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宮墨開着當初自己留在這個城市的重型機車,朝集合地點趕去。
被軍方審問的時間出乎意料的短,一切多虧自己“白鷹”的名號,而且似乎下面那個新任喪屍王也讓他們大為頭疼。
宮墨有點擔心陳文嘉,聽軍方的人說,這個喪屍王應該是以前軍隊的人,身手了得的喪屍王與那個書呆子陳文嘉,實力高下立見。
車開到目的地,他掏出手機想搜索陳文嘉的位置,背後突然傳來一句帶着奇怪口音的英語:“白鷹你在這裏做什麽?”
宮墨回頭,看向來人。
同樣是一身白色制服,胸口的繡紋卻不是代表中國的金龍,而是一朵菊花。
驅魔師——龍崎俊彥一如既往地傲慢輕笑:“你們中國人真是麻煩,自己的地盤上的喪屍王都解決不了,還要請我們陰陽師過來。”
宮墨看了眼他身後跟着的七八個隊員,聳了聳肩:“沒辦法,地大物博,人才輩出,總好過有的國家至今都進化不出一個像樣的敵人來,結果還是大面積淪陷。”
龍崎的表情頓時猙獰起來:“白鷹,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你們的政府既然委托了我,幹嘛還要派你來!”
宮墨不着痕跡地收起手機:“我們國家的事情……當然不會跟外國人說。”
龍崎冷笑:“那正好,既然你來了,想必也是跟喪屍王有關。據說上次你們放跑了一個稍微有點思考能力的小喪屍王,這回,不如我們比賽一下,誰能先抓到他?”
宮墨看了看手表——距離陳文嘉最後抵達時間還有半小時。“龍崎,你跟我都是第一批學生吧?”他禮貌地朝他笑。“我記得你總是第二名。”
龍崎的臉色更加難看。
“同樣是萬年老二,我認識的另一個萬年老二,顯然比你可愛多了。”宮墨往前走了一步,抽出随身佩戴的長劍,“或者我們可以比賽下,誰先能找到喪屍王的老巢?”
龍崎兩眼發亮:“好極!”
兩人對視一眼,正準備散開各自前進,遠處的建築裏突然傳出一陣喪屍的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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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龍崎小隊形成防禦隊形,一個身穿黑色制服,全身包括眼睛都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拖着一個黑色的防水袋子走了出來。
宮墨笑了。果然這家夥不可小觑。
龍崎死死盯着那個身形單薄的人,揚聲問:“你是誰!”
陳文嘉擡頭看向這個不認識的驅魔師,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等他看到旁邊的宮墨後,才松了口氣,繼續朝宮墨的方向走。
“站住!”龍崎擡槍指向他,“你
手裏拿的是什麽?未經許可,不許帶走喪屍任何肉體組織,這些條例難道你不知道嗎!”
陳文嘉愣了愣,就聽宮墨說:“這是跟我一起進來的特種兵,這是我們的任務,你不要胡亂插手。”
龍崎卻不聽他的話,槍始終沒有離開:“說話!”
“龍崎,這是我的人。”宮墨終于冷下臉。
“驅魔師有權利質詢一切可疑分子。”這是他作為國家精英的驕傲。
他說話的時候,陳文嘉已經從兜裏掏出一個手機,開始低頭按鍵。
“就算你跟總部求助也沒有用!說,你是誰!”龍崎惱怒地大吼。這個人太可疑,竟然能獨身一人進入喪屍巢穴,還毫發無損地帶出一個喪屍标本。剛剛那些吼叫他是熟悉的,只有喪屍群出現巨大騷動才會發出的群嘯。這種環境下,就算是他都沒有安然脫離的把握!
“SORRY,I CAN’T SPEAK ENGLISH。(抱歉,我不會說英語)”一個冰冷而沒有語調的男聲從手機揚聲器裏冒出來。
“……”
陳文嘉贊許地看向自己的手機,國産的金山詞霸還是有點作用。他當然不是不懂英語,只是小鬼子的口音實在難聽,只會應試英語的自己哪兒能聽得懂?
宮墨幾乎用盡畢生修為才壓制住笑聲。
“……說,你是誰?”龍崎咬牙切齒地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再問了一次。
陳文嘉又是低頭一陣猛按。“我是啞巴。請尊敬殘疾人。”最後一句生怕他聽不懂,又用翻譯機翻譯了一次。
龍崎的臉都跟鍋底一樣黑了。
陳文嘉收起手機,拖着防水袋走到宮墨旁邊。用手勢比出任務成功。
宮墨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宮墨,你答應我的比賽呢?”龍崎忍無可忍,只好找回別的話題。
“我只是提議,沒有答應。”宮墨看着陳文嘉輕輕松松把防水袋放到車尾,然後像孩子一樣跨坐到了車上,傻傻地等着自己,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如果你願意,我們下回再比試比試,滿足你的虛榮心。”
龍崎看他已經跨坐到機車上,連忙閃身過去想要擋住他前行的道路,卻見坐在他後面的人猛地抽出宮墨腰間的彈夾,朝自己扔來!
龍崎只好迅速閃身,只這一瞬,就已經放跑了宮墨。
“宮墨!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怒吼,“你這是違反了驅魔師法則!”
宮墨頭也不回:“你盡管去報告師父吧,你這個萬年老二。”
座位後的陳文嘉渾身一震,再次回頭看向那個小鬼子
的眼神,已經變得充滿同情。
回到島上已經過了三天,陳文嘉每天隔着厚厚的玻璃,觀察魏福被測試時的反應。慶幸的是,這些醫生并沒有像宮墨給自己看的錄像帶那樣,殘忍地對這個樣本進行解剖,只是簡單地做了些血檢和反射實驗。
偶爾他還會到海邊釣魚,一邊釣魚一邊做心算,他不希望病毒會影響到自己的智力,因為在這是他保持“陳文嘉”的最後底線。
當他興沖沖地抓着自己釣上來的魚,想要跟大家分享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宮墨已經消失了三天。
他跑到實驗室,用力敲着防護玻璃,将埋頭苦幹的小喬叫出來,手機裏的文字連播音都懶得開,直接亮給他看:“宮墨呢?”
小喬一愣,笑着摸他的腦袋——實在是因為陳文嘉貼了假臉皮後,整個人看起來更柔和更學生氣了的緣故:“這麽快就想他了?”
陳文嘉扭開頭,不讓他再摸。
小喬幹笑:“他……回指揮部了。”
而此刻,本該在指揮部裏的青年,正坐在被審席上,神态自若地看着前面幾個審查官。
“宮墨,我們得到資料,你擅自進入禁區,而且帶走了一個樣本,你有什麽話要說?”高高在上的審查官們聲音比陳文嘉手機裏的男聲還要冰冷。
宮墨微微側着頭,表情無辜:“我确實進了禁區,可當時我已經跟巡邏警作了解釋,我代表宮家前來這裏調查喪屍進化情況,宮家也有政府頒發的特許出入證,有什麽問題?至于喪屍樣本,有誰看到裏面就是一個樣本了嗎?龍崎俊彥?他當時連我身上的一根汗毛都沒能碰到,他的證據是什麽?”
審查官冷冷追問:“事實上,自從你走後,新的喪屍王不知所蹤。而當時你參與夏城擒王行動的時候,同樣也有你的隊員目睹你帶走了一個人,而随後我們再也找不到那個叫做陳文嘉的喪屍王。”
“然後呢?”宮墨自然單手撐着頭,毫不畏懼。
“我們懷疑你有藏匿喪屍王的行為。如果你不坦白交代,我們将立刻對宮家旗下所有産業進行搜查,同時會停止宮家的研究行動。”
“即使這樣會殃及整體研究進度?”宮墨反問。
“藏匿喪屍王帶來的威脅遠大于疫苗推遲。”
“我沒有交代。夏城那次我帶走的人,是我的朋友,夏城還有無辜的百姓,為什麽我就不能救人?眼睜睜看着他被屠城牽連?墨都這次,我帶走的是我朋友的屍體,我在那裏長大,連替他人收屍的機會都沒有嗎?”
“你的辯解不足以解釋你的嫌疑。我
們将無限期關押你,直到水落石出。”
冰冷的審判錘砸下,砸掉一切商量的餘地。
小喬得知消息的時候,手中的試管差點掉到地上。
他們的醫生——曾經的高幹子弟葉澹正在給他位高權重的父親打電話:“就不能通融通融嗎?他怎麽說也是白鷹,這種需要人才的時候把人給鎖裏面,算什麽話?”
那邊又無奈又生氣:“他這回被小鬼子給告到了世界聯盟!我們再怎麽想救,也要做點表面功夫給世界聯盟看吧!我說你也該考慮考慮回來了,如果這次宮墨走不脫,他們宮家估計全部都得完蛋!國外其他大的醫藥公司可盯着這個競争對手呢!”
“放特碼的屁!這種時候了還搞不良商業競争!這些人類沒得救了!”葉澹憤怒地摔掉電話,等丢掉了,才突然想起話沒說完,正要撿回來,就看到陳文嘉拎着他那個支離破碎的手機,然後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
“……呃……小文你……”小喬沒想到他會出現,正想怎麽安撫這頭沒有了束縛的野狼,卻看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電視上的直播。
新聞上,女主持人一臉興奮地說着墨都清洗計劃得到了極大的推進,他們操控着帶着紅外攝像頭的遙控車,将中心區主要的幾個建築內部都逛了一遍,除了零星幾個喪屍外,再無成群結隊的喪屍群出現。
他們卻只字不提,那些被他們當做肉靶子掃射成一團爛泥的曾經的同胞。
陳文嘉的眼睛很好,即使是紅外攝像頭那糟糕的畫質,也足夠他看清那些黑暗裏堆積成山的屍骨。
他突然有點害怕。
喪屍又叫活死人,那是因為他們還保留着人類的活動力。說死了,只是肉體神經和大腦的死亡,說活着,他分明又比死人多了一份生命力,甚至有的喪屍還保留着人類的思維。
死去的,難道不也算是他們的同胞麽?為什麽還能如此的興奮?
陳文嘉握緊了拳頭。
葉澹開始跟小喬讨論洗脫宮墨罪名的方法,當他們提到将實驗數據抽取完畢的魏福放回去的時候,陳文嘉扭頭,堅定地否決:“不行。”
那個人明明還保留了人類的思維和意識,如果放回去,下場只有兩個,一個是當場死亡,一個是徹底的解剖。如果是沒有思維的喪屍,他并不在乎。可他與魏福交手過,知道這還是個人,是個沒完全喪屍化的人,就跟自己一樣。除了吃的東西,身體不一樣了,靈魂還是個人類,卻因為不能說話,具有威脅,就要像一頭待宰的豬一樣,躺在試驗臺上嗎!
“我去。”他在
他倆讨論方案的電腦上,敲下這兩個字。
不僅是為了宮墨,還是為了自己。
他不是喪屍,雖然他也不是人類。可他是陳文嘉,永遠不願當做試驗品的陳文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