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第二個委托案來臨前,陳文嘉依舊很閑。

魏福已經徹底臣服在他的“教育”下,估計第二次行動就能将他帶出去溜溜。

對此小喬還是有些不放心,偷偷在魏福的身體裏也安上了A級追蹤器——當然陳文嘉毫不知情。跟對陳文嘉的內疚不同,因為魏福與他交情并不深,小喬做的時候居然沒有太多的掙紮。他苦笑着跟宮墨說:原來我的內疚也是分對象的。

宮墨只淡淡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自從将孫悟空送出去後,他們與陳文嘉的關系突然變得微妙起來。小喬甚至差點以為他已經知道了追蹤器的事情,可看到陳文嘉一如往昔地以挑釁宮墨為成就,就知道這位喪屍王與他們最大的心結只是孫悟空。

陳文嘉在沉寂了幾天後,突然又跑進了實驗室,繼續從一堆抓着籠子拼命搖晃的小白鼠中挑選了一只最肥最精神的。等喂完血後,就在它的脖子上打了個蝴蝶結,抓着這一團肥肉一樣的小白鼠跑到宮墨面前,惡狠狠地說:“這只,叫肉瘤,我起了名字就是我的了,你不能再送走!”

宮墨正在查資料,一看到那只被強大的喪屍王給吓得昏死過去的小白鼠,差點沒把手中的咖啡倒在鍵盤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露出笑容:“好。”

陳文嘉興高采烈的走了。

三天後,宮墨接下了第二個委托…

任務地點位于拉斯維加斯,那個曾經紙醉金迷如今徹底荒蕪的黃金之城。陳文嘉在新聞上看到過,喪屍潮爆發的時候,富豪們都迅速坐上自己的直升機逃跑了,留下來不及逃跑的賭徒們,有的趁亂搶劫了富豪們的金庫,有的抱着剛剛才搖出來滿坑滿谷的的金幣不願離開,有的為了搶到最後一班救援飛機而引起了暴動,以至于駕駛員死于流彈。

最後這個城市擁抱着財富死去。

委托人是曾經的賭場豪富,他在乎的不是自己的金庫,也不是自己的寶貝收藏,而是他最最放不下的武器研究。

作為曾經叱咤一時的賭豪,他同樣掌控着拉斯維加斯的黑色帝國。

比起賭博帶來的巨額財富,顯然軍火更能讓一個男人腎上腺激素爆發。可這位賭豪還沒來得及在軍火事業上取得輝煌的成就,就被一場席卷全人類的喪屍潮給逼出了這座城市。

他多次想要拿回自己的成就,可派出的雇傭兵全都杳無音訊,幾次下來,再無人願意前往這個已經徹底淪為喪屍國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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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嘉看完任務內容,兩眼發光。

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抑制對武器的天生喜愛。尤其是當陳文嘉親身驗證過精密武器與廉價武器的區別後,他深深地愛上了這種足以秒殺一切不科學存在的裝備。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扭頭就問正在研究作戰計劃的宮墨:“你們驅魔師到底跟別人不同在哪裏?”

宮墨一愣,奇怪地看着他:“幹嘛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見過那個小鬼子擺陣的樣子,可是他沒來得及出招,就被打趴下了。我至今都沒見過你作為驅魔師出招的樣子,倒是你的武器用得比特種兵還順溜。你們驅魔師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宮墨笑了:“你真想看?”

“嗷!”陳文嘉興致勃勃。

“我可以給你看錄像。或許你看完後不會有太大興趣。”宮墨随手敲開了一個文件夾,調出自己以前出任務的錄像。

陳文嘉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宮墨很強,單單是作為一個攻擊者,他就有足夠的體力和敏捷度,如今他終于要見識到這個強到變态的家夥到底還有什麽特技了。

視頻晃動得很厲害,顯然是攝像師也在跟着驅魔師小隊奔跑。

宮墨一馬當先的沖在最前面,那一身白得耀眼的制服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發出微微的光亮,就像是一個吸了白光的螢火蟲。

沖到建築裏面後所有隊員開始朝四周丢出照明棒,黑暗的空間頓時變得明亮,宮墨幾乎是手起刀落地就将靠近自己的喪屍砍首,光是那速度就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驅魔小隊也在簡單的用武器進行攻擊,并沒有太突出的神技。

陳文嘉正納悶,就見視頻裏出現了一個三人高的怪物。

他大驚,這是他從沒見過的東西,那怪物似乎是由好幾具人體組成,七八個手,四條腿,還有三個人頭。“嗷!”他驚慌地拉了拉宮墨的衣擺,想問這是什麽鬼東西。

“我們叫他屍怪。陳文嘉,看好了,”宮墨近乎溫柔地指導他,“這東西不是你用蠻力能對付的,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有悖科學。”

幹,不科學的東西就用炸彈來炸!

陳文嘉心裏剛吐槽完,就見其中一個隊員朝他扔了個手榴彈。

即使是如此大爆炸力的手榴彈,屍怪也只是掉了一個手。

陳文嘉瞪圓了眼。他敢保證,如果被炸的是自己,一定連眼珠子都飛到銀河系去了。

“屍怪形成的原因我們還不清楚,但是根據那群古老的驅魔師說,很早以前的喪屍潮,就已經出現了這種怪物。刀傷火砍都沒有用,只有驅魔師才能将其淨化消除。我們也想過收集這家夥的樣本,可是根本沒法活捉,而且一旦淨化,他就會徹底分裂成幾具屍體,身上查不到任何的變異痕跡。”

陳文嘉低低地吼了一聲,下意識地在旁邊的白紙上畫了幾個字:“魔鬼上身。”

宮墨輕笑:“對,我們也覺得就像是鬼上身,正是因為有這種東西存在,所以驅魔師直到現在還有他們存在的意義。”

陳文嘉眨眨眼。他覺得不對勁:“到底是先存在驅魔師,還是先存在魔鬼?”

宮墨定定地看着他。好一會,才說:“據說是魔鬼。”

如果不是魔鬼,驅魔師的淨化術對普通喪屍來說,沒有太大意義。一旦找到最合适的物理攻擊手段,那麽驅魔師更像是一個稱號而已。

陳文嘉呆呆地看着視頻上的宮墨退到了隊員的身後,拿來砍殺的長劍在他的咒語下,慢慢發出耀眼的光芒。左右兩邊的隊員極為默契的用铐鏈将屍怪的腳絆住,宮墨借助隊員搭出的臂橋,用力一躍,跳上了屍怪的肩上,然後長劍直直插入它的脊梁!

“……唬。”陳文嘉不想承認,可是又不得不承認,這動作簡直帥到爆表。他忍不住又問:“為什麽小鬼子要好多人擺成一個圓圈,然後傻兮兮地站在中間?”

宮墨頓了頓,強忍着笑解釋:“那叫聖女之圈,是最高級別的淨化陣。如果是普通喪屍,是很難在他們擺陣的時候接近核心驅魔師的。”

可是這些已經脫離了時代的驅魔師們從來沒想過,世上還會有會使用現代武器的喪屍。

陳文嘉抿着嘴,覺得不妙。

他一直以為這幫驅魔師都會像那天的小鬼子一樣,一邊念咒一邊傻站着等死。眼前這個技術值逆天的高富帥顯然跟小鬼子截然不同,是徹底的技巧派,要是念咒念不死你,還能用刀砍死你,刀砍不死你吧,還有百發百中的彈藥……

總之,對上他的最大可能就是……死。

嘤嘤嘤嘤,他好想哭。

比起在戰鬥上一決高下,他寧可回到考場上一決高下!

白鷹小隊抵達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是上午九點。

根據作戰計劃,陳文嘉帶着魏福先行跳傘,将武器庫所在的賭場大樓的頂層平臺清掃幹淨,然後直升機再降落到平臺上。

看着兩個喪屍一前一後的跳傘,小喬忍不住小聲嘆氣:“我怎麽總覺得我們在利用,而不是共同作戰?你真的一點都不內疚?”

宮墨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們是為了什麽成立的?島上除了我,還有誰是免疫體?”

小喬不做聲了。

如果喪屍王不叫陳文嘉,叫宋文嘉或李文嘉,那麽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感嘆。

“……你果然适合當最冷血的指揮。”小喬撇撇嘴,“對了,這次我弄了個小型的生化炸彈,你要是遇到麻煩的家夥,不妨拿出來試試。雖然不成熟,不過應該有點效果。……記得拍點産生效果時候的照片,我好改進。”

不知有沒有聽進去的宮墨冷眼看着下面平臺戰鬥,被訓練出來的魏福一槍爆掉一個喪屍的腦袋,準頭完全體現了特種兵的素質,而一旁的陳文嘉也沒袖手旁觀,一手抓一個,将喪屍丢到了樓下——這裏是五十層。

“他的力量提升得很快,”宮墨問旁邊的葉澹,“體檢報告怎麽沒有顯示出來?”

“握力值有明顯上升,但是似乎跟實戰還有一定距離,估計是跟他興奮起來有關系。我猜神經元的作用對他的體力有很大影響,”葉澹一邊記錄一邊分析,“或許下次可以讓他找感興趣的游戲試試。……等等!剛剛島上發來消息,說陳文嘉的表皮切片有異變!”

小喬立刻湊近看。

“……自我分裂……”小喬呆呆地讀出上面最關鍵的四個字,然後不可思議地看向下面:“難道……他已經跟電影裏的妖怪一樣,切了一只手,還能再長出一整只?”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陳文嘉還能算人類麽?

他真的能變回人類麽?

“嗷!”被對方劃了一下臉蛋的陳文嘉惱怒地将那個喪屍頭朝地地朝樓下扔了下去。他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臉,愕然地發現自己的假臉皮居然被弄掉了。

他立刻回頭,看向一旁破裂成蛛網狀,卻依舊能反射出人影的玻璃。

上面同樣有一個少年,清秀、茫然,那是完好無損的,仿若世界和平時只顧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陳文嘉。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和脖子。光滑得好像剝殼的雞蛋。

“唬……”他心慌地看向魏福,對方卻只顧着點射那些喪屍,像個玩CS上瘾的小孩。

陳文嘉連忙撿起那片假皮,擦擦幹淨,不管位置對不對,随便貼了回去,然後又心虛地擡頭看向在天空盤旋的直升機,确認對方沒有發現後,才繼續自己的清掃行動。

飛機上的人卻都沉浸在被震驚的沉默中。

“如果……如果他真的會變成不死身,我們是不是該把他送給政府?”小喬茫然地看向宮墨,“這種變異太可怕,如果是普遍趨勢……”

“我們做的白鼠實驗有沒有一個跟他發生同樣的異變?”宮墨打斷他。

“……沒有。”

“那就絕對不會是普遍趨勢,”宮墨的視線始終落在平臺上的少年身上,“世上沒有第二個陳文嘉,以前沒有,将來,也未必會有。或者,我們不會讓他有。”

随着平臺上最後一個喪屍被清掃幹淨,駕駛員老六朝大家吼:“綁好安全帶!開始降落!”

直升機開始迅速朝平臺靠近。

陳文嘉忐忑不安地看着逐漸接近的直升機,他突然有種想逃跑的沖動。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變化,也意識到這種變化的可怕。

更加意識到,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你聽說過一個變成猩猩的猴子能變回猴子麽?哪怕再相近,他們都不是同一種動物。就像自己,即使再像人類,卻已經完全不是人類。

他忍不住後退一步。

還沒等他轉身,上方突然傳來一陣爆炸聲。

“有人攻擊!”老六大叫,“從斜對面的大樓裏發射的!是近距離導彈!”

“機身有沒有損傷?!”宮墨大聲問。

“沒有!”老六得意的笑了聲,“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宮墨背上降落傘:“你飛到大樓的背後,我從側面跳窗進去,告訴陳文嘉,到倒數第五層來接我!”

小喬在他臨跳前抓住他,神情嚴肅:“誰都不許死。”

宮墨輕笑:“陳文嘉不會死,我就不會死。你們也不會。”

陳文嘉找到宮墨的時候,對方腳下已是屍骨累累。

手持長劍站在屍山上的青年穿着一身黑,冷冽得就像地獄來的死神。

他打了個抖,下意識地想要跑。他怎麽這麽傻,明明都決定逃了,還在聽到命令後乖乖地下來接人?

“陳文嘉,如果你逃了,我今天一定會死在這裏。”宮墨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就算活下去,也會永遠記得我死在了這裏。”

“嗷嗷!”幹!拿自己來威脅喪屍王啊!有這麽無恥的人嗎!

“可是你沒有逃,所以我一定不會死在你面前。以後也不會。”宮墨走過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老子就只是想當喪屍王而已,誰管你死!陳文嘉心裏不服氣,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為你就是個善良的笨蛋。”宮墨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陳文嘉如果能臉紅,一點會紅得跟燒豬一樣。

“你以前還因為助人為樂獲得過校長勳章二等獎,當然,因為當時一等獎是因為我的見義勇為。雖然我都不記得了,但是你的履歷上總能看到我的名字。”宮墨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其實有時候我覺得這樣一直跟在我身後走下去,也挺好。”

因為這樣就不會因為擔心我們分道揚镳後我會忍不住回頭殺了你。

如果善良帶來的都是好事,那麽你一直善良也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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