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29
“你小叔叔?”秦司嶼一頓接着說道:季辰逸?”
季慕言點點頭:“小叔叔說要來江城參加晚宴, 順便來看看我,他想請你吃頓飯。”
秦司嶼說道:“他是長輩,應該我請他才對。”
“不, 我小叔叔說他想謝謝你這些天對我的照顧。”季慕言說道。
秦司嶼問道:“那你小叔叔在這待幾天?”
季慕言回答道:“他就來一天,中午和我們吃飯,晚上參加完晚宴就飛回去了。”
“好, 我知道了。”
季慕言問道:“你見過我小叔叔嗎?”
秦司嶼笑了一聲,“小時候見過一面, 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季老育有一兒一女,小女算是老來得子,兄妹相差5歲, 長兄如父,兩兄妹關系非常好, 秦司嶼小時候講過季家的兩兄妹, 不過是好久以前了,早就沒印象了。
季叔叔今年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保養的非常好, 看上去只有30出頭, 季家的遺傳基因非常好, 季叔叔五官深邃立體,眉目間透着長期被權力浸淫出的威嚴, 不怒而威, 但看季慕言的目光卻十分慈祥。
季叔叔問道:“言言你還适應國內的生活嗎?”、
季慕言點點頭:“适應。”
“那我就放心了,我工作太忙, 還跟你不不再同一個城市,沒法照顧你。”
季慕言看了一眼秦司嶼:“秦哥他很照顧我。”
季叔叔轉頭對秦司嶼說道:“司嶼,謝謝你一直以來對言言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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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之勞而已。”秦司嶼含笑看了眼季慕言, “言言他很獨立,人也聰明,幾乎不用我照顧。”
季慕言聽到“言言”兩個字微微一頓,見秦司嶼正好笑看着他,鬼使神差一般什麽反駁的話都沒說。
季慕言在季叔叔面前話也很少,一般都是秦司嶼和季叔叔聊天,秦司嶼這人一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客套話一套一套的,這些年雖然在娛樂圈,但商業的事情都知道一些,和季叔叔聊天聊得很歡快。
飯吃到最後,季叔叔看服務員送來了幾個芒果慕斯,微微一驚。
秦司嶼竟然如此細致,連他侄子喜歡吃什麽都知道,見秦司嶼如此關照季慕言,季叔叔徹底放心了。
他這個侄子一向清冷疏離,像做冰山一樣讓人難以接近,從小到大身邊都沒幾個親近的朋友,除了鋼琴也沒見他喜歡什麽東西,明明才18歲卻少年老成,他和季老都害怕季慕言還沒從童年的陰影中走出來,這一生都過得不快樂,說實話,季慕言執意要回國的時候,他其實心裏是有點開心的,至少季慕言有了念想,有了目标,人活着不都要有點目标嗎,這樣活着才有動力,雖然季老雷霆震怒,因為過去的事情死活不讓季慕言回來,還是他勸動了季老,讓季慕言回來了。
季慕言問道:“外公最近還好嗎?”
季叔叔說道:“爸他身體挺好的,你有空多給他幾個電話,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他還是很想你的。”
季慕言點點頭,“我會的。”
“外公……他還生氣嗎?”季慕言猶豫了一下說道,
“不生氣了,他就你這一個外孫,寶貝你還來不及,怎麽會一直生你氣。”季叔叔說道:“你外公那個性格你也知道,嘴硬心軟,其實剛回國那會就不生氣了,但你不給他臺階下,他也不好意思說啊。”
季老嘴硬心軟,脾氣暴躁,季慕言人冷話少,還有些不通世故,兩個人湊在一起,誰也不給對方臺階下,一直都是季叔叔在其中周旋。
季慕言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說道:“好,那我回去就跟外公打電話。”
季叔叔點點頭,“這就對了,稍微說句軟話,你外公就有臺階下了。”
季慕言點點頭。
季慕言沒說話,吃飯快一些,另外兩個人一直在聊天,還沒吃到五分飽。
季慕言跟他們找了聲招呼,出去上廁所了。
秦司嶼收回目光,随口找了個話題:“相處了一個多月時間,發現季慕言其實還是有些孩子氣的。”
“孩子氣?”季叔叔笑了聲,“他哪有孩子氣,跟個小大人一樣,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他撒過嬌。”
秦司嶼一愣,想起他和季慕言相處的種種,追問道:“從小到大都沒有?”
“都沒有。”季叔叔嘆了口氣,語氣中有一絲感傷:“我算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這孩子從小就不親近人,我結婚晚,他小的時候家裏只有我和他爺爺兩個男人,我們倆也不會照顧孩子,也就是陳嬸跟他親近一些。”
秦司嶼一頓,不動聲色地說道:“我看別的孩子睡覺怕黑,最噩夢了也會害怕,季慕言他不會嗎?”
季叔叔像是聽了什麽很荒唐的事情,擺擺手說道:“言言他從來不怕這些,你覺得他像是怕這些的人嗎?”
秦司嶼心中疑惑驚詫,但表情自然,還笑着說道:“确實不像。”
季叔叔嘆了口氣:“我倒希望他能孩子氣一些。”
秦司嶼不動聲色地說道:“可以在他小時候送他些毛絨玩具一類的,我的那個小侄子就很喜歡毛絨玩具。”
“我送過。”季叔叔接着說道:“言言他不喜歡毛絨玩具,一直放在桌子上落灰,後來他房間重新裝修過一次,那些毛絨玩具就扔掉了”
秦司嶼笑笑,随口找了個話題,岔開了話。
他們新話題還沒聊幾句,季慕言就回來了,秦司嶼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慕言。
睡覺怕黑是假的。
需要抱着毛絨玩具才能睡着也是假的。
做噩夢害怕也是假的。
季慕言為什麽要對他說這麽多慌?
秦司嶼腦子裏擠滿了問題,但季叔叔還在眼前,他也分不住心思去細想,只能将心頭的疑惑暫時壓下了。
臨走之前,秦司嶼去外面接了個電話,包間裏只剩季慕言和季叔叔,秦司嶼關系近,但總歸是個外人,有很多話,季叔叔不能擋着他的面說。
季叔叔問答:“言言,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執意要進國內的娛樂圈嗎?”
季慕言頓了一下,搖搖頭說道:“抱歉。”
季叔叔擺擺手:“不用跟我說抱歉,這本就是你的事情,是我多問了。”
季慕言說道:“半年後我就回去。”
季叔叔在商界多年,見了不少心思深沉,城府頗深的人,眼神變得毒辣了不少,可是他怎麽都看不透他這個剛剛成年的小侄子的內心,他問這麽多是擔心季慕言,其實細想想他就是關心則亂,季慕言心思成熟,根本用不着他擔心。
既然季慕言想進娛樂圈,他這個叔叔就一定要給他最好的。
季叔叔問道:“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季慕言搖搖頭:“沒有,秦哥很照顧我,給了我很多資源,我不需要什麽了。”
季叔叔感慨了一聲:“司嶼對你真挺好的,你也對他溫和一點,畢竟他照顧了你這麽久了,我和你外公都念着秦司嶼的好,回頭要好好答謝他。”
季慕言點點頭。
季叔叔又說道:“你想演戲嗎?”
“我不想。”
季叔叔惋惜地說道:“可惜了,秦司嶼演技很好的,我這個不關心娛樂圈的人都看過他演的戲,秦司嶼當初執意進娛樂圈,差點把他老子氣死,秦司嶼大學學的是金融,他這人也聰明,通曉人情世故,大學期間管理着一家分公司,營業額第一名,你秦伯伯都想退休,直接把公司交給秦司嶼了,誰知道秦司嶼一聲不吭進了娛樂圈,你秦伯伯氣得差點和秦司嶼斷絕關系,還讓寰宇不要幫秦司嶼,秦司嶼誰也沒靠,演了一部電影,就拿了兩個影帝,一部封神,你秦伯伯也沒有辦法,只能由着秦司嶼來了。”
季叔叔說着說着,突然感嘆了一聲:“你們還真挺像的。”
季慕言問道:“哪裏像?”
季叔叔笑着說道,“主意大,獨立倔強,一旦下定了主意八頭牛都拉不動。”
季叔叔想起了往事,看着窗外的一小片天空,視線像是穿越時空看到了當年的那一幕幕,“你跟你母親一點也不一樣。”
他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抱歉地對季慕言說道:“對不起,小叔叔又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季慕言搖搖頭,“我沒事,她是她,我是我,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早就不為她傷心了。”
****
吃完飯,秦司嶼把季慕言送回了家,之後有事去了公司,晚飯也沒回來吃。
季慕言練完琴,坐在沙發上喝水,他突然想起季叔叔今天跟他說的話——秦司嶼演技很好。
他常年定居國外,又不關心娛樂圈,所以在回歸之前都不知道秦司嶼是誰,也沒看過他演的戲。
季慕言很難對人産生興趣,更別提關心了,不過他對秦司嶼有些特殊的感情,具體是什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季慕言鬼使神差地的拿出手機,在頁面上搜算秦司嶼這三個字,找到了他的一段影片剪輯視頻。
季慕言點開了視頻。
視頻開頭是一段音樂,鏡頭不斷往前拉,最後定格。
秦司嶼蹲在角落裏,嘴裏叼着煙,淩厲深邃的五官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澀不清,眼尾的刀疤直插雲鬓。
煙燒到了手指,他才恍若驚醒般将煙頭狠狠按滅在地上,額前的碎發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細碎的光。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過了幾秒秦司嶼才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秦司嶼看着手機上的號碼,嗤笑了一聲,眼神淩厲,像一只盯住獵物的猛獸,氣質中帶着近乎恐怖的侵略性。
他接起電話,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麽,秦司嶼全身的勁松了,低垂的頸部曲線勾勒出頹喪的弧度,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才似妥協了一般,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屏幕黑了。
秦司嶼的演技确實非常好。
他沒看過這部電影,也不清楚秦司嶼扮演的這個角色,在一無所知的前提下,僅僅看到這個片段,他就能感受到角色的頹廢和難以言表的絕望。
只憑着這個片段,季慕言便對這部電影産生了興趣,他想找出這部電影。
他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秦司嶼的名字,搜索引擎下面出現了相關的搜索,季慕言一不小心點到了秦司嶼女朋友這個。
他沒看頁面,直接退了回去接着搜“秦司嶼電影”,找到了那部電影後,季慕言點開,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
公司裏的事讓秦司嶼忙到晚上十點才回家,到樓下時,他仰頭竟然看到客廳的燈還沒亮着。
他捏了捏眉心。
季慕言平時這時間早睡了,今天怎麽還沒睡?
他上樓之後打開門,看到季慕言正好躺在正對着門口的沙發,已經睡着了。
秦司嶼輕輕把門關上,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就怕吵到季慕言。
他怕季慕言在這睡會着涼,本想都把人叫起來,結果剛走過就看到了手機上的畫面。
那個穿着筆挺警服,眼鋒利凜冽的男人不就是他嗎?
秦司嶼勾了勾嘴角。
季慕言竟然在看他的電影。
手機彈出了電量不足的警告,秦司嶼拿起手機把電影關上,電影關上之後是搜索的界面,秦司嶼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季慕言最近的搜索記錄。
【秦司嶼】
【秦司嶼演技】
【秦司嶼女朋友】
【秦司嶼電影】
季慕言只搜索了他,而且還搜索了好多條,其中甚至還包括……他女朋友。
秦司嶼心髒猛地一跳,看向季慕言的眼神變得幽深晦澀,一個荒謬卻可信的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卻被他抓住了。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季慕言微微蹙眉,微長卷翹的睫毛如黑天鵝煽動翅膀,季慕言睜開眼,客廳的燈光有些刺眼,季慕言眨了眨眼,手背擋在了眼前。
秦司嶼見季慕言醒了,做賊心虛一般快速把手機放下,見季慕言剛醒來怕強光,下意識換了一個位置,用身體擋住客廳的燈光。
季慕言感覺道周遭暗了下來,移開手背,看到眼前是筆挺熨帖的西裝褲管,他視線上移,看到了秦司嶼。
“你回來了。”因為剛剛醒來,季慕言的聲音有些軟糯,秦司嶼感覺一只小手在撩撥他的心。
秦司嶼移開目光,欲蓋彌彰般地嗯了一聲。
季慕言剛睡醒,大腦很不清醒,沒有察覺到秦司嶼的不對,撐着沙發坐了起來。
剛坐起來,他就感覺不太對。
他皮膚饑渴症犯了,不過不太嚴重,不用靠秦司嶼,他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秦司嶼問道:“你怎麽在這睡着了?”
季慕言揉了揉眼睛,睡前的那一幕幕湧入他腦海,他找了部秦司嶼的電影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其實不是因為秦司嶼電影太無聊把他看困了,而是他生物鐘太強大了,到點睡意就抑制不住,
他怕秦司嶼誤會他是看電腦看睡了,正好手機屏幕也黑了,秦司嶼應該沒注意到他看了電影,便說道:“我彈琴彈累了,不小心在沙發上睡着了。”
秦司嶼見季慕言只字不提電影的事,還有點逃避的意思,心中的念頭愈加強烈,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的說道:“別在這睡了,小心着涼。”
季慕言點點頭,他看了眼時間,随口說道:“你今天回來的好晚。”
季慕言聲音本就有些軟糯,尾音微微上揚,愣是讓秦司嶼聽出了一點撒嬌的意味。
秦司嶼愣住。
季慕言平時很早就回房睡覺了,但今天卻在沙發上睡着了。
難道……
難道是季慕言為了等他,等到在沙發上睡着了,不提看過他的電影,是因為害羞?
他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特別大膽的念頭:
季慕言……這樣子特別像等老公回家的小媳婦。
秦司嶼被自己的的念頭吓到,咳嗦了幾聲。
季慕言注意到了,問道:“你怎麽了?”
秦司嶼看向季慕言。
他竟然如此關心我。
秦司嶼咳了一聲,說道:“我沒事。”
季慕言點點頭,他還是有些不清醒,坐在沙發上不想動。
季慕言睡亂了頭發,此時頭頂上翹着一縷呆毛。
秦司嶼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把季慕言整理頭發。
季慕言感受到秦司嶼寬厚的手掌正在摸他的頭,因為皮膚饑渴症的關系,他控制不住地想和秦司嶼親近,他下意識的用頭蹭了蹭秦司嶼的手掌,仿佛一只愛撒嬌的可愛貓貓。
季慕言這一系列的舉動都是本能驅使,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不對勁,但秦司嶼卻敏銳地感覺到了。
他身體一僵,下意識就放下了手。
頭上的觸感消失,皮膚饑渴症卷土重來,季慕言咬了下嘴唇,表情中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
秦司嶼沒有放過季慕言臉上的這絲微表情。
心中的想法瞬間成型,秦司嶼身體僵直,呼吸一窒,生平第一次有了些慌亂的感覺。
他非常僵硬的轉移換題:“時間不早了,你上去睡吧。”
季慕言打了個哈欠,用手背拭去眼角生理性的淚水,點點了頭。
他站起來往樓上走,突然想起季叔叔讓他對秦司嶼溫和一點,便轉頭看着秦司嶼,語氣有些僵硬地說道:“晚安。”
秦司嶼一直看着季慕言。
季慕言剛打過哈欠,眼睛被淚水洗得水亮,眼睛中倒影着他的身影,仿佛世界中只剩下一個他。
秦司嶼心跳猛然加快,心悸動不已。
“晚……安。”
季慕言點點頭,轉身上樓,秦司嶼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念頭敲打着他的神經。
季慕言,不會是喜歡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自信點,把“會是”兩個字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