上的善良,都掩蓋不了骨子裏的自私和算計。

“別這麽笑,這樣的笑不适合你。”是誰用柔軟的手撫摸着他的唇角,他從恍惚中醒過神,她的臉上帶着擔心,他愣愣地看着她,她,就是他要一起走的伴侶,那她知道他那樣龌龊的心思嗎?

他閉上了眼,他不想看她,如果再看下去,他也許會改變主意,他一個人走的累了,剩下的路,他想有個伴。

顧昕堯看着閉上了眼的獨孤熠,眼中現出一抹黯然,她知道他是善良的,會說要和自己結婚,也許是可憐她,她不該存有太多的幻想。也許餘生能有他相伴,已經是上天給予她最好的補償了吧。

她撤回身子,靜靜的靠回椅背。

兩個人兩種心思,卻都想錯了方向。

汽車在兩人的靜默中,開到了獨孤家的門外。

牆上的藤蘿恣意的生長着,讓黃色牆垣好似披着鬥篷的戰士。

顧昕堯拎着糕點盒子下了車,那一片紫色的藤蘿和自己的裙子倒是相得益彰,以往她是很少穿裙子的,不是她不想穿,而是覺得少了欣賞的人,穿了也沒什麽意思。

現在,看到牆上的藤蘿,心中倒有點感謝秦柔和葛岳的主意。

“進來吧!”獨孤熠已經打開了大門,看顧昕堯還在發愣,輕聲喚道。

顧昕堯應了聲,趕緊走了過去,許是久不穿裙子,她這麽大步邁過來,總有那麽點奇怪,一個穿着大長裙的女人,大步走路,看起來是不怎麽優雅的。

獨孤熠看到她那麽豪邁的走來,眼皮跳了下,嘴唇抖了抖,倒是沒說什麽。

他挽了她的手,又撫了撫她因為大幅度走路,而有些松脫的腰帶。

顧昕堯因為他細心的舉動,而微微有些臉紅,等他将腰帶系緊了,她才又勾住他的手臂。

他将她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拉開,顧昕堯以為他是在嫌棄自己,心有些失落,下一刻,他将她的手握進手心,她失落的心又翻上了雲端。

她低着頭,偷偷的笑了。而在她身旁的獨孤熠唇角也微微翹起。

主屋客廳的大門是開着的,一打眼就能看到此時客廳裏的陣容。

獨孤熠看到那些沒有必要出現在這裏的人,眉梢微微挑起。

獨孤霂青看到獨孤熠和顧昕堯手牽着手走進來,眼中的平和之色無端的泛出一點陰冷。

與她并肩坐着的顧瑜倒是難得的露出一點笑顏,他依然是手裏一杯清茶,不疾不徐的品着茶香。

在主座之下有兩排客座,左側分別坐着兩個面貌各異卻都很出色的男子,在男子們身後各站着兩個男女。

挨着獨孤霂青左側首位坐着的男子,大約四十多歲,樣貌不算太出衆,但勝在儒雅斯文。在他身後站着的男孩,模樣與上座的獨孤霂青有幾分像,更多的是與他身前坐着的男子更相似些,也是一臉的沉靜。

而在他們旁邊坐着的男子身後,則是顧昕堯熟悉的獨孤楠,今天,她難得在列,臉上的煙熏妝倒是淡了,衣服也比較偏向于正式,但那吊兒郎當的姿态卻沒怎麽改,料想她并不怎麽重視這個日子。

“進來坐吧!”顧瑜輕輕開口,邀請門口站着的兩人。

顧昕堯有些緊張,卻也沒有冒失的搶先進來。

獨孤熠按了按她的手,便帶着她進了屋。

“爸,媽,二爸,三爸,這是我的未婚妻顧昕堯。”獨孤熠領着顧昕堯走進客廳,站在客廳中央,他将顧昕堯介紹給了屋子裏的人們。

獨孤霂青看着顧昕堯,皺起了眉,而顧瑜聽到顧昕堯的姓氏,眼中倒是閃過一抹興味。

“顧小姐,很高興見到你。”顧瑜點了點頭。

獨孤霂青接着說:“熠,我和你爸爸還沒有點頭,未婚妻之說從何而來?”

獨孤熠自然知道母親的不贊成,他也不多說廢話,只說:“媽,我已經認定了她。帶她給你們看看,不過是我身為人子的義務。”

獨孤霂青因為獨孤熠的話,脖子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漸漸泛白。她将目光轉向身邊的顧瑜,卻發現他似乎并不在意兒子的一番話,她只好壓下心中的不滿,靜觀其變。

顧昕堯哪裏想到一來就是這麽個陣仗,但好在她有一顆還算鎮定的心髒。所以,她遞上了糕點盒子,說:“伯父,伯母,這是我做的糕點。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收下。”

“喲,這人還沒進咱們獨孤家呢,就知道節省了啊。”還不等顧瑜和獨孤霂青說什麽,坐在一旁的男子倒是先開了口。

顧昕堯轉了頭,發現正是坐在獨孤楠身前的那個男人說的,男人差不多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長發在腦後紮成一束,深邃而立體的五官在他一舉手一投足間,莫名的多了點匠氣。他的唇色很淺,嘴唇很薄,那麽刻薄的話從這樣的一張嘴裏說出來,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顧昕堯料想,這位大概就是獨孤楠的父親吧,想來卸掉那一臉的煙熏妝,她應該也與其父長的很像。果然是父女呀,連說話都是那麽的相似,都那麽刻薄。

“二爸,這是昕堯的一片心意。禮輕情意重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就算您再怎麽不屑文化,也該懂這個吧。”獨孤熠還不等顧昕堯說話,便搶先說道。

顧昕堯還是第一次聽他喊自己的名字喊的那麽親昵,心微微一動。因為他的維護,心中那份失意漸漸的彌合上了。

獨孤霂青的兩位外室一個是孫氏,一個是何氏。孫氏育有一女,就是獨孤楠;何氏育有一子,名叫獨孤檸。

孫氏曾經是獨孤家公司裏的一名小職員,書讀的不多,倒是有一把子掏人歡心的本事。獨孤霂青在公司執事時,便與他勾搭在了一起。後來,更将他收進了獨孤家,源于獨孤霂青的寵愛,所以他對獨孤熠很是輕視。不過,獨孤熠也不怎麽把他放在眼裏就是了。

何氏則是獨孤霂青為了公司利益而不得不留在身邊的男人,何氏出身自世家,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出身自商人世家裏,他多少還是耳濡目染了商人的精明。所以,他在獨孤家的地位并不比顧瑜差太多。

“你……”

孫氏還想說點什麽,獨孤霂青已經擡手打斷了他的話。

“好了,吵什麽。”獨孤霂青呵斥道。

顧瑜已經打開糕點盒子,拿出了一塊糕點放進了嘴裏。

人長的美,就連吃東西都是十分優雅的,吃了一塊後,他才将盒子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顧小姐,你做的糕點很好吃,并不比特級的面點師傅差。”

難得顧瑜會誇獎什麽人,不僅讓在座的曾經與他有過相處的幾個人大為吃驚。

顧昕堯微微躬身,說:“謝謝伯父誇獎。”

“我不反對你和熠結婚。”接下來,顧昕堯沒想到會這麽順利,顧瑜就答應了她和獨孤熠的婚事。

“小瑜!”幾乎是下意識的,獨孤霂青喊了顧瑜的小名,她的神色中帶了些許的不贊成。

“謝謝伯父成全。”

顧昕堯終于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她扭頭看獨孤熠,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那麽點激動,還有那麽點不敢相信。

“先別忙着謝,我還有條件的。”顧瑜擡了擡手,阻止獨孤霂青要說的話。

“伯父,您說吧,無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顧昕堯是感動的,她以為貴族必然是難說話的,她都已經想好了,無論他們怎麽刁難她,她都會承擔下來。

“我就熠這麽一個兒子,等我老了,我還要他為我送終。如果你們結婚,女方必須入贅我們獨孤家。以後,如果生了孩子,也要姓獨孤。這幾件事,你做的到嗎?”顧瑜的眼依舊淨透明亮,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獨孤熠聽到父親的話,眉宇微微蹙起,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麽要這麽說,以他和父親短暫的相處時光來看,父親并沒有對他抱什麽希望,說到送終就更不可能了。

顧昕堯在聽完了顧瑜的話後,頓了幾秒,她看向獨孤熠,發現他的眉宇蹙起,定然是心中有什麽解不開的煩惱。

她悄悄地握了握他的手,在他看向自己時,點了下頭,才又轉過臉來對顧瑜很誠懇的說:“伯父,您放心,我家裏只剩下了我一個人。也不存在什麽傳宗接代的問題,我可以入贅。至于孩子……”

在她剛要坦白自己的情況時,她的手被獨孤熠狠狠地握住,很用力,她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爸,我從來沒想過要讓人入贅,孩子的事就更不必說了。我不打算要孩子,如果想讓獨孤家有後,讓小楠去努力吧。”他不想顧昕堯為了他做出什麽妥協的事,入贅一事他并不知情,父親此時提出來,倒有點像是他和父親做好了陷阱,讓顧昕堯來跳似的。

“怎麽?我們養了你這麽多年,你就不打算回報?哼,倒是我看錯了你。”顧瑜的臉沉了下來,過了這麽多年,獨孤熠還是第一次在成年以後看到父親臉上有了刻板以外的表情,當然,童年時不算。

“我……”

顧昕堯壓住獨孤熠想要辯駁而欲上前的身子,她趕緊對顧瑜說:“伯父,我什麽都答應您。您別怪他,他也是因為太想維護我了。”

她并不想因為她一個人,而讓獨孤熠和家人鬧僵了。

顧瑜終于露出一個微笑,擺了擺手說:“算了,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那就回去準備婚禮的事吧。”

獨孤霂青還想說什麽,顧瑜壓在她手背上的手,終是讓她将未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婚禮由獨孤家來操辦,你們只管等着出席就是了。”她再開口的話,已然是答應了兩人的婚事。

“謝謝爸,謝謝媽。”獨孤熠咬了咬嘴唇,還是低頭道了謝。

顧昕堯也趕緊道了道謝,她從剛才的一番對話裏,已經看出來了,獨孤熠在獨孤家的處境并不好。或許以後有了她的加入,能夠緩和些,這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坐在一旁的孫氏在聽到這個結果後,牙根咬的緊緊的,當初他進獨孤家可是費了很多的勁兒,倒沒想到今天這個平凡的女人進獨孤家卻那麽容易。

而坐在孫氏身旁始終未曾說過一句話的何氏,臉上一抹不屑淡淡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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